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
“一个人真没意思，早知道去捡只狗回来作伴也好啊。”
又过了一会儿……
“……皇甫瓒你个王八蛋！”
“哇！朕冒着众怒偷溜出来陪你，你还骂朕？”
蹲在地上放蝴蝶烟花的莫默没有动，皇甫瓒奇怪地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歪着头看他。却发现莫默正闭着眼睛念念有词：“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
皇甫瓒用力地扳过他的脸对着自己，严肃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莫默睁开右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人，才犹犹豫豫地睁开左眼，定定地看了皇甫瓒一会儿，忽然伸出两只手，捏住皇甫瓒的脸，用力向两边扯。
皇甫瓒：“……”
莫默捏得很开心：“啊！不是幻觉。”
皇甫瓒拍开他的手，问：“怎么就你一人？风追月和南郡王呢？”
莫默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道：“他们去二人世界了，嫌我碍手碍脚，就把我一人赶出来，要我乖乖在这里放烟花，不要跟陌生叔叔说话。叔叔，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皇甫瓒捏捏他的小鼻子，将人搂到怀里，柔声安慰道：“好了啦，别说气话了，怎么不穿厚些？看把你冻得……”
“叔叔……”
“别说话。”
“……”
皇甫瓒皱了皱鼻子：“什么味道？”
莫默在他的怀里面无表情道：“你的大氅烧起来了。”
皇甫瓒低头一看，莫默手中的蝴蝶烟花触在他的大氅上，大氅上已经烧出个洞，正“滋滋”地冒着白烟。
“哇啊！”皇甫瓒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
莫默终于笑了：“哈哈，让你不让我说话，悔不死你……呸呸，大吉大利！”
皇甫瓒哭笑不得，瞪着莫默道：“还不起来？”
莫默蹲着没动，眼巴巴地看着皇甫瓒。
“又怎么了？”
“脚麻了。”
“……”
皇甫瓒无奈地走过去将他拉起来，莫默一边跳脚一边问：“你不呆在宫里看你的烟花，跑这来干什么？”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无聊，再说了跟他们看烟花有什么意思。”
莫默摸着下巴点头道：“算你还有良心。”
皇甫瓒注意到地上的一堆烟花爆竹，好奇地走过去，蹲身下去看，问：“这是什么？”
“连烟花爆竹都不认识？啧啧，山沟沟里的孩子哟！”
皇甫瓒信手拿起一根蝴蝶烟花棒，好奇道：“这就是民间的烟花爆竹吗？”
“是啊，虽不比皇宫里的漂亮贵重，但也很有趣的，最主要的是放完了你也不觉得心疼，这很便宜。你等一下啊。”莫默拿起线香，走过去帮他点燃。那小小的棍棒立刻绽放出闪闪发光的蝴蝶型烟花。
莫默也拿了个，就着皇甫瓒手里的那根点燃。
烟花静静地燃烧着，照亮两个年轻少年的面庞。
莫默抬头看见皇甫瓒盯着手中烟花的眼睛闪烁着愉悦的光，脸上也流露出少年人天真美好的笑容，心里一暖，低声唤道：“皇甫瓒……”
皇甫瓒抬起脸来看他，莫默突然凑过去亲上对方发光的眼睛，笑意盈盈道：“嘿嘿，新年快乐！”
皇甫瓒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眸光闪动，唇边的笑容止不住地往两边扩大，烟花的暖光映红他英俊的脸。
“莫默，新年快乐……”
第五十二章：因祸得福
到了正月初四，六扇门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还带回来很多年货和家乡特产。莫默又开始趾高气昂地使唤别人做事。
“大石，快把腊肉挂起来！”
“小胖，快上街去买米，没米了……什么？钱？找阿月拿去！”
“……”
辛雅治穿着新衣，打扮得像个富家小公子似的，回来的时候也是笑眯笑眯的，满脸喜庆。莫默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周擒的母亲很喜欢这小子，就趁着过年，认了他当义子，宝贝得都叫周擒这个亲儿子嫉妒了。
辛雅治一回来，就四处找风追月。过了一会儿，又一脸焦急地跑出来，直冲到莫默面前，质问道：“风大哥怎么了？！”
莫默正一边吃花生一边指使别人扫雪，听他这么问，漫不经心道：“怎么啦？”
扫雪的青年忍不住道：“大人，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随地扔花生壳啊？”
莫默“哦”了一声，便将花生壳吐在地上。
扫雪的青年：“……”
辛雅治拉住莫默，直眉瞪眼道：“我刚刚去找他，他在练剑，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最后我大喊一声，他才停下来，可他居然问我：是不是马车来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默顿了一下，突然问：“今天初几？”
辛雅治莫名其妙道：“初四啊，干嘛？”
“原来是这样……”莫默摸着下巴笑得像只狐狸。
辛雅治忽然叫了一声：“啊！王爷！”
莫默回头，果然看见南郡王风度翩翩地走进来。莫默抱胸看着他道：“黄公子，这么早去哪了？该不会刚从天香楼回来吧？”
南郡王挑了下眉，悠悠然走过来道：“请莫公子不要把自己的作息强加在别人身上。”
辛雅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趣地闭上嘴。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南？”
南郡王笑道：“与你何干？难道莫大人想同我回去？”
莫默嗤笑道：“请不要做白日梦！”
“不，如果是那样，那绝对是噩梦。”
莫默别有深意地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六扇门供房紧缺，希望你尽早将房间腾出来。”
“是吗？我记得六扇门的总捕头并不是莫公子你。”
“是啊，但是六扇门的总捕头是我二哥。”
南郡王脸不红气不喘道：“那你该叫我一声‘兄夫’了。”
莫默大笑出声：“或许是……二嫂？”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辛雅治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南郡王忽然道：“我明天就走。”
莫默毫不吃惊：“形单影只？”
“不，比翼双飞。”
莫默叹气道：“虽然我还是很不喜欢你，不过也没办法了。恭喜你。”
南郡王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挑了下眉，但还是笑着握了一下，“谢谢。”
“我真舍不得阿月，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放心，普天之下不会再有一个人比我对他更好的了。”
“一定要说到做到啊二嫂。”
“你也是，弟妹。”
“……我讨厌这个称谓。”
南郡王开怀笑道：“我可爱的弟弟就交给你了。”
莫默撇嘴道：“请别搞得像托孤一样！”
“哈哈哈……”
当晚，南郡王和风追月两个人在房间里喝酒喝了一宿。翌日，当风追月醒来时，头痛欲裂地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华贵的马车上。
他眨了三下眼，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时，却听见身边有人低笑道：“醒了？”
风追月侧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你？”风追月猛地坐起，马车一颠，他差点栽倒。
“小心。”一双微凉的手扶住他。
风追月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你不是应该回江南了吗？”
南郡王含笑看着他，眼中波光流转，“是啊，我们现在就在回江南的马车上啊。”
“啊？”风追月环顾了下四周，忽然惊叫道：“停车！”
南郡王拉住他，气定神闲道：“怎么了？”
“你回江南，我跟来干什么？快停车让我下去！”
南郡王定定地看着他，将他的两只手紧紧包在手心。他的眼睛又黑又深，似一个无底的漩涡，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风追月回望着他，心“怦怦”直跳，身体却动不了了。
“阿月，你愿意跟我回江南吗？”
风追月努力地维持最后一丝理智：“不行……”
“为何不行？你讨厌我？”
“不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很好的取悦了某个装委屈的家伙，风追月看着他勾起嘴角，脸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我身为京城六扇门的总捕头，理应效忠圣上，怎能擅离职守？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这句话出口，风追月非但没有感觉到轻松，胸口反而沉闷起来。他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相见？以后不可能一侧过头，就可以看见他站在自己的右边；也不可能不回头就知道有人陪着；更不会再有人紧跟着自己，死缠烂打地叫着“阿月”了。
这样也好，以后就可以……清净了……
脸温柔地被捧起，风追月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地说：“你的样子好像快哭出来了……怎么办？我虽然心疼，却很高兴。”
风追月耳根一热，恼羞成怒地挥开他的手，别开脸道：“胡说什么？！快叫你的人停车！要不然我就……”
“六扇门总捕头风追月听旨。”
“咦？”风追月茫然地抬头，却看见南郡王慢悠悠地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圣旨，展开来懒洋洋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扇门总捕头风追月十几年来为国效力，鞠躬尽瘁，实在功不可没。现命其为大内密探，紧随南郡王下江南，伴其左右，定要做到寸步不离。若南郡王有任何异动，及时飞鸽来报。若南郡王一生安分守己，朕定会为你们赐婚，并献上厚礼。钦此！”
“……”
南郡王看着呆若木鸡的风追月，忍笑道：“风总捕头，还不领旨谢恩？”
风追月呐呐道：“你……你不会假传圣旨吧？”
“不信啊？你自己看。”
风追月夺过圣旨，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看到最后那个玉玺印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南郡王不着痕迹地挪过去，紧挨着他坐下，伸手将他圈进怀里，他也毫无所觉。眼睛还是死死瞪着那张荒唐的圣旨。
南郡王亲了下他的脸，扁着嘴道：“就算那是张圣旨，你再这样看下去，我还是会吃醋的。”
风追月回过神来，瞪着南郡王道：“怎么回事？”
“咦？阿月不识字吗？”南郡王死死地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唇，眸色渐深，慢慢靠了上去。
“不是，我是说……唔唔……”
马车悠闲地在小道上奔走，驾车的暗卫听着车里的动劲，向来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武功高强，他根本不想将那些不该听到的听得那么清楚。
摇了摇头，“驾”地一声，马车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风追月走后，莫默整天闲的发慌，有事没事就拖人陪他练摔跤，练柔道，搞得六扇门上下人人自危，远远看见他都得绕道而行。几天后，莫默终于不再找人陪练了，他上街抓贼，街上的贼越来越少，可六扇门的牢房却拥挤不堪，关在一起的毛贼们干脆赌起色子来。搞到最后外面的人都想进来，里面的人却不想出去。
六扇门上下每天都流着眼泪盼望与不明生物私奔的风总捕头能快些回来。
开春后的一天，上头下来了一道圣旨，要将六扇门列入官门，不归吏部管辖，有点像皇上的近卫团。六扇门的捕头，按往年功绩来评定官阶。很快，另一道圣旨追加而来，加封莫默为六扇门总捕头，官拜正四品。
以前的六扇门虽然也吃皇粮，听命于皇上，却不属于朝廷，没有官阶。如今的改变，大大提高六扇门的地位。特别是莫默，丢了个从四品的官，却捡了个正四品，好不叫人眼红。
莫默入宫谢恩才知道，这项改革是褒太师提出来的，仇麟想反对，却最终败在褒太师的唇强舌剑之下。褒太师重返朝政，而且一上来就提拔六扇门和莫无闻，立场十分鲜明，他就是站在保皇党这一边的。而且以褒太师的地位威望，他要提拔莫无闻，谁敢造谣？加上之前莫默天天在街上抓贼，打坏人，阳光的形象早深入人心，百姓们都在为之前冤枉他是妖臣的事懊悔不已。
“看不出来南郡王临走前还送了皇上你这么厚的一份礼。”
皇甫瓒笑了笑，盯着莫默不说话。
莫默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新制服，红衣黑带黑靴。茫然抬头：“怎么了？我这样穿很奇怪？”
皇甫瓒摇了摇头，道：“俊美不凡，英姿飒爽。”
莫默骄傲地一仰脖，鼻孔朝天道：“那是，你也不打听打听，俺当年可是咱乡里的一枝花哩。”
“哈哈哈哈……”殿外传来老人洪亮的笑声。
皇甫瓒急忙起身来迎：“可是褒太师？快请进来。”
莫默看着传说中的褒太师走进来，脑子里蹦出几个字：圣诞老人？
“老臣参见皇上。”
皇甫瓒赶紧扶住道：“太师不必多礼。”
褒太师见莫默摸着下巴大大方方地打量自己，忍不住打趣道：“老臣相貌粗鄙，一枝花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莫默豪迈地挥手道：“怎会，比我易容时的样子好多了。”
皇甫瓒瞪着他道：“莫默，不可无礼。”
褒太师却毫不介意地捋须笑道：“无妨。老臣一直很想见见这个闹得满城风雨的人物，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莫默捧着脸羞涩地笑道：“太师你不要这样夸我。我会骄傲的啦！”
皇甫瓒留着冷汗小心翼翼地观察褒太师的脸色。
事实证明褒太师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依旧笑得像慈祥的圣诞老人，对莫默的做作很习以为常道：“老夫现在总算明白南郡王为何对你又爱又恨了。”
这话说得莫默和皇甫瓒皆是一愣。
莫默颇为不屑道：“南郡王对我有这么复杂的感情？我怎么没发现？”
褒太师的目光很是别有含义，笑眯眯道：“你们其实很像，所以彼此讨厌，又彼此欣赏。他来找老夫时，虽然一直说你的坏话，但最后却说要好好重用莫大人你。”
莫默的全身燃起怒火，咬牙切齿道：“靠！我都不反对他跟我家宝贝阿月私奔了他还敢在背后说我坏话！？”
皇甫瓒似笑非笑道：“你家宝贝阿月？”
“……”莫默识相地干咳一声，淡定地转移话题道：“太师前来，定有要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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