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玉玺交出来。”
“什么?”皇甫瓒失笑道:“朕看起来像是会带着传国玉玺乱跑的人吗?老先生真会开玩笑。”
“皇甫瓒!”来者气得不轻:“老夫可不是在跟你说笑,你若是不肯,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来人。”
“在。”
“喂他吃下这个!”
皇甫瓒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没多久他就被掰开嘴巴,硬塞入一颗药丸。皇甫瓒被迫吞下那不知名的药丸后,立刻觉得腹如刀割,痛得他差点呻吟出声。
“怎样?老夫的绝命丹滋味不错吧?皇上,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是乖乖交出传国玉玺呢,还是要在这儿当老夫的药人?”
皇甫瓒痛得弯下腰,面如白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绝命丹虽不致命,但每隔五个时辰发作一次,你会一次比一次痛,直到你痛死为止。皇上,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老夫明日再来看你,希望到时皇上能给个满意的答复。”
那些逆贼鱼贯而出后,皇甫瓒才松口发出痛苦的呻吟。他虽然痛得厉害,心里却已经隐隐猜到那个瘸子老头是谁了。如果他猜得没错,也就是说那个人终于按耐不住对他动手了。可是,他为什么要传国玉玺?难道……他的目的不止报仇,还有帝位……
可是这也说不过去,他现在只是个御前带刀,什么都没有,纵使他有传国玉玺,也不可能有人会服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忙碌到翌日凌晨,魏常浔回到太师府,面对辛雅治的询问,他也只是说暂时没有皇上的消息,并且此事对外是封锁的,千万不能让仇麟那边的人知道。
魏常浔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来到诸葛铭的房中,诸葛铭正在把玩一枚通体碧绿的玉扳指,嘴角噙着抹冷笑。见魏常浔进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你把他关在哪?”
诸葛铭笑眯眯道:“寨主,请恕老夫直言,现在还不是告诉寨主的时候。”
魏常浔眼中寒芒立现:“你想做什么?”
“寨主多虑了。老夫只是怕若是现在告知寨主,倘若那个莫无闻来问,恐怕寨主又要忍不住告诉他了,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魏常浔眯起眼道:“我要的是皇甫瓒的人头,你留着他有何用?”
“寨主,你答应老夫抓皇甫瓒,当真只是要他的命吗?”
魏常浔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寨主不是想利用皇甫瓒,让莫无闻屈服?”
“诸葛铭!”
“寨主息怒,”诸葛铭施施然道:“我会把皇甫瓒交给你处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是皇甫瓒的玉扳指,相信莫无闻会认得。”
魏常浔看着伸到面前的玉扳指,问:“什么意思?”
“有了这个,相信莫无闻就会任你摆布了,怎么寨主不想吗?”
魏常浔迟疑着,盯着眼前的玉扳指出神。
诸葛铭露出一抹讥笑,很快收敛道:“若寨主不想要,那就由老夫……”
魏常浔抿了下唇,面无表情地接过玉扳指。
诸葛铭了然地笑了笑,道:“寨主你奔波一天也该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诸葛铭……”
“寨主还有何吩咐?”
魏常浔冷冰冰地直视他,缓缓道:“若是你背着我做出一些多余的事,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诸葛铭笑容微僵,低头掩去眼中寒光,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属下岂敢?”
魏常浔转身走出房间。
诸葛铭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冷笑不止。
莫默在宫中守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西门嘉俊回来,他急忙拉过他问:“打探得怎么样?是仇老贼干的吗?皇甫瓒现在在哪里你说啊!”
“莫莫你冷静点!”西门嘉俊按住他发颤的双肩,道:“我已经打探过了,似乎并不是仇麟所为。仇麟昨夜在家中设家宴,宴请朝臣,喝得伶仃大醉,一直睡到现在还没起呢!”
“他是摄政王,若要动手何须亲自动手?宴请朝臣也有可能是障眼法。不行,我要去找萧景夜问一问。”
西门嘉俊拉住他道:“不用了,我已经找过他了。他听说皇上不见了,也很惊愕。若不是他装得像,就是他真的不知情。王府有行动,他不该毫不知情,所以……”
“那现在怎么办?你说皇甫瓒会不会已经遇到不测了?啊?”
“不会的!”西门嘉俊心疼地将莫默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皇上是九五之尊,有神龙护体,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都是骗人的,骗人的!皇帝也是凡胎,一样会死!”莫默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逐渐疯狂,神情混乱,似沉醉在痛苦的深渊中无法解脱:“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背着他和魏常浔吃饭?我为什么不陪着他过除夕?如果,如果不是我伤到他,他也不会独自一人跑到御池宫去的!御池宫,那是他为我修建的宫殿啊……皇甫瓒……皇甫瓒……”
“莫默你别这样!皇上并非一般人,他一定会保护自己的!你要相信他!”
莫默慢慢安静下来,趴在西门嘉俊的怀里,原本空洞的眼睛慢慢变红变湿,咬紧的牙关里终于抑制不住泻出懊悔的哭声,很低,却很沉重。
西门嘉俊心中一痛,更用力地拥紧他。
“大人!”急急跑来的周擒一看莫默和西门嘉俊这个架势,转身就想往回走。
“站住!”莫默推开西门嘉俊,抽着鼻涕急切地问:“是不是有皇上的消息了?”
周擒郑重地点头,递出一个信封:“有人将这个放在六扇门门口。”
莫默急忙接过信封,边拆边问:“是什么人?现在在哪?”
“那个人是偷偷放的,我们发现时他已经不见了去向。”
莫默拆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枚再熟悉不过的玉扳指。他的表情出现瞬间的怔忪,然后手指打颤地抽出里面的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城外玉带河,只身前来。
“是什么人?写了什么?”
莫默握紧手心了的玉扳指,努力平息着内心的狂喜,将信折起来揣入怀中,回头对西门嘉俊道:“有皇上消息了,写信的人说皇上可能在城郊竹林。”
西门嘉俊喜道:“真的?等等,是什么人写来的?皇上失踪的消息对外是封锁的,这个神秘人在这种时候写信来,不会是陷阱吧?”
“不会,”莫默眼珠一转,道:“是萧景夜,这个要保密。”
西门嘉俊一想,这倒像萧景夜会做的事,不疑有他,道:“那我现在就召集暗门隐卫去竹林,你快去找我爹,让他带兵包围竹林,免得让逆贼逃离。”
莫默点头道:“嗯,你小心。周擒,你带几个六扇门的兄弟一起去。”
“是。”
目送着西门嘉俊和周擒走远,莫默才慢慢摊开手心,手心里的玉扳指流转着温润的光华,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胸口的泣血石,眼中闪过幽冷坚定的光……
第九十九章:峰回路转
日暮四合,夕阳绚烂了整个天空。玉带河上波光粼粼,宛若碧玉上流转的光华。
风微醺,人似玉树,临风而立,衣袂翩跹。
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望着水面天空相接处发呆的人眸光一闪,低声道:“来了?”
“果然是你。”
魏常浔唇角微扬,慢慢转过身,望着面前绝代风华的男子,似笑非笑:“你猜到是我?”
莫默攥紧双拳,面无表情道:“说吧,什么条件?”
魏常浔抱胸睨他:“如此良辰美景,若有美酒佳肴,就好了,你说是吗?”
“操你大爷!”莫默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你少装蒜!皇甫瓒在哪?!”
面前那一张宛若皎月的脸,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涨得通红。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竭力克制的恨意,仿佛随时能化作野兽般将他生吞活剥,拆吞入腹。
魏常浔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迷茫,你与我之间,何以至此?
见他不开口,莫默急了:“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要我的人头是吗?你尽管拿去!只要你放了皇甫瓒你要把我砍成十块八块泄愤也行!喂,你听见没啊?”
魏常浔回过神来,看着他笑得轻柔:“真的?为了小皇帝,你连大卸八块都不怕是吗?”
莫默打了个寒噤,心虚道:“如果……如果能死得简单点,那就最好了。”
“为了他,你宁愿死?”
“啧!”莫默不耐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能不能有话直说,别狗血了行吗?”
魏常浔冷笑道:“现在到底是谁求谁?”
“……”莫默的气焰立刻缩回脚趾头,气短道:“魏大爷,您说吧,您老到底想干什么?当初对不住你,背叛你,害得你家破人亡,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小爷我,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好吗?冤有头债有主,咱俩的私人恩怨就不能单独解决吗?”
“解决?你打算怎么解决?帮我重建苍云寨?”
莫默一愣,道:“这就是你的目的?重建苍云寨?”
魏常浔目光一冷,随即大笑出声,道:“是啊,寨可以重建,人呢?我死去的弟兄,你打算怎么赔给我?莫大人!”
莫默深呼吸口气,道:“你想我怎么赔?赔上我这条命吗?只要你带我去见皇甫瓒,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
“哈哈哈哈……”魏常浔像听见天大的笑话般,仰天长笑,半晌道:“你觉得以现在的形势,你还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吗?”
“那你总得让我知道他还活着啊!”莫默又急又气,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只要让我知道他还活着,你想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魏常浔挑眉道:“此话当真?”
莫默心头一颤,但还是咬牙点头道:“对!”
“那好,”魏常浔施施然道:“服。”
“……啊?!”
魏常浔慢悠悠道:“你不是说我想怎样都行?那先把衣服脱了。”
莫默瞪大眼睛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变态杀人魔。
魏常浔面无表情,眼睛却牢牢地锁住他,心跳不知不觉加快,此时的他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莫默脱,还是……
就在他纠结时,莫默动了,他的手摸上身上羽绒斗篷的绳结。
魏常浔眉头剧烈一跳,瞪着莫默的眼睛写满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怨恨。
莫默扯着嘴角笑得像个流氓:“服是吗?脱就脱!小爷又不是良家妇女,还会因为脱个衣服就要死要活?魏常浔你最好别耍我,我要是脱了衣服还见不到皇甫瓒,我就当着你的面活刮了诸葛铭,你可以不信,咱俩试试!”
“行了!”魏常浔阻止了莫默继续服的动作,忍无可忍道:“好,莫庄,你好样的!既然你要玩,那好,我奉陪到底!我说过,我等着你自动送上门来,今晚亥时,我在天茗客栈等着你。”
直到魏常浔的身影完全离开视线,莫默才缓缓放下解开绳结的手指,早已僵硬似铁。
他笔直地站在玉带河边,望着河面的表情变幻不定,眉宇间是说不出的疲倦。
“我似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莫默肩头一颤,转过身看着几步外黑发黑衣黑剑的英俊男子。
“萧景夜?”莫默吃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很不巧,巡城时看见你匆匆出城,就跟来了。”萧景夜似笑非笑道:“却没想到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太傅大人当真艳福不浅啊!”
“少说风凉话,”莫默郁闷道:“看不出来我现在很烦吗?”
“有何烦恼?”萧景夜眼中寒意顿现,“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莫默干笑道:“萧萧,你真……真是心直口快啊!”
“莫非大人于心不忍?”
“不是……好吧,就当我之前妇人之仁行了吧?现在就是要杀他,也要等到救出皇上啊!万一……万一……我不想有什么万一你明白吗?”
萧景夜默然,片刻后低声道:“这么说,大人是打算听他的话,今晚亥时自己送上门去?”
天色变暗,莫默看不清萧景夜的表情。
“啧,大哥,您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莫默烦躁地将脚边的一块石头一脚踢进水里。“咚”的一声,水花四溅,波澜圈圈,向四周荡漾开。
这次萧景夜沉默很久,莫默抬头看了看天色,打算离开时,才听见他开口说话。
“我……不……”风声太大,萧景夜低沉的声音被无情吹散。
莫默不得不大声问:“啊?什么?你大声点成吗?”
萧景夜直直地看过来,目光古怪。他抿了下唇,阴郁道:“没什么。”
“……”莫默莫名其妙道:“那我回去了,这事请你保密,改天请你喝茶,拜拜。”
莫默转身走出几十米远,感觉有道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紧跟着自己,扎得他脊背发寒,错觉吗?他疑惑地边走边回头,萧景夜面对着他站在原地,脸上一片阴影,看不见表情。
莫默挠了挠眼角下的泪痣,快步走开了。
药性发作过后,皇甫瓒早已一身冷汗,面无血色。蜷缩在肮脏的草堆上,对着黑暗,他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朕现在才真正明白何谓自作自受……”
“皇上,您醒了?”
皇甫瓒闭上眼笑道:“你很准时嘛。”
诸葛铭拄着拐杖走近牢房,笑得古里古怪,道:“皇上,您这是何苦呢?只要你交出传国玉玺,就可以不用受这些折磨,还可以离开这儿见自己的心上人,何乐而不为呢?”
皇甫瓒笑容不改道:“听上去很诱人啊!可惜,朕说过,朕没有随身携带玉玺的习惯。”
“不要紧,”诸葛铭含笑道:“只要您在这上面写上您的大名,就可以了。”说着,冲外头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摆着份圣旨。
可惜皇甫瓒看不见,但他光想也猜了个七八分,好笑道:“这不会是什么朕突患急症,决定退位让贤的草书吧?”
诸葛铭眯起眼道:“皇上多虑了,这不过是份委任状罢了。”
皇甫瓒感兴趣道:“委任状?”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皇上不在的这段时间,自然需要有贤臣执政,您说是吗?”
“此话在理,”皇甫瓒笑意渐冷:“不知您口中的贤臣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