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显语瞳冷冷到瞥了鸿煊一眼,一脸的傲慢与骄傲。她也不喜欢闻金凤香的味道,但是圣零鹭泽喜欢,为了讨好圣零鹭泽,靖显语瞳曾经把自己关在了熏满金凤香的屋子里,关了整整一天一夜。出来后,吐得天昏地暗。第二天,便已经能够接受金凤香散发出的腻人的香味了。靖显语瞳不仅擦了不少金凤香的香粉,而且浓妆艳林到了极致。她穿了一袭绿色的锦衣,头戴绿色的翡翠簪子,连眼睛上都画着孔雀尾织成的妩媚眼影。眼睛下一抹红色的腮红,更是将这位女子的气质衬托到了极致。
鸿煊看着靖显语瞳。她已经不再是个少女,而是一个充满风情韵味的女人。之前的少女气息荡然无存。连她的眼睛里,属于少女最后那抹无邪天真的气息也消失了。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圣零鹭泽。鸿煊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她对圣零鹭泽的爱,也看到了她对自己发出的挑战。
她的胸,极为丰满坚挺。她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水晶戒指。
对,她是七杀里的水晶。
鸿煊看着靖显语瞳跪在了大殿上,向圣零鹭泽请安。根本不像一个义女向义父请安。对,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又何谈道德?鸿煊想了很久,终究无法为自己找到一条心里憋闷的原因。他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圣零鹭泽临幸妃子,正常正常……毕竟圣零鹭泽还未碰过自己身子,又何谈要为自己守身?要为自己负责?虽然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再像父子这么简单,但是终究还未发展到侍寝这种地步。
在两人关系还未清朗的时候,谁都不是谁的唯一。
第084章:死于龙床
鸿煊离开议政殿的时候,遇到了匪我绍玉。她现在尽管已经被封为昭仪,有了一个小公主撑腰,但是在后宫的地位依旧不尽如人意,至少在鸿煊看来,她付出的,要比她得到的要多得多。她一个人正坐在湖边,静静地坐着。今晚,圣零鹭泽又不属于她,她也不必穿的如此轻薄。现在的她,倒真真像一个瑞庄淑静的来自比特摩尔斯的大家闺秀。鸿煊轻轻咳嗽了几声,引起了女子的注意。
“太子殿下。”
匪我绍玉转身,看见是鸿煊,忙惊喜到打了声招呼。
“昭仪娘娘。”
“太子殿下才从龙钺宫回来?”
“正是。昭仪娘娘是在等我?”
“嗯。”
鸿煊试探着询问下,匪我绍玉重重地点了点头。走廊的灯笼将匪我绍玉的倩影倒映在了湖水里,一个女子在黑夜里的身影,未免显得太过孤独。鸿煊回忆起几年前,自己也曾经焦急地等着从龙钺宫回来的焱昭。那个时候,龙钺宫对自己来说,还是一个陌生而神秘的禁苑,连触碰一下高大冲天的壁垒宫墙也会为之心惊胆战。
鸿煊不清楚匪我绍玉在龙钺宫外,等自己的心情。但是将心比心,至少鸿煊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他自己当初在龙钺宫外等焱昭的心情,用忐忑不安形容也不够贴切,应该说捏着冷汗生怕焱昭回不来。是的,能进入龙钺宫的人很少,能进入龙钺宫的人并且安然无恙到走出来的人,更是微乎其微。鸿煊算一个、之前的焱昭算一个,连当朝的皇后太后也都不敢随意进出龙钺宫。
有去无回的人,大有人在。
譬如当晚,在鸿煊眼皮子底下,被一顶小轿子抬入议政殿的女子靖显语瞳。
她走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她被掐死在了议政殿的偏房的软塌上,全身赤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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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鸿煊接到圣零鹭泽急召速进龙钺宫的圣旨的时候,鸿煊还在睡觉。被几个小太监连推带催地距跑着一路狂奔来了龙钺宫的议政殿。刚巧看见了龙颜大恕的圣零鹭泽,他正在大骂小耳朵不顶用,要杀掉龙钺宫的所有奴才。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只听见圣零鹭泽将奏折狠命到拍在桌子上,他已经愤恕到了极点。靖显语瞳竟然死在了议政殿的软塌上。她靖显语瞳贵为七杀,竟然……死了,连哼都不哼一声就死了。圣零鹭泽顺手捞起茶杯,摔在了大理石辅成的硬质地面上。茶杯摔成了碎片,圣零鹭泽指着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小耳朵,命他将地上的碎瓷片一并吃掉。
生吞碎瓷片?可是要出人命的!
鸿煊心里一紧,忙走上去拦住了小耳朵。只见他悲痛欲绝,捡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扔了它,快点。”
“太子殿下,奴才该死,奴才没有照顾好靖显小姐。”
鸿煊抬起头,连请安都顾不上了。小耳朵毕竟照顾了圣零鹭泽多年,没了小耳朵,圣零鹭泽恐怕以后就再也遇不上这么会伺候他圣零鹭泽的奴才了。鸿煊替小耳朵求情,“父皇,既然语瞳死了,你又何必还要连累到其他人?”
“让他吃。”圣零鹭泽看了一眼鸿煊,眼神冷冽。“正好,在你面前吃。”
鸿煊一个哆嗦,“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杀人吗?”
鸿煊只感觉耳畔一阵嗡鸣,呆若木鸡。几个侍卫走进了偏殿,将软塌上的靖显语瞳的尸体抬了出来。绿色的绸缎锦衣掩盖住了她的胴体,鸿煊看着她缓缓地被抬出门外,唯独原先一双格外有神的眼睛,水晶般的烈焰的光彩已经褪去,剩下的是没有生命的玻璃似的眼球。鸿煊脸色煞白。
圣零鹭泽冷笑,“你杀人也真会挑地方。挑到了朕的床上。”
“不是我。”鸿煊低呼。
圣零鹭泽却不信。他传召令靖显语瞳进宫,知道的人只有鸿煊。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况且,两年前的案子,也是因为鸿煊的回宫,导致一位秀女的暴毙。今天,鸿煊前脚告辞,接着便是靖显语瞳的死。圣零鹭泽宠着鸿煊,依着鸿煊,爱着鸿煊,唯独不肯信他。鸿煊的谎话太多——有一个故事叫做放羊的孩子。
“我当时在睡觉。”
“有谁作证?”
“床。”
鸿煊白了圣零鹭泽一眼,话语里充满怨言。跟床一起睡,当然床可以作证。但是现在不适合开玩笑,圣零鹭泽与鸿煊两个人都笑不出来。
“明天夜空里便会出现第二颗星辰。”圣零鹭泽开口。
“恭喜恭喜,父皇终于如愿以偿。那么,那个身上封印着星辰的灵魂又是谁?”
圣零鹭泽听到鸿煊毫不知情的声音,有些诧异,“是语瞳。难道煊儿掐死她的时候,没有看到她的胸膛有一颗紫星?”
鸿煊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有杀人,当然不清楚这些。
“她已经不是处女。”
“父皇,人已经死了。为何还要责怪她的不忠?”
“不,朕不是这个意思。”圣零鹭泽说,“不只朕一个人见过她的身体,也就是说,还有人知道她身上有紫星。”
“也不一定。也许早在两年多年前,第一颗星辰出现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女儿身。”
“不。第一颗星辰出现之前,她那时正举办婚礼,当时,太医确实证实了她是女儿身。”
鸿煊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想杀死她的人可就大有人在了。”
不知恁地,两人说着说着,气氛就缓和了起来。鸿煊无论走到哪里,总会给人一种平静安宁的感觉。他的淡定、他的镇定、他的泰然自若,总会在无形中感染其他人。圣零鹭泽也很快在不知不觉中平息了恕火。他恢复了冷静,走出了议政殿,来到了宽敞的院落里。这里环境极好,但是能气定神闲地享受的人只有圣零鹭泽。鸿煊跟在鹭泽的身后,他还在想办法为自己的清白辩驳,根本没有心思去闻周围极其清新的空气,亦没有心思去听婉转啼鸣的夜莺的歌喉。
“确实如你所说,想杀她的人多如牛毛,因为他们能来向朕领赏。”圣零鹭泽走在紫石铺成的路面上,闲闲地说。
鸿煊静静聆听着。
但是圣零鹭凌很快转移了话题。
“朕听说,你曾经跟小六在马车里做过。”
鸿煊倒抽一口冷气,“父皇,您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圣零鹭泽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鸿煊的问话,而是径自问了下去,“是不是?”
“不……”
洪鸿煊刚刚开口,瞬间想到了什么,话语瞬间戛然而止。鸿煊心里苦笑,他现在说什么,圣零鹭泽已经不再相信了,又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呢?承认还是不承认,岂是自己说的算?圣零鹭泽现在已经不再相信自己,仿佛认定了跟他说话时,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话。想到这里,鸿煊改了口。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圣零鹭泽一把搂起鸿煊的腰。鸿煊的一颗心跳得似要从喉咙跃出。周围的空气里有股说不出的香氛。
“这是什么味道?金凤香?”
鸿煊嗅了嗅,又想起了圣零鹭泽身上带有金凤香的味道也并不奇怪。圣零鹭泽将脸凑近了鸿煊,唇与唇的距离眼看着只剩下了几毫米,就在鸿煊闭眼打算接受这个吻的时候,圣零鹭泽竟突然开了口。
“不是,朕刚刚已经沐浴更衣。怕煊儿闻着难受,特别的洗去了金凤香的味道。”
鸿煊无意讪笑了起来,“那这是什么味道?”
“避寒香。闻后可以驱寒。”
“怎么突然想起来用这种香?很淡很好闻。”
“你说朕为了谁?朕之前明明赐给过你一个避寒香制成的香囊,你偏偏不肯带。朕只好自己戴着,每天多跟你呆在一起。”
“那都是女孩子佩戴的饰物,我一个男孩子,不想走来走去都飘着香味。”
“飘着香味多好,最好是像千夜希那样,脖子上挂着个银铃。走到哪儿都能让人知道。”
“切。”
鸿煊不以为然到扬了扬眉。小孩子终究是有着不清不浅的叛逆心里,尤其是鸿煊,缺失了十年的父爱,现在更喜欢在圣零鹭泽面前耍性子。尤其是在周围都没有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调皮。
什么事情都想要压榨自己的父亲一番,向天、向地、向周围的空气宣布自己对父亲的占有欲。
“煊儿,你说,不是你杀的,会是谁杀的语瞳?”
鸿煊推测,“他的武功应该在语瞳之上,并且知道语瞳今晚在龙钺宫,并且熟知龙钺宫的地形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身。并且,杀她的动机,并不是因为她的胸膛有紫星,而是另有他意。”
圣零鹭泽看着鸿煊一脸认真的模样,戏谑道,“你刚刚推测的这一切的矛头,仿佛都指向了你,鸿煊。”
“但是不是我。”
鸿煊干脆利索地附加了最后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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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灵芸宫南苑。住着昭仪娘娘匪我绍玉。她依旧住在那儿,自从她生了一位小公主后,圣零鹭泽就没有再记起过她。否则,在寻找紫星的时候,岂会落下了这位极其标致,比语瞳都要漂亮一百倍的女子——匪我绍玉?当然,这个形容来自焱昭之口。焱昭对匪我绍玉的喜爱,到了痴迷的程度。
清凉的冷光下,黑影幢幢。三滴炼乳在玻璃极上悄无声息地滑落。
匪我绍玉怀里抱着一把弓箭,这是一把没有箭的弓箭。
弓箭上唯一一根紧绷的金刚线。
一只纤细的手调整着线的松弛度,另一只手开始拨动着金刚线——匪我绍玉她正在把弓当琴弹奏。由于手指没有缠上胶布的缘故,所以很快擦破了皮,流出了血。尽管弹出来的声音非常动听,但是婢女们怕这样弹下去,手指不好恢复,忙纷纷制止匪我绍玉这种疯狂的行为。
“昭仪娘娘,宣太医吧。”
“娘娘……”
只听匪我绍玉站起了身子,弓从她的身上滑落,锵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金色的线现在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匪我绍玉看都没看一眼,神情严肃。
“宣太医龙沉寻禹。”
众人面面相觑。匪我绍玉的话给她们出了一条难题:龙沉寻禹是[长月]的尚会大人,岂是后宫的娘娘说传就传的?接照规矩,给昭仪娘娘看病的是太医,而不该是作为太医之首的龙沉寻禹。目前,龙沉寻禹只接受皇上、皇后和太子的病情治疗,连大皇子圣零焱昭也享受不到龙沉寻禹的治疗啊!
“娘娘……”
“快去!”
匪我绍玉的神情异常严肃,脸上蒙着一层阴影。只听她一声大喝之后,其中一位婢女便欠了欠身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没有人觉得龙沉寻禹会来,毕竟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更何况匪我绍玉并不受宠,没有讨好这位娘娘的必要。但是,令众人瞠目结舌的是,龙沉寻禹拎着他的医药箱,出现在了灵芸宫。
“你们都退下吧。”
匪我绍玉看见了龙沉寻禹,脸上凝重的神情舒缓了许多。她挥退了周围的侍女丫鬟,将龙沉寻禹迎进了屋里。很快,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龙沉寻禹与匪我绍玉两人。龙沉寻禹放下了背着的医药箱,坐在了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两人见面时连行礼都没有过,却动作非常连贯,仿佛两人根本不是太医与娘娘的关系,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彼此对彼此都很熟悉。
“志儿。”
龙沉寻禹将声音压得非常非常低,他轻轻唤着坐在对面手指流血的匪我绍玉。
匪我绍玉正是志儿。时间回到了两年前——龙沉寻禹抱走了高烧中昏迷不醒的残女志儿,她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疾病的折磨,马上就要辞别于世。龙沉寻禹抱着她来到了冰窖,取出了他花三年时间制造出来的一位女子的骸体。这个骸体具备了人类身体的所有功能,唯独缺少灵魂。他又用经营练习了许久的魔法,将志儿的灵魂转移到了骸体上。
这个骸体完全是按照龙沉寻禹梦想中的情人制造出来的,所以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与婀娜多姿的身材。连性格都格外活泼,讨人喜欢。
志儿适应了一段日子后,参与了选秀。
再然后……麻雀飞上了枝头,做了众人眼红的凤凰。
然而,现在的这只凤凰仿佛被困住了。只见匪我绍玉的眼睛里带着绝望与痛苦,她不顾手指还留着血,用手捂住了脸。
“大人,我杀了靖显语瞳。”
“为什么哭成这样?”
“我若是将宫里的所有女子都杀光,皇上都不可能再记起我。”
“志儿,你才杀了两个人。放心,圣零鹭泽总有一天会想起你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再杀人了。”匪我绍玉带着哭腔,她跪在了地上,身体嗖嗖发抖,泪流满面,拼命到摇着头。“杀一个人,我得花两年的时间才能淡忘她。我怕、我怕的……”
龙沉寻禹俯身将志儿搂在了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身体,温柔地安慰着。
“志儿,你想做皇后吗?”
“想。”
“为了做皇后,什么苦都肯吃吗?”
女子沉默了。她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你见过一些平日里安于现状的人,只要外界环境稍微有一点点改变,就会让她们感到不满意,让她们开始埋怨责备命运的不公,怨天尤人、自怨自艾。她们实际上很可怜,她们没有吃过苦,她们也不配吃苦。志儿,不是所有麻雀都能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凤凰的苦,是天下的苦:麻雀的快乐,渺小的可怜。”
匪我绍玉静静到聆听着。
“志儿,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就像一粒沙子,经过千锤百炼,总有一天会变成珍珠。每个女人都有变成珍珠的可能,不仅仅只有你在遭受着痛苦,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想法辛苦的活着。你放弃,不代表别人会放弃。到时候,你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