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树舒了口气摇着头,大手温柔地摩挲着少年的发丝,“你啊,让人怎么能不喜欢?让人怎么能不心疼?”
“别……别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宏树的话让甄祎郎瞬间都忘却了疼痛,涨红了脸小声嘟哝了一句。
“祎郎,对不起。我很后悔我所做的一切,原谅我。”
“别道歉……”
这样的对不起,已经听过很多次,甄祎郎真有些痛恨自己的心软。尽管心已经受伤,但是这些日子宏树给予的细心照料,多少是有些让他释怀了。
道歉毫无意义,想到自己心中期待着点什么,甄祎郎只觉得心乱得慌,“我……我,我不怪你了……”
结巴地吐出了一句话,可那并不是他想说的。
喜欢你,着了魔一样地喜欢你。即使你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还是喜欢你。
纵使本来有着悬殊的差距但还有着微小的希望,但现在却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喜欢你的资格。
甄祎郎晃了一下脑袋,让已经长长了的刘海尽可能地盖住眼睛,这份脆弱,不想让宏树看见。
“真……真的么?”甄祎郎的原谅让宏树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原谅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像个吃到糖的孩子般,宏树脸上扬起了久违的笑容。
“恩。谢谢你那么用心地照顾我。”回想着宏树的举动,甄祎郎不禁沉浸在温馨的气氛里,仔细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疼痛难忍时抱着他安慰他的宏树,每天用心给他准备三餐的宏树,不顾劳累日夜守护着他的宏树,用尽心思给他读书读报的宏树,还有,温柔地给失禁的他换洗的宏树。
光是这些,已经让甄祎郎心满意足了,微微的笑容,绽放在他脸上。
“那……是我该做的。医生说没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们回去后,得好好庆祝一下你出院。”
借着暗淡的灯光,瞥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宏树心里自是高兴地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一夜,两人都睡了个难得的安稳觉。
第二十章
“吃吃看这个。医生说这个好。”宏树正用勺子舀了一勺灰白色的粉末喂给甄祎郎。
甄祎郎歪着脑袋皱着眉头,犹豫着这东西真的能吃么?想了想,还是张开了嘴。
“咳咳咳……”难以下咽的粉末弄得他一阵干咳,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怎么样?”宏树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拍着甄祎郎的背脊。
“好……好难吃……”甄祎郎一脸痛苦的样子,“这到底是什么啊?”
“宏树,小狼~”玄矽一身笔挺的西服,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一早就在那里LOVELOVE,看得我真是酸啊。”走到床边,玄矽话中有话地看着宏树,挑了挑眉毛。
“谁,谁LOVELOVE了啊?觉得酸吃糖去!糖甜。”宏树立马瞪了玄矽一眼,一副你别坏我好事的样子。
“说起来,你在给小狼吃什么啊?这什么药粉么?”玄矽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宏树的意思,立刻转开了话题,见到床边的碗诧异地问道。
“这个啊?藕粉,四月说给病人吃不错。”
“什么?藕粉???”玄矽两眼瞪得跟铜铃似得,“你白痴啊!”
宏树被他的大吼震住,甄祎郎也呆呆地看着玄矽,不明白玄矽为何那么生气。
“你就这么给小狼干吃?你啊!碗拿来!”玄矽摇了摇头,抢过碗,注入了半碗热水,然后用小勺不停地搅拌。
“诶???”宏树愣愣地盯着玄矽手里的碗,只见那些粉末居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很快碗里就是一碗透明色粘稠的半流质食物了。
“藕粉是这样吃的!要冲水搅拌的!你个白痴。来,小狼你再吃吃看。”
“好香,好甜。”甄祎郎尝上一口,立刻被这没有吃过的东西给诱惑住了,很快碗就见底了。
“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吃?没常识!”玄矽拿起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朝着宏树的头就是一下。敢用这样方式对待宏树的,恐怕只有玄矽一个人。
一边的甄祎郎见到眼前的情景,瞬间笑出了声,发觉有些失礼便使劲地憋住笑,低下头去的样子可爱极了。
听到笑声,宏树和玄矽同时抬头,看见甄祎郎脸上少有的笑容,两人不禁对视着微笑了一下,爽快地在空中一击掌。
“呦,你们都在啊。”闻声进来的是四月医生,手里还有一大束鲜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小狼明天可以出院了!回去要好好休养,一定会好起来的。虽然这次伤得很重,但是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调理,昨天的检查报告表明,体质要比过去好多了!”
四月说着将手里的花束送到甄祎郎手中,“恭喜你康复出院,这是我代表医院送给你的。”
甄祎郎低头看了看美丽的花,绽放着花朵一样的绚丽笑容,抬头说道,“谢谢四月医生。没想到医生你除了俱乐部的工作,还有在医院工作啊?”
“哦,我是俱乐部的专职医生,除此以外,我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因为这是我父亲留下的私人医院啊,尽管按照我的性格来说并不喜欢这种麻烦的事情,但我是独子不得不继承吧。而且相比起这种医生,我更喜欢当流浪的医者。”四月眯起眼睛,纵然一副陷入陶醉幻想的样子。
不求稳定的生活和工作,反而喜欢当流浪的医者?和拼命追求着温饱生活的甄祎郎不同,四月医生应该和宏树玄矽一样,应该是什么都不缺少,所以才会拥有那么多的幻想吧。
自从来到俱乐部,认识了宏树,甄祎郎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了另一个世界。
既然自己已经活在了那个世界里,是不是也该多有一些幻想呢?
出院当天,甄祎郎没有拒绝宏树的公主抱,而是乖乖环着他的脖子,任他将自己抱上楼,回到那个熟悉的房间里。
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摆设,一样的人,多想回到发生这些事情之前,多想拿着买来的新鲜培根为他做饭,多想再像以前一样和他同睡一个被窝。
但是,不行了吧,和树的威吓总是回荡在耳边,甄祎郎明白,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单单是还能和宏树一起生活,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房间有些乱,可见是宏树常时间没有去整理的关系,甄祎郎拿起抹布想要去擦拭橱上的灰尘。
可手里的抹布却被宏树夺走,“我来,你去歇着。”
宏树做家务的动作还是那么的生硬,即使是这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甄祎郎也不好意思开口给他纠正。
终于到了睡觉的时候,甄祎郎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那么地希望快点到休息时间,难道就是为了想和宏树睡在一起么?
“睡吧。不早了,晚安。”宏树细心地给甄祎郎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却没有自己要睡进去的意思。
“那个……”你不睡在这么?问不出口,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甄祎郎只觉得心绞在了一起。
“怎么了?你睡吧。我要工作到晚一点,所以不打扰到你了,我睡外面。”
看着宏树转身,甄祎郎失落地望着天花板,宏树太温柔了,居然找这样的理由,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我不想再和那么脏的你睡在一起!
宏树在客厅抽着烟,却怎么也无法认真工作,时不时地透过门缝去张望。
多想像以前那样,睡在他的身边。但是想起四月医生的话,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忍耐。
由于这些经历,或许会让甄祎郎惧怕和男人同床,何况自己之前也对他做出过那么过分的事情。
烦恼不知不觉就化成了那满地的烟蒂,宏树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那一夜,对两人而言,都是漫长无比。
阳光照进窗户,甄祎郎用手遮着眼睛,却仍能感觉到那份透过阴影而来的光芒。
“好点没有?你起来后先去洗个澡舒服一下,我去买早饭。”
“哦……等……”还不等甄祎郎起身,宏树便已经出了门。
走出卧室,甄祎郎环视着客厅,宏树确实收拾过了,但是残留的烟味是怎么也抹消不去的。
不出所料,厨房的垃圾筒里,躺满了烟蒂。
甄祎郎叹了口气,没有了提醒,宏树的烟瘾又大起来了吧。明明之前已经都不怎么抽烟了。
茶几下面有一个残留的烟蒂,是宏树遗漏的,甄祎郎俯下身去捡,手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碰到。
他趴在地上,想看个究竟,原来是个硬质的CD盒。印象中宏树几乎不会买什么CD,他既不喜欢音乐也不喜欢看电影之类的,好奇心促使他打开了盒子。
十分普通的光盘,如一般的刻录盘般,上面连光雕画面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一股莫名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电视,将盘片放到DVD机里。
如断带似的雪花,突然画面清晰起来。
顿时如五雷轰顶,甄祎郎整个人如同失去操控的木偶般瘫坐在地上。
这是……是和树强x自己的录像,怎么会在宏树的手里?
无奈地笑着,甄祎郎回想起和树说过的话,会被抛弃的。
这幅肮脏的身躯,还要奢望被爱被接受么?麻木地走进浴室,甄祎郎靠着墙边抱腿坐下,任凭冰冷的水喷洒在头上和身上。
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都感觉不到寒冷,此时最最冰冷的便是胸口正在跳动的地方。
“吃不吃水果燕麦粥?”宏树本想买些高级的早餐,考虑到甄祎郎吃了那么长时间的半流质一下子摄取过于油腻的食物也许肠胃会吃不消,便还是去便利店买了一些好的材料,预备回来做一顿好的早餐。
知道甄祎郎基本上不会挑食,所以这问题问了也是废话吧。浴室里传来水声,宏树看着紧闭的浴室门,笑了笑,走进厨房。
要抓紧了,最好是等他洗完澡出来就可以吃到热腾腾的早餐。
免煮的冲泡式燕麦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并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早餐。
怕食物冷却,宏树特意用一只小碟子盖在碗上,以免散热太快。
好慢呀,甄祎郎平时洗澡的速度应该是快的,自己回来加上做早餐的时间也有超过20分钟了。宏树猛地一抬头,心里一沉,热水器的小口上居然没有火焰。没开热水的情况下,那洗的是冷水澡?
急忙跑出厨房想去浴室看个究竟,路过客厅时,视线不由被电视机柜前的一片狼藉所吸引,这是……宏树瞪大眼睛,预感告诉他,情况不妙。退出DVD里的光碟,宏树震惊了。
扔下手里的光盘,随即跑到浴室门口,砸门般地一阵狂敲。
“甄祎郎!你在么?出来啊!回答我!”不停的水声让他更加心乱,里面的人就是没有一点回音。门是反锁的,看来甄祎郎是有意这么把自己锁在里面。
此时的宏树就像一头疯狂的豹子,拼命地想要越过这道屏障,这前方有着他的猎物,他从点滴的缝隙里嗅到了血腥味。
用身体狠狠地撞了两下,结实的门纹丝不动。硬碰硬的较量,背部的骨头也被撞得生疼。
拳脚并用,不管自己的手已经被擦出血痕,宏树继续使出浑身的力气,随着一阵剧痛感,他越过了那道屏障,发觉了倒在血泊中的猎物。
“甄祎郎!醒醒!”瓷砖地上血迹斑斑,鲜红正在被冷水渐渐冲淡,下水口处形成了一道美丽浅红色漩涡。
顾不上自己浑身的疼痛,宏树抱起坐在地上的人,立刻将他搬出浴室。
头发已经全部湿透,贴在脸上,长时间的冷水喷洒,让脸上没有一点温度,一身单薄的衣服下摆不停地滴着水,已经到了吸收饱和无法再吸水的程度。
残留的血腥味,让宏树像野兽一样找寻着它的来源。一把抓起甄祎郎垂下的左手,腕口处鲜血正在汩汩涌出,慌忙用手抓住他的伤口处,瞬间就能感觉到鲜血沾满了手掌。
宏树抓过自己的领带,使劲地缠上甄祎郎的左手,一把将人抱起来,夺门而出。
第二十一章
“四月,你一定要救他!”手术室门口,宏树跪地拉着四月白大褂的衣摆,“求求你,求求你,你一定能救他的。”
“宏树,你冷静一点,你要振作,快放开我,我要去给他做手术。”
四月尽量温柔地安慰宏树,一边示意正巧赶到的玄矽他们拖开宏树。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失魂落魄的宏树僵直地跪在门前。
“宏树,起来啊。别这样,小狼会没事的。你别这样。”玄矽试图将宏树扶起,可使不上力的宏树就如同一尊石像,无法拉动。
“甄祎郎……别走……”吐出几个字,宏树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这么倒在地上。
在千秋,Ambrosia,凌灵几个人的帮忙下,总算将宏树拖到了休息室里。
昏迷中的宏树,脸色惨白的吓人,玄矽不停用毛巾擦拭着他额头上溢出的冷汗。
千秋不停在房间里踱步,Ambrosia和凌灵也时不时探出头去张望手术室的情况。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好不容易才看到你在我身边露出笑容,却为何要将这最最灿烂的笑容从这个世界抹去?
“甄祎郎。别走!!!”黑暗中宏树一把拉住跑在前面的少年的手,少年停下了脚步。
“你会扔了我的吧?”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
“不,别离开我。求求你,甄祎郎,原谅我。”宏树死命地握紧,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溜走。
“我说了不怪你,我不想听你说这句话!”
冰凉的水滴滴到了宏树手上,那是甄祎郎的眼泪,正当宏树想要用手指去擦拭时,翻转手心却发觉自己手上沾满了血迹,而甄祎郎也在瞬间随着飘落的花瓣而消失殆尽。
“不要!”突然大叫着醒来的宏树到是把一旁的玄矽吓了一大跳,见到众人皱紧眉头的脸才知道原来刚才是场噩梦。
“宏树,你一定要振作一点。不管结果怎么样。”
玄矽拍着宏树的背,这个时候,他一定要想尽办法稳住宏树。
“玄!他人呢?你告诉我他没死,他没死,他活着是么?”
“恩,他……会活着的。”像安慰受惊的孩子般,玄矽只能顺着宏树的思路回答。
“他还不可以死,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爱他。”宏树说话的声音渐渐变轻,参杂着梗咽。
“宏树,如果他活下来了,记得当面告诉他。别再犹豫了,祝你好运。”千秋叹了口气,拍拍宏树的肩膀,走了出去。
终于漫长的等待,有了结果。
“出来了出来了,医生出来了!”凌灵见手术室的门开了,激动地大喊。
宏树立即跑出去一把抓住四月的手臂,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不敢直接问出那个牵动他心弦的问题。
四月凝重的脸上拉开一丝笑容,“没事了,放心吧。情况已经稳定了,明天应该可以醒过来了。你要看好,别让他再干傻事就行了。”
“真的?”宏树迷茫的双眼瞬间找到了焦点,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千秋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右手搭在左手的臂弯处,看着欢呼的众人露出了笑容。
宏树守在沉睡的小美人身边,都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见。
整整一夜的守候,终于盼来了黎明,床上的人缓缓地拉开了眼睑。
“甄祎郎!”宏树激动地叫出声,靠在门外椅子上休息的众人也都闻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