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护院迟疑道:“可是……”
小公子暴怒道:“混账东西!他是六扇门总捕头!御前红人莫无闻啊笨蛋!!”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顿时慌了手脚,纷纷扔了兵器跪地请罪。
唯一站着的,就只有那个小公子了。
莫默恶狠狠地瞪着他:“辛雅治~还、不、放、手~”
小公子保持着捏住莫默下巴上抬的姿势,欲哭无泪道:“我我我……动不了了……”
莫默:“……”
荀未昌刚将褒太师放在床上,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他急忙纵身跃上房梁,隐身于暗处。
“都说了我是有苦衷的!”
“你小子骗得我好苦啊!堂堂太师府小公子居然来我六扇门装破落户,靠!这年头的有钱人都爱哭穷是吧?那,你明天马上给六扇门送几车大米,要不然……”
“知道了知道了!那,祖父的房间到了。”
片刻后,传来叩门声。
“爷爷,爷爷……”
刚才的声音是……荀未昌忽然瞪大双眼,瞳孔因兴奋而迅速收缩。
屋中半天没响应,莫默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不耐地推开辛雅治,一脚将房门踹开。
“哇啊啊!你干什么?这可是我爷爷的房间啊……”
莫默不顾辛雅治地阻拦,冲进房间。辛雅治急忙追进屋将他往外推:“你这样太过分了!快出去,出去……”
莫默忽然凶巴巴地冲他吼道:“别吵!”
辛雅治吓得马上噤声,莫默大步走到床边,却在离床只有几步远时忽然放慢速度。他面色凝重地挪动着脚步,慢慢靠近床边,低声唤道:“褒太师,褒……太师。”
褒太师毫无反应。
莫默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半天才敢伸出手去探褒太师的鼻息。
站在他身后的辛雅治看不见他的表情,不安地唤道:“大人?”
莫默猛地坐倒在地,辛雅治大吃一惊:“你怎么了大人?”
莫默摆摆手,低着头道:“我没事,你快去叫大夫来,你爷爷好像感冒了。”
“啊?爷爷他……我马上去,麻烦大人先照看着啊!”
藏身在房梁上的荀未昌惊讶地看见莫默抬起脸时眼中涌动的滢滢水光,他看着莫默抬起手背抹了把脸,侧过头对昏睡的褒太师笑,声音却带着哭腔:“褒老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早死的……还好……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难道他以为……
荀未昌眸光一闪,用力抿紧淡薄的双唇。
第七十四章:奇怪来信
皇上重返皇宫,皇子淳遇刺一事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密谋造反的十王爷和昭雪郡主先后抓获,被囚天牢。地字御林军副统,也就是血刃堂神秘堂主狄非尚在潜逃中,皇上已下旨悬金通缉。褒太师无故昏迷,西门坚因闯城门与驻扎皇城外的严占雄起了冲突,两败俱伤。皇上身边的十个御前带刀侍卫只剩三个,两个重伤未愈,剩下的徐冰地也有伤在身。
莫默抱胸靠在卧龙宫门外的雕栏玉柱上,眉头深锁。
这一次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损失不小。特别是至今尚在昏迷中的褒太师,查不出病痛却一直沉睡不醒,群医束手无策,搞得人心惶惶。摄政王更是趁机大势拉拢太师的人,甚至要求接管春闱试举一事,还以御林军出内奸一事大作文章,想趁机削弱西门坚的势力。
“唉~要是风追月在就好了。”莫默望着天边的白云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何?”
“至少有人可以陪我去喝一杯啊!”
咦,等等……
莫默猛地转过头去,正对上荀未昌毫无表情的脸。
下意识地缩了下头,莫默尽量表现得镇定道:“你怎么在这儿?”
荀未昌挑眉道:“你好像很不想见到我。”
莫默避开话题道:“褒太师怎么样了?”
“有我祖父在,不会有事的。”
“祖父?”莫默眯了下眼,笑道:“看来我真要去拜访拜访这位神秘的医圣了。”
荀未昌抿了下唇,淡淡道:“祖父不会随便见陌生人的。”
“敢问你祖父大名?”
荀未昌眸光一闪,道:“为何突然在意起这个?”
“没什么,”莫默耸耸肩道:“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反正我还可以问别人。
荀未昌没有接话,而是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你不想知道我昨天在哪?又做了些什么吗?”
莫默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你会说实话吗?”
荀未昌一怔。
莫默不屑地撇了下嘴角,继续抬头望着天边:“既然明知不可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荀未昌眯起眼:“你在怀疑我?”
莫默嗤笑道:“我只想褒太师平安无事,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害他的人。不管那人曾经待我如何,不管我曾经是否亏欠于他。”
荀未昌再次怔住。莫无闻这么说,是在暗示他已经猜中并肯定他的身份了吗?
卧龙宫的门开了,皇甫瓒捏着眉心,神色疲倦地走了出来。
莫默忙迎了上去:“皇……皇上,皇子淳怎样了?”
皇甫瓒笑着拉他到身边,疲倦地靠着他站着,闭目养神道:“放心吧,太医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莫默松了口气,碍于荀未昌在场,不好做出太过火的举动,只轻拍了下他疲倦的容颜,柔声道:“你还有伤在身呢,别太操劳了,别的事我会处理的。”
荀未昌漠然别开脸。
皇甫瓒摇了摇头,睁开眼看向荀未昌,道:“褒太师现下如何?”
荀未昌躬身道:“皇上放心,祖父已为太师配了药,只要服上三日,必定药到病除。”
“那就好,缺什么就到太医院拿,就说是朕特许的。”
荀未昌拱手道:“谢皇上。”
皇甫瓒站直身子,道:“莫默,陪朕去花园走走。”
莫默惊讶道:“可是你的脚……”
“没事,走吧!”
莫默看了荀未昌一眼,道:“你先回去吧!”
荀未昌保持着低头拱手的姿势,道:“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再抬头时,廊上只剩下他一人。荀未昌看了眼自己缠着纱布的双掌,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御花园百花盛开,争芬斗艳。
放眼望去,一片赏心悦目的姹紫嫣红。
花丛上方彩蝶双飞而过,池中锦鲤嬉戏追逐。
但此时此刻,却无人有心欣赏。
“皇甫瓒,”等了半天不见皇甫瓒说话的莫默忍不住打破沉静道:“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总感觉……皇甫瓒不太对劲……
皇甫瓒一深一浅地朝前走着,微风夹带着花香抚过他墨黑的长发,光泽流转。
“莫默,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莫默一愣,却因走在后面而看不见皇甫瓒的神情:“你在说什么?怀疑十王爷和昭雪的是你,你有什么错?”
皇甫瓒苦笑道:“其实,这事与你,与赵正淳本没有关系,若不是朕擅自将你们强留身边,你们也不会被卷入这种肮脏黑暗的朝廷争斗中来了,更不会为此而一次又一次地遇险……”
莫默的心里闪过不妙的预感。
果然,皇甫瓒忽然停下脚步,负手而立,道:“朕决定送你去江南,等朕重掌大权,朕一定,一定会接你回来!”
“我不要!”莫默翻着白眼道:“如果你要赶我走,早在三年前我遇见你的时候就该这么做了,现在才说这种话,未免也太迟了吧?!”
皇甫瓒猛地转过身用力抱住莫默,那么突然又那么快的动作,莫默甚至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被他紧紧圈进怀里。
“皇甫瓒……”
“莫默,”皇甫瓒声音微哽道:“不管朕怎么努力,却还是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朕不能再为一己之私而弃你的安危于不顾了!江南是南郡王的势力,南郡王虽然玩世不恭,但他在江南的势力却不容小觑,他一定有能力护你周全的。而且,一旦你远离皇权中心,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就不会再对你穷追不舍了!你听朕的话,去江南吧!”
“皇甫瓒,”莫默蹭了蹭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低声道:“现在局势这么混乱,我走了,你怎么办?”
皇甫瓒的脸紧贴着莫默的脖子,深深嗅着他的味道,含笑道:“你走了,朕就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到那时,朕就可以安心对付仇老贼了。”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乖乖走吗?”
皇甫瓒一愣:“莫默……”
莫默抬起头,扳正皇甫瓒的脑袋,迫使他面对着他,深深凝望着他发红的琥珀色眼眸,道:“就算我不在江南等你,也没关系吗?”
皇甫瓒诧异地瞪着他。
“就算我娶妻生子,也没关系吗?”
“……”
“就算我喜欢上别人,也没关系吗?”
“……”
“就算我离开后,忘记你,也没关系吗?”
“……”
莫默垂下眼帘,淡淡一笑道:“皇甫瓒,如果你放我走,我是绝对不会像个傻瓜一样等你的,我也绝对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我走吗?”
“你敢?!”明明知道他说的都不是真的,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象他所说的每一种情况。每想一个“如果”,心就像被藤鞭抽打般痛得连跳动都无力。皇甫瓒发狠地抬起莫默的脸,用力吻上去,莫默配合地勾住他的脖子回应。
“为什么……若你不这么说,你就可以自由了……”
莫默笑着舔了下他的唇角,道:“现在对我来说,你比自由更让我放不下。”
皇甫瓒的眸色一沉,声音喑哑道:“你知道你这么说的后果吗?”
“知道。”莫默点了点头,却飞快推开皇甫瓒,退了好几步道:“不过在收到二哥的回信之前,一切免谈。”
皇甫瓒:“……”
江南南郡王府。
南郡王端了盘青梅干走进书房,对伏首桌案的风追月笑眯眯道:“阿月,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风追月咬着笔杆冥思苦想,却不知如何下笔。
“阿月?阿月?阿月阿月阿月阿月阿月……”南郡王不甘寂寞地唤道。
风追月皱眉瞪了他一眼,道:“别吵。”
南郡王好奇地凑过去问:“你在干嘛?”
“我在给莫默写回信。”
南郡王眨巴着眼睛道:“哦,我已经帮你回了。放心,你的字迹我模仿了十几年,莫无闻肯定看不出是我写的。”
风追月猛地抬起头看他:“啊?你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写了什么?”
南郡王拈了颗青梅干递到风追月微张的嘴边,碰了碰他颜色微淡的唇,道:“就是收到他飞鸽传书的那天啊!你那天累晕过去所以……”
“啊啊啊啊啊!!闭嘴!”一想到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风追月就想钻地缝。自己明明是想推开他再把他狠揍一顿的,却因为看见他黯然的眼神而该死的心软起来。
真是追悔莫及……
南郡王扁着嘴,泪眼汪汪地瞪着他道:“阿月,你想始乱终弃?”
“到底是谁……”风追月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却忽然说不出接下去的话,只涨红了脸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南郡王。
南郡王立马举起三根手指正色道:“我绝对不会不要阿月的!”
风追月撇撇嘴,板着脸别开脸,心里的怒气倒是散了。
南郡王小心翼翼地问:“阿月你呢?”
风追月死盯着桌脚装傻:“我想吃青梅干。”
“好~”
风追月正疑惑他今天怎么不纠缠到底了,就被捧住脸,深深吻住。一颗青梅干随着唇齿纠缠被推送进他的口中,一股浓郁的青梅味,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
南郡王眸光深沉地凝望着面红耳赤的风追月,贴着他的唇低声问:“好吃吗?”
风追月不禁绷紧身体:“你……”
“阿月,话说……离第一次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你的伤应该好了吧?”
“……”
皇甫瓒忙着批阅奏折,莫默便告辞回去看望西门坚。刚走出御书房,就见喜乐走过来行礼道:“莫大人。”
“喜乐公公?什么事?”
喜乐自袖中递出一封信道:“这是从江南快马送来的信函。”
“江南?那不就是阿月?”莫默急忙接过信,果然,信封上写着:贤弟亲启,风追月上。
“怎么送到宫里来了……”莫默来不及细想,便挥手打发喜乐下去。拆开信封,取出信来,展开一看,正是风追月的字迹。
莫默吾弟:
为兄在此一切安好,不劳挂念。王爷为人体贴,对兄亦关怀备至,其情可表日月,为兄甚为感动,已决定终身伴其左右,与王爷携手白头。愿弟早日与皇上修成正果,一生厮守。至于弟之迷惘之处,兄身有体会,自当告知。云雨之事,不论男女龙阳,皆可从中汲取无限乐趣。兄深爱王爷,甘雌伏其下,却得天下最美妙之感也,望弟亦如是。
兄风追月
……
莫默再三确认字迹,难以置信道:“不会吧!这……这真是风追月写的?他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还是说……他已经沉溺其中?”
莫默瞪着信上“天下最美妙之感”几个字,若有所思。
西门府。
“啊!无闻~”
“夫人~”
西门嘉俊对自家娘亲和莫默的破镜重圆戏码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了:“喂喂,你们要抱头痛哭到什么时候?”
莫默瞪了他一眼,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西门夫人道:“夫人,老大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西门夫人摸着眼泪道:“受了点轻伤,但大夫说他操劳过度,要多休息为好。”
皇上失踪,西门坚内外兼顾,疲于奔波,自己却因为顾及皇甫瓒的安危,没有将皇甫瓒在六扇门静养的事告知他,害得他听信狄非的话,硬闯城门,被严占雄的虎豹营围困袭击。莫默愧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西门夫人的眼睛。
虎豹营整整有五千多人,听说西门坚带去的五个暗门高手虽能以一敌五十,却最终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全部命丧当场。若不是后来徐冰地带着六扇门上下几千人马赶到,恐怕西门坚就要落入严占雄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