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厅里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轻什终于把阵盘之外的东西搬了个空,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正想开启传送法阵去别的地方在翻找翻找,比如韩朔要的龙骨得全部带走,还有药王川那里应该也存下不少极品灵药,理应过去摘取一番……想着想着,轻什抬起头,却看到魏明已经置身于问心室,而且,明显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呃?
看到魏明此刻的模样,轻什不由怔了一下。
镜中的魏明衣衫半敞,鬓发凌乱,正目光迷离地倚靠在问心室的墙角处,一手摸着自己胸口,一手握着自己的那物,气喘吁吁地在那里自渎。
——那里只有一个能够引发心魔的幻阵,并没放过催情的东西啊!
轻什一边纳闷,一边接通了问心室里的传音筒。
“说,说……”魏明的声音很快从传音筒里传了出来,只是含含糊糊的,听得并不清楚。
轻什引魏明去问心室,主要是想着他刚晋升化神,心境肯定不稳,若是真能利用那里的幻阵将他的心魔诱发出来,就算不掉一个境界也能让他修为大损。
——难道这便是他的心魔?等等,说?朔?!
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轻什骤然不虞起来,很快心念一转,冷笑着将问心室里的幻阵效果调至最大,然后又将韩朔那边的傀儡阵暂停下来。
“你想要韩朔?好啊,我给你!”轻什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在傀儡殿和问心室之间连出了一条通路。
韩朔这时刚和一个巨大的铁甲人战罢,正防备着殿内再出现其他傀儡,却发现仿佛不知不觉间,所有傀儡已被消耗殆尽,新的傀儡没有出现,一直关闭的殿门却突然“咣当”一声自动开启。
正急切地想要离开此地的韩朔立刻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
另一边,魏明依旧在跟自己的欲望较劲,虽然明知自己此刻的状态不对,明知自己可能陷入了某种幻阵,可偏偏又不愿清醒停止。而更糟糕的是,无论他怎么爱抚、套弄甚至作践起自己,手里的那物却总是像差了点什么一般,坚硬如铁却就是泄不出来。
猛然间,魏明终于灵光一闪,赶紧将那个安魂木做成的人偶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拉了出来。他本想着借安魂木的效果平息心神,尽快从这难以自抑的欲望中脱离出来,可一看到人偶那张与无忧一模一样的娇艳面容,欲望尚未平息,怒火便平地而起。
“无忧,无忧!”魏明面容狰狞地举起右手,朝着人偶便是一记耳光。
那人偶的表皮本就是脆弱的肉瓷所制,哪扛得住魏明盛怒一击,耳光刮过,半张脸立刻裂成了碎片,露出里面乌黑的木骨。
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韩朔的大声喝问,“魏明,你在干什么?!”
魏明讶异地转回头,果然看到韩朔正手持龙牙犼,一脸暴怒站在不远处。
“呵呵,又是新的幻象吗?我想你想到这种程度了吗?”魏明自嘲地翘起嘴角,也没管自己几近半裸的身体,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向着韩朔走了过去,“无所谓了,管你是什么,只要是韩朔就好……”
自语间,魏明已张开双臂,向韩朔抱了过去。
韩朔被魏明这动作闹得一怔,连忙用龙牙犼将他抵住,恼火地喝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还真像。”魏明没理韩朔的喝问,也没躲抵住自己脖颈的龙牙犼,只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然后便抬手将自己早已大敞的外衫彻底剥离下来,又扯掉只穿到大腿处的长裤,赤身裸体地站在韩朔面前,“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屈居人下的,朔,没关系,我委屈一下就是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韩朔不由蹙眉。
“搞什么?”魏明咯咯一笑,本就如狐一般带着艳色的狭长双眸此刻更是多了种异样的媚意,“多明显啊!我想搞你,可你定是不肯的,所以就只能让你搞我喽!”
韩朔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
魏明也不再说话,只目不转睛地望着韩朔,手指抚着自己胸口,如潇湘馆的妓生一般搔首弄姿,身下那物亦翘得更高。
韩朔明显咬了咬牙,翻手将龙牙犼收了起来。
魏明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喜意,但没他笑逐颜开地扑上前去,韩朔的耳光已重重落在他的左脸,“啪”地一声,将他整个人都击飞出去。
八三、物归原主
魏明被韩朔一记耳光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对面墙上。
然而一落地,魏明便猛然抬头,惊醒般看向韩朔,“你是真的?”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韩朔恼火地反问。
魏明没有答复,只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便神色一黯,顾不得自己此刻还光裸着的身体,直接盘膝而坐,调动体内灵力,强行压制身上欲火。
韩朔进门时便看出魏明状态不对,否则也不会给他一记耳光想要将他打醒,这会儿见他终于恢复了神智不再闹腾,便抱着龙牙犼,静静地站在一旁为他护法。
只是魏明的调息却明显不太顺利,脸上的表情很快便又狰狞起来,嘴唇亦咬得死死,似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韩朔面色严峻地盯着魏明,却不敢上前帮忙。
过了约一盏茶的工夫,魏明突地身子一颤,暗红色的血沿着嘴角溢了出来。
没等韩朔开口,魏明已睁开双眼,表情漠然地看向韩朔,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却终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清醒了?”韩朔冷冷问道。
魏明翘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再次闭上眼——这一次是真的要行功疗伤了。
中央厅里,轻什面无表情地观赏着银镜里的景象。
在韩朔进入问心室的瞬间,轻什便将里面的幻阵彻底关闭。虽然在此之前他很想看看韩朔在幻阵的刺激下会怎样应对魏明,可当韩朔真的走进问心室,他的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看到魏明脱光衣服向韩朔献身的时候,轻什虽然明知道韩朔不可能接受,至少不会在这么一个危险又不合时宜的地方接受,可双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你不该给他巴掌,你应该用龙牙犼直接将他劈成两半。
轻什紧抿双唇,将到嘴的话语强行忍了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魏明终于调息完毕,再一次睁开双眼。
见韩朔仍旧抓着龙牙犼站在自己面前,魏明立刻笑弯了眉眼,“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一个人走掉呢。”
“刚才怎么了?”韩朔冷冷问道。
“没事,不过就是心魔侵体而已。”魏明轻描淡写地答道。
“没事就起来穿衣服,我已经在你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韩朔不客气地催促起来。
“喂,我说没事你就信啊?”魏明立刻翻了个白眼,“我刚才强行压下了心魔,如今虽不至于跌回元婴境界,可修为也是大损——这么明显的事你看不出来?”
“我没空和你啰嗦!”韩朔恼道,“走,还是不走?”
“走,当然走。”魏明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伸手去腰间摸储物袋,却发现那玩意已被他和衣服一起丢在地上,于是便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故意将屁股对着韩朔,弯下腰将地上的一堆东西捡了起来。
“快点!”韩朔面色冷漠地站在原地,对魏明的行径视而不见,只不耐烦地继续催促。
“得啦,我知道你急着去寻你那小心尖。”魏明不慌不忙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枣红色的衣袍,一边穿套一边嘟囔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真觉得他会有危险?我倒觉得他现在恐怕比咱俩还要安全自在。”
“闭嘴,快点穿!”
“我说真的。”魏明转回身,手上继续系着腰带,嘴巴也不停歇,“我丹门也是很有几个精通法阵机关的高阶修士的,上次出来后的第二年,我就带他们来过这里,可惜,愣是没一个能将此地看得明白的——元婴期的法阵高手研究了数月都找不出通路的上古法阵,你那不过筑基的小心尖竟然几眼就看个通透?韩朔,你觉得这事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你竟然带丹门的人过来?”韩朔立刻沉下脸。
“别恼别恼,我只是让他们过来研究这里可能存在的法阵,可没泄露过这里的洞府。”魏明撇嘴道,“而且我们现在在说的可是你的小心尖——我说,你就不觉得奇怪?一个五十岁都不到的筑基期小毛孩子,他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研习杂学,到现在又能学到多少?天才也天才不到这种地步吧?”
韩朔没有回答,只冷冷地反问,“既然你并不认为他能破解这里的法阵,为何还要我带他过来?”
“他不来,我怎么让他死?”魏明套上最后一件外衫,抬起头,直盯盯地看向韩朔。
韩朔立刻变了脸色,“是你在皮索上做的手脚?”
“断了吗?”魏明挑眉笑道,“什么时候?刚传送法阵,还是之后?”
“魏明!”韩朔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露,紧紧抓着龙牙犼的手亦微微发颤,“若是轻什因你出了意外,我定会为他向你索命!”
“成啊,我等你来索。”魏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紧接着便又神色一冷,“不过,若是他安然无恙,韩朔,你就得好好斟酌一下他的身份来历了。”
“他什么身份来历我很清楚!”韩朔铁青着脸道。
“别告诉我他是什么凤熙的侄孙,恒虞炎氏的私生子。”魏明不屑地冷笑,“冒名顶替这种事再寻常不过,你别和人家睡了几回就把自己脑子都睡没了!”
“闭嘴!”韩朔忍不住大吼起来,“他是什么人都与你无关!我愿意和谁睡觉更用不着你来操心!”
“哦?那你倒说说,他是什么人?”魏明眸色一黯,嘴巴却不吃亏地撇了起来,“我洗耳恭听。”
“他——”韩朔张了张嘴,终是将马上便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痴,他在套你话呢!
中央厅里的轻什无奈地捂脸,赶忙转身调动法阵,让问心室里的法阵重新运作起来,打断韩朔和魏明的对话,然后又打开问心室的两个出入口,将其与两处不同的所在连接起来。
问心室里,韩朔还在张口结舌,猛然间发现眼前景色一变,魏明刹那间便没了踪影,取而代之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色雾霭。
站在他对面的魏明也是一样感受,只觉眼前一白,他与韩朔便咫尺天涯般再也看不见彼此。而没等他开口叫唤,身后已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使得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再落地时已是身处另一境地。
银镜外面,轻什默默看着魏明被法阵传入另一处地界,韩朔也在幻阵的引导下离开了问心室,只有被毁了半边脸孔的魂木人偶还静静地躺在地上。
——还好,总算还有点收获。
轻什勾了勾嘴角,却也没有立刻前往问心室。中央厅的法阵具是单向传送,只能出不能回,而他如今要去的地方却不止一处,若是不能找出一条快速便捷的通路,那他可就有得折腾了。
好在之前翻东西的时候曾找出一块录有洞府全景图的玉简,轻什总算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忆往昔,对照着地图和阵眼法台上的布置,轻什很快便决定了路线。
——永别了,我的洞府!
最后看了一眼中央厅,轻什深深吸了口气,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踏上最左侧的传送法阵。
光线暗了又明,轻什已由中央厅来到问心室,迈出传送法阵,走到魂木人偶旁边。
——兜兜转转,你总算是又回到我身边了。
轻什微微一笑,蹲下身,伸手抚向人偶的面颊。
当年,他藏在人偶体内被无忧带出洞府,先是安静地观察了十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对周遭情形有了足够了解,正打算伺机下手的时候,无忧却因为玄子陵将要娶妻一事生出了心魔。
在这件事上,玄子陵并没有对韩朔等人说实话,他所谓的与无忧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虽是真的,可他与无忧就联姻一事摊牌却是要早上好几年。和魏明一样,玄子陵对无忧的来历也有了猜疑,不过魏明只是纯粹的猜疑,玄子陵却是生出了期待——他希望无忧搬出身后的西南隐炎向玄家施压,这样既能断了家里逼他联姻的想法,也能使他增添一股强大的助力,让他不必联姻就能坐稳少主宝座。
可无忧却视玄子陵的暗示为无物,只不断地和玄子陵争执吵闹。玄子陵软硬兼施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恼火之下对无忧讲出了断交的绝情话。玄子陵只想着如何逼无忧与西南隐炎联络,却没注意到这时的无忧已然为他生出心魔,神智早不像当初那般清醒清明。
玄子陵晾了无忧整整一年才再次找上门去。然而这一次两人依然是话不投机,暴怒之下,无忧更是直接向玄子陵动了手。只是两人虽然修为相近,可无忧在心魔驱使下招招绝情,玄子陵却不敢放手相搏,终是被无忧打成重伤,逸遁而去。
伤了玄子陵后,无忧心魔更重,轻什便趁机而入,每夜侵入无忧元神,将自己从仙界某人那里学来的“轮回大法”改头换面后注入无忧识海,让他误以为这是一篇招魂法诀,可以将玄子陵的魂魄摄入人偶,永生禁锢——
想到这件事,轻什不由将手转向人偶完好的右脸,慢慢剥去表面那层无忧模样,露出下面那张与玄子陵一模一样的英俊侧脸。
无忧并没有将这个人偶改成自己模样,玄子陵的本命玉牌之所以会被藏在人偶的左胸口处,也不是因为无忧的衷情。本命玉牌两大功效,一是寻找心头血对应的肉身,二是为失去肉身的元神提供依凭之所,而无忧想做的,便是后者——用刚学来的招魂法诀将玄子陵的魂魄摄入本命玉牌,再禁锢在魂木人偶之中,直至两者完全融为一体。
当然,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骗局。
无忧依照那所谓的招魂法诀布下相应法阵,施法之后,没有将玄子陵的魂魄招来,却将自己的元婴炼化成了最纯粹的灵力本源,为轮回法阵的继续运行提供了充足灵力。
然后,无忧仙君便成了失魂无魄的幼稚婴孩。
——其实,我也是会说谎的。
轻什翘起嘴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皮。韩朔恐怕永远也想不到,他现在的长相才是无忧的本来面目,而无忧那张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却是假得不能再假的杜撰模样,完全是用极高明的易容术修整出来的。
——就这方面来说,无忧真的是精通傀儡术的高手。
——韩朔、魏明、玄子陵、昙花……他们喜欢的,其实不过是个精心雕琢的人偶罢了。
轻什冷笑着摇摇头,俯身将地上的人偶抱了起来,疼惜地爱抚了几下之后,将其收入自己的储物指环,然后,迈步向韩朔离开的那处出口走去。
不过,轻什并不是要去追赶韩朔,通过同一个出口离开问心室,他便转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直奔下一个目的地:藏宝阁。
藏宝阁当然就是收藏好东西的地方,只是轻什建的这座藏宝阁里藏的并不是轻什自己的宝贝,而是他从别人那里掠夺来的战利品,之所以特意建了个地方堂而皇之地陈列出来,不过对自身实力的一种无畏炫耀。
——无知而无畏,知之便无谓。
轻什感慨着,抬头看向盘踞在藏宝阁屋檐上的巨大龙骨。这只龙是他当年亲手所屠,龙鳞、龙筋、龙血之类的部件或是做了灵器,或是卖给了别人,只有龙骨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在藏宝阁建好后便挂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