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不足为惧,安王爷独身一人在谷中也活不了多久,你随我出去之后不需多久就能得到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见赵全刚刚要开口说什么,墨风华又补了一番话。
事到如今,安王爷只怕也猜得出来身边自称“李阙”的人究竟是谁了。
“师傅……”赵钱微微低下头,双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
“我墨风华说过的话,从未食言。”男人朝一旁脸色发白的安王爷望了过去,“你的杀母仇人就在这里,何不如将他亲手杀死之后再随我回到中土。”
“赵全……你……是赵全?”安王爷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就蓦地笑了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我是赵全。”说出了这四个字,竟像是压了他多年的胸口大石终于没有了,赵全惨然笑道,“或早或晚,总归是要让你知道的。”
第五十九章:不速之客
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不甘心在当年的浩劫里成为失败的那一个,中土王朝的皇位应该是属于他的,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当初接近安王爷不也是为了能够获得这人的信任和权势成为自己的助力吗?不是告诉过自己,一旦事情达成了就可以将这个雌伏在自己身下的男人杀死……
只是为什么这一刻,竟然有了犹豫。
赵全朝着旁边的男人望了过去,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只是在知道了他的伪装之后眼里依然没有太多起伏的感情。
“你告诉我你叫李阙。”安王爷十分平静的说道,“我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真相,不如你告诉我?”
“我是赵全。”这四个字一说出口,竟让赵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其实说出口不难,难得是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只是今天这样的情况算合适吗?或早或晚,谎言的火焰总会将包裹在外的一层层薄纸烧毁殆尽,只剩下触手即碎的灰烬,似乎在宣示着过往种种的破碎。
“赵全……赵全……呵呵,我记得你。”安王爷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男人,其他的话再也没有多说,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了。
墨风华刚才的那些话已经让安王爷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局一个圈套,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魔都之主伏灯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以为能玩弄得了权势,可在命运面前也不过是无力扭转局面的蚂蚁罢了。
“若是怕他的血脏了你的手,这里有一杯毒酒,让他饮下就是。”墨风华看了看两人,变出一杯酒放在了桌上,对安王爷说道,“王爷自己来吧,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是回到中土,你回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这毒酒不会让你大感到痛苦的。”
安王爷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面前的毒酒上,他冷声笑了笑:“国师大人倒是考虑得周全,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国师大人有权有势甚至都可以自己登基为王,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安王爷的问题未免太多了。”
“人之将死,国师大人难道都不愿意给我一个答案,让我死得虎视瞑目吗?”
听到安王爷这话,赵全蓦地就微微皱起了眉头:“想死,也没有那么简单。”
“哈哈哈,怎么,殿下耍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甘心,还想继续报复我不成?”尽管语气依然凌厉,但声音却有了些颤抖,安王爷冷笑道,“我只有这命一条,尽管拿去,可若是还想羞辱于我……”
“我从未想过羞辱你。”赵全立刻插话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
“那你就告诉我,你最被接近我是为了什么,看着我这个仇人爱上了你,每日每夜为你操心劳累被你利用,甘愿在你身下雌伏!”安王爷仰头笑得凄凉,他一世英名,没想到最后动了情的结果竟然是掉入他人圈套。
“我也不怕国师大人笑话,只是如今想想我那些日子为你吃醋伤心,在谷里与你一同落难有你一直陪着竟然觉得这日子是我过得最幸福的,实在是……实在是……”后面的话竟是难以说出,安王爷咬牙就夺过毒酒一饮而尽。
杯子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可笑至极!”口中缓缓渗出鲜红的液体,安王爷惨笑一声竟就闭上了眼睛。
墨风华看了旁边仿佛是突然之间失了魂的赵全一眼,他站起身来离开了屋子,将门掩上后独自一个人来到了河边站定。
谷中的凉风吹起了他的黑发向后飞扬,虽然这颗心早已经多年没有跳动过了,可刚刚看到安王爷和赵全相恨又相爱的场景还是略微让他有些触动。
当年得知师傅不在了的时候,他的反应也和屋子里的赵全差不多,不是没有感觉到痛,而是痛得麻木了都失去了反应。
……
……
“赵全和安王爷呢?”
墨风华是独自一个人回来的,舒楼并没有跟着墨风华去到谷里,也不知道谷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死了。”淡淡的两个字,墨风华说完之后就上前抱住了舒楼,“师傅会觉得我太过于狠心吗?”
安王爷死了,赵全也死了。
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了,也不要成为中土的王,只求能够让安王爷重新活过来。这是赵全当时跪在他面前说过的话。
可是,人都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或许墨风华有办法让安王爷活过来,可是那一瞬间他就改变了主意,就算安王爷重新活了过来,赵全也不再是李阙,而安王爷也不再是当初的安王爷。
变了就变了,欺骗过就是欺骗过,无法更改的事实。
“不会。”舒楼放下手里的笔反身抱住了伏在自己膝盖上的墨风华,轻轻顺着男人的长发,柔声叹道,“我知道你这样做其实对他们来讲是最好的。”
“师傅。”无须多说什么,墨风华这两个字里已经含了他无数的感情。
这世间或许有无数荣华富贵和权势,可终究能懂他的人只有一个,外人只觉得他可怕无坚不催,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在虚弱时倚靠依偎。
“死了……死了也好,这辈子他们有太多无法化解的情仇,倒不如投胎下辈子重新来过,安王爷和赵全对彼此的情意极深,下辈子投胎之后就会变成一根无形的红线让他们重新走到一起,没有了背负在身上的责任和压力,应该也会更好吧。”
舒楼说完之后,蓦地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什么人要来了一样。
……
……
安王爷一死,朝中原本属于安王爷的势力就开始乱了起来,各自为营想要接替安王爷的位子,结果就是斗得两败俱伤反倒是让赵康重新掌控了朝中势力,几番新老官员替换之后,朝廷的大势力就成了赵康。
就像舒楼说的那样,赵康不笨,只是以前迫于安王爷的压力不敢过于出头而已。
“师傅不打算回王都?”墨风华问道。
现在朝中已经基本安定了下来,也算是如了舒楼的愿,这几个月以来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有不少信件从王都习过来,无一不是赵康思念舒楼,想要让舒楼赶紧回去的内容。
男人知着摇了摇头:“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报答这十年来我和赵康的情谊,以及太后的养育之情,现在回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和墨风华帮了赵康不少忙,没有一点隐瞒的结果就是赵康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弟弟其实并不简单,虽说他们兄弟情深,可舒楼也没有想要让世间的权力纠葛去检验破坏这份还算单纯的情谊。
现在的赵康不会对此介怀,他日呢?
要断就断昨干脆一些,他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是知道何时应该果断不拖泥带水。
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要想藏在世间是一件不难的事情,赵康最开始或许寻他几年,等时间慢慢过去了,也会渐渐遗忘了吧。
但有一些人,想要找到他们却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舒楼和墨风华重新回到了原木城,与世隔绝的生活不太适合舒楼,两个人每天面对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舒楼觉得这日子久了难免也会有些无聊,干脆就在原木城里开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客栈,自己当起了老板。
一副店小二的打扮,舒楼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晒太阳,墨风华这几天不在,说是找徒弟顾惜沉去了。
平时虽然他们也不是每时每刻腻在一起,但最近在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舒楼却突然有了种“孤单寂寞冷”的滋味。
“有了徒弟就不要师傅。”哼了一声,舒楼正想着等墨风华回来要怎么教训那个家伙的时候,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舒楼忙站了起来,有模有样地说道:“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呢?”
那人发愣似的盯着舒楼看了好一会儿,舒楼眨眨眼睛,他可是有用法术变得很平凡,就跟电视剧里跑龙套的店小二一模一样啊,这人盯着他看什么?
“住店,再……弄些吃的。”来人不但长得不错,连声音也挺好听,温温柔柔的。
第六十章:风神
来的人一身白衣飘飘,面貌说不上多么英俊潇洒,但气度不凡,一身清爽,从踏进客栈的那一刻起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需要多说些什么,单单是这份从容的模样就无形中告诉了其他人,这人的来头定是不简单。
可是这个不简单的人,却为什么偏偏来到了这样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客栈呢?
“客官想吃些什么?”店小二打扮的舒楼尽职尽业地把人领了进去,安排了一个靠墙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客栈院子的安静位置。
“这是什么?”白衣男子刚刚坐下,舒楼就递给了对方一份菜单。
“这是菜单。”让舒楼背菜名还挺困难,干脆就弄了个菜单,把客栈里的拿手好菜都写上去,让顾客明码标价,明白消费。
除此之外,舒楼还用了上辈子的知识做了些其他地方没有的菜式和甜品,所以他的客栈虽然小,但在本地也还算有名。
生意好起来之后,还曾经有一些当地的混混想要过来收保护费,舒楼本来还想教训教训这些人的,不过还是墨风华聪明,没有动手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后来想想,舒楼差点忘记了,原木城本来就是某个前朝国师的地盘,要是墨风华连几个小混混都对付不了,也枉为中土王朝历年来权势最大国师的称号。
“一壶酒,随便几个拿手小菜。”虽然舒楼准备了菜单,但对方只是随意看了两眼。
“您稍等。”
既然要随意,舒楼也不客气,回头就吩咐厨房弄几个拿手菜上来。
今天客栈的人不是很多,厨房很快就把菜给弄好了,不过并不是舒楼送过去的,他正坐在前台那里翻着账本,算算这两天又盈余了多少。
翻着翻着的,店里的另外一个店小二就跑了过来,说是那人让他过去。
“让我过去做什么,菜不合胃口?”舒楼问道。
店小二摇了摇了头:“这……他也没说,就很客气地让我请您过去。”
“发,你下去忙吧。”放下账本,舒楼又跑上了二楼,那个白衣人看到舒楼上来了,竟然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笑容,当真是跟莲花开了似的,好看得不行。
就算是看惯了美人的舒楼,也不免暗暗一叹,什么时候他家墨风华也能回眸一笑百媚生啊?算了算了,一想到那个场景反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客官,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舒楼客客气气地走了过去。
“坐。”白衣男子另外拿了一个杯子倒上酒。
这算是什么意思?
“客官,你看我人长得平平凡凡的也不出挑,你……该不会是要让我陪酒吧?”舒楼指了指自己。
白衣男子蓦地一笑,竟也应着舒楼的话回答:“如果是又如何呢?”
“我不便宜的。”舒楼也跟着笑,他喜欢开客栈的原因就是经常可以和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客人聊天,坐下来和客人喝酒聊天的事情并不少。
白衣男子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搁在了斑驳的木桌上,玉佩光泽莹润,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
舒楼忙笑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客官你也当真了?”
“我都不记得你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七夜。”话音落下,白衣男子就将放在桌上的玉佩推到了舒楼的面前,“这玉佩本来就是你的,拿回去吧。”
虽然从对方刚刚进门的时候,舒楼就觉得这个男子来头不小,但是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自己上辈子的名字,还是略微有些讶异。
“七夜”这个名字,如果不是朝廷里认识他的人,就是上辈子和“七夜”之神认识的。
从白衣男子的举止气度来看,明显是后者。
“不知道阁下姓名?”舒楼坐在了白衣男子的对面,问出这话以后,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知道舒楼已经忘记了上辈子的事情。
“是不记得我了,还是仍然在怨恨我?”眉头微皱,来人面上流露出几分愁绪来。
听这语气,估摸着上辈子相识的程度还不浅。
舒楼没有直接告诉对方他忘记了上辈子一切的事情,只是拿起了面前的玉佩放在掌心抚触起来,对方说这是他的玉佩,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忆消失的缘故,连这样的旧物摸起来都没有太多的感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反倒是问起我来了?”舒楼笑了笑,把手里的玉佩又放回到了原处。
这一切都让白衣男子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暗色,男子口中吐出两个字来:“秦风。”
“原来是风宗的创始人风神。”人没有见过,几个和自己并列的神仙名字舒楼还是知道的,他笑道,“难怪阁下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记得你之前也这么调侃过我。”大概是找到了一些熟悉的回忆,秦风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些发自内心的温和笑容。
舒楼记得墨风华和他说过,秦风在当年也是属于支持他的众神之一,可惜被花神搅局,导致后来秦风没有赶上七夜和几个魔的对战。
只是当时墨风华提起秦风这个人的时候,神色间带了一些鄙夷的样子,他记得墨风华当时说过这样的一句话“秦风是个温和的人,可这样的温和,有时候却不一定是好事。”。
“上辈子的事情我都忘记了,现在才告诉你,你不会生气吧?”舒楼选择坦白,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秦风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了。
要找到墨风华和舒楼其实不容易,大约秦风也是花费了些力气和时间的,对方只是来找他叙旧和道歉的?
或许也没有那么简单。
……
……
“都……忘了吗?”果然之前不知道此事,秦风在听到舒楼亲口说出这件事之后蓦地就睁大了眼睛,久久注视着舒楼都没有回过神来。
舒楼也不去说什么,自己喝着酒,就任由秦风独自惊愣了好一会儿。
“难怪你对我的态度会那么陌生,那墨风华呢,你连他也忘了?”毕竟不是平常人,秦风在最初的惊愣之后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模样,也提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火宗和风宗当年是跟着墨风华一起叛变的,火宗其实是墨风华自己弄出来的,跟着墨风华走也是情理之中,那风宗呢?这里面就有秦风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