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俄心中一沉,低头思考了片刻,是不是他太过于自私了?自己早已经没有了那份斗志,对于那个位子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可是小九呢?他毕竟与自己不同的。
“走吧。”小九有些疑惑的看着陷入深思的胤俄翻翻白眼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听起来很是无奈的样子。
胤俄抿抿唇看着他,轻声问道:“我这样做……对你来说,是不是一种困扰……”终究还是问出来了,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就如同毒瘤一般,始终横亘在两人的之间,时间久了,等待最后的不是消散,而是无休止的扩散。
小九愣了一下,看着胤俄认真的说道:“我想要的你从来都是知道的。”
“是么……”胤俄倾身反问道:“真的是如同我想的那样么?”
“你在怀疑什么?”小九皱皱眉道:“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他看起来很是生气的样子。
胤俄有些惊愕,确切的说是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九的眼神中有些许的无奈,有些许的颓废,甚至有些失望……最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垂着头说了声走吧,就离开了。
胤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或许错过了什么……
两人那天最终落的不欢而散,他想,自己或许真的是太过于自以为是了吧,小九毕竟是还小啊,还没有自己这般的云淡风轻。
“主子,四阿哥来访。”常顺低声询问道:“要奴才回了四阿哥么?”
胤俄收回望着窗外夜空的视线看了常顺一眼,叹了口气道:“让四哥稍后片刻,常顺,伺候爷更衣。”
当胤俄走去厅中的时候,就看到四阿哥端坐在厅中,正在品茶,胤俄笑了笑道;“四哥今日倒是悠闲,怎么想到弟弟这里喝茶了呢?”
四阿哥也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这龙井被你这般泡法,倒是糟蹋了。”
胤俄勾了勾嘴角道:“弟弟可从来不是会品茶之人,这茶水可不就是用来解渴的么?若这般的计较岂不失了先前的韵味了么?”
“罢了罢了,也就你这俗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四阿哥笑道。
“呵,弟弟就一彻头彻尾的俗人,惹得四哥笑话了。”胤俄挑挑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四哥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
“怎么?无事就不能来了?”四阿哥挑挑眉道;“十弟被皇阿玛禁足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
胤俄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的住?
“弟弟虽愚钝,这种结果还是能够料到的。”
“十弟也莫恼。”四阿哥摇摇头道:“今日前来并不是说这个的。”
“那是什么什么事情需要麻烦到四哥的?”胤俄本来就是有些烦躁的,也不与他绕弯子,直接询问了缘由。
“过些日子,我与十三弟要前往江南一趟,十弟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胤俄愣了一下,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故作平静的问道:“皇阿玛吩咐的?”
“不是。”四阿哥摇摇头道:“只是最近四哥瞧着十弟的心情不是很好,故有此一问。”
“四哥多虑了。”胤俄笑道:“如今弟弟身上可是压着皇阿玛的禁足令呢!”
“这事,十弟只管放心就是了。”四阿哥笑笑道:“权当是散散心罢了。”
“那就劳烦四哥了。”胤俄点点头做个揖道:“弟弟正有此意呢。”
“如此甚好。”四阿哥点点头,又喝了杯茶道:“龙井果然还是不应该这样糟蹋了。”
“呵呵,喜好不同罢了。”胤俄挑眉乐道,又喝了满满的一口茶咂摸道:“果然这样的喝法最是舒畅的了。”
四阿哥摇摇头就起身告辞了。
胤俄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收了起来,有些苦涩拿起酒壶道:“如此也好,既然小九不愿意见到自己,如今出去走走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酒虽不是烈酒,却是有些上头的,迷糊之间感觉有人在身侧,晃晃脑袋,像是要拉回早已沉迷的神智,只可惜,终究是没能抵挡住睡神的召唤,故此,没看到站立在床前那人复杂的神态。
第二日,胤俄睁开眼睛,头疼的有些难受,难耐的皱皱眉,清醒了片刻,头在丝质枕套上蹭了蹭,这才喟叹了一声,有些自嘲的笑道:“自己这算是借酒浇愁的么?”
“主子?”许是听到了声音,常顺低声询问道:“可要奴才进来伺候主子更衣?”
“嗯,进来吧。”胤俄扬声说道。
片刻后常顺就将胤俄的衣服打理妥当,看他还要往身上挂些玉佩,胤俄摇摇头道:“就这样,在这院子中也不出去,没得这样麻烦,简简单单的就挺好。”
“呵呵,主子今儿看起来可是可有些精气神儿了,奴才看着也是欢喜的。”
“总是要做做样子的,若是被别人知晓了自己被禁足每日还兴高采烈的,指不定编排出什么话来呢。”胤俄无所谓的抻抻袖子,笑了两声,似是自嘲却又似伤感,常顺听了这话,也止住了话头,只是专心的为胤俄打理头发,主子虽说了不在意,可是毕竟是脸面上的事,他也不想让自己的主子被人小瞧了去的,自个儿主子的性子最是随心不过了,这般的性子要是生在一般人家中,指不定落得个怎样的清闲的一生呢,可这般淡薄的性子生在皇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上却是万万不得的,自己只是个奴才,虽得主子信任,也只不过只是提点一二罢了,主子的性子再是执拗不过了,怕是说多了还要招嫌的。
胤俄觉得有些乏了,就指挥着常顺为自己捏捏额头,那不轻不重的手劲让胤俄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虽刚刚起身,却还是有些犯懒的,倒还想要窝在暖暖的床上小睡一会儿了。
“主子?”常顺有些无奈的轻声叫道:“先起来用些东西吧,太医说,主子原先伤了元气,脾不健运,得要好好娇养着……”
“噗。”胤俄满脸黑线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常顺这话听起来怎么着都别扭,他是个男人,还是个习武的男人,娇养??这说的是哪个娇生惯养的千斤大小姐吧?
“好了,别啰嗦了,爷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晓,什么伤了元气,爷不管是元气还是精气都满的要命!”胤俄摆摆手道:“去,给爷泡壶好茶,拿两个果子来。”
“喳。”常顺摇摇头道:“那早上膳食……”
“摆上来吧。”胤俄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道:“你也就知道给爷装可怜罢了。”
“呵呵,这说明主子爷心肠好,心疼奴才!”
“越发的油嘴滑舌了。”胤俄笑骂了一句道。
片刻后,常顺就麻利溜儿的将吃食全都摆了上来了,胤俄看着满桌子的食物,都是自个儿爱吃的,可是如今心态上却是有些荒凉的,那种无力感,让他看什么都觉得有些烦躁,摇摇脑袋,胤俄拿着筷子愣在那里喃喃道:“常顺……你说额娘对我……是不是很失望……”突然之间想起温僖贵妃还在世的时候,胤俄常常陪着她用膳,那个女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总是细心的为自己夹好放在手边的小盘子中,他也看到过宜妃和小九用餐的时候,总是边上的大宫女负责为小九夹菜的,可是温僖贵妃对自己从来是不假人手的。
“主子……娘娘最是喜爱主子,怎么会有失望这一说法?”常顺安慰道,看着胤俄的样子眼圈也是有些发红的。
“常顺,去,把柜子下面的那个红木匣子拿过来。”
“……”常顺愣了一下才道了一声是。
胤俄想温僖贵妃了,真的想了。
这个匣子被自己锁在柜子中间也有一年多了吧,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梅花,以及边上秀丽的几行小字,胤俄就不由自主的笑道:“常顺,你还记得这画么?”
“呵呵,怎么不记得。”常顺侧过头微笑道:“当时还是奴才研的墨呢。”
“是呢,你跟着我也有些年月了呢。”胤俄点点头道:“当初额娘喜欢梅花,可是我又是个不学好的,随随便便就画了这梅花图打发额娘,想不到额娘居然派人用这图做成了精致的小匣子,害得我被额娘笑了好久。”
常顺笑道:“主子当时可是气坏了,差点用剑劈了这匣子呢。”
胤俄笑了两声,眼睛弯弯的很漂亮,片刻后又有些伤感的说道:“可是额娘……怎怎么就那么……”胤俄微微的垂下头,眼眶中有些发热。
“主子……”
“呵呵,好了,不说这个了。”胤俄终究是没有打开这个匣子。
这个匣子还是当初额娘送给自己的,当初看到这个图画的时候就气坏了,还耐着气闷打开看了看,结果却是自己小时候的一些玩意儿罢了,胤俄也没有在意,就锁在柜子中了。
如今却再也没有勇气打开这匣子,那里面那些不值当的东西如今看来都是满满的回忆与交织的母爱。
58.挨揍
胤俄叹了口气,伸手将匣子推得远远的,有些伤感的道:“收起来吧。”说完就看也不看那匣子一眼。
常顺静静地将放在桌上的匣子重新锁回柜中,转过身来却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道:“主子可是闷了?”
胤俄恹恹的抬头瞧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就你多嘴。”原本因着小额娘和小九心情是有些烦躁的,被常顺这样不停歇的念叨着,也没了那份心性,他是知道常顺的好意的,只可惜还是有些气闷的。
常顺呵呵的掌嘴道:“是奴才的不是了!”说着还啪啪的拍了自己两下,胤俄翻翻白眼道:“好了好了,就你在爷跟前儿装模作样,也就是爷不跟你计较,你但凡要是出了我十阿哥的门,在别的府上可别指望这般的逍遥。”
“是是是,能伺候主子,奴才上辈子可是烧了高香了的。”
“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真该把你送到四哥府上,让苏公公好好的调教调教你。”
“呵呵,主子可饶了奴才吧。”常顺故作委屈的道:“要是奴才离了主子的身边上,定是连吃饭都是苦的了。”
胤俄心中舒畅了些,不似刚刚那般的烦躁了,随即吩咐道:“常顺,去,给爷将早些年埋在桂树下的酒坛了挖出来。”
“是。”常顺笑笑就指挥人出去干活了。
时间往往就在人们最不经意之间溜走,不留下一丝痕迹,转眼,三天已经过去了,这期间倒是不乏有人来看望的,只可惜,胤俄都没能提起兴趣,每日里恹恹的,看起来总是没有精神的样子。
康熙始终都没有旨意下来,对于四阿哥当初说的事情,胤俄渐渐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反正也不是非去不可的。
至于小九……胤俄想了很多,在闭门思过的这些天里,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小九,他或许明白了小九的意思了。
这几天中,每每想到小九,心中总是有些酸涩与苦恼的,仿佛心脏被人猛然捏紧又松开,那种感觉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想起过往在一起高兴的事情,他会跟着开心,总是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角的那丝弧度总是提醒着他小九对于他的影响,如此强烈。
他突然理解小九的感觉了,自己总是太过于平静,虽然尽可能的对小九好,但是……却没有给小九与众不同的感觉,并没有给他那种被爱着的感觉……
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没有了信任,就如同一座没有地基的高楼,虽看起来美轮美奂,却经不得风雨,终究只能成为废墟。
这次的怀疑,或许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一次导火线吧。
胤俄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那明媚的阳光,如同小九那灿烂的笑脸,胤俄勾勾嘴角,嘟囔了一声道:“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逃。”说着翻身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喟叹了一声,暗自决定这次解了禁闭后,就去找小九负荆请罪去,嗯,还得要送些什么,爱人之间不都有戒指才圈住彼此的么?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间就有些犯困了,就这样躺在摇椅上睡了过去。
乾清宫。
康熙坐在高位上静静的翻阅奏章,将手中的最后一本放在右手边上后,揉了揉眼角,看着坐在下首位上安静的太子道:“看的如何?”
“回皇阿玛,儿子觉得将准噶尔故地归策妄阿拉布坦所有,最是合适不过了。”胤礽放下手中的奏折,勾了勾嘴角说道。
康熙点点头道:“只怕这策妄日后……”他的话没说完,但是胤礽自是明白自家阿玛的意思的,笑笑摇摇头道:“如后如何,谁也无法料到,只不过……皇阿玛……这策妄献上噶尔丹骨灰,在剿灭噶尔丹时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如是指派别人为准噶尔部落汗王,怕是无人能服的。”
“嗯,这事就交给你了。”康熙点点头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又看了看胤礽道:“身子可还爽利了?”
“皇阿玛放心,儿臣无碍的。”胤礽笑笑道:“那些奴才的话倒是夸大了,儿臣身子哪有那么禁不起的。”
“注意些自是应当的。”康熙叮嘱道,随即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皱眉叹气道:“要是小十也有你这般省心就好了啊。”
胤礽笑了一声道:“儿臣倒是有些羡慕十弟的。”
“羡慕什么?羡慕不学无术?”康熙哼了一声,眼中的警告味道十足,撇撇嘴道:“这小十没少为这事挨板子,却也屡教不改!”
“呵呵,十弟的课业也是极好的。”胤礽手抵在下颌呵呵的笑了一声道:“怕是再也没人能够活的如同十弟一般的洒脱了吧。”
“洒脱?”康熙有些鄙视的撇撇嘴道:“我怕是只有你敢在朕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说话了。”
“儿臣惶恐~~”胤礽眨眨眼睛,脸上满是笑意道:“十弟不也是如此的么?”
“他倒是真不怕朕。”康熙满脸黑线,道:“只不过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看了就让人气闷!”
胤礽看着自家阿玛神色外露的样子有些好笑道:“十弟的禁闭怕是也到时日了吧。”
康熙抿了一口茶,突然有种逛逛的冲动,站起身来对胤礽道:“走,我们去看看那小子可曾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对于小十,他要求的真不多。
胤礽有些惊讶,但仍然毫不犹豫的跟在康熙的身后朝着阿哥所的方向行去。
走至阿哥所的时候,康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挥手让宫门口的小太监不用禀告,就迈着方步走了进去。
小十的院子外面看起来和别的院子没什么区别,可是进去后,却别有韵味。康熙挑挑眉道:“这小十倒是个知道享受的。”
胤礽附和道:“确实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