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会吧,别那么没人性,我一上午没人说话了。”
班长:“那你接着上网吧。”
班长一提上网我就想到了刚刚看到的夏河和麦洛洛,多幸福的一对啊,可是我要怎么和班长说呢?说出来非吓晕他。这孩子据我看来可是个正常孩子。
我:“上什么网啊,上了一上午,没兴趣了。”
班长:“那我给你说说上午的训练?”
我:“不想听,烦都烦死了。”
班长:“那没什么聊的,我走了。”
我:“不如下午你扶我出去看训练吧。”
班长:“你腿能行吗?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你就让我在一边坐着就行了。等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和别人说说话,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班长:“好吧。那现在就出去吧,一会就该训练了。”
在班长的搀扶下,我来到了操场上,坐在了草坪上,班长跑到水龙头那边去刷饭盒。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了阳光的气息,心情也变得很不错。正看着地上两只蚂蚁打架,刘磊走了过来坐在了我边上。我抬头看向刘磊,刘磊目光里满是疑惑:“你怎么出来了,腿不是摔伤了吗,怎么能乱动呢?”我回答:“班长扶着我出来的,我嫌呆在屋子里闷。”正和刘磊说着,班长拿着刷好的饭盒走了过来。“正好,闫家伟说他无聊让我扶着他出来看训练,刘磊,你先照看他一会,我把饭盒送回去,一会就集合训练。”方阳班长对刘磊说。刘磊点了点头回答:“是,班长。”我晕,我有什么好照看的,又不会被风刮走,用得着这么仔细嘛。搞得好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懒得生气。班长走后,我就继续和刘磊聊天,和他说了好多高中时代很有趣的事情。比如有次我上课小声唱歌,唱的是:太阳当空照,背起炸药包,一拉绳我就跑,轰隆一声学校炸飞了!当时我是在模仿幼儿园版的童声唱法。结果被班主任发现了,班主任像反动派发现共产党人一样,直逼向我。事件的最后结果就是班主任不上课了,让我下位给全班同学每人唱了一遍。唱到下课,课堂上仍然是气氛火爆,班主任怒不可遏的把我拉进了办公室,最后,在我深情的检讨下我终于活着出来了,保住了小命。“哈哈哈哈!你真是太逗了!”刘磊听我说着大笑起来。“老班的课实在是无聊,就和同桌唱歌解解闷啊。”我解释着。刚说完,班长回来了,开始整队集合。
在几声稍息立正的口令之后,大家开始散开做俯卧撑:一百个!大家一个个趴在地上,绷直了身子开始做。班长就来回巡视,屁股抬得太高的一脚踩下去。我在旁边看得就一个字:爽!看他们一个个痛苦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起来。好不容易做完了,班长让大家休息。大家都四散开来,找了阴凉地儿歇着。班长挑了几个做得很烂的人,开始亲自做示范教导。刘磊走了过来,坐在了我旁边。“真累,你不用做,还可以免费观看我们做,真是爽啊。”刘磊摘下军帽扇着风。我嘻嘻的笑着,不做声。过了一会,刘磊很奇怪的问我:“喂,闫家伟,你的腿真受伤了吗?装的吧。”我继续不做声嘻嘻笑。刘磊也笑了:“哦,真的是装的啊。”我立马捂住他的嘴,“乱叫什么啊,不服气你也装。”我绷紧了脸。刘磊笑了笑:“我又不会出卖你啦,朋友嘛。”我笑着拍了拍刘磊的后背。“喂,闫家伟,请教你一个问题。”刘磊问我。“说吧。”我很大方的说。可是刘磊接下来的问题让我立刻火冒三丈,哭笑不得。刘磊问我:“那你是怎么勾引到医疗室阿姨让你休息的,她今年大概都五十多岁了吧。介绍下经验。”我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眼光恶毒的盯着刘磊。刘磊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我愤愤的追了上去,刘磊在前面笑得像花儿一样,我就是那个无情掐掉花儿的人!我一边跑,一边喊;“刘磊,你别跑!给我站住!”刘磊在前面回答:“有本事就追啊!”我一听,更加卖力的去追了,并且徒劳的喊着“站住”。正喊着,刘磊就真的停住了。我心里正想着刘磊怎么这么听话的时候,看了看前面,立刻明白:又死定了!排长大人正悠闲的巡视,此刻安静的站在刘磊的面前,刘磊尴尬的停在了排长前面,我尴尬的停在了刘磊后面。“在这里疯跑什么呢!当这什么地方了啊!怎么不训练!闫家伟!又是你啊!给我过来!”排长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我和刘磊都无言以对,我乖乖的走到了排长面前。“你们班长呢,给我过来!方阳!”排长大吼着。远处的方班长正在做示范,一脸无辜的走了过来。“你是怎么管你班里的战士的,看看这训练乱成什么样子!啊,怎么还疯跑起来了!你这班长是怎么回事啊?尤其是这个闫家伟,上次食堂的事情他难道忘了!你给我把他们带回去好好给我管管!实在管不好,那我就只有替你管管了!”排长啰里八嗦说了一大堆,这次很幸运没有批评我,而是在训班长。班长明白了事情缘由之后,恨恨的带着我和刘磊走了。走在路上,我老感觉班长在瞪我,心里毛毛的,估计腿伤这事这下是揭穿了。一路上的安静让我预感到接下来是真正的暴风雨了。
“闫家伟!出列!”整齐的队伍前,班长喊了口令。于是我小跑着出了队伍,来到了班长前面笔直的站着。“腿不是受伤了吗?演的不错啊!”班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开始批我了,全班一阵哄笑,我低着头默不吭声。“你说怎么办?”班长问我。我一咬牙,低着头闭着眼喊:“随便班长处置!”结果,班长让大家都在一边休息,自己看着我做俯卧撑:五百个!我两眼一黑,硬着头皮,做吧!可是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行的,五百个,简直是开玩笑,当我做了没几十个就直接趴到在地上任班长怎么踢怎么踹就是起不来了。只有不了了之了。
这一天过得那叫一个窝囊,才享了一上午的福,下午本想出来透透气的,却被刘磊给害成了这样。晚上本可以再蹭班长一顿饭,可是也因为这破事变没了。原本幸福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这么不幸,落差给我搞的没了精神。唱完军歌回来,我精疲力尽的趴在床上睡不着。刘磊也不理我,以为我还在生气。我趴在床上,开始想东想西,任思绪天马行空。
来了快一个多星期了,什么也没干。没了以前学习的紧张劲儿我还真不适应。高考前,老师们都让大家努力努力,挺过这一年就成功了。可大家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现在想想真的挺有意思。那个夏天这一辈子就那么一次,过完了就再也没有了。所有的悲伤,欢乐,笑容,泪水,都在高考这片无际的海洋里被淹没,再也没了声音,一切都已经是过去时了。高中时代的朋友同学都该飘散天涯,各谋生路了。人生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在开始的时候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些属于我们的年少像是永远不会消失,可是最后,每个人还是都选了一条不论自己愿不愿意的路渐行渐远了。也不知道以前的朋友同学现在都怎么样了。年少其实早在跨出高中校门的那一刻就被永远宣布再也不会回来了。所有关于年少的回忆永远被留在了魂牵梦绕的闷热教室,留在了高三那个长的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了。
仿佛我又闻到了那个夏天试卷的油墨香味。
“闫家伟!醒醒!”我正迷迷糊糊在梦乡中畅想的时候,刘磊晃醒了我。我睁开眼睛,一脑袋问号。“楼下传达室,你的电话!好像很急,你家里打来的。”刘磊一脸认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开什么玩笑,家里的电话怎么打到传达室去了,我又不是没手机。可当我拿手机一看才发现早没电了,完了,这下家里估计真有什么事了。我慌慌忙忙的就往楼底下传达室跑去。抓起电话,传来了妈妈急切哭诉的声音:“家伟,手机怎么关机了啊!回来吧。爷爷奶奶不行了。家里出事了!快请假回来吧。”我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啊?“妈,别急啊,我手机没电了,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啊?”我尽量镇定的问。只听老妈一边哭,一边说,说了一大堆,我终于听明白了一点。原来昨天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中午饭,结果姑姑们和爸爸吵了起来,还是因为房产的事情。爷爷心肌梗塞,奶奶脑溢血,身体本来就都不好,儿子女儿们一吵架就犯了病,这下进医院了。老妈说爷爷奶奶危在旦夕让我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挂了电话,我顿时懵了,怎么办?
第六章
一直很安静,一直很美好。
当时间的断层凸显出岁月的黑洞时,才发现光鲜的只是外表。
当一切的美好与祥和被统统吸干的时候,才突然明白。
原来谁都逃不过命运。
生活在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旅途中埋下了未知的挫折与苦难。
每一个人没有选择的,都要面对。
于是在经过那样一条冗长的叫做人生的隧道后。
我们每个人才学会了坚强。
第二天出发回家的时候,天下起了雨,明显有了秋的感觉。真巧,这雨好像就是老天爷好心来衬托我心情的。出发前,我请了一周的假。班长刘磊及一班战士劝我别伤心,挺感动的。我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暂时告别了军校,告别了训练。做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飞快变换的风景,脑海浮现出了爷爷奶奶慈祥的模样。奶奶可是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好老太太,心地善良,邻居都喜欢她,从小对我和对其他孙辈一样疼爱。爷爷虽然小气了点,但是没有坏心眼,尽管嫌弃我们一家但是对我们还是很好的。然而平日记忆里鲜活健康的爷爷奶奶,此刻正躺在医院里冰冷的病床上。听妈妈一讲,我也大致猜出了当时吵起来的场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开始想了很多东西,死亡,梦想,生活,所有凌乱的一切都纠结在一起,让我的思绪极度混乱。明明我刚刚逃离了那个我像笼子一样囚禁了我好多年的大院,明明来的时候还什么都是好好的,明明不久前我还在想象今后的美好生活,明明梦想的天空从我出来就一直是晴朗的。可是这一切一切的希望,都在顷刻间天塌地陷。生活总是在给了你一点希望之后,又立刻用阴霾收回晴朗。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从来没有给过我希望。火车上,我坐卧难安,我深刻的体会到那种血浓于水叫做亲情的东西紧紧牵动着我的心。我一直默默祈祷着。
当火车宣布到站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就冲往妈妈告诉我的市医院。一口气跑到五楼,我终于找到了爷爷奶奶的病房。病房门外是守候着的爸爸妈妈姑姑姑父们,还有表姐表弟们。大家看上去明显垂头丧气的,表弟还在哭,每个人脸上都是伤心的表情。妈妈一看到我回来,跑过来哭着抓着我的手:“家伟,你终于回来了!爷爷,爷爷……”妈妈哭着没了话。从这样的环境,我大概猜出了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我镇定的问:“爷爷在哪里?”妈妈指着走廊尽头的白房子。和爸爸姑姑姑父们打了招呼,在小表弟的带领下,我在停尸房看到了爷爷。白布盖着那历经岁月苍老的容颜,我抱了抱爷爷,擦干眼泪,和小表弟回了病房。奶奶正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脑溢血正处于昏迷状态。听妈妈说今天已经抢救两次了。我坐在病床前看着奶奶,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夏夜奶奶给我讲故事的场面,月亮那样明亮,清风那样轻盈。眼泪又漫出了眼眶。“奶奶,您要好好的。”我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大家人都安静的站在一边,整个场面像是油画那样祥和,好像世界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永远没有了死亡与悲伤。可是这样的祥和被突然响起的尖利的嘀嘀声所打破,心脏停止了跳动。“医生,医生!”全家人眼里湿湿的呼喊着,医生很快来到病房进行抢救,我们都被医生赶到了走廊上。抢救了没一会儿,医生就出来了,对着我们说了一句每个人都不愿意听到的话:“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抢救无效,最后死亡时间九点五分。”说完医生走了,一家人哭着涌进奶奶的病房。奶奶躺在病床上,氧气罩被拿掉了,脸上仍然是平静的表情。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爸爸和姑姑们出去了。我悄悄站到门边,他们在谈丧葬费用的事情。
带着爷爷奶奶的遗体,一家人从医院回来了。我感觉这不是真的,就在刚刚,离我下车还没有多长时间,我竟然亲眼见证了爷爷奶奶相继离我而去。这让我不能接受,但是又不得不接受。躲在房间里,我想到了奶奶和我说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做人上人,我想到了奶奶给我做红烧肉的样子,我想到了奶奶告诉我要一辈子做个善良的人。这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但却在一瞬间疏远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擦干了眼泪。正堂屋,爸爸和姑姑们正在商议住院费和丧葬费的问题。表姐表弟都被赶到了一边。我偷偷站到了堂屋外边,听着屋里的谈话。“我是家里的大姐,我最大,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很有钱,唯一我的条件好了一点,咱爸咱妈的医疗费我先垫着。这个钱,医疗保险赔了一点,剩下的咱们五个平摊。丧葬费,买棺材的钱,置东西的钱,咱们家家都先拿点,给咱爸咱妈先送上路。好吧,咱们得把这些最后的事情办好。文亮,你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这些事情你来安排。”大姑先站出来说。爸爸深深吐了口气应了一声“好”。我能感受屋内压抑的气氛,房产这条隐藏的导火线,正慢慢一点一点被引燃。
葬礼被定在了后天。
第二天的时候,我和爸爸就开始忙着布置灵堂,大姑在选墓地,其他姑姑忙着置办用到的衣服棺材,通知亲戚什么的。一整天我安静的忙碌着,灵堂的正上方挂着爷爷奶奶的遗像,奶奶平静的脸是那么祥和,让我心里很宁静。我知道爷爷奶奶永远离开了我,爷爷再也不会骄傲的和别人说他的孙子了,奶奶也再也不能给我下厨做好吃的了。
第三天早上,葬礼开始了。我戴着白帽子和表姐表弟跪在灵堂里给爷爷奶奶烧纸,爸爸姑姑在院子里接待前来参加葬礼的人。时辰到了的时候,两具棺材被人抬走了,往者墓地的方向永远抬走了。当棺材埋上第一捧土的时候,爸爸妈妈姑姑姑父都跪在棺材前哭,我们孙辈也都跪下了。埋好坟,大家回到了大院。四合院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好像夏天的离去带走了一切。院子里的气氛是凝重的,中午大家沉默着吃了一顿饭。吃完饭,爸爸姑姑开始商议房产的问题。同样的,晚辈都被赶了出来,可我仍然偷偷在外边听着。
“咱爸咱妈留下了三处宅院,咱们五个人看看怎么办吧。”二姑首先开了头。
爸爸沉默,三姑小姑也没说话。大姑开口说:“找人公证公证,平均分,卖了还是住随便你们。”
接下来,姑姑们都开始商量着分房产,爸爸在一边始终没吭声。争议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刺耳的咒语,久久回荡在院子里。“够了!爸妈都刚走,怎么都来想分家产啦!”在旁边始终没吭声的爸爸终于发出了怒吼。姑姑们都停止了争议。过了一会儿,二姑先开了口:“文亮啊,爸妈是走了,可是我们总不能不活了吧。分了对咱们的生活也有点帮助,这样守着爸妈也回不来了。”爸爸像是生气了,大声说:“是谁害爸妈死的啊?还有脸来分家产!”三姑接过了话:“那天吵起来大家都张了嘴,都吵了!你霸着不分想独吞?”小姑也插上了嘴:“早分早安生,这东西也不是哪一个人的,是爸妈留给咱们的。”我站在门外越听越气愤,一怒之下我冲了进去,愤怒的眼神直直瞪向我恨的姑姑们。“你进来干吗?造反?哦,你爸霸占东西你帮着啊!”二姑刻薄的说。我愤怒的颤抖,接着说:“你们还是长辈,难道就没一点点的良心吗?爷爷奶奶才刚刚走啊!”妈妈怕我惹事,连忙跑过来拉我出去。我甩开妈妈继续说:“你们这些人,不是你们天天争东西,爷爷奶奶会走吗?我们一家的生活都让你们给破坏了!”三姑站了出来说:“说得好像你多好似的,有本事别赖在老人的房子里不走啊,怎么不在外面买房子住啊!这房产也不是你家的!”我只愤怒的说了个“你”字,就被爸爸打断了。“够了!闫家伟你给我出去,这没你说话的地方!”爸爸怒吼着轰我出去。妈妈使劲拉着我出去让我别惹事。可我就是不走,甩开妈妈想说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