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调色板 下——繁华落地

“你好厉害。”艾斯的眼睛里都在发光，亮闪闪的，简直有点儿漫画人物的效果，路天泽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像个二八少女那样，眼睛里冒着崇拜之光，“太浪漫了，太浪漫了，那个芭比娃娃一直在等着你。”

也不知道这个遭遇，被他意淫成什么浪漫之旅了，路天泽无力地想，也无力反驳，反正他也讲不了话。

“别吵。”艾伦训斥艾斯，从艾斯口袋里掏出手机放路天泽床头柜上，“我们先回去，不打扰你休息，再睡一会儿吧。”

路天泽用力摇头，他一点也不想睡了，好像睡得头都疼了。

艾伦想了想，扯开背包，拿出碟片给路天泽开了电视，又帮他弄好了碟片看电影，然后才拉着艾斯离开：“打发时间。”

艾伦放的背包里能有什么电影，还是路天泽之前帮他们俩拍的《ONLY TIME》，不过他正好也无聊，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他居然真的活着了，路天泽想，到现在都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原本已经绝望了，现在却突然感觉前面一片光明，那光明亮的他都觉得眼睛疼。

太好运气了吧，他捂着脸想，眼睛还是有点儿疼，又干又涩，就是这疼痛，才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感恩活着，感恩的几乎想哭。

他活着，能晒太阳，能看电影，能微笑，甚至还能看到苏末。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开始边看电影边等苏末回来，这种等待实在太甜蜜了，几乎每一秒都让他兴高采烈。

这世界上还有比活着跟情人在一起更美好的事情吗？哪怕一秒都是极好的。

他以前怎么会那么蠢，觉得远远观望着就是最好的了！

结果电影他还没看完，苏末就回来了，穿着一件丝绸的衬衫，身形纤细高挑，走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色白，路天泽几乎都觉得是幻觉。

“季扬说你醒了。”苏末在床边坐下，路天泽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还有点儿奇怪，大概是脚踝那里的伤留下的影响。

“精神还不错的样子。”BOSS开始他的招牌动作——削苹果，漫不经心地嘀咕，“我以为你要睡一辈子呢，你已经睡了两个月了。”

他说的很轻描淡写，但是路天泽能真切的感受到苏末讲这句话时声音里的难受。

最悲哀的事情，可能就是殉情的时候一方挂了，一方倒霉的活下来了吧。

他们俩这算是第二次再生了，路天泽想，但是这次心里奇异的没有一丝震动，他只是觉得安心。

没有太激动，也没有太难受，真的只是觉得春暖花开般的美好。

有时候，共过死之后，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更能激动的了。

他仰头看苏末，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后者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了，不说这个了，醒了就好。”苏末拎着路天泽的手晃了晃，反反复复地重复，“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102：春暖花开

路天泽还是看着他，他们很少用眼睛交流，所以苏末一时半会也猜不着他想问什么，只能一个个询问。

“是我们怎么获救的？”

路天泽想了想，才慢慢地点头。

“你的血啊，我恢复了点意识，把你拖到马路上去了，然后在车边烧了点柴火，后来林子都烧掉了，车也爆炸了，警察就来了。”苏末抿嘴浅浅地笑着，“我们之前笨死了，都不知道有这么个法子。”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路天泽：“下次不要干这种事了，你又不是孤胆英雄，演好莱坞大片吗？我会很难受的。”

苏末没有说他怎么走那两百米的，还是在一只脚受伤的情况下，路天泽突然懂了，为什么苏末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概是那时候拼力走路的后果。

他想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问，就像苏末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愿意把血都贡献出去一样，他们都只是沉默着。

苏末削苹果的时候，姿势真是相当相当的好看，手指细长白皙，优雅异常，路天泽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伸手去碰他的手，谁知道刚碰上，就被苏末一把拽住，十指交握在一起。

“我喝了你好多血。”苏末握着路天泽的手慢慢说，“很多很多，你说，我们算是合二为一了吗？”

他们俩的手都好看，路天泽是淡淡的亮棕色，手指比苏末的还要长，跟苏末的白交缠在一起，反而有股情色感，像交缠的藤蔓。

路天泽自己也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抽回来。

“怎么？”苏末脸色变了一下。

路天泽还是摇头，抓住苏末的手，在后者的手心上慢慢写字，他写的很慢很耐心，只是希望苏末看懂。

“森林烧了怎么办？”

“会赔钱吧。”苏末笑笑，不知道是不是营养素打多了，他居然胖了起来，下巴圆润了很多，笑起来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又出来的，秀气极了，“据说还在酌情处理，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不要紧，苏秦说下面的事情交给他，你知道的，他比较擅长这些交际。”

当然不会有人了，他们在那里兜兜转转找了四五天，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路天泽看着他继续削苹果，只是微微笑着。

“等你好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呀？”

苏末突然说，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要他们不控告我。”

谁还敢跟你单独出去，不要命了么。

路天泽看了他两眼没有吭声，苏末就自顾自的下了决定：“那就这样吧，我们俩还没有单独出去玩过。”

“对了，你好像不喜欢看海的。”苏末若有所思，想了又想，“是吧？我记得你抱怨过的，说你去看过，海水根本不是蓝的，是灰蒙蒙的，睡在海边也不浪漫，因为很潮湿，被子都湿漉漉的，只能盖毯子。”

他终于削完了苹果，切了一块给路天泽，到底是没服侍过人的，笨的要命，用小刀挑了苹果就往路天泽嘴上伸过去，也不知道找个碟子放好。

路天泽也没计较，就着他手慢慢地吃了一块，这货连选东西都不会，苹果酸的要命，他鼻子酸了，眼睛也酸了。

他是很久之前跟苏末随便说过这个事，那时候公司旅游，正是去看海，他不想跟苏末出去，就扯皮了一堆理由，比如大海其实也不好看，垃圾多啦，或者很危险容易出事什么的。

时间太久，他都忘记了，谁知道苏末却还记着，尽管那些仅仅是他随口胡诌的谎言。

他说的东西，苏末总是记着。

他慢慢地嚼着苹果，觉得这苹果真是太酸太酸了，酸的他心里难受。

“那……那我们去哪？”苏末继续苦苦思索，自己也咬了一块苹果，嚼了两口，“这苹果还蛮好吃的，甜甜的，季扬眼光不错。”

这个少爷被折腾了一次，对食物真是半分挑剔也不敢了。

“去看看山？”苏末的旅游经验显然也不多，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又蹦躂出一个地方来，“爬山也不错，空气好。”

路天泽摇摇头，朝电视努了努嘴，苏末连忙往电视方向看去，屏幕上的电影已经放完了，现在正在正停顿在“THE END”上，只是那首片尾曲还在继续着，唱的凄凄惨惨的。

“关了？”他随口问了一句路天泽，也不等待路天泽的回应，走向前去关电视，这会儿屏幕上已经过了那个超大号的“THE END”，开始滚轮幕后工作者“Lucifer”和“Momo”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地方啊，反正世界大的很，我们可以慢慢玩。”苏末嘀咕，去按电视开关，但就是这一瞬，先前那个哭哭啼啼在唱什么“Your eyes only”的女声突然消失了，电视里猛然爆出了一声巨响。

他往后退了一步，貌似被吓了一跳：“怎么了？电视自爆了？”

路天泽无法回答，苏当然末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电视里面的剧情已经再次开启了。

艾斯手上提了一把长枪，站在城墙上，笑得英姿飒爽，他金色的发丝在夕阳的余光下像金子般纯粹，连带着他的动作都带了三分帅气。

“跟我走吧。”艾斯大叫，城墙下的广场上一片慌乱，枪声使得那些贵族们全部都激动了起来，奔跑的、呼喊的，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只有艾伦在奔跑的人群中眯眼往上看着。

“你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你新娘。”艾斯大叫，举起枪，想要威胁，结果瞄准的时候才发现新娘早因为害怕跑了，他茫然了一会儿，只好又放下枪。

他茫然的功夫，广场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甚至连艾伦都不在了。

“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想说的，就是想威胁一下嘛。”艾斯嘀咕一声，夕阳终于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线上，现在只剩下了一片橘红色的云彩，照的他金色的头发像血一样的红。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也不打算说呢。”艾伦爬上了城墙，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艾伦比起艾斯来利落多了，一把夺过了艾斯手上的长枪往下瞄准：“把枪举起来，一百金币也掏出来！跟我打赌还想赖皮？”

艾斯茫然的跟他往下看，已经跑掉的新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只是这次已经脱了她那身粉色的公主泡泡裙，换了一身黑色的戎装，一手扛枪一脚踏在广场的喷泉池上。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俩分明是串通好的！”小姑娘大叫，紫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飞舞，像一串蝴蝶，“你们爱情就值一百块啊！”

“这是什么？”苏末震惊地问路天泽，也不看后续发展了，“后面还有剧情？”

苏末果然没有发现他的小伎俩，路天泽想，这部电影真正的结尾其实是在“THE END”之后，不过很少有人能够等待到歌曲结束，演员名单完全谢幕之后，所以这个结局怕是到现在也只有他这个设计者知道。

也是，有谁还会在曲终人尽散的时候在原地等待，又有谁会在分离之后回到原地，再次去牵手呢，只是为了先前的那点微薄的念想。

他看着苏末，在床头柜上翻了翻，刚才艾伦把艾斯的手机留下来了，真是个体贴的人。

他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短信栏。

苏末的手机号码，他现在是烂熟于心了的，再也不需要靠联系人列表来记忆了，每个数字他都默念了无数遍。

“哪儿也不去，BOSS，我们回家吧。”

路天泽不习惯艾斯的手机，打字打的很慢很慢，七八分钟才发了一条，然后再开始第二条。

“我们的家。”

苏末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抬头看他，几乎用破釜沈舟的语气问路天泽：“小路，如果你永远讲不出话来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讲不出就讲不出呗，路天泽心不在焉地想，有些事情，嘴巴反而没什么用，他们俩都是伶牙俐齿的，但是那么多事情到他不能讲话了才反而露出底子来。

他看了一眼BOSS，后者殷殷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情绪，可能是愧疚可能是懊恼或者别的什么的，唯一肯定是就是都不是正面情绪。

真是个敏感的人，路天泽想，低下头去发第三条短信。

“你已经活不了多少年了，你怕不怕？”

苏末看着他，没有讲话，半晌才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慢慢地交握了起来。

“不能承受压力的男人都是毛毛虫。”路天泽慢慢地打下最后一行字，按下确认键，然后微笑起来。

他看到苏末低头读了一下手机，也微微笑了起来。

电视里的女孩子还在大叫着，诸如你们居然欺骗我纯良的感情，骗我打赌取乐和你们这对禽兽居然偷偷在一起什么的，路天泽手上的手机也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

“那就回家吧。”苏末这么说，走到窗前把帘子拉开让阳光肆意地照射进来，打开的窗口立刻就透进一股春天的味道，“都已经四月了，你闻到了吗？”

回家啊，真好啊，路天泽想，也往窗外看去。

四月真是好风光呀，处处都是落花香，阳光真炙热啊，春暖花开般美好。

THE END

“你现在已经能讲话了，为什么还总是一声不吭的！”

“……”

“求你了，说一句吧。”

“……”

“我决定了，你什么时候讲话，我什么时候停，反正我现在又没上班，有的是时间，你明天还要开机剪彩吧？叫一声我听听嘛，我叫你哥还不行吗！哥你吱一声也好啊。”

“吱。”

“……”

“今晚我们不睡了！”

“吹牛这么有意思吗？你有过一夜超过三次的记录吗？”

“……”

“有吗？呃……”

“……”

“呃……没有对吧。靠，你轻点啊，好疼的。”

“你还是继续闭嘴吧。”

——正文完——

番外一：犯小人

“我最讨厌连坐制度了。”苏末踮起脚尖探着身子往窗户外面望去，他老爹还没走，正在花园里浇花，他只好又悻悻地转过身子，回到墙角站直了面壁思过。

站四个小时啊，多长啊，苏小末想，动画片都放完了，他咬着嘴唇有点儿生气，且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轻轻推了下他身边一起罚站的倒霉蛋：“你说你怎么那么笨啊，偷个东西还能被发现。”

他从小偷到大，不知道拿了他老爹多少东西，连他爹内裤都拿过去研究过，从来没有发现，为什么苏秦就这么笨呢！

他身边的白软小团子没听懂他话语里的嫌弃，咬着手指有点儿无辜：“什么叫连坐制度？”

“就是……就是你这个笨蛋偷东西，被老爸发现了，你被罚站就算了，我还要因为管教不力陪你一起罚站。”

他牙咬切齿：“你都没有叫过我哥哥！”

小团子不以为意地点头：“你本来就不是我哥哥。”

苏末举起手就想揍他，一想自己是哥哥，只好又放了下去，心里却又不甘心，只好不停的挠墙，他的小爪子不大，力气倒不小，米白的墙面很快被他刮下一片纷纷的粉末。

他一不说话，苏秦就又嫌闷得慌：“站墙角有什么不好？”

苏末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冷哼一声：“你当然觉得很好。”

苏秦的口袋里揣了一兜的糖果，他就一个接一个的吃，反正有吃的他在哪里都能待着，安静又耐心。

两人讲话完，苏末继续挠墙，挠了一会儿又想起一件事。

“你干什么要偷爹的香烟啊，那个又不能吃！”苏末压低声音问他，苏秦偷的东西多了，但是一般都是吃的，他想不通这次去偷烟干嘛。

苏秦换了一块糖，象征性的问了一下苏末，得到苏末的摇头后就立刻塞进嘴里；“诶，不能吃吗？不能吃爸爸老含着它干嘛？”

啊啊啊啊啊，苏末忍了半天才忍住没有上去把他的小脸打飞掉。

两个人前后差了四个月大，但是看起来倒像双胞胎似的，一样的轮廓，只是小的那个更加秀气些，像个小姑娘，大的那个嚣张些，一天到晚像个小流氓。

“你生什么气啊？”苏秦含着糖口齿不清，有点儿纳闷苏末为什么这么生气，“糖是你自己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