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乱跑。
肺痨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大喜大悲。她这样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悲伤的,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了。撑着桌子,又狠狠的咳了
几声。
采篱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身体:“夫人,咱们先休息一会儿好吧。”
林夫人点了点头,“你扶我去那边坐会儿。等下,我们又来继续。”
“好的。”采篱倒了杯热茶,“夫人,先喝口茶。”
“嗯。”林夫人笑着点头。
采篱又道:“夫人,要不我来吧。你都累了整整一天了,这里的香还没上到三分之一,采篱年轻,很快就会完了的。”
林夫人慈爱的摇摇头,“孩子,你坐着歇会儿吧。老祖宗们啊,可是在天上看着的呢,要是我偷懒的话,他们可是会生
气的。生气了,他们就不会保佑萧儿了。”
“就算你一天拜上一百次,他们也不会保佑那个逆子。”祠堂的门忽然被人踹开,林忠怒气冲冲的出现在门前。
采篱连忙恭敬的唤道:“将军。”
林夫人的嘴唇却有些发白,看到怒气冲冲的林忠,笑着说道:“老爷生什么气啊,天萧可是林家的独子,老祖宗他们不
保佑他又该保佑谁。”
“我林家就算是断子绝孙,也不要那样的儿子。林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138.气急攻心(2)
“老爷,不管萧儿有什么错,他也是你的儿子啊。”有那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子女的,听见林忠这样说天萧,林夫人的
的心痛如刀绞。当初,林忠体恤她生产痛苦,有了林天萧后,便再也不让她生产。如今,这唯一的儿子跟自己的父亲关
系搞得这样的僵,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能好过。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从小将他惯坏了,他敢不听他老子的话。”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将采篱倒给她的茶递给林忠道:“老爷,喝口茶。有什么事儿,不能好生说么?”
林忠看了一眼那茶,心中更觉恼火。大手一挥,林夫人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林夫人受了惊,喉头就像是堵了一块贴片
,半天都出不了气儿。
林忠火气旺盛,没发现他的异样,用力的一拍桌子,那香炉中的香灰被震得飞了起来,牌位被震得咔咔咔的响。他斥骂
道:“好好说,带出这样的儿子你让我怎么好好说。他不听话,无心功利也就算了,可他如今居然喜欢上个男人。喜欢
上个男人也就罢了,他居然喜欢上一个有龙阳之好,而且被关进冷宫三年的男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我林家的子孙
。”
林夫人的呼吸有些急促,她靠在桌子上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萧儿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
生气也于事无补啊。”
“你还在帮他说话,你……你……还在帮他说话。”林忠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林夫人的手抖个不停,他道:“你知道,
你知道,我刚刚收到什么消息吗?”
林夫人惊了惊,下意识的反问道:“是不是萧儿出了什么事?”
“我倒希望那个逆子死在外面,一了百了。也不要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闻言,林夫人知道林天萧并没有出什么事,当下松了一口气。胸口却变得更加的气闷,她努力的深呼吸,那口气却仍是
上不来。
采篱一直偷眼观察着林夫人,见她呼吸困难,连忙上前轻抚着她的背,“夫人,你身体不好,有什么事,你慢点儿说,
你慢点儿说啊。”
林忠本来有一腔怒火没地儿发,可是见到夫人的气色那么差,当下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了。狠狠的看了一眼采篱,转
身就走。
林夫人连忙拼了最后一口气叫住了他:“老爷,萧儿,萧儿到底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一切错,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了
,你有什么火,你就往我身上发就行了。不要在诅咒他了,你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若有事,你该怎么办。”
那几句话,句句肺腑。他又何尝不知,林家只有林天萧一个独子。叹了一口气,他才道:“夫人,你以为我不担心他吗
?你以为他跟那个男人跑我不心痛吗?我这是气,我不希望他成龙成凤,不希望他功成名就。可是,他若是平平安安的
跑了,我也无话好说。可是,你知道吗,我刚刚收到消息,他去了高棉国,你知道高棉国出了什么事吗?”
闻言,林夫人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忠看了眼气若游丝的她,叹了一口气,“算了吧。他的事,我一个人担心就好了,你还是好好的养病吧。”
这个家,因为一个有龙阳之好的男人,搞得跑的跑,病的病。这个家,也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家了。仲然是七尺男儿,仲
然是铮铮铁骨的汉子,也忍不住潸然。
林夫人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生气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关心则乱。在采篱的帮忙下,顺过气儿来,看着
林忠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若是不说,我这心就好像是堵了块石头,连气儿都透不了。”
139.气急攻心(3)
听着她喘着粗气的声音,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软下了心。终究是停了下来,倒了杯茶喂着她喝了之后,他才道:“你既然
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高棉国使者汪洋死了,而他的人头却在莫王爷的手中。这种事情,不管是发生在哪个国家,都
受不了这种侮辱的。”
“什么……你说什么……?”那明灭的烛火随风摇摇曳曳,啪的一声,终究是被风吹熄了。
林夫人的脸色出现病态的殷红,那干涸的嘴唇就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林忠连忙拍着她的背,心急如焚的唤道:“采篱
,还不快去唤大夫来。”
“好,采篱马上去。”采篱也慌了,又看了眼呼吸急促的林夫人,忧心忡忡的跑了。
“我就说,我就说,我不能告诉你嘛。我真是老糊涂了呀。”林忠懊悔得捶胸顿足,他今天是被哪个逆子给气疯了,不
然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夫人。
林夫人扯了扯唇,这祠堂里面明明全是檀香的味道,她却闻到了浓郁的药味。眼前,也出现了林天萧面无血色躺在病床
上的身影,专吃腐尸的秃鹫正站在窗前的桃树枝上,发出哇哇的怪叫。
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通咳嗽。
林忠慌得又倒了一杯茶灌进她的口中,她的脸很红,嘴唇却在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夫人,你在忍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为夫这就送你回房。”林忠扶着林夫人站起来,她的身体却站也站不直,搂着她的感觉,就好像是搂着虚弱无骨的海
绵。他急了,连忙一把抱起她,火急火燎的冲回了房间。
林夫人知道他要带自己回房,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有气无力的说道:“别……别……回……回去,我……还没……还
没……烧完香……,老祖宗……老祖宗会生气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管什么老祖宗啊,真是糊涂了。”
“若……若……是不烧香,……老祖宗们不会保佑萧儿的。”
闻言,林忠又气又急。可是,却也无可奈何。踹开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床上,又扯着被子给她盖上,才道
:“夫人,不要担心。等下,我亲自去拜。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说完,又是狠狠的一跺脚:“来人啊,去看看大
夫到底来了没有。”
有个梳着团髻的丫鬟连忙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
他蹲在地上,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又摸着她消瘦的脸颊,“你在等等,大夫马上就来了。”看着那脸,在摸着那只剩
下一层皮的手,心里变得闷闷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半个月前还跟个什么似地人,竟然就这样说病就病了,
一点征兆都没有。每天深夜听着她那悾悾的咳嗽声,他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就连小睡片刻,也会从噩梦中惊醒。他
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了个那样的儿子。
闻言,林夫人安了心。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面前那张忧虑的脸庞却怎么也瞧不清楚。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只
觉得他脸上的骨头咯得手都痛了。萧儿走了后,不但是她病了,就连林忠也瘦了不少。那孩子,终究还是让父母操了心
啊。她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如果……,如果我走了,你就让采篱……采篱去……找萧儿,告诉他……我这个做娘的
……快不行了,然后……,然后你……。”
最后那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油尽灯枯,头一偏,她紧紧的闭上了双眼。那双沧桑的眼眸中,流出了一滴浑浊的老泪
。
林忠握着的那只手也在瞬间无力的滑落,林忠一愣,看着那躺在床上的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采篱推开房门,大声叫道:“夫人,大夫来了。”他才忍不住握着拳头仰天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夫人啊。”
140.相遇(1)
金灿灿的稻子彷如渡了金的落日,漫山的霜叶红得好似二月的花。山中传来牧童不成调的笛声,纯净的空气中全是芳草
的香味,发黄的落叶在脚下发出咯吱的断裂声,受了惊的狗儿发出狂乱的吠声。
莫寒抱着木箱走在前面,舄履上沾满了泥土,白色襕衫脏得也不成样子。头发更是凌乱,清隽的脸上惹了风尘,林天萧
拿着一条木棍在赶跟在他们身边的花斑犬。花斑犬龇牙咧嘴的瞪着他们,林天萧蹲下,捡起地上的石子就扔了过去。
狗儿被石子人中,吃痛的哼哧哼哧直哼,忿然又不甘的瞪了眼他们,甩着尾巴悻悻然的离开。
“要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住的地方该怎么办?”见狗儿跑了,林天萧连忙追了上去。他依然穿着那一身黑,除了覆面的黑
纱,看上去就像是披麻戴孝一般。
莫寒抬头看了眼那起起伏伏的山峰,摇了摇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恰好,走过农家的猪圈,熏人的猪食味道从那
黑糊糊的坑中蒸发。林天萧捂住了鼻子,看了眼他抱着的木箱,一把抢过:“还是我来吧。你都抱了一天了。”
莫寒也不拒绝,沉默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那辛苦你了。”
林天萧笑着摇头:“辛苦什么啊,小菜一碟而已。”说着还用箱子撞了撞胸口,那一撞,心脏传来一阵悸痛,扯得他几
乎不能呼吸。
莫寒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连忙上前扶着他半边身体,“怎么了?很重吗?”
揉了揉发疼的胸口,摇摇头道:“不碍事。”
莫寒又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要不这样,我再去前面的农舍讨碗水给你喝。”
林天萧点点头道:“也好。”
看着莫寒蹒跚的步履,想了想,林天萧还是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莫寒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找了两天了,可是现在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汪洋为什么会死。唯一的发现就是汪洋是死了很久之
后,才被人砍了脑袋。那一刀极其的平整,由此可想,那把刀该是如何的削铁如泥。
心口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才走几步,他就觉得没啥大碍。跟着莫寒的身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莫寒,你觉
得汪洋应该是被什么刀砍死的?”
莫寒面无表情的回答:“他不是被刀砍死的。”
“不是被刀砍死的,那是怎么死的?”
眼前,一件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一眼望去,还能看见草屋的外面有几个碗大的破洞,茅草屋前有一口石头做的水缸。门
前,站着一位年约三旬的男子,留着络腮胡。就像是那江洋大盗。莫寒没有迟疑,在那人面前抱拳说道:“这位大哥,
可否讨口水喝。”
那男子瞥了一眼莫寒,又看了看林天萧,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林天萧搂着的木箱上。顿了顿才道:“两位可是莫王爷跟林
公子?”
莫寒愣了愣,难道高棉国的君上已经下令,不可施舍一滴水,一颗饭给他们。看了眼林天萧,迟疑着点了点头。
林天萧则是全神戒备的盯着那男子,同时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腰上的佩剑。
那男子却对着莫寒恭敬的作揖,道:“吾奉殿下的命,在此恭候王爷多时。”
莫寒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林天萧随手将木箱扔在地上,将莫寒扯在身后,道:“有我在,你们谁都别想带走他。”
那男子连忙解释道:“两位误会了,殿下就在此地,吾等能将莫王爷带去哪里。”
“殿下?”莫寒盯着那人看了很久,才问道:“你说的殿下,是哪国的殿下?”
男子没料到莫寒有此一问,愣了愣才说道:“大皇国的太子殿下,除了他,找你的还有谁。”
莫寒一怔,下意识的反问道:“你是说皇兄,他怎么会来这里?”
“说来话长,这件事情,王爷你还是亲自去问殿下吧。”
141.相遇(2)
简易的农舍内传来米饭的清香,莫寒闻着,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乱叫。找了两天,也就饿了两天。驿馆内不能住,客栈
的人一听说他们是大皇国来的人,就开始赶人。他们的马车也被高棉国的军队扣押,若不是那日林天萧逃得快,他大概
也被打入了天牢。
这两日,两人就靠野果果腹,喝的也是一路上那些田坎里的水。尽管如此,两人看着桌上的饭菜,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皇煜笙就坐在上首,看着那清淡的菜色,眉头紧皱。可是,转眼那同样风尘仆仆的两人,他更是觉得莫名的恼火。
林天萧看着他的眼神同样含着怒火,要不是他还抱着一口装着死人的箱子,这会儿他指不准会不会冲上去跟他大吵大闹
。
莫寒没有瞧见两人之间的暗涌,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唤了声:“殿下安康。”
人说久别重逢,不管两人是什么关系,久久不见,再见面时都会面露欣喜。他倒好,三年前还说喜欢自己,如今再见面
,他竟然连点开心的表示都没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这个发现,还真是该死的让人心情不悦。
他偏过头不在看他们,道:“先用膳。”
林天萧看了眼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莫寒连忙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不要出声。收到莫寒的暗示,林天萧也不方便
在说些什么。
莫寒循规蹈矩的答道:“谢殿下赏赐。”
桌上的菜色一场的简单,几个硬邦邦的馒头,一盘辣椒炒鸡杂,一叠腌萝卜,还有三碗做得半生不熟的米饭。
皇煜笙没有用过这样难吃的事物,尝了一口,就将碗筷在桌子上用力的一摔,喝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一旁的侍卫战战兢兢不敢回答。
林天萧默不作声的吃着馒头。莫寒看了眼黑着脸的皇煜笙,下意识的夹了一筷子鸡杂在他的碗中,柔声说道:“将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