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宾——苦素

作者:苦素  录入:02-24

阿如在一旁就要急哭了,只见他跪在地上,急急劝道,“主子、主子……让阿如帮你上了药再说吧,这样下去,你

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啊?”

明弦走过去,从阿如手中拿过药箱,坐到床边,沉声道,“明倚,让四哥看看你伤得重不重?”说着就要去碰少年

捂住肩膀的手。

明倚似有警觉,这下是完全回过神来。他一把挥开明弦的手,大叫着往后退,口中喃喃道,“不要碰我……他为什

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只着了一身单薄的亵衣,肩膀仍不断流着血。明弦看得是又着急又心疼,他不顾少年的挣扎,先是狠狠将他抱入

怀中,低声在他耳边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让四哥帮你先上药好么?”

房俞明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任何角落都细细看了一遍,摸了一遍。明弦看得气闷,只好冷声道,“……你们都给朕

出去!这里不需要人!”

房俞明一楞,而后笑眯眯地行了礼,挥手带了一帮人退了出去。

关门之时,恰好对上少年抬头望过来泪眼婆娑的双眼,房俞明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然而才将门合上。

少年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明弦心里松了口气。他慢慢放开少年,放软声音道,“明倚,把手给我,我来给你上药

。”

明倚涣散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定格良久,才慢慢点了头。

肩胛上的伤口并不深,从划口可以分辨出这一剑原本是要架上他的脖颈的,并没有取其性命之意。

明弦一边小心替少年清理伤口,一边低声问,“那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明倚重重闭了眼,哽咽道,“……是五哥。”

明弦的手微微一顿,少年似察觉了他情绪的波动,竟是有点惊慌地抓上他的手:“……不要怪他,四哥,我求求你

,不要怪他。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今天他来也只是想让我跟他走而已。”

“让你跟他走?”明弦冷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不要说一个亲王擅自离开封地有违律法!就是他让你跟他走这

个念想就罪不可恕!”

“四哥……”明倚跪在床上,竟是要向他磕头,“五哥他只是一时糊涂,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就放他一马吧!

“明倚你……”明弦急忙拖住他,顺势将他抱入怀中,心疼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疼惜自己呢?”

少年只是一个劲儿的求,并不应答。

他们毕竟是同胞亲兄弟,关系自然不能比。明重在明倚心中的位置又这般重,若是不应了他,怕是要闹上许久。

明弦只好无奈道,“好,我不怪罪他,但是日后我定要将他软禁于封地,再不得让他踏出一步!你可有意见?”

明倚急急摇头道,“……四哥这样做甚好,谢谢四哥!”

明弦伸手替他抹掉眼泪,笑了笑,道,“好了,坐好,我来帮你上药。”

当天晚上好了药,明弦便出了去。过了会儿,明倚正要睡下,门却是又开了。

明倚认得他身上的味道,只好半撑起身子,问,“四哥怎么了?为何还不睡?”

明弦显然对少年今晚上一口一个四哥很是高兴,再加上他好像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心中便更是漾起了一层甜蜜。

床够大,明弦解了衣衫,着了亵衣便睡上去:“我不放心你,今儿个就一起睡吧。”

明倚张了张口,显然有些吃惊:“这……这怎么行?”

明弦管不了那么多,他揽臂一伸,圈了少年的腰卧倒在床,笑着将头抵在少年的脖颈处:“废话怎么那么多,好了

,睡觉!”

浅浅的药香在鼻尖萦绕,他好像很是喜欢这个味道,不禁用鼻尖轻轻在少年温软的肌肤上蹭了蹭,小声说,“明倚

,日后我们都这般睡,可好?”

明倚被他弄得很不自在,耳根悄悄红起来,他往外挪了挪,道,“四哥说什么傻话?兄弟关系再好,也没有日日同

寝之说……况且,四哥身份尊贵……”

明弦察觉他有远离自己的意图,立刻将他又狠狠地拉了回来,却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口。这下两人靠得更加近了。

被窝里体温渐渐升起来,他的嘴唇正好贴在少年滚烫的耳廓上:“……我说可以就可以。”

“四哥……”少年的声音竟显得有些诧异。

明弦紧了紧环着他腰的手臂,低声道,“明倚,听我说……我要你随我回京。四哥保证一定会帮你把眼睛治好,如

何?”

第四章:无奈且气闷

明倚刚开始并不愿意,心中仍藏有诸多顾虑。

毕竟,他的身份入京尴尬。治眼睛的事,想来也非一朝一夕便能够完成的。静王长期逗留于帝都,大臣们会怎么想

?诸王会怎么想?

这一点小事,放在寻常百姓家算不得什么,放在皇家,就是一个值得细细斟酌思量的事了。

然而,明弦似是早有打算,只笑着劝他放宽心。

一大清早,明弦便让房俞明吩咐下去,打点行装即日回京。

房俞明听得啊了一声,他低头长叹道,“臣今日倒是有些担心了,让静王回京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呢?”

明弦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他吹了吹手中温茶,笑道,“爱卿这是何故?当初让朕接静王回京的是你,如今担心的

也是你……”

“陛下就这么相信静王?”房俞明挺直了脊背,轻咳一声道,“要知道静王与前太子可是亲兄弟!若是前太子如今

仍对帝位有所觊觎,那么……静王会不会……”他做了一个提携的动作。

明弦道,“爱卿所虑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朕还是相信明倚的。自小便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心性,朕难道不比

你清楚?”

房俞明立即点头称是。

明弦站起来,推开窗。凉风携着花香而来,他轻吸一口气,脸上挂起愉悦的笑,“今年的海棠开得真是好……爱卿

还是找到了真凭实据才来与朕说吧。”

房俞明拱手行礼:“陛下圣明,是臣鲁莽了,这就去找。”

明弦笑而不答。

一切都备好了,下山的路却多是石梯,不宜行轿。

阿如背了明倚在后头走着,两君臣在前头说说笑笑。

到了半山腰,大家歇息过,便又要启程了。明倚却是扒着山亭的柱子,死活也不肯再让阿如背。

明弦走过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他背得你极不舒服?”

明倚摇头道,“四哥多虑了,是明倚想自己走,反正也没多少路了。”

“胡闹!”明弦不禁呵斥道,“这山路崎岖,你一个眼瞎之人如何能自己行走?”

少年抓住柱子的手紧了紧,眼圈慢慢红了。

明弦知道这是自己无心之中戳中他的痛楚,不禁凑近了,低声哄道,“是四哥说错话了,明倚莫要气了。”

明倚被他低声下气的哄劝态度逗得笑了,只说道,“阿如累了,换个人来背吧。”

阿如听了,赶忙摆手:“奴才不累,主子还是让阿如背着吧。”

明弦看了一眼阿如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的模样,心里清楚,明倚这是心疼了自家奴才才闹了脾气的。

心里有点气闷,酸酸地直冒着泡。明弦冷了脸,口中却道,“那四哥背你吧……”

“那更是不行了,还是换个人背吧。”少年满脸惶恐。

明弦弯下腰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拦腰将少年横抱在怀中,扬声吩咐道,“歇息够了,启程!”

眼睛看不见,身子忽然腾空而起,便愈加觉得惊慌。明倚抓紧了那人胸前的衣襟,脸上红了红,小声道,“……有

劳四哥了。”

明弦这才觉得心情好些,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步伐也迈得轻快。

房俞明默默跟在身后,长叹一声,摇头。

阿如拿了水,凑过去:“大人,要喝水么?”

房俞明拍了拍他的脑袋,把装了水的竹筒推开,满脸痛心的说道,“……阿如,陛下多谢你!”

“嗯?那是为何?”

“因为……”房俞明手指一抬,然后他看着阿如直愣愣的看着他,又把手一转,拿了阿如准备凑到嘴边的竹筒,道

,“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以你的智商也不懂啊,说实话,我也不大懂啊,这陛下……唉……”

竹筒的水被房俞明当醇酒一般尽数灌进了口。

阿如最后拿着空空如也的竹筒,傻眼:“不是说不喝的吗?我的水呜呜……”

入了京,明弦要带明倚入宫。

这下,不仅是明倚不愿意了,就连房俞明也是极度不赞成。明弦无奈,只好将他先行安排在一所新建的别院。

走之前,他将明倚带到房间,低声叮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和下人说。”

“嗯。”少年乖乖点头。

“若是想见四哥了,就让阿如找房爱卿说一声……”

“嗯。”少年笑了。

明弦见他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未有丝毫不舍,心里有点不舒服。但面上也不好发作,只好放开少年的手,走到门边

,回头道,“那四哥走了啊……”

少年点头笑道,“四哥慢走。”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又碰地一下关上。

明倚歪头听了听,转身双手往床边摸了摸,然而,又听一声大响,明倚还未还得及有所反应,已是被人从后紧紧抱

住。

呼吸间是那人微带凉意的味道,明倚不善与人亲近,耳根发烫,他往前挣了挣,道,“四哥不是走了吗?”

明弦将头埋入少年的颈间,瓮声瓮气道,“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说了。”见挣不脱,明倚便只好红着脸乖乖窝在他怀里。

“是什么?”

少年撇撇嘴,道,“四哥慢走。”

明弦噗地一下乐出声来,他闻着少年身上浅浅散发着的药香,道,“两年没见,你除了这个,就没其他说的?”

“那四哥想听什么?”

“我想听……”他故意拖长音引得少年侧了耳朵来听。

目光从少年白皙清秀的脸庞滑过,最终落于他嫣红的唇瓣。明弦眼光一暗,不禁紧了紧腰间的手臂。

明倚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不禁诧异唤道,“……四哥?”

明弦轻咳一声,慢慢松开环着少年腰间的手。他站直身体,然后摸摸了少年温软的脸颊,笑道,“逗你的,四哥这

就走了,宫里还积累了一些政务尚未处理,过几日才能看你了。”

明倚很是能够理解,即刻道,“四哥去忙吧,不必挂念明倚。”

明弦眉头一皱,最终却只能长叹一声,道,“好好好,你歇着吧,我走了。”说着,看了少年一眼,开了门渐渐走

远。

第五章:拜见将军

翌日,用了早饭,明倚便叫住阿如,道,“我想出去走走,你去拾掇拾掇。”

阿如正低头收拾着桌子,闻言,抬起头来,有点诧异的道,“主子,今儿个宫里要来人,说是要替你诊治诊治,这

若是出了门,御医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明倚原本站起来的身体又慢慢坐下,他想了想,说,“那你派人去说一声吧,就让他们明儿再来。我心里闷得慌,

在这屋子待不住。”

阿如应了声,替明倚倒了茶,便招了人打点了一番。

主仆二人换了衣衫,这才又慢吞吞的出了门。

他今天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更显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只可惜双目无神,走在路上,难免招了多人侧目观望

阿如见此情此景,愈发想起往日自家主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便难受起来,服侍的愈加小心翼翼。

明倚虽是眼瞎了,却像是能洞悉他心中所想,当即就笑着侧过头去,温言道,“你难过什么?我眼瞎心不瞎,他们

爱看爱说,便由着他们去,我们干自己的事便好。”

阿如抽抽鼻子,点头应是。

明倚拍拍他的手,笑道,“还记得将军府怎么走么?我们去那儿。”

阿如张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低声回道,“是,阿如记得。”

楼临之下了朝,便按着往日的习惯,提笔在书房练字。他虽是武将出身,但是祖上世代为官,父亲更是当朝宰相,

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

新帝登位之后,颇有建树,故而放之四海,百姓可谓安居乐业,生活丰足。

楼临之这一骁骑大将军也由边疆调往京师,只逢战事,得圣旨御令方才需要带兵奔赴边关作战。

下人敲门来报,说有人求见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便是父亲楼相大人又派人来催他早日成亲了。

他父亲的意思是,如今他们楼家父为相,子为将,权势颇大。正所谓树大招风,若是主动与政坛联姻,免不了受人

猜忌。

但是如今他已到了适婚的年龄,而妻室一直空缺,须得早早定下,为楼家传宗接代为上。若是能够找到真心喜爱,

而品貌又不错的,娶了是好事一件。若是找不到,便娶一个小家小户,品行端正的女子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也是不错

的。

楼临之近来为此事烦透了心,他既不想娶妻,也不愿拂逆父亲的意思,便只能拖着。

他把笔一放,皱眉道,“又是什么人?”

“回主子,是一位眼瞎的公子,他说他是静王……”下人声音越说越小,似乎觉得这事很悬乎,还从未听闻过一个

王爷眼盲的。

静王眼盲之事,传入帝都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楼临之便是其中之一。听说皇上将他接了回来,如今看来是真

的了。

他想起当年还是六皇子的明倚日日追在他身后的场景,心中就不免一阵厌烦。这个少年骄横,任性,他实在不愿与

他交好。

“你去告诉他,就说将军不在,近日公务繁忙,让他不必再来等了。”

下人应了声,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明倚站在门外,听那下人喏喏回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便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多谢。”他拽了拽阿如的袖子

,示意他打赏。

阿如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掏出银两扔过去,道,“主子,咱走吧。何必在这里受气呢?”

“你说的是。”明倚在阿如的搀扶下摸索着下了石阶,苦笑道,“……是我自讨没趣了。”

那下人虽是新来的,但是刚才听自家主子的意思便是肯定了这个少年的身份,他大抵是知道人情冷暖的,当即便跑

出门外追上两步,大声道,“王爷,将军确是不在,奴才没有说谎……”

明倚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推书 20234-02-24 :月明几时欢+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