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小鬼做小厮 上——八叔叔

阿二站在风雪中，右手在空中潇洒的凭空作画，手掌划过之处一片片的冰墙成型伫立。没多久，一栋坚冰造成的与他等高的房子模型就完成了。

“老二……”阿三彪悍的吼声这会儿有气无力还颤颤着，“你……要，要造……多少……阿嚏！多少座……”

阿二似乎没听见他说话，仍旧沉醉在他的艺术创作中。

阿三把包着身子的皮毛斗篷使劲卷紧，在地上瑟缩的打着寒战。在他周围，已经有这么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房子二十几座了……

风被搅乱了。阿二和阿三一起看向一个方向。

一个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从风雪中走出来，一身黑衣，黑发束在脑后随狂风飞舞，单手抱着一个八九岁的男童在身前，男童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随便扎了一下，一双大眼睛灵动的眨着。正是阎狱和小鬼。

“操，你怎么跑我们地界来了！”阿三一抖皮毛斗篷站起身来，喊话的嗓门大得像打雷。

阎狱冷眼看他一眼，完全不理会他，径直从他身前走过，待走过之后突然袭起一阵狂风，阿三猝不及防皮毛斗篷被狂风吹走，嗷嗷叫着去风里追他的斗篷。

阎狱走到阿二前面，把小鬼放到地上。

“教他冰术。”

阿二抬手揉着小鬼的乱发，越揉越用力，小鬼脑袋被搓揉着转来转去。

“有事拜托我，就不要随意欺负我男人。”

阎狱挑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鬼已经抢着开口：“我还是他男人呢！你也别乱欺负我！”

阿二愕然的看看小鬼，看看阎狱。

啪！阎狱大巴掌用力削了小鬼脑袋一下，脸黑的跟衣服差不多色。

阿二一脸拜服，拱手谦虚的言道：“差长果然不同凡响。”

阎狱冷笑，他最不屑就是打嘴仗。突地又是一阵狂风，刚抓着皮毛斗篷乐颠颠跑过来的阿三又被狂风突袭，大风鼓动着斗篷又一次脱手卷入风雪中。

“我操你祖宗！”阿三暴怒，再一次转身冲入风雪中抢他的斗篷。

阿二温和的笑着，可是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风雪却突然停止了。阿三的斗篷在空里打了几个转落到地上，阿三赶紧捡起来抖一抖上面的雪披到身上，冷的直哆嗦，大踏步的冲过来要找阎狱算账。

阎狱也不动，但是狂风平地卷起，将地上的积雪卷入空中，风雪又起。

阿三这会儿已经冲过来了，右拳握紧加速冲向阎狱，大拳冲着阎狱脑袋就砸下来。

小鬼看着他拳头砸下来但是阎狱却一点自卫的动作都没有，心里一急两掌交叠一堵冰墙凭空凝出。阿三的拳头轰的砸在冰墙上，冰墙被砸了粉碎但是拳头的势头也停了。

“老三停手。”

阿三还想再打，可是无奈阿二说了让他停手，也只好忿忿的停下来，怒瞪着阎狱。

阿二瞅着小鬼，眼神充满兴味。

“十日，我回来接他。”阎狱知道这事妥当了，拍拍小鬼的脑袋，跃起消失在空中。

冰天雪地里，剩了他们三人。

小鬼瞅瞅披着皮毛斗篷的阿三，转头跟阿二说：“你瞧他像不像一头熊？”

“我操……”阿三刚要开骂，阿二抬手阻止了他。

蹲下来，阿二很有兴趣的看着小鬼，也不说话，就只是笑。

小鬼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歪着头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突然明白了，得意的说：“我很厉害吧？”

阿二笑着点头：“厉害。”

“哈哈哈……”

“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冰墙。”

“……”

“造冰，首先是一种艺术，其次才是攻击和防御的手段，从你手下生出的每一块冰，你都对他负有责任，如果他丑了，就是你的罪孽……”

如果今天之前，你跟小鬼说有比被阎狱打屁股还有被迫扎马步还倒霉的修炼方式，他铁定不信。不过这会儿他不得不信。

小鬼蹲在雪地上，愁眉苦脸的看着身前摆了一溜的好多个冰球。

“哼哼……”阿三坐在一旁，讥笑他。

“笑什么？！”小鬼用鼻子冷哼，“瞧你冻的那个熊样……”

啪啪啪……

阿三还没吼出来，阿二已经出手，小鬼身前那一溜冰球被他砸了粉碎。

“你懂不懂什么是圆？圆，是世上最完美的形状。”阿二随手造出一个冰球托在掌中，虔诚痴迷的看着，“没有丝毫缺陷，从任何角度看都一模一样，这就是艺术……”

“就是！”阿三赶紧拍马屁，“瞧我们老二造的冰球，多……多……多圆啊！是不是你造那些破鸡蛋！”

小鬼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溜须拍马的笨熊三，又在阿二毫无笑意的眼神下开始憋着劲的造冰球。

阎狱在空中飞了一会儿，俯视底下已经从冰川变成了无痕的水面，又继续向东飞。

这阴界东面，是无边无际的汪洋，水不流动不涨落，一片死气。虽然像是死水，却不会淹死，水里有气，这里的妖鬼都居于水中。阿二正是负责看管阴界东边的人，以前他也是在水里游荡，自从跟那个傻三搞在一起，就在水面上造了一片不化的冰川，两人常居在冰川上。

阎狱这次来找的东西，在水下很深的地方。

冰石，由犯了罪孽沦为妖孽的腾龙的骨骼练成，对修习冰系法术的人提升修为大有助益，更有一点，传说服了冰石，可变化体貌。

只不过腾龙难斗，炼化其骨骼又必须是狱火，修习冰系法术的人怎么可能会狱火，所以传说从来没有被验证过。

现在阎狱决定来试试。

附身冲入水中，这水下不知有什么样的妖鬼，阎狱不敢贸然撑起风系或炎系的结界，索性就这么湿透全身向水下潜去。

这水不是寻常的水，阴冷，沉重。全身没入水中后，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抽离感，似乎肉体被水压着快速下沉，魂魄却要飘出来。阎狱在腹中蕴一团炎术的热气，才缓解了这种不适。只不过这样子下潜，要耗费很多法力，不知那腾龙在多深的地方，还要保留实力战斗……

水下是漆黑一片的，没有任何光线，什么也看不清。

阎狱闭了双眼，开目界下潜。目界中也是漆黑一片无边无际，只是不时有一团团的紫色或蓝色气场被感应的，或远或近，正是这水中的妖鬼。

在这水底，不停的下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时间感渐渐模糊。其实所有的感官都在渐渐模糊，因为周围总是一样的漆黑和无边际，阎狱所能做的只是强打精神开着目界保持腹内的热气不停下潜。

这水难道深的没有底吗？

阎狱不知道自己潜了多久，从最初的精神专注，到现在的勉强凝神，疲累成倍的增加。

然而还是不停的下潜……只是越深下潜越难，从一开始一丈一丈的向下，到了现在竟是在一寸一寸的挪。

神思终究还是难以凝聚，不知不觉，像睡着了一样昏沉过去。

不知无意识的下潜了多久，突然感觉到目界里一个巨大的气场就在眼前，马上就要撞上去了。阎狱大惊停下，第一反应睁开了眼，刚好对着，一只巨大的发出荧光的鱼眼。死白的眼白发着幽幽的荧光，瞳孔比他的头还大，就在他脸前，死死的瞪着他。

阎狱一刹那间寒毛耸立，马上就要攻击那东西，好在即时清醒了过来屏息停在水中，不能贸然惊动这水里的东西，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那巨大怪物瞪了他很久，终于认为自己刚才是错觉这东西会动，缓缓的游走。

阎狱这时才松了口气，这种毛骨悚然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不过也幸亏这东西，让他清醒了过来。回想却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昏沉了多久，这水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感知深度和时间。

一个时辰？一日？还是两日？

他考虑到在水下可能不容易找到腾龙，才对阿二说十日回去，但没有想到这底下这样诡异，他终究还是莽撞了。在体内运行一遍风术的清心咒，确定头脑清楚了他才又继续下潜。心里琢磨，一路遇到的妖鬼从刚入水时体型微小的妖鬼，变到刚才那个庞然大物，恐怕腾龙也不会太远了。

又下潜了不知多久，突然目界里感觉到了一个特别的气场。

不同于寻常妖鬼，这个气场有一种宏大之气，煌煌然。阎狱知道这就是腾龙了。虽然是降为妖孽，虽然不是纯正龙族，但是总归有龙族之气。

停下来，阎狱开始仔细探查这气场的属性。

没有属性。阎狱心想这东西怎么跟那个傻三一个德行。

大概能够感觉到这个家伙体型庞大，但是在这水里看不清，打斗起来只怕不方便。不过阎狱已经想到了办法。

快速冲向腾龙，也不管这样冲过去是撞到它身上哪里，阎狱只求出其不意的突击。

肩膀先撞到了坚硬的龙甲，腾龙被突袭大惊随即动起来。只是这一撞阎狱已经用力抓住了龙鳞，另一手一掌拍到龙身上，熊熊的狱火炎气从掌心击到龙甲上。龙甲是世上最坚固的盔甲，可以抵御各个属性的攻击。

只不过阎狱已经算准了一点。

就在腾龙大惊扭动身子的一瞬，龙鳞随着身子的扭动掀起一个角度，阎狱抓准了这一刻，将狱火从这微小的缝隙里大力击入，穿透了腾龙的皮肤进入它体内开始灼烧。

腾龙剧痛之下用力甩动身子龙力凝聚想要弹开阎狱。

但是，阎狱比他快。

狱火刚击入腾龙体内，阎狱手掌中已经转换成了风术，尖锐的风通过狱火击出的伤口席卷入腾龙体内。风助火势，不过片刻，腾龙的五脏六腑已经遭到狱火猛烈地灼烧。

为了躲开腾龙的反击，阎狱急速后撤离开腾龙的身子，保持安全的距离等着它被狱火烧死。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畜生，用点心思就很容易收拾。

很快，狱火自内向外燃起，腾龙无论怎么挣扎嘶吼都阻止不了火势，在这深水中烧起一片红光，成了一条火龙。

阎狱躲避着疯狂扭动的腾龙的身子，却尽可能近的靠近它。他必须在腾龙被灼烧完的那一刻迅速抓到冰石然后尽快离开这深水。这水里保不定还有什么东西，这会儿已经被惊动了觊觎着灼烧后的冰石。

腾龙的身躯太庞大，阎狱不禁庆幸自己一击成功的运气，这样的龙体如果打斗起来，该是多恐怖的龙力。

终于腾龙的身躯在火中渐渐消失，阎狱瞅准时机冲向狱火，挥手将灼烧的狱火吸回体内，右手握住了暴露出来的那一块晶莹的小石子。

果然不出阎狱所料，附近几个巨大的气场只比他慢了一刻，也冲向这里。不过有这一刻已经足够了。不再顾虑，赶紧离开这里最要紧。阎狱将风术用到极致，迅捷的身法又提速更快，直直的向上冲。

那些东西都是生活着在水中的妖鬼，速度丝毫不输给阎狱，而且还有渐渐撵上来的趋势。

阎狱一口气提着全速上冲，如果这时攻击它们速度必然受到影响，只好咬牙再加速。

好在这水越向下越难动，向上是越来越容易。

仍旧没有办法感觉到时间，不知向上冲了多久，到终于冲出水面的一刻，阎狱只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

水面哗啦一声巨响，翻腾起巨大的浪花。

阎狱在空中上升，低头看了一眼，巨大的全身尖刺的鱼冲出了水面，张嘴想要咬下他却不够高，又落回了水里。

继续升高一会儿，凭直觉，用最后的力气飞向阿二的冰川。

第二十二章

小鬼独自一个人坐在风雪中的冰川上，左手托着右手腕，右手掌心向下，嘴里念念有词：“鸭子鸭子鸭子鸭子……”

砰！手心下面凭空变出了一个冰结成的……胖鸭子……

小鬼气呼呼的蹬腿一脚把胖鸭子踢走，那块已经有很多个像鸭子的冰块堆在一起，可惜也只是“像”鸭子。

阿二说，想要将冰术操控的随心所欲，就要从力道方向各个方面去练习，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这样造东西，如果能做到造出来的东西惟妙惟肖，那控制力就很不错了。

可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起初三四天小鬼就一直在造冰球，几次累的虚脱晕倒，刚倒下就被阿二弄醒，说是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继续练习进步才能大。

心里暗暗骂几句脏话，小鬼继续造鸭子。

今天第十一天了，那两个人还真是，一看过了第十天就不管他了，把他自己扔在这，一个拖着一个，另一个别别扭扭的走去那边的冰房子里去了。

哼，小鬼瘪嘴，自己造鸭子好无聊，坏蛋阎狱也不回来……

砰！惊喜的看着那个像模像样的鸭子，小鬼咧着嘴，拿起来前后左右上下的端详，不缺腿，不缺眼睛，尾巴不是猫尾巴，哇咧！

抱着冰鸭子小鬼雀跃的跑向冰房子，快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点奇怪的声音，停下来慢慢走过去趴到门上听。

“嗯……你……啊！”

小鬼瞠目，阿二的声音好柔媚。

“别动，还不够还不……啊……”

连傻熊三的声音都变温柔了？

“你……啊……你混蛋……几次了还不够……嗯……”

小鬼在门外摇摇头，年轻人，不能这么放纵，要注意保养身体的，啧啧。突然有个好念头，小鬼清清嗓子，趴到门缝上，深吸一口气：“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咕噶咕噶~~”

门里面安静了，片刻后，冰门被愤怒的阿三一拳击碎，小鬼躲闪不及跌坐在地上，生气的抬头骂：“你有病……啊啊啊！你怎么不穿裤子！”

“有穿裤子干事的吗？！”阿三大吼一声震得小鬼脑袋疼。

弯腰抓着小鬼的后脖子把他提起来，小鬼吓得哇哇乱叫，阿三胳膊一晃就要把他扔出去。

砰……

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阿三和小鬼一齐看过去，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扬起一片积雪。待积雪缓缓落回地上，才看清是一个人面朝下趴在雪地中，很眼熟的黑发黑衣……

小鬼使劲挣脱了阿三，闷着头冲过去趴到阎狱身上，推着他转过身来面朝上躺着，抹干净他脸上的雪。阎狱双目紧闭，已经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阿二披着单衣走到门口，胸前印着粉色的吻痕。

“也不怕冻着。”阿三赶紧把他揽进怀里，替他束衣带。

阿二拍开阿三的手：“你赤裸着还好意思来说我？”

阿三摸摸头转身回屋去穿衣服，阿二走向在雪地里抱着阎狱的脑袋大呼大喊的小鬼。

阿三打横把昏迷的阎狱抱回冰房子里，放到冰床上，阿二过来手指按到阎狱眉心，手指那一点蓝色灵光幽幽亮起来。

小鬼趴在床边紧张的看着，鼻子抖抖，这屋子里有股味道……

“没事，灵力消耗太过，休息一阵儿就好了。”

阿二起身和阿三一起往外走。

“那个……”小鬼喊住他俩，“能不能换个屋子？”

阿二斜眼看他。

小鬼不好意思说这屋里气味不好，眼珠滴溜转一圈：“这个冰床太冷了，他受不了。”

阿二了然的点点头，声音特温柔和善：“你说的有道理，只不过，我只会做冰床。这样吧，你另外给他做个床？”

阿二和阿三携手走出去，小鬼爬上床，看着昏迷的阎狱，好委屈的瘪着嘴，怎么可以这么坏……躺在阎狱身边，小鬼往阎狱身上蹭了蹭，抓过阎狱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头靠到阎狱胸前，小心的抱着他，这样应该有暖和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