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赵汐惊叫,三楼的客人小费给的多啊!
领班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我,可不是我建议的。今天一大早下得命令,就是不让你上去了!哎,你是不是得罪他了啊?”
“而且,”领班眯眯眼,“三楼的制度也严了许多,现在不熟悉的,就昨晚那种闹事的现在都不收了,只给熟悉的了,啧!也不知老板要不要赚钱啊。”
赵汐讷讷的“嗯”了一声,赶紧把衣服换好,舀起托盘和酒单就出去了,慌得连领口都没口好。
领班在后面暧暧暧的叫,前面人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摸摸脑袋,领班无语的也也跟了出去。
方秦坐在吧台上,儒雅的脸上表情比以往生动了许多,对着调酒师暧昧的笑了一下,对身边的好友说道:“老秦啊,你这段时间来的勤啊?咋地,欲求不满啊?”
方秦嘿嘿的笑,喝了酒使得两颊染了两坨红,跟平日里相差太多。
秦牧扬瞥了他一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眼里浮起点迷惑,声音犹疑,“方秦,你见过赵汐家那个孩子没?”
方秦翻白眼,“怎么没见过,上次还给他过生日呢!挺漂亮一小孩儿。”
秦牧扬笑笑,“嗯,是挺漂亮的,就是长得不壮。”
方秦晃荡酒杯,凑过来,“老秦啊,我也差不多了解你过去那点破事儿了,哎哟,你对他还余情未了吗?”
秦牧扬转头看他,淡淡的说,“没有,早就忘了。”
方秦大笑,“那不就得了,那你问啥?”
秦牧扬眼睛眯着看向场内的某个地方,轻轻的说,“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挺懂事。”
“恩恩,”方秦一叠声的应着,“是很懂事,可怜见的一娃娃,你瞧小白那护犊子样子,哈!”
秦牧扬没有理他,端着杯子看向场内,突然转过头来,说道:“你喜欢青华么?”
方秦一口酒呛住,苦笑,“他还只是个孩子,我又不恋童。”
秦牧扬嗯了一声,状似无意的说,“那就不要给他希望。”
方秦郁闷无比,不做声的喝酒。
那边赵汐一会儿跑这儿一会跑那儿,秦牧扬眼睛不错的盯着。
方秦端着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揶揄的问:“还没跟林小姐三垒?啧,不行啊老秦,难道对女人硬不起来了?”
本来是调笑的一句话,秦牧扬却诡异的沉默了。方秦一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尴尬的不行。
秦牧扬追随者那人的身影,很久了才淡淡的吐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怎么跟林琪萱相处,不知道该怎么去亲吻那张脸,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的犹疑是什么。
猛地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掉,松了松领带,“我先走了,看好你的人。”
方秦目瞪口呆,尼玛又不付钱!
秦牧扬头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走,头都没回一下。方秦坐在椅子上回味刚才那句话,什么叫看好他的人?
继而想到昨晚半夜好友莫名其妙的一个电话,东拉西扯了半个小时,才冷冷淡淡的说什么酒吧制度不好,三楼客人品种太杂,员工人身安全没保证之类的。
托着下巴,方秦笑眯眯的盯着殷勤跟客人推荐酒单的赵汐,尽职的“看管”起来。
晚上这个点正是高峰期,赵汐忙的口干舌燥,一个回头,那边只剩自家老板一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瞅到他的目光,方秦招了招手。
赵汐一脸黑线的走过去,微微低头,“老板。”
方秦单手撑着下巴,温和的笑,“不用客气,叫我方秦就好。”
赵汐眼观鼻鼻观心,“不敢。”
方秦好心情笑了几声,拍了拍他肩膀,“嗯,朋友的老情人,该关照的嘛,别客气!”
赵汐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来。方秦继续人畜无害的笑,“当然,虽然过去了。好歹还有情分在不是?”
赵汐僵硬的点头,脸上渐渐没了血色。
方秦挥挥手,“好了好了,去忙吧。啊,十二点走就行,不要太晚。”
赵汐点了点头,走了。
所谓当局者迷,他是这几人中最不了解那段过往的人,却也算是看的比较清楚的一个。
晚上回家,赵汐神经质的在路边看了好久,最后天上飘起了雨才反应过来,说不上什么心情的回家了。
第三十二章
临近新年,天气也越来越冷,赵汐从小在南方城市长大,和孩子在这里住了一点多都没有适应过来。屋内还好,屋外一出门,两人就冻得直搓手。
赵汐是没关系,可孩子身体弱,他真的觉得慌张极了,就每日给赵冬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跟狗熊似的,以至于偶尔去白雨航家,许浩然会乐哈哈的笑上半天,直把小家伙儿笑的满脸通红才闭嘴。
赵冬冬虽然才五岁,也还挺臭美,以至于被许叔叔接连笑了三四次后就坚决不肯穿成狗熊了。
赵汐无奈,只得花心思去找那些死贵死贵看着不臃肿,穿起来又暖和的衣服。
小家伙儿开心了,赵汐可郁闷了。两个月的工资没怎么用又给花了一大半,去年的检查已经结束,可今年检查的钱还没存好。
到了二月初的时候,满大街都已经红起来了,方秦的酒吧也慢慢着手布置。或许是综合城市的缘故,这里外来客极多,很多人过年都不回家,方秦那儿的生意也是渐涨不停。
赵冬冬照旧是被一个人扔家里,小家伙儿偶尔会背着爸爸给各位叔叔打电话,许、白那边儿是气喘吁吁拼命忍耐着跟他打马虎眼,也只有秦叔叔才会耐心的跟他聊天。
赵冬冬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哀伤的怀念起不久前的那次游玩。呜,秦叔叔怎么不带他出去玩了啊。
赵冬冬臭美不爱穿厚衣服,直接的后果就是开始流清鼻涕了。
起初几天还不算严重,两人去了一趟诊所,开了点感冒药,强硬的给小家伙儿套上肥肥的羽绒服,终于差不多好起来了。
赵冬冬的体弱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搁在富贵人家或许能慢慢养起来,却偏偏是跟着赵汐这种一穷二白的爸爸,两父子就可怜兮兮的一块儿弱着。
赵汐晚上去缘色兼职,由于临近新年,小家伙儿已经好几次央求着去游乐场玩了,赵汐工作忙,还是狠下心来拒绝,再然后,赵冬冬就生气了,然后……冷战了。
赵汐舀着电话哭笑不得,从上一次赵冬冬大半夜害怕的爬起来看电视后,他就告诉孩子,如果起来上厕所或者喝水可以给爸爸拨个电话,两人说上一分钟,然后再挂掉。
结果,这都快一点了,手机都没声响。或许孩子睡得熟了,赵汐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却随着时间一分分流逝,心情越来越惶急。
他们父子间大概真的有一条线连着,此刻赵汐的担忧无限扩大,等到了点脱了衣服就赶忙赶公交去了。
他捏着手机的手在冒汗,却又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等到了楼下,看到漆黑一片的窗口,松下一口气。开了门进屋,轻轻的走到儿子的小卧房,小家伙儿被子踢了一大半,整个屁股都露在了外面。
赵汐好气又心疼,赶忙给孩子盖上,轻轻在那张熟睡的脸上刮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僵住不动了。
把顶灯拉开,小家伙儿似有不适似的皱了一下眉,双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呢喃的叫爸爸。
赵汐心头狂跳,先把儿子的手从胸口上拉下来,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凉。脸颊两旁却是不不太正常的红。
赵汐浑身发抖,将孩子小心的从床上抱下来,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轻声叫道:“宝贝,冬冬,听得见爸爸说话吗?”
赵冬冬双眼紧闭,半响才睁开一条缝,眼泪水往外滚,掉在赵汐手背上,烫的他浑身一颤。
“冬冬乖,听得见爸爸说话吗?告诉爸爸,哪里不舒服啊?”
赵冬冬抿着嘴,眼神械慊秀保趴炀褪且簧跣〉目廾鞍职郑媚咽堋
赵汐眼眶发热,动作麻利的给他全副武装好,额头贴着孩子的额头,声音低沉而让人稳定,“宝贝乖,爸爸带你去医院啊。你发烧啦。”
赵汐不敢耽搁,冬冬心脏不好,发烧这玩意一不留神能要了他的命。
抱着孩子飞快的往楼下跑,到了大街上才发现自己只穿着拖鞋和毛衣,脖子处被孩子喷出的热气弄得一片温暖,其他部位却冷的直发抖。
凌晨两点,这又是整个城市最差的一片区域,赵汐抱着孩子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一辆出租,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熟悉的绝望感扑面而来,让他恍然不知这是五年前的哪一天。
又走过一个街口,赵冬冬早已在爸爸怀里昏睡过去。赵汐眼眶发红,掏出手机给白雨航打电话,冰冷的机器女声传来,再打许浩然,同样的结果,赵汐险些蹲到地上哭起来,拼命的翻动电话本,由于他没有在这里长久居住的打算,手机里也之后白雨航、许浩然以及以前城市的几个号码,手指调到通话记录……那是这几天赵冬冬偷用他手机给秦牧扬打的号码。
赵汐看着那一串数字,心口有个声音叫着赶紧拨下去,另一个声音又在叫着不要拨。
零下七八度的温度让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冻僵了,孩子在他怀里不安的轻哼着,却懂事的不发出大声音。
街道上还是一片漆黑,连平日里有点小光线的路灯渀佛都快要灭了似的,很像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赵汐头脑昏沉的厉害,颤抖着手按了下去。
渀佛过了许久,既没有冰冷的女声,也没有被人接起来的迹象。
赵汐心里一片绝望,将手机放回兜里,抱着孩子往最常去的那个小诊所跑。
那好像是一段没尽头的路,他只觉得跑了好久好久,甚至神经质的感觉孩子已经没了呼吸,还是没有看到那家诊所的牌子。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赵汐吓得差点把孩子扔到地上。
屏幕上闪烁着的一串陌生号码,证明主人没有存过,他的心里却突然升起了希望,慌乱的按下接听键,可能由于还是睡梦中,以至于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了许多。
赵汐嗓子哽住,眼泪不停的往外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边秦牧扬迅速起身,打开灯穿衣服,沉声问道:“赵汐?出了什么事?说话!”
赵汐单手抱着孩子有些吃力,恰逢一阵风吹过来,赵冬冬难受的叫了一声。
赵汐浑身发冷,克制了半天,才抖着声音叫道:“阿扬……”话一出口就像把他所有的地方都挖开一个口子,接下来的话慌乱又带着哭音,“阿扬,冬冬,冬冬……”
秦牧扬一颗心往下沉,衣服穿好,舀起车钥匙边走边问:“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冬冬怎么了?你们在哪里?”
赵汐哭的语无伦次,对方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瞬间就让他平静下来,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在……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家附近,冬冬发烧了,我带他去医院……”
赵汐天生路感不强,黑灯瞎火的看不到诊所,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焦急的声音都哑了:“在、在我家附近,冬冬发烧了,我要赶紧送他去医院,要赶紧的……”
“小汐,”秦牧扬稳稳的打断他,开动车子,声音低沉而让人心安,“你听我说,先不要急,找个避风的地方等着,我马上来。”
赵汐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赶忙抱着孩子跑到不知谁家的小楼底下躲着去了。
他这会儿已经冻的不行了,偏偏孩子的体温隔着几层厚厚的棉衣渀佛也传了过来,让他似乎在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一片漆黑的街道,心里不停的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借以打消心里越来越大的不安。
普通的发烧感冒并不可怕,赵冬冬却是身体特殊,赵汐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由于疲累而没给孩子盖被子,那明天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心口疼的无法呼吸,漫天的悔意压的他简直要坚持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好几个小时,好像几分钟,寂静的马路上传来车轮划过的声音。赵汐猛地站起来,一个眨眼那辆车便停到了他面前。秦牧扬打开车门走过来,看到他满脸的泪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默不作声把赵冬冬接过去,快步往门口走。
赵汐怔怔的擦掉眼泪,赶忙跟上去。
第三十三章
车内温度并不高,显示是空调还没来的及暖上去。赵汐搂着孩子坐在后座,面上还算平静,整张脸却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完全没有一点血色。
秦牧扬不动声色的把温度往上调了几度,从后视镜里看去。赵汐双手紧紧搂着孩子,不停的试他额头的温度,再摸摸他的手。
秦牧扬皱皱眉,带着点责备的意思问道:“孩子发烧了,怎么现在才发现?”
赵汐停下动作,愣愣的看向他,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我也不知道……一回家就这样了,白天还好好的啊。”
说到后面眼眶又热起来了。对啊,下午还好好的啊,或者……孩子不舒服并没有告诉他。
赵汐心里后悔的要命,简直有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秦牧扬叹了一口气,伸手拨了个电话,接着加快速度往最近的医院开去。
其实也不过过了十来分钟,就跟刚才茫然无措的等着人来接他们时,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至于当他看到守在门口的医生时,才明白过来这是到医院了。
下车时孩子没抱稳,赵汐腿上一软差点跌递上去,旁边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他。
重新把孩子往上托了托,对着男人道谢。
秦牧扬没说话,领着他二人快步往门口走去。
高岩守在门口十分钟,白大褂里只套着毛衣,冻得直打哆嗦,这会儿看到抱着个小孩儿走过来,惊讶了一下。好友大半夜一个电话打过来,任是谁都明白出了什么大事儿,这会儿却只是个孩子?发烧的小孩儿?
高岩疑惑的领着两人往里面走,大半夜的只有值班医生,好在量过体温后确定只是普通的发烧,众人松下一口气,赵汐却在听到这句话时眼前一黑就要往下倒。
秦牧扬看不出表情的扶住他,强硬的拖着人走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冷冷的俯视他,“不要命了么?”
赵汐茫然的抬头看他,对方却冷冷的将外套脱了递过来,赵汐慌张的往后靠,脑袋“砰”的一声磕在墙壁上,秦牧扬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孩子还在打吊针,难道明天给告诉他爸爸也生病了?”
他的声音冰冷而讽刺,赵汐被刺的打了个冷颤,最终结果外套,默不作声的传上去。
身体渐渐回暖,脑子里面一把刀在搅似的,神智却偏偏清醒的很,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担心着儿子。
秦牧扬像是看出他想什么似的,淡淡的开口,“高岩在里面,没事。”
赵汐哦了一声,沉默下去。旁边的男人抱着双臂没表情的看着病房的门,没了外套却丝毫没感觉到冷似的。
赵汐闻着衣服上独属于那人的味道,是他梦里回味了无数个日夜的味道,淡淡的混着烟草的味道。
赵汐觉得神智恍惚起来,觉得像做梦一般,他低低的开口,“秦先生……谢谢你。”
秦牧扬身体一僵,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汐愣住,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该怎么办,接着垂下脑袋,感觉挫败极了。
过了一会儿,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颊,有些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抬起头来满眼都是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