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 Christmas（出书版）+番外 BY 西瓜精

事实上，真实的流星雨大多也不会像动画或电影中的那样，真的如「雨」一般同时有数颗星星划过天际，而是一小时才能等到几颗。

「而且，在这边我们也是收得到礼物的哦。」

「是喔……靠！」韩子颜才刚应声就有不明物体重重敲到他后脑，他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就是奥图伦格方才所言的礼物盒。

「子颜你先收着吧，」奥图伦格笑着道，接住飞过他身畔的另一只盒子，「回去再许愿，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韩子颜把礼物盒塞进裤子口袋，问：「要多久时间？先说好，我不要再爬楼梯、也不想走很多路！」

「很快就到了。」奥图伦格非常自然地牵起韩子颜的手，往树林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林木越加茂密，韩子颜也注意到，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棵树上几乎都挂了一圈圈的檞寄生花圈。

没多久，周遭的树木又开始稀疏，两人来到一块空地——这儿的正中央种着一株巨大的冷杉，韩子颜发誓他这辈子绝对没看过这么大的植物，比一般的树木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尖挺的树梢直入天际，树身几乎要六人合抱才能围起，树叶则是红绿交错却不显刺目的诡异颜色。

奥图伦格拉着韩子颜靠近那树，走到枝叶下方后者才发觉，几乎每根树枝上都结着闪闪发光的星形果实。

「它是费特（Fate）树，本身有很强大的魔力，据说是第一任族人种下的。」奥图伦格对韩子颜解说，「只要有新的族人诞生，树上也会多结两颗『伯利恒之星』，在每个刚出生的克斯门斯族人满月那天，都必须带到费特树的面前，摘下属于自己的伯利恒之星做成圣诞帽尾端的那颗球。

「一直以来都是由它判断每个人的礼物是什么，找到自己的礼物之后，帽子上的星星会发出光芒。」

奥图伦格抚上树皮，示意韩子颜跟过来。

「这棵树还有一个传说，要是在这里许下愿望，在下一个圣诞节就会实现。」

「你试过？」韩子颜问，摸向口袋中的礼物盒，心忖是要把这东西拿出来许愿的意思吗？

「没有，因为每个人一生只能许一个愿望。」奥图伦格顿了下，「现在正要试……子颜，你知道站在檞寄生下代表的意义吗？」

「啥？」韩子颜为奥图伦格的天外飞来一笔不解，「谁会晓得什么檞寄……！」

少年的话语在此时终止，他的脑袋除了呆愣仍是呆愣，一片空白得完全无法思考、彻底当机不能运作——原因来自唇上不该出现的温度。

「如果有两个人站在檞寄生下，那么就得亲吻对方。」

相较于还没反应过来、脸红到不行的韩子颜，奥图伦格非但脸不红气不喘还非常镇定，语气显示出他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我对着费特树许愿，希望永远陪在你身边。」

开学第一天事实上也没做什么，不外乎就是收齐各科寒假作业、分配打扫区域、座位抽签等等。

在自习课换了新座位后，韩子颜完全不顾这位置新任主人的意愿，迳自坐到在吃早餐的钟以云前方。

「子颜你这种行为不好喔？难道你已经退化到完全不用脑思考，连看座位表也不会，认为自己的位子一定会在我前面吗？」

「去你的你整个假期都没开机是怎样？」韩子颜选择跳过钟以云前面那串话，「你才是真的阿兹海默症啦，回家过年连手机也忘了带回去是不是？害我想找你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奥格他……靠这种状况真他妈的烦死了！」

钟以云挑眉，对韩子颜突然的欲言又止感到不解，在他记忆中，后者一向是有话直说——简单讲就是不经大脑——的笨蛋，「学长他怎么了？子颜你说话这样吞吞吐吐谁听得懂你在说什么？脑子有问题就算了，现在连语文表达能力都没有了吗？想不到过了一个寒假，你退步得这么多呐。」

「吵死了你闭嘴！」韩子颜抓着头发恼怒地吼道：「奥格那家伙他——啊啊啊啊烦欸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啦！」

「学长对你做了什么？」钟以云追问，好死不死的正中红心：「告白了？」

「……干！钟以云你他妈的是不是跟踪我！」

当天奥图伦格说出那句话后，韩子颜当机的脑袋从中毒的电脑直接进化为泡水的电脑，所有功能全部瘫痪，等到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运作，一开场就是连续好几句粗话、但这远远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震惊！

偏偏奥图伦格一直默不作声，直盯着他似是在等待回应——天杀的他是能回应什么啊！韩子颜当下真的超想转身逃走，问题是这里他人生地不熟、要是离开奥图伦格说不定就迷路回不了家了。

更令他惶恐的是，自己……竟没办法说服自己马上拒绝！

韩子颜盯着脚下的草地，避开奥图伦格的视线。

他承认他对奥图伦格算是有好感没错，但是眼前这种状况……怎么说也太快了吧！而且之前他也察觉不出奥图伦格有什么喜欢他的迹象啊！简直就像一直以为自己搭的是火车，直至突如其来的垂直下降时才发现是云霄飞车那样，令人措手不及！

到底是他太迟顿还是这家伙藏得太好……

僵持许久，最后韩子颜只吐出这么一句话：「回家了啦，一直待在这里做什么。」

他企图逃避令人如此尴尬的现状，对方却在他欲依原路折返、踅身时拉住他的手臂，口齿清晰地道：「我知道情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烦死了谁不晓得啦，字典上有写。」韩子颜想甩开奥图伦格的手，却被抓得死紧，「……我说回去再说就回去再说，听懂没？」

奥图伦格瞅着他不放，最终仍是沉默着松手。

最后他们回到原本掉下去的那个地方，还等在那儿的莫里斯就送他们回家了。

到开学前的那几天内两人也没多谈这件事，生活一如往常，但韩子颜没忘、他确信奥图伦格也不会忘。

这句话就像一堵墙或者一条沟，让原本的关系有了隔阂。

韩子颜近乎抓狂的对钟以云道：「靠……妈的，老子这辈子都还没交过女朋友居然就……」

「子颜你也根本不想交女友吧？」钟以云喝了口早餐店买的果汁，「你不是本来就男的女的、甚至跟电脑结婚都无所谓吗？既然如此，和学长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先试着交往看看，不适合再分也不迟，反正学长又不是那种会在分手之后拿刀捅你的人——不过他喜欢上你还真可惜。」

「靠北！根本不可能交往吧！」韩子颜忍不住拍桌，若是这种建议是给予有恋爱烦恼、且性向正常的少女十分合宜，但他是男的啊！「我爸妈保守得要死，而且以台湾来说哪可能接受这种价值观啊？就算是在美国，同性恋也很容易被拖到暗巷做掉好不好！你以为我们是活在BL小说里喔！」别奇怪他为何会懂得这个词，现在的网路可是无所不能。

「所以，要是没有外在压力，你就会接受他的告白了？」钟以云淡然地下了定论，「又没人叫你昭告天下说你和学长在一起，要是除了家人之外没人晓得就没有社会压力了。再说家庭方面，你姐很明理也很接受这方面的事，如果由她劝说你父母，那他们十之八九马上点头答应你跟学长走。」

韩子颜一时无语，或该说他根本没想到钟以云会这么回答，「什么跟什么……姓钟的你干嘛一直怂恿我跟奥格交往。」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我不是你的褓母也不是爱情顾问。」

同班同学盯着韩子颜的视线让后者觉得，前者好似有些……生气？「有事就习惯找你了……钟以云我又没对不起你，没事生什么气啊。」

「啧」了声后钟以云低下头呢喃了些什么，没听清楚的韩子颜正欲追问就被打断：

「算了，先来解决你这个笨蛋的问题。……第一，学长喜欢你，没错吧？」

「……应该啦。」

「第二，你也喜欢学长，对吧？」

「啥？」韩子颜瞪大眼看向钟以云，抗议：「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奥格那家伙了啊！」

「就算现在没有，那也是早晚的事。」钟以云笃定地道，「那我换个说法，虽然子颜你比学长更呆、可是你觉得学长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笨蛋，没脑得要命，假使一秒不看好他就不晓得会惹出什么事来。纵使是个超级大麻烦，但你却不讨厌他，也很习惯他的存在，甚至越来越有好感，现在要是他走了你才会浑身不对劲，没错吧？」

「……操，你也分析得太准了吧。」

「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这种人……」钟以云细声道，而后又恢复一般音量，打算在这堂课结束前继续帮同班同学解决恼人的爱情困扰。

「子颜现在一定讨厌我了……」外扫区工作结束后，奥图伦格坐在校园一角的长椅上兀自叹息。

精灵们自少年身旁书包里的圣诞帽中窜出，黄精灵道：「谁教你这么心急，他不被你吓跑才怪啦。」

奥图伦格愁眉苦脸地道：「但是那个时候不许愿，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啊。」

绿精灵颇不赞同地说：「你找时间晚点再带他过去不就好了。」

「可是我已经等很久了……」

那是奥图伦格刚离开克斯门斯村的事。

当时他为了早一步寻得礼物，在成年之前就离开村子，奔走于世界各处，但就是没等到他的伯利恒之星发光。直到三月的某一天，他又拿着圣诞帽走在路上、注视帽尾有没有变成星星时，一名少年搭讪……或者该说是来和他推销商品。

「你是在找礼物的克斯门斯族人对吧？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几乎是传说的种族。本公司目前开放寻人服务，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看来不过十四岁的少年笑着对奥图伦格说道，少年身旁打着呵欠的男孩冷言道：「卫你……哪有公司……」

「管他的，说公司听起来比较气派啦。」少年满不在乎地回，又对奥图伦格说：「优惠价八五折起，保证一天内就帮你找到你的礼物哦，超划算的吧！」

接着少年报了个打折后依旧是天价的数字，待几分钟见这竹杠敲不成，便改口继续道：「不然这样好了，最近的实验……我是说新产品现正热卖中，这位圣诞少年人你要不要买一个？」

语毕，少年凭空取出一面镜子，一脸认真地对奥图伦格解说：「只要把魔力注入镜子里，一直想着你要找的对象，他的影像就会显示在里面啦。对了，一定要在有镜子的地方才看得到对方喔！一天只能使用三小时。由于这项商品没有保固期，现在买只要——」

而后，奥图伦格就这样被强迫推销了。

那名少年只抛下一句「要是你到达目标物面前的话，机器就会失效，这点要注意喔」就迅速走人。

于是从那天起，他每天固定有一段时间都会观察自己的「礼物」。

开心的、生气的、悲伤的模样他统统看在眼里，也愈来愈期待见面的那一天。

「……三小时又结束了。」奥图伦格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画面上移开，「圣诞节还要好久……真想快点跟子颜见面。」

「人家还不一定想见你咧。」黄精灵忍不住吐嘈，「没想到我们家一向没自信、连自己的存在都不觉得有意义的奥图伦格，也有春天到了的一天啊。」

闻言，长发少年眨了眨眼，「春天？现在都五月了耶。」

红精灵抢话道：「是你恋爱了的意思啦，呆子！」

「爱吗？……」奥图伦格喃喃，「或许是吧？」

都已经默默守候了一年，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感情呢？

奥图伦格又一次叹气，收拾扫具准备回到教室。

一开始也是为了不要吓到韩子颜才装成初次见面的，既然都守了那么久，自己怎么就不能再等一下？

第七章：走夜路撞到的不一定是鬼

「给我你不能跟学长在一起的理由。」

「啊？」韩子颜本想回答「这种事需要三小理由」，但看钟以云一脸认真要帮他解决问题，他这个当事者似乎也不能这么随便。

「第一，我父母不会同意、第二，他根本不是人。」

「就这样？子颜你这根本不是理由，只是能轻易推翻的藉口。」钟以云颇不赞同地蹙眉：「你爸妈一年是会回家几次？他们每次都叫你不要熬夜用电脑你有照做吗？要是你因为这种理由甩掉学长，那肯定会因为你自己的无脑后悔——虽然我很怀疑你都没脑了要怎么后悔就是。」

「玩电脑跟交往对象是两回事好不好！」

「论你的态度而言是同一回事，」钟以云冷言道：「刚才不就说过了？即使真的被你爸妈发现，你姐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韩子颜不以为然地回：「啧，你又晓得我姐是怎么想的了？」

「要是你愿意，你姐肯定会帮你。亏子颜你跟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姐弟，居然连这种小事都不明白吗？」钟以云语带不屑，趁着韩子颜反驳前继续道：

「更何况你的理由里，没有任何一项是『你不想跟他在一起』，不是吗？」

因为这句话的关系，韩子颜想说的话语全部鲠在喉头，与此同时代表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他也只能闷着一肚子气回到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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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颜回到家后才发现空无一人，韩子湘先到学校宿舍准备开学要用的物品，奥图伦格则是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那家伙不在也好，此时两人独处更显尴尬，可以趁现在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原本韩子颜是这么以为啦——最初他只抱着「那个圣诞老人不知道死去哪里鬼混，反正自己懒得找也没兴趣干涉别人隐私」的念头，在过了晚餐时间后就跑到钟以云家讨食物了。

第二天还是不见奥图伦格的踪影，他依旧没多想，第四天走遍大街小巷都找不到、连附近的外县市都跑过了！直至现在已是奥图伦格一声不响失踪的五天后，韩子颜才开始考虑要不要报失踪人口。

「不对……那家伙是圣诞老人啊在台湾哪可能有户口！」韩子颜一拍脑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无视来他家作客的钟以云「已经够笨了小心越拍越笨」的碎碎念，坐到电脑前，「喂，你觉得在网路上刊寻人广告会有人找吗？」

「子颜你问问题之前能不能先用点脑？虽然我明白你头壳剖开根本是空的……就你自己来说，网页上的广告难道会认真看？」

「会直接关掉，连点都不会点。」韩子颜闷闷地应声，「烦欸，现在要怎么办啦。欸，你说奥格那家伙会不会在路上被人拐走？」

「不排除绑架的可能性，但是很低。」跟着趴在电脑桌前的钟以云回答，「事实上学长看起来呆归呆，但他绝对比你聪明得多，还有就算要掳人勒索，你认为绑匪能找到一个圣诞老人的家属吗？的确是不能排除犯人也不是人的可能性……但不如推测学长会去哪里还比较实际。」

韩子颜想想也觉得没错，开始思索起奥图伦格究竟身在何方——思绪至此忽然中断，他发现他居然没办法把奥图伦格和任何一个地点做联想！

不晓得那家伙除了他家之外还能到何处，不晓得那家伙会想去什么地方，只知道那名圣诞老人很好说话、爱吃甜食、喜欢……自己，却连他喜欢的原因都不明白。除了奥图伦格在他面前显现出来的模样，那人心里实际上想些什么，微笑的背后又藏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当一阵阵无力感侵占他的身心时，韩子颜才注意到，原来……他一点也不了解那名与己朝夕相处的少年。

而他也搞不懂，自己干嘛因为那完全不了解的家伙烦心焦躁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