他不动,聂远也不敢动,一直站到腿都微微麻痹,X终于发话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做圣人,我就成全你。”顿了顿,唤过那个老头,“安德鲁,送他走。”
聂远正在琢磨那个‘他’是指谁,头发灰白的老头就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说,“聂先生,请跟我来,我送您回去。”
那就是说他可以走了?!
聂远转头看梁小夜,他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很难看,似乎在拼命忍耐着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他确实在帮自己说话。
看到他那副模样,聂远迟疑着走过去,拍拍梁小夜的肩膀,“你……没事吧。”
梁小夜触电般推开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快滚。”
聂远碰了一鼻子灰,咬咬牙跟着头发灰白的老头一起推门离开。
边走,边竖起耳朵留意房间里的动静。
然而,
一切都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静的有些可怕。
梁小夜,我可没求你帮我。
是你自己要多管闲事的,老子……可不欠你什么。
……
第五十八章(上):法则
“聂先生,现在游戏还未结束,你是想回到岛上,还是直接回家呢?”
“回家吧。”
“地址是?”
聂远报上自家公寓,随后又反映过来他已经搬家了。
想到和他同居的男人眼神中的迟疑,心中火烧一般,连带那个男人的地盘也不想踏足。但如果耍脾气不回去的话,不是摆明了在吃醋闹别扭吗。
他从来都是一个善于隐忍和隐藏情绪的人,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有些东西,他不想表现出来。
念及此处,立马改口道,“去丽景。”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个老头子聊天,想要尽量套出点情报来。
“您呆在X身边很久了吧?”
“老身已在家族工作五十余载。”
“那个……尾戒代表什么吗?”
“聂先生,恕我无法奉告。”
“梁小夜说不想把我卷入那边的世界,那边的世界是……”
“……”老头沉吟片刻,开口道,“聂先生,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老头子的口气很严肃,眼眸中精光闪动。
就在聂远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老头忽然低声说,“世间万物都是有规律法则要遵循的,聂先生你以为呢?”
聂远一听就来劲了,知道对方有意要卖情报给他,竖起耳朵,摆了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
“这个……还望指教。”
“这些规律法则无处不在,就好像当官的有为官之道,出来混的要讲江湖道义,做明星都知道潜规则,你入了这个行,就身在这个局里,无法独善其身。”
“嗯,确实如此。”
老头转过来看他笑笑,“同样的道理,我们这边也有私下认可的行为法则。”顿了顿,收敛笑容,“我只说一点,知道相田秘密的人全都变成了——死人。”
‘死人’那两个字明显加重了语气。
“所以……聂先生,还请你知足吧。”
死人吗,这算是变相威胁,叫他好自为之吧。这样的威胁还真是挑得聂远心里痒痒的,毕竟,怕鬼的人不一定怕死,有时候男人都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劣根性。
不过,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对于看起来很麻烦的事情,他一向敬而远之。
回到李白的地盘,看着屋子里质地上乘的顶级家具,纤尘不染的新西兰羊毛毯,心里某名空虚起来。
游戏今晚八点结束,抬头看了看钟。
等到李白回来,估计也是半夜了吧。
聂远独自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换了好几个台,却总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心里越发烧得慌。
扯蛋,自己是怎么了?
这样的心情,他不并陌生。以前只要是牵扯到柯瑜的事情,他总是如此心神不宁。
只是这次,
对象换成了李白。
聂远突然觉得自己很像某种昆虫,好不容易从一张紧缚的蛛网中逃出来,却又不知不觉被另一张紧紧黏住。
揉揉头疼的额角,从酒柜里拿出李白珍藏的JOHNNIE WALKER,让威士忌的麦香一路蔓延到喉咙。
大概是心情不好,酒量也不好吧,只喝了小半杯,竟然晕乎乎地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将因酒精而发烫身体埋在柔软的床褥上。
但睡得时间越久,身上的热度就越高。
聂远迷糊地趴在床上,嘤咛着想要翻身,就发现身体沉沉的,根本动不了。
试着挣扎了两下,还是动不了。
有什么更热的东西压着他,还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挤进他的股间磨蹭。
直到轻微的胀痛感传来,聂远才稍微清醒过来。背部紧贴着男人赤裸火热的胸膛,腰被握住,男人像某种野兽般粗重的喘息着,大力顶进他的臀部。
聂远只得紧紧绞住身下的床单,迎合身后男人的节奏,直到身体被汗水完全打湿,男人才将灼热尽情释放。
而后,有温热的唇贴上他的额头,过了一会,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聂远脱力地躺在床上,享受高潮过后的酥麻感,李白的突然袭击竟然让他内心那种焦躁的灼热缓解了不少。
床头突然传来‘嘟嘟嘟’的铃声,打破了弥漫在房间里那种懒散的色情味道。
谁啊,这么晚还来电话?!
聂远不耐烦的摸索过去,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指节有点僵硬。
放在床头的是李白的手机,而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梁小夜。
聂远没有去接这个电话,本来也轮不到他接。
铃声平息以后,又传来了‘滴答’的短讯息。
挣扎了一会,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很没品地窥探了李白的隐私,翻开一看,短信息上写着,‘你能不能出来一会?’
浴室的水声逐渐变小,李白好像已经洗好了。
聂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也没想,他很干脆利落地按了‘删除’键,又很干脆利落地翻开通话记录,连带那个未接电话也一并删除了。
……
第五十八章(下):飞来横祸
李白洗完澡出来,闭口不提今早的事。聂远也不提,配合的躺到他怀里。
贴着男人温热的肌肤,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直到对方呼吸逐渐变得匀称低稳,聂远却还是无法入睡。
唉,果然做了缺德的事,就要遭受良心的谴责。
这个世界总是很公平的,有因就有果。
谁能肯定梁小夜不会再打来第二次,第三次呢?!就算他今天不打,那明天呢,下个星期呢,下个月呢,总会有打来的时候。
为什么不冷静下来用脑子想想,这么干脆地就删除了短信和电话号码,被揭穿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就算是妒火中烧,也不该做这样的蠢事。
想到被揭穿后要面临的窘境,浑身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这样提心吊胆地等着被揭穿,还不如痛快点承认吧。
聂远静静地躺在黑暗里,深呼吸一口。
半响,晃了晃身边人的手臂,轻唤道,“李白。”
绅士先生睡得很熟,没有什么反应。
加大力度摇晃对方的手臂,李白嘤咛一声,伸出手将他拽到怀里紧紧抱住。
温热的鼻息喷到他脸上,夹杂着男人特有的清爽香味。
被李白这样抱在怀里,聂远又犹豫起来,想要被抱的更久一点,想要更多一点的温暖。
但抱得越久,就越是心神不宁。
“李白。”
“嗯……”
“我有事跟你说。”
“明天再说吧,乖,很晚了。”
“梁小夜刚才有打电话给你。”
“嗯?”
“记录被我删掉了。”
……
李白的身体僵硬了几秒,而后抱着他的手迅速放开
摸索着打开台灯,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开始拨号码。灯光下,男人英挺的眉微微皱着,那张总是优雅而沉静的脸绷得紧紧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焦躁和……慌乱。
这大概就叫关心则乱吧?!
李白这个人,总是像时钟那么精准,从不迟到,从不出错,准时上班,准时作息,凡事都计划得妥妥帖帖。
永远都优雅沉着,永远都面带笑意。
聂远唯一一次见过他狼狈的模样,是他在迪拜机场被捕的那次,商界闹得沸沸扬扬。
而那次,
是为了梁小夜。
现在,也是聂远唯一一次看见他这么焦躁和慌乱。
这次,
还是为了梁小夜。
电话似乎没有打通,李白迅速地穿好衣服,将手机揣在裤袋里。
“我要出去一趟。”
“哦”
“李白。”
“嗯?”
“对不起。”
拿着外套走到门口的男人怔了两秒,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聂远盯着那扇光洁的红漆木门,突然很想大闹一场。他想把所有看到的东西砸个稀啪烂,抬手粗暴地拿起桌上的花瓶,却又丧气的放开,
有什么好闹的,无聊至极。
早上传来消息,梁小夜住院了,李白需要留院陪同。
聂远本来还心存愧疚,暗想梁小夜的伤可能跟自己有关,但去了医院,就只剩下丧气感和无法抑制的敌意。
梁小夜住在R市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李白给他请了最好的医生。
看吧,什么都是最好的,绅士先生永远都这么体贴周到。
病房宽敞而明亮,雪白的大床,雪白的墙壁。
梁小夜腰下垫着枕头,表情漠然地靠在床上看窗外的风景。
他如墨一般的黑色短发细碎地搭在额前,就像遗落在凡间的精灵。大概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原本坚毅的脸部线条显得有点虚弱,却越发将他衬托出一种迷离的性感。
李白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一本财经杂志,床头放着一束粉色的康乃馨。
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幅最完美而协调的油画。
聂远站在门口,看着这幅完美的油画有些彷徨。这幅油画太完美,完美到再添些什么进去都成了多余。
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正准备悄悄离开,身后就响起一个冷淡而疏离的声音。
“怎么不进去?”
转头,就看到穿着白大褂,戴着淡茶色古董眼镜的凯。
聂远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笑容,“我看还是算了吧。”
凯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就推门进去了。
靠着墙壁又站了一会,隐隐听到里面的对话。
他并不是想要偷听,只是刚才胸口的位置莫名有些刺痛,让他无法移开脚步。
“我只医快死的人,他不过一点小伤,你把我叫来做什么?!”
“小夜不肯换药,你或许有办法?”
“没有。”
“你也没办法?!”
“快一点,今天还有六个外科手术等我去主刀。”
凯的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然后,听到绅士先生放柔语气开始哄人,“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委屈,但药总是要换的,乖乖听话好不好?”
“……”
“凯是最好的医生,他不会弄疼你的,我保证。”
“……”
“只要你愿意换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不就换个药吗,真他妈肉麻。
切……
聂远不屑地在心里呸了一下。
默默地掉头回家,不对,不是家,只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昨晚没有睡好,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头呼呼就睡过去一整个下午,连梦都没有做。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接到老总的电话。
老总说,聂远,你太大牌了,我请不动你,你不用再来上班了,还是另谋高就吧。
这叫什么……祸不单行吗,或许说自作自受更贴切些。
晚上,李白没有回来。
聂远跟自己说,这没什么,只不过是梁小夜病了,他去照顾而已。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应该相信李白。
毕竟共同经历过点点滴滴,那些幸福的痕迹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像某种印记般镌刻在生命里,是无法轻易洗掉的。
第二天,李白还是没有回来。
大概梁小夜病的很重吧,李白太忙,所以忘记了。
自己没必要想太多,李白心里肯定是有自己的……吧……?!
第三天,还是没见到李白的身影,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聂远开始动摇了……自己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人生总是在上演重复的剧幕,不停地犯相同的错误,一次又一次。
等待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毕竟他曾经困在原地等了很久,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整整七年。
他已经没办法再等另一个人七年,这种等待,总是有要个期限的。
第四天下午,绅士先生的电话终于来了,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这两天辛苦你了,今天是你生日,我在‘意味轩’订了位,晚上7点见好吗,我帮你庆祝。”
只是这样短短的几句话,聂远就毫无骨气地缴械投降了。
自从十四岁父母离异以后,他再没有庆祝过生日。
他会记得今天是三十一岁的生日,但也只是记得而已,从来没想过要去庆祝。毕竟庆祝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点奢侈。
李白是唯一记得他生日的人,只是这点,也说明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至于到底是几分……
他虽然好奇,却没有那个勇气去深究。
聂远挑选了自己最钟爱的浅粉色长尖领衬衫,配VERSACE开领白西服,香水吗……清爽一点的味道吧,就用KENZO海洋蓝调香水好了,闻起来犹如海洋一般清新的气味。
提前半小时驱车出发,到的时候刚刚好是七点整。聂远找到预定的桌子坐下,开始慢悠悠地翻看菜单。
研究了一会菜式,到七点十分的时候,李白竟然还没到。
聂远有点奇怪,因为李白从来不迟到,那个男人做事总是像时钟般精准无误。
喝完一整杯水,又等了半个小时,聂远终于坐不住拨下绅士先生的号码。
不过,却没有人应答。
又拨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搞什么鬼,堵车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十分钟后,接到李白的回电,男人的声音带着绷紧的急切,“对不起,医院了出点状况,我没办法过来了,明天补给你吧。”
他只来得及‘哦’了一声,电话那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聂远几乎是立刻就将桌上的空玻璃杯‘唰’的一下扫到地上,玻璃撞击冰冷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哢嚓’声。
连带脑子也震得嗡嗡作响。
明天?!这算什么。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便应承,真他妈扯淡。
聂远怒气腾腾地推门出去,店里的女服务生怯诺诺地看着他,竟然没有开口要求赔偿,领班一副送瘟神的模样,低头哈腰道,“先生慢走。”
姓李的,不要以为这件事能这么简单就算了,聂远一边启动汽车,一边恨恨地想。
车子刚拐过弯,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忽然硬生生打破他飘忽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