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洌缓缓睁开眼,一堆燃烈的篝火边,一美撼凡尘的女子阖眼坐在一旁,似察觉到什么,忽然睁眼对上他冰冷的瞳仁,动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终于醒了……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明知顾问。
“……”寒洌置若罔闻,重新闭上眼暗自运气。
“喂……别白费力气了,老实告诉你吧!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解开这穴道……喂,你叫什么?”爱夜蹲在不远处,把玩着手上的枯枝,思索着如何逗这冰山美人。
“解开。”理所当然的语气,全然不似落在别人手中的弱势。
“终于肯讲话了,我还以为你间歇性失忆呢……喂,你到底叫什么?二牛?狗蛋?王麻子?……”
“……寒洌。”自从成为青龙堂堂主和圣教主后,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如此不敬之人,当然蟠龙王例外,寒洌冷若寒蝉的眼眸闪过一丝愠怒,不由得又皱了一下眉。
“还真是冷若寒冰呢。”爱夜饶有兴趣地看着寒洌,“不知寒兄属何门何派呐?”
寒洌斜睨一眼爱夜,兀自转过脸去不再理会。
爱夜心中哼一声,就不信你没有弱点!
不过很快爱夜就发现这家伙完全软硬不吃,甚至无论爱夜如何威逼利诱,都全然无视于他的存在。
爱夜骤然出手扼住了他冰冷纤细的颈项,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胁迫十足的语气道:“我并不嗜杀,别逼我!”
这下总算有了反应,寒洌忽而用极厌恶的眼神盯着爱夜,寒意骤生,一字一顿道:“放、开,别碰我!”已不再是蹙眉这样简单,原本冷漠的眸子忽闪烁着凌厉的杀意,爱夜微微一愣,生气了?呵呵!有个性。
“等拿到冰魄寒玉,我一定杀了你。”杀意转瞬而逝,仍旧一脸面无表情的冷漠。
爱夜笑起来,缓缓松开手,蹲下来与寒洌对视,道:“你先告诉我你要那冰魄寒玉做什么?回答得好,我就送给你,怎么样?”
见寒洌转过的双眼掠过一丝惊疑,爱夜浅笑道,“其次么……我正要去市城玩两天,请寒兄负责我这一路上的安全,两天后我再给你你想要的,怎么样?”
寒洌不屑地瞥了爱夜一眼,武功比他还高,还要他保护?冷冷地开口道:“凭什么。”意思很明白——不理会这种无聊的交易,只是自己确定打得过他吗?
爱夜敛起笑意,平静地道:“就凭……你的小命在我手里,你没有拒绝的权力!”爱夜随即又换上一贯淡漠的浅笑,“……况且你不是我的对手不是吗?”
寒洌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谜一般的怪异女子,对,是怪异,这是寒洌第一次注意一个人,一个“真小人”。沉默半响,寒洌用更加冰冷的语气道:“卑鄙。”
“……可以当你答应了么?‘君子’?”爱夜轻挑凤眼戏谑地笑道。
“……两天后,我定取你性命。”寒洌没有拒绝算是默认,赌咒般撂下狠话,本无起伏的情绪似渗了些许愤怒,无关任务,他第一次出于自身的厌恶想杀掉眼前这可恶的怪女人。厌恶?原来他还有这种感觉。
“解开穴道。”
“这是自然……可你若食言要杀我,那我岂非冤枉?”爱夜似笑非笑地望着寒洌。
“哼。”他冷嗤一声,一向高傲的他最是不屑失信小人。
爱夜亦知如此,只不过是劣性使然的挑衅罢了。他淡淡一笑,随即为他解开穴道。
寒洌缓缓站起,细眯着凤眼盯着爱夜带笑的眼眉。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冰魄寒玉做什么?”
“救人……”
“救人?”爱夜想想,寒洌要救的人,绝对跟蟠龙会有关,不会是风洐出事了吧?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冰魄寒玉,“来——!给你!”语毕,也不理会寒洌一脸惊讶,把冰魄寒玉放到了他手里。
“呵呵!爱人是用来疼的,不是吗?”
寒洌惊诧地凝望着那抹倩影的身影离去,思索着他刚才讲的话。
半响,爱夜抬起头,朝黑影消逝之处喊道:“喂!你不看着我,不怕我跑了吗?”
回应他的仍是如坟墓般的寂静,以及——“咕,咕”的声音。
很快爱夜发觉,这声音来自自己的胃。呃,真的好饿……
他无奈地笑笑,回顾一旁无人添柴的篝火已有熄灭之势,回身随手去一根柴火当火把,循入林中打野味。他爱夜若被饿死了岂非冤大了?
待爱夜好不容易捉了只野兔回去,远远就看见本应熄灭的火堆仍顽强地燃烧着,一旁笔直地立着一个颀长的黑影,跳跃的火焰映照着他俊冷的侧脸,身后只留下一抹孤寂而幽黯的影子被火光拖得老长老长。
见到走近的爱夜,寒洌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野兔,淡淡道:“你没走么。”
爱夜一愣,随即又荡漾开一个浅笑道:“没赖着你陪我玩上两天,我怎么可能走!”
“哼!”寒洌瞥一眼爱夜,移步欲走。
爱夜出声叫住:“坐下来吃点东西罢,那儿站着很舒服?”爱夜望一眼他一直藏身的大树,轻笑道,谈笑间,已谙熟地支起一个烧烤架,肉香已慢慢铺散开来。
寒洌止住脚步,在哪里都无所谓,只是这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样?犹疑一下,回身坐在一旁,微闭上眼,默默养神。
不多时,肉已烤好,爱夜撕下一块递给寒洌。他睁开双眼,却并没有半分接下的意思。爱夜微挑轩眉道:“怎么?怕我下毒不敢吃么?”
寒洌斜了一眼爱夜,终究还是接了下来,咬了小口,蹙眉问道:“这是什么?”
爱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回道:“难不成你没吃过兔肉?”不是吧,这家伙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么?
寒洌微微摇摇头:“不知道。”又咬了几口,味道挺怪的。
爱夜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忽又觉得有些可悲。他塞一块肉在嘴里,蓦然想起没有调料,蹙眉道:“好苦。”无法,有的吃就不错了。爱夜无奈地叹口气,赌气似的将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这个味就是“苦”么?寒洌瞥一眼极无吃相的爱夜,撇撇嘴,懒得再看他。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一天的劳困已使爱夜渐感倦怠。他望了一眼仍端坐着闭目养神的寒洌,懒懒地道了声:“晚安。”正欲侧身躺下,又听寒洌不解的嗓音道:“什么?”
爱夜半撑起身体,低沉的声音带了一丝慵懒的笑意:“晚安就是睡个好觉的意思。”说罢便自顾自斜躺下阖眼睡去。
晚安么?寒洌冷漠的脸上扯起一抹嘲讽,身为杀手,能睡已属奢侈,他有几年没睡过好觉了?
月光摇曳在凌乱的树影后,静静地洒在爱夜安睡的侧脸上,寒洌默默地望了他一眼,闭上眼假寐。
翌日,晨曦,凉风拂落叶。
寒洌忽感鼻下一阵奇痒,猛然睁开冰魄般的眼眸,本能后仰、侧身,同时已抽出从不离身的“月魄”当空而斩,柔和的微风骤然化作凌厉的剑气呼啸而过,茸茸的毛草分毫不差地被劈成两半,眨眼间,前方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噼”一声裂成两半,訇然倒地。早已跃出几丈远的爱夜带着邪邪的微笑随意倚在另一棵树干边,手里捏着半截毛草根。
寒洌警惕地扫了一眼爱夜那张欠奏的脸,冷冷道:“你在干什么?”自己居然睡着了?
“叫你起来啊。”爱夜耸耸肩,无所谓地晃晃手中仅剩的半截草根,“你不是不喜欢被人触碰么?只有用这个啰。”
“……你不会用说的。”寒洌轻挑轩眉,按住剑柄的右手暗暗聚力,其实他本想说用这种东西也一样,却未说出。即使独自一人也顶多浅睡而已,为何明明有这丫头在……
“这样比较有趣。”爱夜轻笑起来,邪傲的凤目中不由得流泻出一丝温柔。
寒洌那足以穿透一切的冰眸自然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变化,细密的凤目带了一丝莫名的烦躁,身体已快一步飞掠而去,只在爱夜耳际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回音:“还不快走。”
爱夜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苦笑道:“不用这么赶吧……”
这市城虽小,却是各地要人、官贾出入玄耀的必经之地,倒也繁荣热闹。
爱夜刚到镇上便直奔一间门面不错的客栈,正欲开口,岂料那掌柜正眼也不瞧爱夜,斜眯着三角眼,从鼻子里哼道:“这里都是上好的客房,你要住店呐,二两银子一晚,先付帐!”
还真是狗眼看人低!爱夜在心里冷哼一声,不就是在林子里晃了一天,衣服烂了点,身上臭了点吗。也罢,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这种家伙,早晚会后悔他说过的话。刚想掏银子,却见一锭银子已稳稳放在柜上。
“两间上房。”寒洌斜瞥一眼爱夜,微微挑起的修眉似带了一丝嘲笑,径自走上楼去。爱夜也乐的省事,不置可否地笑笑,跟着上了楼。
爱夜洗却一身风尘,换上轻质玉白外衫,随意束起长发,转眼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洒脱。
梳洗既毕,他随即信步出门准备到镇上到处逛逛。起了刚跨出房门,两个令他意想不到了人出现在不远处的楼梯拐角——正是‘威猛镖局’的秦落天和秦浩。
爱夜心中一惊,下意识躲入身旁的房间内,推门而入的一瞬,想到,他们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忽注意到房内另有其人,待一看,爱夜顿觉恍惚间心脏停止了跳动。天——这里是寒洌的房间!
虽只有极短的一瞬,却足以将那迷人的麦色肌肤和完美的匀称曲线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爱夜的视线中。“哧”的一声,门帘被齐齐撕下,迅速裹住了那惑人的身体,仓促间仍留了胸口大片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半肩至颈部的优美线条衬着他俊魅而冷漠的脸庞,更添了几分蛊惑和暧昧。
爱夜血脉喷张,他只觉小腹一阵燥热,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都在叫嚣,体内欲奔涌而出的欲望让他喉咙干涩。门外渐近的声响强制拉回爱夜仅剩的理智,他狠一咬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你……唔……”爱夜硬生生接下寒洌气极全力打出的一掌,趁着他惊讶的一瞬,反手点了寒洌的穴道,顾不上体内痛处,爱夜只手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道:“别出声!冲进来是我不对,待会你怎么报复都行……咳咳……”灼热的呼吸和磁性的嗓音带了些许迷乱。
终待脚步声渐远,爱夜轻呼一口气。
身体的痛觉唤回爱夜的思绪,“咳……下手还真他妈重……奇怪……你身体好烫……呃,抱歉!”爱夜忽而发觉两人正处于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寒洌仅裹着一袭半透明的帘帐,半裸着身体,一动不动地被“压”在墙边,爱夜只手圈住他,另一手捂住他的嘴,寒洌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爱夜愈见急促的微热的呼吸,以及仅隔着几层布衫传过来的暖和体温。
爱夜蓦然惊觉两人的体温均有飙升的危险趋势,立即放开手,以真气调解体内紊乱的气息和烦躁的心绪,不敢再看他极度诱人犯罪的身体。连续两个意外,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解开我的穴道!”得以开口的寒洌咬牙切齿道。身上的温暖随着爱夜的放手骤失,低沉的嗓音带了一丝嘶哑和明显的怒气。他发誓要让这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爱夜略带歉意的笑笑,找了件衣服抛给寒洌,抬手点开他的穴道。弹指间,寒光夹杂着强烈的杀气翻转而来,直指爱夜咽喉。
“我说寒兄,你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要杀了我吧?……刚才是我不对,情况突然,你要我怎样赔罪都行……又不是大姑娘,不对!这里是女尊国,那要怎么办?要我娶你吗?……好好好,别生气……要不,我让你看,算是扯平,怎样?”爱夜东躲西闪,尽量不发出声音,无奈寒洌一剑剑发狠刺下,又忍受着掌伤,还要赔着笑脸,实在是一件极为难的事。
爱夜话音刚落,寒洌突然止住了剑势,难不成是最后那句才算“公平”?爱夜正纳闷,却见寒洌冰冷如霜的脸色忽变的怪异无比,猛然收回“月魄”,冷冷道了句:“无聊。”留下一脸讶异的爱夜,转身离去。
爱夜讪讪的笑笑,松了口气,我等着你以身相许呢!
直到晚上,爱夜一步也没有跨出房门,只自行调息内伤。活了那么久,他很少受伤啊!幸好他体内有血葡萄和毒冰怪物,只是随便调息一下,伤就痊愈了。
隔壁的寒洌的房间也一直毫无动静。
半夜,房门外忽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寒洌?
爱夜移榻来到门边,两人隔着一道门却都不动声色。爱夜等了一阵也不见丝毫动静,只得自己拉开了门。不意外地见一袭修长的黑影立在门外,寒洌见爱夜忽而拉开门微笑着倚在门边,稍稍一愣,又迅速变为一惯的冷漠,将手中紧紧拽着的小瓷瓶抛给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回房,却被爱夜一手拉住。
“送药给我?这就走了?”爱夜笑笑!随即将精致的小瓷瓶收入怀中,拉着他进了门,又掩上门。
爱夜看着傻站在那的人,“坐!”一把拉他坐下,“你的伤好些了吗?”
“……”寒洌不理。
“冰魄寒玉给了那人了吗?”
“……”寒洌不理。
还不理?呵呵!“冰魄寒玉你以前应该也用过吧!”
闻言,寒洌的俊脸竟刷的红了,因为他想到曾经蟠龙王用这个冰魄寒玉帮他疗过伤,而且还是从下面……
呵呵!望着寒洌的表情,真是可爱,继续:“你知道从什么地方用的吗?我不……”
“你再说我就杀了你——!”寒洌怒气填胸,拔出“月魂”对着爱夜。
爱夜笑逐颜开,伸手抱住寒洌,“小寒寒,我很想你呢!”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你不想知道蟠龙王在哪里?”一句话令寒洌止住了动作,怔愣住了。
“蟠龙王?”
“呵呵!”看你有没有良心,“我知道蟠龙王在哪里!”
“说!”
“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被关在很隐秘的地方,除了我没人知道。”
“……”寒洌缄默无语,似乎在想什么。
“估计现在快死了吧!”
“你,说!带我去!我要去见他……我要去救他!”此时的寒洌竟有些激动,手已经揪住爱夜的衣领。
“我为什么要帮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不帮我,我就杀了你!”
“你是我的对手吗?”
“你——?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