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是我,我是以安啊!乖娃娃!”以安不停地轻拍着侨尼娃的后背,不住口地哄着。好一会儿后,侨尼娃才安静下来,又恢复成了痴傻的样子。
围了一圈的兽人全都沉默了。
直到合撒“嘭”的一声拍断了身边的一棵树,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所有的兽人全都努红了眼,一至认为不灭了龙族不能消心头之恨。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样对待雌性的事情发生过。对雌性们,从来都是宝贝着,还怕来不及、做不好。像龙族这样囚禁雌性,当成发泄兽欲的工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没有一个正常的兽人能够接受。
“等等,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以安洪亮的声音,压下了兽人们的激昂。
“还有什么事情?”合撒问。
以安思考了一下,说:“你知道,我一直在龙族附近寻找娃娃,在那里待了很久。找到娃娃以后,我其实并没有立即赶回来,我在那里潜伏着,打算找个机会报复。一直潜伏了很久以后,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情况。之前向族里汇报过,龙族周围有很多龙兽。后来,我发现,这现龙兽根本就不攻击龙族的兽人,很多次,我还看到龙族的兽人来喂这些龙兽。他们看起来正在训练这些魔兽,现在已经可以命令这些龙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茫灰和暗呃极、端倪娠对视一眼,心里都闪过一个想法:树精族和人鱼族的事情,不会也与龙族有关吧?
显然,合撒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大吼着:“这些混蛋,树精和人鱼两族的事情肯定也是他们干的!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称霸世界不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抢雌性的事件了,如果不制止堤雅龙族,兽人世界就会迎来一场场战争。金光吼族和碧犀蛇族很快便达成共识,合撒和端倪娠带了两族最精锐的战士,直扑堤雅龙族,誓要把堤雅龙族灭族不可。
因为是对付三大强族中人口最多的堤雅龙族,暗呃极也不得不加入了战斗队伍。
临走之前,他再次拜托了萨尔泰博雅照顾茫灰,并叮嘱萨尔泰博雅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茫灰。
现在,金光吼族和碧犀蛇族两族加起来,只有茫灰这么一个生命魔法力强大的雌性了。其余的雌性,就算有些生命魔法力,也都是魔力低微的。若是堤雅龙族再次劫掠雌性,不用想都知道,目标一定会是茫灰。所以,暗呃极走的时候,非常担心,一再叮嘱萨尔泰博雅不能离开茫灰一步。
萨尔泰博雅当然能够理解暗呃极的心情,如果换成他自己,说不定连族里的战斗都拒绝参加了。所以,他第一次对着暗呃极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放心吧!即使我遇到小茫的时间还很短,但是我对待他的心情,不会比你少太多的。不用你说,我也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他!”做为一个13级的兽人,他当然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暗呃极终于稍稍放下心,跟随大部队赶往堤雅龙族。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这一走,又将有多少磨难阻隔在他与茫灰之间。
33.茫灰的心
迎着初升的阳光,一队队兽人相继离开,碧犀蛇族部落里,很快冷清下来。合撒带来的金光吼族兽人们,全都离开了。端倪娠也带走了碧犀蛇族的大部分兽人战士,留下的只有老人孩子和雌性们,以及一小队留守的战士。
但是,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要说没有哪个种族敢于袭击碧犀蛇族,就算有哪个种族的兽人想不开,真的攻击碧犀蛇族的部落,那一小队蛇族战士也足够对付他们了。三大强族,可不是叫着玩的。在战士们平均进化等级高出其他种族三级以上的情况下,没有哪个种族能够拥有与三大强族之一的碧犀蛇族的一战之力。
茫灰站在大广场的高处,看着突然冷清下来的蛇族部落,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合撒他们,刚刚还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一时间便走得一个也不剩。那些刚刚还在他面前或嬉笑或激动的兽人们,在经历了与强大的堤雅龙的战争后,不知还有多少人能够回得来。
茫灰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的萨尔泰博雅:“萨尔!为什么要用自己交换呢?以后,你就没有自由了,只能一直在我们族里生活。那样,会很不习惯,很不开心吧?”
萨尔泰博雅慢慢低下头,直视着茫灰的眼睛里全是如水般的温柔,他用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问:“小茫觉得自由比什么都重要么?”
茫灰愣了愣,没想到萨尔泰博雅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地球时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低下头,不让萨尔泰博雅看到自己的表情,用极肯定的语气低声回答:“是的!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连自由也没有了,那就活得太没有意思了!”
萨尔泰博雅伸出一只手,轻轻捏着茫灰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关心地问:“小茫想起了什么?”
茫灰轻轻摇头,撇开了视线否认:“不!没什么!”
“呵呵!”萨尔泰博雅轻笑,揽过茫灰的臂膀,让他靠到自己身上,轻柔地抚摸他的长发,用无奈的口气说:“小茫不肯告诉我也无所谓啦!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是有比自由更宝贵的东西呢!”
茫灰仰起相对萨尔泰博雅的手来说显得很娇小的可爱脸庞,疑惑地看向萨尔泰博雅。
“什么……是比自由更宝贵的?”
萨尔泰博雅慈爱地看着满脸疑惑的茫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小茫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否爱着暗呃极呢?”
“爱?”茫灰愣愣地重复,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爱不爱也没有关系吧?他对我很好很好,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愿意跟他在一起,不就可以了么?”
萨尔泰博雅轻轻笑了起来,温柔地点了点茫灰的小鼻子:“还是个孩子呢!”
“这跟是不是孩子没有关系,我是很认真的这样认为的。”茫灰极力想要说明白自己的感想。
萨尔泰博雅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看着茫灰的眼睛,问:“小茫……似乎很抗拒爱上别人?”
茫灰轻轻摇头:“不是抗拒!是根本不会!”
“根本……不会么?”萨尔泰博雅显出深思的神情:“还是因为爱得不够深?”他轻轻拍了拍茫灰的头,有些无奈地说:“小茫!你把你的心守得太严实了!暗呃极花了近三十年,守来的只是你的信任?端倪娠陪了你近三十年,陪来的只是你的认可?你是真的不懂感情呢?还是无情?”
茫灰默默低下头,盯视着地面。
是啊!他到底是不懂感情,还是因为被伤得太深已经无情了呢?对暗呃极除了感动,还有别的感情么?对端倪娠除了习惯和对朋友的渴望,还有别的么?他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感觉,似乎自己都糊涂了。
“小茫!”萨尔泰博雅蹲下身面对着茫灰,不让他有机会再次隐藏起自己的表情:“小茫一直是被动接受着他们,所以才搞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吧?为什么小茫从来不主动呢?”他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按到茫灰的心口:“小茫这里,在想些什么呢?”
茫灰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按上萨尔泰博雅按在他手口的手上,低哑了声音说:“这里,什么也没有——空了!”
萨尔泰博雅专注着茫灰接近空白的表情,他慢慢将面前的茫灰揽进怀里,轻柔地抚着他的背,低低地说:“空了,也没有关系!小茫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把它填满。一年不够,就用一百年!一百年不够,就用一千年!暗呃极不够,还有端倪娠——还有我!”
茫灰因为沉浸于往事,思维显得有些慢,他想了一会,才突然回过神来,惊讶地看向萨尔泰博雅:“你……你……为什么?”
萨尔泰博雅对他轻轻一笑,手轻柔地抚上茫灰的眼睛,有些无奈地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这双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进了我的心里,逃也逃不掉呢!那时候,我就想啊,我总要用自己的心,去捂化了那双眼睛里的冰,去捂热了那眼睛里的冷漠——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也是愿意的!”
茫灰按下萨尔泰博雅抚着他眼睛的手,直视着他,说:“萨尔!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并不明白,我其实非常自私,自私到明明看着别人在拼命付出,在期望我的回应,却懒得回应的地步。这样的我……不值得任何人爱,也从没奢望过爱情。”
萨尔泰博雅轻轻拉了茫灰的手,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轻笑着说:“它做的决定,我无法阻止呢!”他说着,对茫灰眨了眨眼,玩笑着试探:“那么,小茫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也试试爱情呢?”
“不……”茫灰想要拒绝,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太坚定,却还是想要拒绝。不过,话还未说出口,却被萨尔泰博雅打断。
萨尔泰博雅的一只手指,轻按到茫灰粉嫩的唇上,摇着头说:“小茫不要急着做决定,等一百年后,再回答我,好么?这一百年,就当是对我的考验!”他冲着茫灰眨眨眼,那神态竟是说不出的俊美帅气,透着一股引人犯罪的禁欲气息。
茫灰看着这样的萨尔泰博雅,看得愰了神,竟一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啊!你们还在,真是太好了!”
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兽人打断。以安急急地找了过来,向着萨尔泰博雅行了一个大礼。他急切地说:“医王大人!能不能请您去看看侨尼娃?他看起来很不好!”
萨尔泰博雅收敛了脸上略有些调皮的笑容,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医王神态。他淡淡地问:“侨尼娃怎么了?之前看到他时,虽然看起来虚弱,但我并不觉得他的身体会有什么危险的情况。”
“是的,之前一直好好的。”以安焦急地说:“可是,刚刚突然就吐了,一直止不住,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却还在干呕。”
“那么,好吧,我们去看看。”萨尔泰博雅轻柔地拉了茫灰的手,跟上已经急躁地带路的以安。走动中,他靠到茫灰耳边,悄悄说:“刚刚你一直没有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一百年——记住了!”说着,他拉着茫灰快步跟上前方的以安,不给茫灰任何拒绝的机会。
侨尼娃被安排在碧犀蛇族的客居里。他二十多年前在碧犀蛇族的家,早就因为风吹雨打,破败得不成样子,完全不能住人了。
茫灰跟着萨尔泰博雅进门时,侨尼娃正斜靠在床边不停地干呕,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透着一股死气般的青色。
眼前的人,跟二十多年前那个为了永生而用媚香引诱暗呃极的美艳雌性,判若两人。茫灰完全无法从眼前这个瘦弱得皮包骨头的衰老雌性身上,再看到任何曾经那个风头强劲的雌性的一点点身影。他耷拉着眼袋,有气无力的看着进门的三人,眼神呆滞,似乎完全没有反映过来进来的是什么人。
“娃娃,怎么起来了?快躺下,要吐就吐在床上,没有关系的,我一会再拿去洗就是了!”以安紧张地快步靠到床边,将斜斜靠着的侨尼娃轻柔地按进被子里,对侨尼娃身上刺鼻的腌臭气味一点反应也没有。金光吼族的兽人,嗅觉是多么灵敏——可是,现在的以安却对侨尼娃身上的气味视若无睹,这要有多深的爱,才能做到?
“疼……”侨尼娃睁着呆滞的眼睛看着以安,无意识地呢喃。
以安心疼地把他连着被子抱进怀里,求助地看向萨尔泰博雅:“请您看看他,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萨尔泰博雅做为一个西瓦虫族的医者,还是最强大的医王,嗅觉虽然比不上金光吼族兽人,却也是相当灵敏,他皱了眉头问:“一个小时之前,还是好好的,干干净净的一个雌性。怎么转眼间,就弄成这样?这么糟糕的气味,正常人也受不了,他脆弱成这样不是雪上加霜么?”
以安愧疚又无奈地说:“娃娃不让我给他换衣服,他……他还是很害怕!只要解开衣服,就又哭又闹。”
萨尔泰博雅深深叹息:“堤雅龙族这是做的什么孽!好好一个雌性,就算是抢回去的,也要知道爱惜啊!唉!”他说着,抬步走近侨尼娃,一只手按上侨尼娃的胸腹部,淡淡的蓝茫慢慢亮起,渐渐笼罩侨尼娃全身。
用魔法检查身体,对萨尔泰博雅来说,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是这一次,他用了很长时间,却还是没有收回魔法。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萨尔泰博雅又用了更多的时间更详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开手。
以安一直紧张地观察着萨尔泰博雅的脸色,见他收回魔法,急急地问:“怎么样?查出是怎么回事了么?”
萨尔泰博雅紧紧地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才开口:“不是病!”
“不是病?”以安惊讶地问。
“我怀孕了!”萨尔泰博雅皱紧了眉头说:“但是,他的身体太虚弱,根本承担不了怀孕后的负担。可是,他又已经虚弱到连打掉孩子也会有生命危险的地步了。”他看着以安,问:“你打算怎么办?”
以安紧紧地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这帮混蛋!我……”
被他抱在怀里的侨尼娃好像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害怕地向后缩着身体。
以安暴厌的怒气被自己生生地压了下去,他立即强忍着和缓了脸色安慰侨尼娃:“娃娃不怕!我不是在吼你!娃娃不怕啊!”
看着这样的两个人,萨尔泰博雅深深叹息:“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先保着孩子,尽量让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养好身体,然后再把孩子拿掉。这个孩子是一定不能要的,他这个情况下怀上的孩子,如果不拿掉,生的时候会很危险,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可能是健康的。”
“那就拜托……”
以安抬起头来,请求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的门就被大力地撞开。
门外,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挤满了丑陋的半兽人。
34.无忘之水
以萨尔泰博雅和以安两个强大兽人的能力,原本是不可能发现不了已经靠得这么近的半兽人的。但是,他们两个:一个因为侨尼娃的身体而紧张万分,全部的心力都放到了侨尼娃身上,而且又是在碧犀蛇族的族地内,便连最起码的警觉也没有了;另一个,因为侨尼娃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检查起来非常困难的地步,便集中了全部的精力专注于侨尼娃的身体内部,也忽略了外界的情况。就是在这么巧合的情况下,被半兽人们包围了,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以安紧紧地把侨尼娃抱在怀里,警惕地注视着门外密密麻麻的半兽人。萨尔泰博雅也将茫灰拉到了怀里,同样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茫灰之前就见过了树精族那样凄惨的战争,现在显得很平静,他只是有些疑惑地问萨尔泰博雅:“他们怎么进来的?碧犀蛇族的战士们呢?为什么连打斗声都没有过?”
萨尔泰博雅紧紧地皱了眉头,面色沉重。
还没有等到萨尔泰博雅回答茫灰的话,便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
“那是因为——他们全部——全部都倒下了!哈哈哈!”一个比起其他半兽人更强壮更接近人形的半兽人出现在门口。
看到他的第一眼,以安就惊讶地问出口:“堤雅龙族的半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