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拥着自己的双臂有些用力,但似乎是担心什么,时紧时松。
他只问了这么一句就再没说什么,于修抬眸看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余思茂,微微皱着眉头,表情似乎有些不悦。
于修伸手动了动邵泽丘的身体,邵泽丘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松开手,有些赧然道,“对不起……我一时……”他的视线变得担心,眼眶似乎有点红,“小修,这几天你去哪了?你都快消失一个星期了,酒吧你没有去,家你也没有回,你去哪了啊?”
邵泽丘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于修的胳膊,于修单手推开他,语气有些重,“你们来做什么,两个人在我家楼下吵来吵去,不怕别人看到么。”
邵泽丘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于修态度的转变,倒是他身后的余思茂皱着眉头拦住于修的去路,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泽丘怎么着你了,回来就发脾气,我们在你家楼下吵,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泽丘他在这里等了你四天,我也不会跑来和他吵!”
“思茂!”邵泽丘伸胳膊推开余思茂,“别说了,你先回去!现在小修回来了,我马上就回公司!”
“你现在就跟我走,人都已经看到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多大一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思茂……”邵泽丘欲解释的话被于修打断。
“邵泽丘,你也回去吧。我没事,都走吧,我上楼了。”
声音淡淡的,于修说完就绕过余思茂朝楼上走。
身体擦过的时候,余思茂似乎看到了什么白白的东西从于修的口袋中伸了出来,转过身,看到他腿侧垂着的右手上裹着一层纱布。
余思茂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反正在他看到纱布的那一眼,他已经冲过去把于修的手抓了起来,语气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严肃,“你这手怎么弄的?”
于修有些呆愣,想摆脱他却无力挣脱,只能抬眸道,“不关你的事。”
“你难道和人打架了?”余思茂依旧不肯罢休,手上的力道莫名重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还是你去找那帮人了?和他们动手伤成这样的?”
于修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直到邵泽丘神色慌张地跑过来询问。
“思茂,什么打架?小修和谁打架你怎么瞒着我?”
“不瞒着你,难道要你跑去凑热闹,再弄个半残废回来?”余思茂放开于修的手腕,厉声对邵泽丘。
于修心中一怔,余思茂的话像刺刀一样扎入心脏,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去和带走顾东阳的那帮人动手了,不过也难怪他会产生这种想法,他和邵泽丘又能了解自己多少。
继续绕开他们俩人,于修朝楼梯上走。
加快脚步,直到身后的争执声被房门隔绝。
贴着门背,全身的力气几乎在同一时间从脚底抽走。
身体滑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是一样没有家的感觉。
就这样呆坐了好久,背后的门被敲响。
不知道是谁,一直不断地敲着,于修坐着不想动,可对方似乎比他还固执。
“砰砰砰砰砰……”
于修打开门,余思茂不断敲门的手差点敲到了他的脑门,余思茂收回手歉然一笑,“你开门啦?”
于修面无表情,“找我什么事?”
“刚才……对不起,我说话过分了。我这人就是说话直,大脑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你别在意啊?”余思茂抱歉地笑笑。
“我没在意。”于修想关门,余思茂伸手拦住,于修抬头又问,“还有什么事?”
“和你商量点事儿?”余思茂似乎是很认真地说,“我进去说,可以吗?”
于修没有拒绝他,把余思茂带进了屋子。
或许是难得看到余思茂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又或许是出于自己的原因。
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的屋子里,起码,是在这一刻。
余思茂坐在沙发中,环了一圈的视线移到于修半垂的脸上,他问得很谨慎,“你一个人住,还行吧?”
于修动了动睫毛,抬头道,“我在这住了十多年,还活的好好的。”
余思茂愣了愣,“我不是那个意思……还说你没在意……”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想说,或许你可以换个环境,比如说,工作?”
于修不解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后面的话。
余思茂笑了笑,继续解释道,“你看这段时间你发生了这么多事,都和酒吧脱不了干系,好好的一个人弄的到处都是伤,前几天是脚伤,现在又换成了手,你为什么不离开那里呢?外面也有很多事可以做,或许会累,会比较辛苦,但不至于弄得一身伤,你说是不是?”
于修沉默着,余思茂还是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坚持,可他似乎不愿放弃,忽然说,“如果我让你去我的公司工作,你愿意离开酒吧吗?”
于修怔了一怔,微微抬眸,对上余思茂坚定的眼神。
余思茂说,“去我公司,你不会的可以先从基层慢慢学,我会按照公司制度给你发放相应的工资,不会让你有任何负担压力。但是如果你不喜欢做这些,还喜欢唱歌的话,我认识一个朋友是做音乐的,我可以帮你引荐,你……觉得怎么样?”
于修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问,“你的主意?还是邵泽丘的?”
余思茂似乎尴尬了一下,然后笑笑,“刚才在外面他一直问我你的事情,我看瞒不住就和他说了,他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过觉,我让他回去,我来和你商量这事。提议你换工作的人是他,不过既然大家都认识,而且我们公司正好缺人,或许你去那里,会比较方便一些。你的年纪,应该没找过工作吧?现在找工作也挺难的,而且你应该没太多经验,先去我们公司适应适应,等你以后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再离开,你觉得呢?”
于修有些意外他为自己考虑了那么多,看着他诚恳的目光,于修心里隐隐怅然,“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过那个房间死过一个人的事吗?”
余思茂愣了一下,点头听于修继续道,“那个人叫小司,本来是别地方的MB,后来被顾东阳,就是我的老板带回了左边,但他最后却因为我死了。我欠小司一条命,欠顾东阳半颗心,在左边工作,不全是为了赚多少钱,只是不想在伤害别人之后一走了之,只要东阳哥愿意我留下,我就不会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愿意收留我,这一年要不是东阳哥,我肯定比现在还糟……至于你和邵泽丘,虽然和你们相识并不太久,但我依旧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可是请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我于修就这么一个人,不想再欠下什么恩情了。”
“……恩情?”余思茂眉头皱了起来,似乎不太理解他的逻辑,“我们把你当朋友才希望你远离是非,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沉重?”
于修垂下了视线,余思茂的话让自己脑中小司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小司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他的吉他是小司一手教的,之前被杨悦摔坏的吉他是自己生日那天小司送的礼物。
小司经常会笑,即使他的工作是安慰男人的下面,做他们这一行的,有多少人能真心笑,但于修喜欢小司的笑容,和别人不一样,干干净净的。有时候小司会扯自己的脸,大笑着说,于修,你倒是笑一个呀,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于修一直很珍惜和小司的友谊,直到黎暮成的出现,打破了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生活。
小司死得时候很痛苦,于修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记得那天是自己的生日,在酒吧里被一大帮人灌酒,于修酒量小,很快就头晕了,然后小司扶自己上楼,进了房间他帮自己脱衣服,大概他也喝多了,就躺在身边睡了下,直到房门被一脚踹开。
后来,黎暮成把于修锁在了那个房间,让于修亲眼目睹,亲眼目睹他是怎么折磨的小司。
是SM,挥皮带,抽鞭子,一条条血红的口子就像染血的毛毛虫一样在小司身上绽开,他还把一种高震动的东西塞进小司的那里,直到小司渐渐失去了心跳,那东西依旧在那狂震。
于修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了,只是傻子似的看着黎暮成在小司的鼻子处探了探鼻息,然后嗤了一声,朝自己走来,俯下声,说了一句于修这辈子都不会忘的话。
黎暮成说,“就这样被玩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小司有心脏病,也是在他死的时候,于修才知道,顾东阳才知道。
第28章
余思茂的提议被于修拒绝了。
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于修一眼,那一眼,于修没有注意。
虽然余思茂无法了解于修的过去,却在几次和他相处的时候,感觉到他周围一层淡淡的薄雾,那层雾把他与外界隔绝,他宁愿封闭自己,也不让外界影响他。可他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只会让自己千疮百孔。一个人选择独自舔舐伤口,伤口只会越来越深,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其实就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他连过去都没法忘掉,又怎么能自我愈合。
房门在余思茂眼前关上的时候,于修微微抬眸的视线和他交织在一起。
那一刻,余思茂的心脏,似乎微微一跳。
他转过身,仰天望着渐渐灰暗下来的天空,眉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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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修的身体直到第三天才恢复了正常,手上的绷带也拿掉了,伤口不深,只是留了一道褐色的疤,他撕了张创口贴盖住。
这天上的是晚班,晚上九点走进左边的时候,里面早已经人声鼎沸,灯光辉煌。
走到舞台旁,意外的没有看到杨悦。
于修心里恍惚了一下,杨悦不在酒吧,难道东阳哥还没有出院?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难道东阳哥……
贝斯手小胖见于修站着发呆,就大声招手喊他,于修恍然回神,朝小胖走过去。
于修问,“小胖,悦哥呢?还有……东阳哥出院了吗?”
小胖似乎叹了口气,才慢慢道,“东阳哥早出院了,你没来的第二天他就出来了,还是悦哥去接的他。可我也奇怪啊,悦哥把东阳哥送回来之后就没见人影了,一连几天没来上班。我想去找东阳哥问可也不敢问,你说他俩闹不闹心啊?以前也常见俩人气氛怪怪的,可也没这么长时间闹过别扭。悦哥也真是的,一连几天都不来上班,他和东阳哥怄什么气嘛,现在倒好,谁都不理谁,东阳哥还算正常,偶尔会过来喝几杯闷酒,悦哥不来,好像整得没这个人似的。”
小胖的身子忽然朝于修靠了靠,声音贴在于修耳边小声道,“你说这次悦哥是不是真生气了啊?吃醋劲挺大的啊。唉唉?你失落什么啊,我又没说你……喂!你走哪去啊,我话还没……”
于修默默垂头走着。
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杨悦会因为顾东阳对自己动手,完全不是因为顾东阳对自己的照顾或是帮自己出头。
他会和顾东阳吵架,全是因为小司。
杨悦心里其实也很明白,顾东阳喜欢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小司。他之所以能让顾东阳碰他,也全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和小司相似的笑脸。
顾东阳出车祸的时候,他说他当时脑子里很乱,在黑暗的仓库里抽烟,他说他满脑子全是小司的影子,后来对面刺过来的强光让他身子一颤,车就撞到了马路护栏。
这些是于修走出病房之前,顾东阳最后告诉他的。
于修其实有丝释然,在顾东阳对他说回左边,说杨悦一个人在不放心的时候,这足以说明顾东阳心里其实还摆着杨悦的。
顾东阳和杨悦的关系,于修无法理解,他也不能去插手或劝说,他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他也没有资格做什么,这一切全是因他而起。
杨悦讨厌自己,恨自己,于修能理解,也能体会。他平白无故被人当做了替身,他以为顾东阳是真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顾东阳喝醉的时候会迷迷糊糊地喊一个人的名字,那时候杨悦才知道,自己一颗心爱着的人,心里放着的是别人。
杨悦对自己从冷漠到敌视,一半理由是因为小司的死是自己造成的,另一半理由,也是他心知肚明的,他本可以离开顾东阳一走了之的,全天下不是只有顾东阳一个男人,可他走不了,
因为全天下,只有一个顾东阳。
爱情就是这么折磨人心,非得让彼此牵扯不清,似乎才能证明它的存在。
于修埋头走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该上台演唱,折回去的身体忽然感觉到腰被什么东西缠住,滚烫的手指掀开了自己的衣摆,忽的就摸了进来,于修猛得一转身,下巴猝不及防被对方抬了上去,唇被软软暖暖的东西压住,湿漉漉的舌头一下子就滑了进来。
于修心中一跳,下意识地踢腿,被对方的大手按住,他的舌头从自己口里钻了出去,他的声音辗转到耳边,带着笑意,“一天不见就想死我了,你的味道已经在我心里根深蒂固了,怎么办啊于修,真舍不得你离开我一分钟。”
“黎,暮,成!”于修毫不犹豫砸过去的拳头被黎暮成握住,他的笑容在眼前放大。
“发火的样子也很性感,脸上的表情比前几天丰富多了,看来你对我也有感觉了啊?”
他的手又缠上了于修的腰,伸进了衣服,有往裤腰下滑的意思,于修心中一寒,一把推开他,没想到却被对方更大力地带进了他的怀中。
他的身材比自己高一个头,他的双手在背后紧紧搂着,圈得于修没有反抗的力道,于修的脸只能贴着他的胸膛,黎暮成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衣服里面四处游走,他的喘息声在他的手伸进于修前裤腰带的时候开始急促起来。
酒吧里晚上的灯光本就昏暗,他俩的举动并不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即使有,也没有人会在意。发生在左边类似这样的情况有比这更刺激的,而黎暮成只是把于修紧紧抱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自己的手往于修下身摸索,激昂的音乐和混杂的人潮刺激了黎暮成心底的欲望。
忽然胸口一阵刺痛,黎暮成的手抽了出来,把怀中的人拉开一段距离,对上他抬起来的视线,黎暮成不怒反笑,“怎么,咬我?”
黎暮成忽的凑近于修,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如我们上去开个房吧,我脱光了随你怎么咬,怎么样?”
于修瞪着他,“变态!”
“哈哈哈。”黎暮成哈哈大笑,手已经把于修往楼上带,“变态也是人,也需要满足的。”
“你他妈放开我!”于修甩开他的胳膊,一脚往他的鞋子上踩。
黎暮成只顾着兴奋的忘乎所以,脚被吃了一记才顿住脚步,低下视线,皱眉盯了于修片刻,难得没有发脾气,语气依旧很缓和。
黎暮成想了想,表情认真,“楼上不干净,咱还是回家吧!”
于修想不出该拿什么强硬的态度摆脱黎暮成的纠缠,他一直都是一意孤行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越大的反抗只能加剧他的变本加厉。
于修忽然放松了戒备,声音也静了下来,“我还要上班,这是我的工作。”
话音刚落,黎暮成停下了动作,于修以为他起码会思考一下,但是黎暮成连想都没有想就说,“工作?你现在都是我的人了,工不工作也只有我说了算!”
于修皱起眉头,心里有一丝不安,“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