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苏羽清侧头看他,空荡的眸子里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光彩。
“你不会是在哭吧?”
“没有。”矢口否认着,齐笑却觉得眼睛很是酸涩。
看着苏羽清干净利落的扔了烟进屋,齐笑跟在他身后,本来是想问他在为什么事情难过的,可是想想,苏羽清说过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
可是,还是会担心呢!
苏羽清不是因为厌恶他才送他去美国的。这次,是真的在为他打算吧。
看着苏羽清的眼睛,齐笑执着的这么相信着。
如果苏羽清讨厌他,就不会有那么多关怀的举动了。
他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去的学校。
我想留下来。
齐笑想这么回答的。
可是,他不能。
既然如此,那到哪里上学,上的是哪所学校,对他而言有什么区别呢?
三天,只剩下三天了。
如果可以,他想好好的盯着苏羽清看的,把他的眉睛都刻在心里。
……齐笑苦笑了一下。
他一直感激苏羽清能够领养他,一直感激苏羽清能成为他的父亲的。
可是,在这种被关系束缚着的时候,他竟然也会生出几许恨意。
他们是父子,法律承认的,这注定他不能以别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没想到,也会有和苏羽清一起走进电影院,看这种电影的经历。
当苏羽清选了这部片子的时候,齐笑心里是生出几分窃喜的。
他假装不知道苏羽清是因为他的原因才选的这部片子,假装现在他们只是一起约会的情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因为一直盯着苏羽清看,所以苏羽清神色不对时,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往屏幕瞄了一眼,老套的背叛情节,没有什么特别啊?
可是苏羽清的脸色却很是苍白,他捂着胸口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痛苦。
齐笑靠近他,询问着,然后,看到了他抬起头时那满眼的悲伤。
悲伤的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一样。
齐笑的心狠狠的拧着。
他想靠近苏羽清,告诉他,我一直都在。
但是对方身上那冷漠疏离的气息,却让他有办法靠近。
跟在他的身后往回走,齐笑摸了摸胸口,钝钝的疼。
齐笑不敢想像,如果他没有过去询问,没有撞开房门,苏羽清会怎么样。
那样毫无生气的脸映入眼帘时,齐笑全身的血液都差点冻结住。
强撑着把他送到医院,强撑到苏陌年赶来……
还好,他没有大事。
通过跟苏陌年的对话,齐笑才知道,原来苏羽清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那个人,叫吴皓。
原来苏羽清就是为了他跟苏陌年吵架,为了他自杀。
苏陌年很难过。
他语不成调的同时,他没有看到,齐笑垂下的眼角。
原来……他的感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输了。
病房里的苏羽清很冷漠。像是湮灭了一切的生气,从这个世界的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
他说,他恨。恨老天,恨苏家的人,恨他。
齐笑觉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带着刺一般,刺得他深身都疼。
对不起,我还是爱你,就算你恨我。
自私的给了他一个拥抱,嗅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温暖,齐笑想笑着说再见的,只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唇角都没办法上扬起来。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滑落,怕他察觉到,齐笑迅速的转身离开。
回到家,整理好自己的东西。
他病了,苏陌年应该不会放他一个人在家吧。
把他常用的东西整理好,放进箱子里,只是每整理一件,齐笑都要发半天的呆。
齐笑知道,他肯定不会来送自己的。
可是临上飞机,他却还是在不停的回头张望。
人来人往,只有他再也找不到那张熟悉的脸庞。
番外三
生活在国内国外,对齐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苏羽清不在他的身边。
苏羽轩对他也挺好的,但是,他不是他。
想打电话给他,号码一次一次的输入,却从来不敢按下拨通键。
拨通了,又如何?
听不到,见不到,还能存有几分奢念,如果真听到苏羽清再对他说一次恨,他真的会崩溃的。
这样,也好。
隔着大洋彼岸,互不相见。
也许时间久了,他就可以忘记他,就算忘记不了,也能打消心里那份不该存在的情感。
不管如何,他们还是父子,不是吗?
虽然不联系,但有大的生活变动或目标,他都会发电子邮件给他。
而苏羽清的回应永远都是那样,一个字‘哦’,或三个字‘随便你’。
起初的疯狂想念,到后来慢慢平复,一点一点的压缩到心里的最深处,齐笑尽量的让自己忙碌起来,学习着很多课程,学会交友,学会跟人相处……
他在变,他不知道大洋那一端的人是不是也在变。
但不管他怎么变,只要他是苏羽清,齐笑想,自己就永远挣脱不出来了。
没关系,一个人的感情,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痛苦。
这个时候,他万分庆幸,幸好他们还是父子。
苏羽轩要回国了,而几个朋友似乎在商讨着想办公司。
资金不够?
回过神的齐笑听到这一句,随口问了一下,就考虑加盟。
他发邮件给苏羽清,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对方的回复还是那么简洁,两个字:不错。
在美国又停留了半年,向苏羽轩打听了一下苏羽清的情况,苏羽轩并没有对他过多的说什么,但是齐笑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苏羽清现况的不满。
齐笑决定回国。
从下了这个决定开始,齐笑的每一晚就一直在兴奋又忐忑的心情中渡过的。
他想像着跟苏羽清隔了四年之后的见面,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这一次,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出格了。
就算是只以儿子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好好守着他,就足够了。
他不在苏宅,是因为自己要回来了,所以回家里住了吗?
这样想着,齐笑就有些迫不及待。
苏陌年的变化挺大。
或许是因为人老了更喜欢回忆以前的事,他总是不停的在念叨齐笑小的时候。
苏陌年说以前的他,不喜欢齐笑的。
齐笑当然知道,但是没想到苏陌年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这算是彻底接受他的存在了吧,虽然知道一大部分是因为苏羽清的关系。
“我会好好照顾爸爸的,您放心。”
齐笑做出承诺,苏陌年点点头,一脸的欣慰。
苏羽轩送他回的家,一路上说了很多,大多是关系苏羽清的。
“爸爸现在不好吗?”齐笑问道。
“也不说不好吧,只是他那个样子,总是让人没办法放下心。”
苏羽轩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你爸爸。”
齐笑点点头,“我会的,三叔。”
熟悉的房间,像多少次梦里梦到的那样,四年,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羽清没有在客厅里等他,是不愿意见他吗?
可是我想见你,怎么办?
齐笑还是敲开了他房间的门。
齐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的,可是真的见到了,除了眼睛那一瞬间的酸涩外,他的情绪一直都很平静。
苏羽清这个人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能力,即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即使他的笑始终冷漠,但是当那双黑色的眸子看向人时,却能带给人平和感。
他在紧张。虽然很淡,齐笑却还是感受到了。
即使如此,齐笑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心声,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像四年前那样,他拥抱着苏羽清时,苏羽清的身体会僵硬。这个人,不习惯别人如此的靠近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开口干脆的拒绝呢?
只是任他抱着,却身体僵硬的像是石头一样。
因为他的默然承受,齐笑突然觉得很生气。
不知道是对苏羽清,还是对他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逼着苏羽清,逼着他正视自己的感情,逼着他送自己离开,逼着他承受着他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放手。”
苏羽清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漠。
而齐笑乖乖的收回手,带着心虚和愧疚。
对不起,爸爸。可是走到这一步,我早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平和的把所有的想法摊开在他面前。
苏羽清让他出去。
这是拒绝吗?
看了他一眼,齐笑听话的转身离开。
不是不难过的,只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以儿子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就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所有的事情,齐笑都做的得心应手。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打破吧。
叶雨,陌生的名字。
苏羽清说,那是他曾经的床伴。
齐笑猜到了,也有心里准备了,可是心口还是疼了一下。
一个吴皓,一个叶雨,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人,这个时候,齐笑才知道,苏羽清不是属于他的。
因为不属于他,所以随便的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抢走。
陪他去医生,那对夫妻看着他的带着敌意的眼神让齐笑很生气。
挡在他身前,是身体下意识的动作。做出了,齐笑才有些后悔,苏羽清并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人,自己这么做,他会生气吗?
偷偷瞄他一眼,还好,苏羽清似乎在笑。
隔着玻璃旁观了苏羽清探病的全过程。
这个过程里,齐笑几次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难过,害怕,妒嫉……所以情绪拧在一起,让齐笑的思绪变得一片混乱。
苏羽清买了烟,然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而齐笑则坐在客厅里,整理着自己所有的心情。
齐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事情永远不会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似乎在苏羽清面前,给出选择的永远是他,而做出选择的,只会是苏羽清。
不能最好,那便最坏吧,所谓的中间选择,不管对他还是对苏羽清,都只是折磨。
带着豁出去的勇气,齐笑敲开了他房间的门。
真的做了,才知道自己有多勇敢!
齐笑竭力的假装看不见他眼里的冷漠,听不见他话里的冰冷,执意的靠近。
自己押上了一切的赌注,又怎么会只因为他的怒火而放弃?
差一点……齐笑就要撑不下去了。
苏羽清越坚决,他只会越绝望,所以最后,他只能出口哀求。
求你,要我!
后面事情的发展,对齐笑来说美好的像是一个奇迹。
原来,他还是对自己有几分感情的。
五分钟算什么?他问过的问题,自己用了四年思考,又怎么会回答不了?
心甘情愿的把有的一切都交给他,这一次,换他来承受苏羽清给予的一切。
谢谢你,爸爸,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齐笑终于见到了吴皓。
这个能让苏羽清爱他爱到自杀的人,并没有多好。
“爸爸,他不值得。”
他这么对苏羽清说的时候,苏羽清只是笑笑。
他说:“我也认为他不值得,但是对以前的‘苏羽清’来说,他却是一切。”
他的话,仔细听来有些奇怪,齐笑并不是很理解。
但是苏羽清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齐笑也就没有多问。
只到后来一系列让齐笑懊悔的事情发生。
如果知道自己的不理智,会带给苏羽清那么多麻烦,齐笑当时一定会好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看苏羽清不慌不忙的处理着所有的问题,齐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幼稚。
满足于现状,别说是保护苏羽清了,自己大概只会拖累他吧。
学着成长,学着担当,学着独挡一面……齐笑有很多要学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发现,因为忙碌,他忽视了很重要的人。
如果不是突然觉得苏羽清有些异常,如果不是在洗澡的时候突然想起……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齐笑都是一阵后怕。
如果当我学会了所有的时候,再回头却发现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呢?
尤其是,当他察觉苏羽清失踪了的时候。那种茫然无措,恐惧……这一生,齐笑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再也没有什么是比苏羽清更重要的了。
番外四
之一:关于苏齐笑的昵称
“笑笑……”
苏齐笑不理会他,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哎,我就奇怪了,笑笑这名字多好听啊,你怎么就这么排斥呢?”苏羽清轩看着苏齐笑问道。
苏齐笑想了想,不给他一个答案的话,他估计以后还是会这么叫他的。
苏齐笑往旁边的苏羽清一指。
“你叫爸爸。”
“嗯?”苏羽轩很是莫名。
“你叫爸爸的名字试试。”
“苏羽清?”
“不是,最后两个字的复音。”
“哦。”苏羽轩了悟,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朝苏羽清叫道:“清清……”。叫完之后一脸的古怪神色。
“我怎么觉得……”被两双眼睛同时盯着,苏羽轩伸出手,搓了搓胳膊。“感觉这么恶心呢?”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齐笑点点头,一脸‘你终于明白了’的神情。
“可是叫笑笑不会啊!”苏羽轩不死心的凑到苏齐笑身边,继续说道:“笑笑,笑笑,你听听多好听的名字啊!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嘛!”
苏齐笑面无面情的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恶心。”
苏羽轩瞬间被打击到了,垂头丧气。
听着他们的对话,苏羽清挑了挑眉,眼里光芒一闪,他冲苏齐笑叫道:“笑笑。”
苏齐笑一愣,侧头看了他一眼之后,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他看着苏羽清,微微的停顿之后,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老公。”
“嗯?”苏羽清一脸的纠结。
“噗。”直接喷了的苏羽轩。
实在是太雷人了!!!
苏羽轩想着,以后他再也不会叫笑笑了!齐笑也很好听!!
之二:关于苏齐笑的反攻
这几天苏羽轩一有时间就会和苏齐笑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似乎怕苏羽清听见,两人的声音都很小,偶尔苏齐笑会抬头看他,眼神里夹杂着什么。
苏羽清也没去打听,反正有事的话苏齐笑肯定也瞒不了他。
只是……看着坐在床边,神情里带了些坚决的苏齐笑,苏羽清挑了挑眉。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他一直笑着,可是表情看起来却很是危险。
“是的!”抿了抿唇,苏齐笑坚定的回答道。
“好吧。”苏羽清很干脆的躺平身体。
他的举动让苏齐笑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苏羽清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的。
“爸爸?”他慢慢的凑近苏羽清,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苏羽清的表情。
苏羽清一直看着他,唇角带笑,像是拭目以待。
苏齐笑的手探到了他的胸口,在苏羽清的视线下,一颗颗的解开了苏羽清睡衣的扣子。
他在紧张,他的动作很是不稳,他盯着苏羽清,那双漂亮的眼里闪现在太多的情绪。
迟疑,期待,疑惑……到最后一点一点的转化成恐慌。
“爸爸。”他扑到苏羽清的身上,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我不敢了,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