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家庭 二 巫毒娃娃到我家——林佩

为了避免被压扁，我们四人有志一同都往旁边闪。

「丁芮？」哥是吸血鬼，没有明暗适应的问题，一下认出来人，白金色鞭子瞬间卷住她的腰后一扯，避开尖石嶙峋

的地面，将她送往一旁平坦的石地上。

附带一提，哥的鞭子是以他的头发编成的，据说柔软如蛇，韧性十足，看起来没什么，可是只要被他轻轻甩过，轻

则皮开肉绽，重则肢解分离，比老妈的菜刀还犀利。

砰咚一大响，丁芮摔了个四脚朝天，眼镜都摔了出去，也幸好她穿着长裤，没让我们看见不该看的，不然准被她诅

咒长针眼。

「唉呦喂呀，屁股好痛……」她爬起来揉揉屁股找眼镜，也没注意是谁拉着她起来，只是问：「方昱方德你家甚么

时候挖地道啦，好深……这里是哪里？」

德德看来很不爽她的出现，皱着眉头问：「现在半夜十二点，你家人竟然放心让你一个女孩子跑出门、而且是我家

后院墓园前？」

「是你们太怪异了！」她指着我们鼻子质问：「猪仔打电话说，有人看到你们聚在墓园不知道搞什么，阿敏也传简

讯说感应到教堂后面出现奇怪的灵异现象，我以为是外星人，赶来抓……远远看见你们突然掉进洞里，爸妈在一旁

还不闻不问，我就追过来跟着跳、喔，摔得很惨……」

「你不要紧吧？」老哥在一旁温柔的问候。

德德、姐跟我交换过疑问的眼神，哥到底怎么了？平常这时候早在话里夹枪带棍把丁芮给轰得远远，刚刚却一马当

先救人，真的很不对劲，难道他真的爱上了对方？

丁芮把眼镜戴上，往旁边看了看，突然间张大嘴、睁大眼，成了条落在地面上的鱼。

「你你你、我我我、你这个……我……」她指着吸血鬼形象的老哥又指指自己，结结巴巴恍恍惚惚：「吸、吸血鬼

你怎么会跟方昱方德在一起？方炀怎么穿那副德性？」

「别管他们，丁芮，真没想到你来了，这是天意的安排吗？」哥执起她的手，温柔相望。

丁芮脸爆红，任哥握着手，全神贯注在哥脸上，少女怀春的梦幻标准表情，仰头问：「你你你真的认识我？」

「我认识你很久了，丁芮，你在我心里是最纯洁美丽的天使，这两天我一直想着你，想跟你好好谈，可是你却不相

信我的真心……」

德德、老姐跟我统统抖、抖一地的鸡皮疙瘩，哥说话好肉麻，比他平常泡妞专用五百句词汇里的任一句都肉麻。

丁芮却被感动到了，眨眨星星眼，问：「我找不到你啊，要是知道你也在找我，我会听你说任何话。」

「那、请你当我永远的新娘，没有背叛，无论身分。」老哥很认真又很痴迷地说。

「好……」丁芮猛点头：「我还想知道你的名字、电话号码、住址、国籍……」

「Maurice，叫我Maurice，其他的不需多问，因为这名字、这身体、连这颗心……」老哥夸张的指指自己胸口：「

都属于你。」

不是错觉啦，胃酸如泉水涌上食道，我很想吐，回头看德德，他也白着一张脸，被刚出炉且肉麻更胜老爸老妈的新

情侣给打败。

姐比较理智，一跺脚，喝道：「这怎么回事啊？！方盟……不是，Maurice，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主子要找东

西，你忘了是不是？」

「我没忘，你放心，丁芮跟着不会造成麻烦，我会照顾她。」哥说。

老姐拿捏不定，要德德拿主意。

「下午社团里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不是平常的他，现在看了他的表现，让我更加确定他中了爱情魔咒……」德德说

。

「没错啊，他是落入爱河了。」我点头小声说。

「不对。他……Maurice在几百年前爱上过一个女子，是神御骑士团的圣骑士，后来那女子以剿灭恶魔为理由出卖老

哥，最后被遴选为天使的后备。」德德轻声说。

我惊呼出声：「哥以前睡棺材就是被那女人害的？」

姐忙着插口：「对呀，从那之后，女人在Maurice的眼里就只是食物，要他再爱上别人的机率根本不到百分之一，更

何况是他最讨厌的丁芮。」

我嘟哝：「由恨生爱的例子其实很多……」

德德敲我头：「笨蛋，就算真爱上，也该有个中间过程，要是一见钟情，早八百年就一见钟情了，为何等到现在？

总之，他被下咒，我确定是爱情魔咒。」

我打了个哆嗦，偷看那一对情侣，这个说你头发上沾了灰尘我帮你拍，那个答你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跟随着你，真的

，忍不住起恶寒。

「快帮老哥解了咒吧，我还未成年，这画面儿童不宜啦。」求、求求求。

「才不要，很有趣呢，再说丁芮既然跟来了，让老哥牵制她也好，免得她碍事。」德德说，脸上阴霾散开，阳光普

照，笑容可掬，笑里藏刀。

「呜哇哇，对啊，爸爸们快走，先救我再说。」小萝莉哭音再起。

几乎都忘了贞子鬼娃还挂在我腰带上，而且，丁芮再也没问过为何她孜孜不倦寻找的梦中情人吸血鬼，会出现在我

们这小团体里，或者，方盟这个人到底在哪里。

只能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我方家姐弟连同丁芮共五人站在由一片岩壁延伸而下的平台上，两旁怪石布满，山岩险峻，站在其中如同位于石头

森林的底部。

往后望，视野由一片沙质砾原推展到地平线，零星分布些褐黄作物，整体荒凉冷清，放眼四望看不到一只活物。

回头，山石特有的厚重感给人很大的压迫感，眼前则有一整片光秃的山壁如墙，墙上岩石切割成的大门约有两人高

，门顶的雕花古怪，一个石刻人头半睁眼，以枝藤蔓叶装饰，两旁又延伸出两面侧脸，叶子从眼耳鼻蔓延出来。

乍看之下，挺像泰国的四面佛，又像是立体浮雕门神，只不过没身体。

「黑暗侏儒国入口？」我问：「谁来敲门？」

老姐上前正要敲，上面石屑突然间如雪花飘落，门也震动起来，我以为这是自动门，感应有人接近就会自动开启，

结果大家瞪眼看门看了一分钟之久，门还是没开。

「搞什么啊！」老姐没耐性，又要去推门。

「访客请报上姓名，说明来黑暗侏儒国的缘由及目的。」如同石头互相砥砺时刮出的粗糙声响从门上传来，话语世

故洗练，跟接电话时冷冰冰的总机小姐差不多。

「哇哦，这里看来荒凉落后，却懂得在门上装对讲机，真是门不可貌相，地界还是有相当水准的生活条件。不过，

对讲机装在哪？」我问。

门边四处找，没找到类似对讲机的装置。

「笨蛋。」老姐跟德德同时骂我，难得的是哥没加入，他正在后头说笑话逗丁芮，没空理我。

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他们骂我的理由。

「上头，是上头在说话。」德德受不了，指指门上方说。

抬头看，原来寂静无声的雕刻人头有了动静，半睁的眼完全大张，窥视变为警戒，一开口说话，嘴巴边就猛掉石屑

，耳朵鼻子的叶蔓也跟着被扯动。

「若是误闯，请调头回去，黑暗侏儒王国不欢迎不速之客。」石头像继续说，死板板又势利。

后头传来惊呼声，丁芮大叫：「石头脸居然会说话？外星人的高科技？」

「不是。别理他，我告诉你……」老哥把她脸转回来看着自己，俊美的脸一下就顺利让丁芮意乱情迷痴痴呆呆，也

不管老哥后面说了什么没营养的话。

老姐气愤瞪了傻瓜情侣好几眼，才仰头答：「我是北方奥丁神麾下、九位瓦尔姬丽（注二）中的布伦希德，有事来

见侏儒国国王巩特，请放行。」

石头脸呵呵呵笑，既顽皮又鬼怪，他大笑的样子夸张，好像随时都能从岩壁上窜下。

「哈哈哈，布伦希德我听过你，被奥丁大神剥夺神力又逼迫长眠的美丽女儿，怎么，你不是拒绝了我侏儒国王的求

婚吗？后悔了？」

呀，有这回事吗？我从没听说过，还以为只有爱扮猪吃老虎的埃及神只霍露斯对我姐有兴趣呢，原来地下也有爱慕

者啊，真是太小看姐了。

「石头脸别罗嗦，快开门让我等进去，我跟巩特之间如何，不是你小小守门者管得着的。」姐就是很不客气。

「好好，我不阻拦，若是你们能开得了这扇门，平安通过迷宫洞穴，出口处即是斯瓦特阿尔海姆（注三），黑暗侏

儒国的所在地。」石头脸说：「基于职责，我将如山静默，访客请自行找出生天。」

说完，他真的闭起眼睛，暗示我们是死是活都不干他事。

老姐哼了一声，轻推了推石门，门文风不动，似乎满沉重的。

「有问题？」德德问。！

「侏儒国的入口门有机关，枢轴直接连结地心，没几人推得动，我想挑战看看。」姐说。

「嗯，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老姐——布伦希德，骁勇的圣洁女武神。」德德点头微笑，一副你就算拼死老命也

得给我开了这扇门的鼓励。

「我也会帮忙！」我举手声援。

「你给我滚边去凉快！」这是姐给我的答案。

注二：瓦尔姬丽，北欧神话中对一群女武神的统称，或说是北欧主神奥丁的女儿，会引领在战场上英勇阵亡的英雄

到瓦尔哈拉，北欧神话中最初的天堂。

注三：斯瓦特阿尔海姆，侏儒之乡，住着被诸神驱逐的黑暗侏儒。

第七章：肉麻情侣是公害

「可我是吸血鬼，注定要躲藏在黑暗里。」

老哥伤感：「我不忍心要你陪我一起逃离阳光。」

「我愿意成为你的星光、你的月亮，

你的未来我绝对不会缺席。」丁芮深情款款。

我悄声说：「德德，我想吐。」

为了要到黑暗侏儒国去，我们得先打开一道石头门，通过不知道有多长多深的洞穴，才能越过结界，找到侏儒国王

巩特，询问星殛弓的下落。门是山岩切割成的，跟眼前这座不见顶的山石浑然成一体，根本猜不出这门到底有多重

。！

好，都交给姐，她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站在门前，摆好弓箭步，双手往前推——石门动也没动。

「最保守自闭的侏儒果然不会让人简单就进入结界，这门起码有几千斤重。」姐恨恨地骂：「给老娘找麻烦是不是

？」

「姐别骂脏话，给德德不好的榜样学。」我提意见：「要不，找炸药来爆破？人家地底采矿不都用这招？」

德德又弹了我额头，没好气地问：「如果有人来拜访你，还用炸药炸了你家门，你会不会讦谯？」

「会。」无庸置疑。

「这就是了。」德德瞪我一眼，没多久又说：「其实用炸药也不错，快又省力，我最近啊，愈来愈没耐心在等待这

种事情上头了……」

魔王，果然是魔王。

老姐往掌心吐口水，大喝一声，全身肌肉暴胀后又去推那石门，使力之重，连她美丽的脸都扭曲粗犷起来，汗水瞬

间湿满全身，砾石地上甚至被反作用力凹出两个洞，石门终于微微晃动。

也只是晃动一下下，姐收手，微微喘着气说：「的确难搞定，除了石头重量外，可能还另施了类似反重力的法术，

将我往前推的力道都转往上头，简直就是在撼山……」

「……让哥助一臂之力，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德德斜眼瞄了后头，说。

别往后看啦，会长针眼，平常爸妈那样你侬我侬就已经是公害了，后头的暂时性情侣肉麻成那样根本是万恶的渊薮

。

突然间岩壁跟地面开始微微晃动，跟四、五级的地震差不多，姐又开始做工程了吗？咦，姐一脸茫然四处查看，好

像目前的地震跟她无关。

「姐，是不是你乱推门，力道没被引到上头，反而往下去导致地震？要是走山的话，很恐怖的说。」我忙哇哇叫。

「哪可能？」姐态度强硬的回嘴，却还是退缩了一步，可见她也心虚。

地面持续震动，空气中有嗡嗡的扰人音波，就像是几百只蜜蜂在振翅，让人心绪不宁；震动范围愈来愈集中，就在

我们脚下，像是地心正朝上头的我们怒吼，地面随时都会撕裂并且吞噬我们。

想想，学校防灾课程时，老师教过在野外遇到地震时该怎么避祸？在山区时要避开山脚、山坡、陡崖，防止山崩滚

石地裂滑坡等等，还有要尽量选择开阔地点避震，拿东西保护头部。

身无长物，拿什么来挡？往腰间一捞，放到头上。

「爸爸你又在笨什么？」罗莉哭音从头上传下来。

「嗯嗯。」我尽父亲的职责教导女儿：「如果有山石砸下来，你要牺牲生命保护我跟德德喔，反正你被变态杀人狂

害过一次了，再被压死一次也没关系。」

哭声更大了，吼，小孩就是这么烦人，我考虑以后不结婚了。

「不对劲！」姐面色突然紧张，喝道：「地下有东西，快闪！」

土石松动起来，渐渐往上隆起，有东西要破土而出，我们立刻往旁边跳。

石门之前有东西钻出来，尖尖覆鳞的头颅，跟蛇一样的形状，却大如鳄鱼，细长连接利爪的两只虫脚剥开石土钻地

而出，黄色眼睛里虹膜张开如线，暗色的鳞片如盾甲保护着流线型的巨大身体。

一只像蜥蜴、像蛇、又像是鳄鱼的四脚大虫弹窜而出瞪视着我们，目测的结果，这怪物起码有三公尺以上长。

尖叫声起，丁芮吓得花容失色，我觉得奇怪，她一向强悍，可是在心仪的人面前，她似乎软弱了起来，身体一歪就

往老哥身上靠，总让人觉得异常。

「是钻地虺，虽然有毒螯，却不是我对手，你不要怕。」哥轻声安慰她。

老姐往后瞪了一眼，很不屑，娇叱一声后，惯用的金盾与银矛已经握在两手，凛冽的金属味盖住钻地虺潮湿的虫息

，那让她威风凛凛如同战神。

「老娘正拼了命要开门，你这长虫突然出现搅什么局？让我杀！」姐说完就举矛相刺，又狠又厉，杀很大。！

怪物浑身颤动张开嘴，口涎猛流，我一看就知道，它正打算觅食，利爪一扣就往上弹了约几公尺高，在空中扭动身

体，头朝下张嘴，喷出了一道直线状的黏稠液体，酸味冲天。

姐举盾相挡，盾与酸液相触的瞬间立刻嘶嘶作响冒出大量白烟，薰得我们又多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挡在德德面前，举起贞子鬼娃挡胸前，有事就丢她出去。

「这到底什么怪物啊，还会吐硫酸。」我摇首咋舌，惊异连连。

「钻地虺，地界特有种，黑暗侏儒国人最爱驯服的一种猛兽，可以帮着挖矿脉，比拿铲子还犀利，地面只要稍稍震

动他们就能感测，当看门狗很不错。」德德说：「大概闻到我们的味道，所以上来找东西吃。」

「哇，好棒，我们家可以养一只吧？」我说。

「钻地虺嗜食肉类，如果想养它，妈一定会扣掉你每天的食肉量，这样也可以吗？」德德讪笑着问。

「不可以。」我坚决摇头：「现在想想，黑羽挺不错的，食量小，还会乌鸦嘴。」

这时姐姐正跟钻地虺斗得激烈，这怪物身体虽巨大，动作却敏捷，窜跳之间虎虎生风，想着办法要靠近啮咬，姐则

忌惮它的酸液厉害，用盾防着身体，再以矛保持距离，千方百计寻找对方的空隙。

怪物开始猛力攻击，它的酸液伤害力太强，姐无法接近，只能以武器保持距离，酸液到处喷洒的结果，连山壁岩地

都被腐蚀出一点一点的洞，就像雨水打在浓稠的泥地时留下豆点大小的痕迹。

周旋了好一会儿之后，姐姐焦躁起来，她突然间以肉身冲上，趁怪物张嘴要啃咬时，护身的盾塞往它满是尖牙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