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睛虽然迷茫一片,但是脸上那种希冀的神情十分明显:“我刚才说过生活就像赌博,我现在赌你是不是真心实意要收留
我。我这一赌就是一条命,也是一辈子。”
“呵,赌博?!你好像很喜欢赌,不过,我很喜欢一辈子。”卢禾丞起身,拍拍裤子,对少年说道:“走吧,看医生去。”
少年扶着墙壁起身,拉着了卢禾丞的手,阻止他的前行:“我不要看医生。”
卢禾丞觉得怪异,身上那么严重的伤怎么能不看医生呢:“那你身上的伤怎么办?”
“你帮我买点药酒之类的东西就行了。”少年语气清淡,如同家常。
“那怎么行,要是伤口处理不好感染了怎么办,你别任性了,看医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卢禾丞心中闪过很多想法,
比如少年进了医院,可能暴露行踪;比如他本身对医院就有一种抗拒感;抑或是医院中有他认识的人。但是他没问。
少年沉默,任由卢禾丞怎么拉也不动。卢禾丞揉揉太阳穴,耐住性子道:“你是来折磨我的是不。”
“不要去医院。你先带我回去吧,回去了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求你……”少年嗫嚅,全是不情愿,别扭。
“你确定?”卢禾丞放开少年的手,无奈。
“是。”
第三章:新巢
S市的夜风带着水汽,轻盈的沾染在皮肤上,习习而过,一丝一丝的缱绻不尽。
卢禾丞的公寓临江,这间公寓他好久没来过了。
少年站在落地窗的中间,挺直的伫立着,江风刮过,吹动松垮的衬衣和细碎的头发,纤细的身体在夜色中是一个靛青的轮廓。
月光铺进地砖,落地窗反射,一路清辉,在少年身上晕出淡淡的光圈。
室内的空气都浮动着呛鼻的灰尘,显然,这间小公寓已经闲置已久。卢禾丞借着月光,有条不紊的揭开铺在床上遮灰尘的幕布
,然后从壁柜里拿出新床单,换上。当走进浴室的时候,卢禾丞才“啪”的一声打开了小公寓里的第一盏灯,明亮刺眼。
浴室里也充满着陌生的气味,生硬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卢禾丞打开蓬蓬头,晶莹喷射的水线冲刷着浴室,渐渐,空气湿润起来
,沾上了柔和的光彩。
卢禾丞走出已经清洗干净的浴室,来到少年身边,牵起细软的手:“先去洗个澡,洗了好睡觉。”说着也不管少年同不同意,
径直将他往浴室拉去。
少年乖巧的站在卢禾丞身边,日光灯刺眼的光芒在他墨漆的眸子,没有引起丝毫的不适。卢禾丞放开少年的手,低头为他解开
衣服上的纽扣。细软纤长的颈项,微微凸显的喉结,没有绒毛,光洁如玉。
第一颗纽扣,在修长的手指中解开,衣衫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细细的一根线状,尾梢艳治的上挑,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凹处的肌肤呈现粉色的阴影。
第二颗纽扣,顺势迅速划开。卢禾丞的指尖划过细腻的肌理,滑嫩柔软,温温的热度,很舒适。
第三颗,第四颗纽扣……隐隐可见平坦的小腹和指甲大小的肚脐,可爱的小窝。胸前粉红的两点毫无遮掩的展现在卢禾丞面前
,勾人的颜色。在一呼一吸之间微颤。只是,碍眼的是,在这具洁净美好的身躯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的伤痕,其中以鞭痕居多
。有的渗出了新凝结的血珠,颜色瑰艳;有的伤痕颜色已经淡了,看来是旧伤。青绿紫红的淤青则到处都是,尤其是在腰间。
看来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只是这些伤痕怎么看着都觉得有种诡异的感觉,不像是平时打架斗殴而来的,若说是被人虐待吧,这
些伤痕又不伤及筋骨。
终于将所有的纽扣解开,卢禾丞下意识的双手贴着锁骨尾梢,微微握着圆润的肩头,将衬衣剥离少年的身体。果然触觉柔嫩腻
手。(其实可以提着衣领脱衣服的,儿子,你从现在就心思不纯正了。咳咳……)
“你叫什么名字?”卢禾丞将少年的衬衣随手扔到洗衣机里,接着开始解开少年的裤子。
由于帮少年脱裤子,卢禾丞不得不将脑袋低得更低一些,不仔细看,差不多是靠在少年颈窝上。少年低声吐气,拂在卢禾丞耳
根:“伊年,伊始的伊,新年的年。”
卢禾丞身子一顿,有些不适,但也没察觉到底是哪里不对,淡淡的应了声:“哦。”接着手不停的继续脱掉少年的内裤。同样
随手甩到洗衣机里。
抬眼之际,少年的下身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展现在卢禾丞面前。那个部位是少见的淡粉色,轻轻软软的耷拉着。在强烈的日光灯
下经络可见,细细的蜿蜒着,徒添了一抹脆弱。让卢禾丞惊讶的是,这个敏感的部位竟然有不少地方破了皮,以及细小的勒痕
和伤口。
“他们……”顿了顿,卢禾丞消化着心里酸胀的感觉才问道:“怎么这么对你?”
伊年对此避而不谈,淡淡的说道:“有的伤口不能沾水,但还是想麻烦你帮我擦一下身子,身上实在很不舒服。”
卢禾丞默然,撩起毛巾扔到放好水的浴缸里,打湿后拧干,细心的为少年擦拭着身体。
……
通风之后的屋子气味果然好闻很多。洗完澡后两人躺在大大的床上各占一边,轻微的呼吸声在夜里悠和绵长。虽然气氛宁静,
而实际上两人都没有睡意。
这间屋子其实是卢禾丞大学毕业后就买了的。但是为了陪女朋友,他放弃了公费留学的机会,放弃了自己向往的公司,毅然留
在了S市。在离S大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小公寓,然后在S市工作。所以,这套公寓除了在毕业后的两三个月里住过一阵,他就没
怎么来过了,一直闲置至今。
虽然周围的人都认为这样的举动会让卢禾丞这样的人才给埋没了,但是当事人心甘如怡。因为这里有他爱的人在。再说,S市虽
然只是个地级市,但依旧不比省会城市差。而现目前的工作也非常体面,他有足够的信心给她所爱的人带来幸福。
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过去,和心爱的人细水长流的慢慢变老直至死去。但是,生活总有它残酷的一面,即便是相恋了四年的
爱人。时间在移情别恋面前,不堪一击。
但生活也有它固执和不按理出牌的一面,好比今晚遇见这个叫伊年的男孩。原本以为还要在公司睡上一段时间,结果,很快他
就有了新的“家”,新的责任。难道这就是那句所谓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抑或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卢禾丞。”清冷的男声在深夜里清晰的响起,不带情绪。
过了半响,床的另一侧才发出了声音,是细软的青春年少的声音:“恩?”
“我说,我的名字叫卢禾丞。”床铺动了一下,是有人在翻身:“记住了。”
“恩。”
此后便再也没了声音。
……
卢禾丞站在四十几层的高楼之上,透过窗户俯瞰着这座城市纵横交错的柏油马路,以及川流不息的人行和交通工具。阴霾的天
气如同他最近的心情,灰暗的没有生气。
连日来不休不眠的工作,仍然没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些。被女友背叛的事情,依旧让他如骾在喉,全身憋着强大的怒气,连在他
手下工作的下属都能很明显的感觉得到,最近遇到他都是绕着走的,生怕惹到他。
揉揉太阳穴,再抿了一口苦咖啡,是他不喜欢的味道。但是,办公室也就这个东西能提神了。
不经意想起了昨晚带回新居的男孩,卢禾丞转头看了看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钟,皱了皱眉头。13:55分,他怎么忘记现在他不再
是一个人了,家里还有个人需要照顾呢,而且那个人还是个失明的孩子。都这个时候,应该是饿惨了吧。
拿起靠椅上的外套,再给秘书拨了个专线,让她把今天下午的会议延后两个小时。然后急匆匆的消失在下属们探究的眼里。
……
金属钥匙转动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了公寓的门。
卢禾丞便看到坐在落地窗边上一动不动的吹着江风的男孩。静静的样子,以落地窗的边栏做框,嵌在远山如黛的画面里,如同
一幅自然而成的风景画,祥和宁静。
由于是昨晚才入住这间公寓,整个屋子除了浴室和床,其它地方都是积满灰尘的。看着男孩身上那件脏乱的衬衣,就知道他肯
定在这间屋子里跌倒过很多次。卢禾丞有些内疚,毕竟人是他带回来的,也是自己说要照顾人家的,结果现在的情况是,他先
是把人家一个人扔在家里不闻不顾,接着还让人家饿肚子,现在个人卫生也成了问题。
“伊年。”卢禾丞叫出男孩的名字。
男孩听到卢禾丞叫他,抓着落地窗的边栏慢慢站了起来。卢禾丞的衬衣穿在他身上,果然大了很多,依旧是那具瘦弱的身体,
仿佛江风再大些就能将他吹走。
“你回来了啊。”少年细细的声音,顺着江风吹到卢禾丞的耳朵里,再从耳朵直达心里,泛起丝丝涟漪。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
话,就是这么细软的,家常一样的一句便宜话,便让卢禾丞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回头看向少年站的地方,只是那一瞬,便
觉得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是不是最近自己太敏感了。
少年倚着透明的玻璃窗站着,淡淡的笑着,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就像是等一个人等了很久,而终于将这个人等到了的喜悦。
在这样的日子里,终于开始有一个人是等自己的了。虽然认识还不到一天。
想想他从小到大,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就把他放羊式的方式养大,所以,他总是一个人等着父母回家。到了后来交上女朋友,
他也总是等人的那一个人。而现在,终于有人是等他的了,在他最心灰意冷的时候。
“恩。”卢禾丞说不清是怎么一种感觉,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但是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少年,满满的都是他嘴角淡淡的笑。
第四章:情初
卢禾丞将带回的盒饭递到伊年手上,让他到阳台上吃饭,自己则开始打扫房间的卫生。
等打扫完卫生,看着焕然一新的居室,卢禾丞突然有一种成就感,而这种感觉似乎已经和他久违了。洗了个澡后,将自己狠狠
的摔在床上,心中涌出一种宽慰和释然,突然觉得最近一切积压在心中的闷气清除不少。
看着头顶的洁白的天花板,干净到了心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卢禾丞笑了起来。
“你是在床上躺着么?”伊年拿着空空的饭盒,莹粉色的唇咬着一次性木筷,偏头微笑。
“呃……”卢禾丞惊异的眨了眨眼,转头看着伊年站着的方向,这个孩子,听觉很灵敏呢:“是的。”
“呵呵,请问垃圾桶在哪里?”伊年扬了扬手里的饭盒,示意想要将它扔掉。
“在门口……”卢禾丞下意识的答道,但是很快记起问他话的人是个盲人,便连忙起身,说道:“那个,我来扔就行了,你先
站那,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一下,收拾完了给你洗个澡。”
“没事的,我可以。”说着便旁若无人的走动起来,行走的动作很自然,哪有丝毫茫然探路,亦步亦趋的样子。卢禾丞见此顿
住了身子,像看稀奇的看着男孩。男孩边走还边说道:“从窗台到门口的距离是59步,我能准确的到达,你干了半天活已经很
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卢禾丞看着男孩踏上阳台低矮的门栏,然后轻巧的绕开沙发,再躲开桌子,最后顺利的到达门口。接着伸出脚在门口探了一下
,很快碰到了垃圾桶,右手一抛,饭盒就“咚”的一声掉了进去。
伊年转过身对床上躺着的卢禾丞笑了笑,神情好像是在说:看吧,我很厉害。
卢禾丞也笑了起来,这个孩子,聪明得可爱:“你挺厉害的。熟悉手机键盘,能在一间到处是障碍物的屋子里行动自如,还能
听声辩位,你,真的是让人很惊讶。”
“这些都是保命的能力,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伊年仰了仰头,神色淡漠,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卢禾丞起身,走到男孩面前,想起昨晚他身上斑驳纵横的伤痕,心中泛起怜惜和心疼:“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那些苦了。”说
着拉起男孩的手,纤细柔软,白皙可见经络。
将人牵到浴室里,卢禾丞一边给男孩脱衣服一边说道:“最近比较忙,等过段时间我帮你补证件,对了,眼睛能治好吗?”
“不知道……”伊年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说:“你是……想给我治眼睛吗?”
卢禾丞看着他在日光灯下黑亮的眼眸,虽然没有太多神彩,但依旧有勾人心魄的灵动感。卢禾丞屏住呼吸,伸出手去想要触摸
,在指尖刚要碰到眼睫的那一刻,男孩开口:“我,从来不敢奢望……”
带着卑微的颤音,卢禾丞的手顿住,笑笑:“怎么不敢,为什么不敢。我说可以就可以。”
“我从来不敢奢望,从来不敢……”男孩没有焦距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卢禾丞的方向,恍然呢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
“呵呵……”卢禾丞低笑出声,沧桑,无奈,酸楚。是啊,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可是,除了你,我还能对谁好?对谁好!我
也不想心里一直空空的,好比一个无法填补的黑洞,狂风肆虐席卷,只留下一地的硬伤。
在这个最让人自厌自弃,心焦力悴的时候,你的出现就像是囚禁在地牢中等死的囚犯,突然获得了拥抱阳光的权利。即使,和
你并不相知,也从未有多余的接触,可,就是在那一刹那,就信上了你。
也许这就是别人说的那句俗话:在对的时间里,遇上了对的人。
第五章:旧爱
情殇。
这个词,真是来得矫情。
卢禾丞摇上车窗,摩挲着手机棱角,指节泛白。
窗外不远处,那个爱了四年的女人依旧美丽动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娇羞的挽着宠溺看着她的男人,真是美好得一塌糊
涂啊。
她好像比以前更加的活泼了,从她一边蹦跳,一边扬脸偏头的动作可以轻易感受到。头发变长了,飘逸如丝,随着她大幅度的
动作,有发丝调皮的缠上身边男人的颈项,男人很体贴的伸手撩开,帮她拢好,然后顺势在她的脸颊上刮一下,可以看见她害
羞的躲开。
卢禾丞闭目,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眉头紧皱,脸挤出一个扭曲的表情。真是痛得无法呼吸。
手指来回用力摸着手机屏幕,墙纸没换,画面上的女人笑靥如花,一颦一眸,极尽艳色。看得出拍照的人选了一个很好的角度
,而且很用心的在照,因为,这张照片是这么自然,如同偷拍。
记忆回到分手之初,在消毒水刺鼻的医院。
所以,阿丞,对不起。
所以,阿丞,我们分手吧。
还有,阿丞,忘了我吧,祝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医院阴冷的走廊末角。净洁的瓷砖拉长她的影子,好长,好长,虽然阳光投射下的影子指着自己的方
向,可是它的主人却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