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阳抿着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还想和我在一起么?”
席昭然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话,蓦地瞪大了眼。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谭天阳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席昭然的眼睛是十分好看的,形状优美如桃花花瓣,也许是因为这种形状刚好掩盖了大部分的眼白,以至于黑眼珠像隐藏在浓雾之后一样,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我……你、我……”席大少从来都是舌灿莲花的,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结巴到说不出话。
谭天阳见他的样子,又抬手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自私,自私到可恶的地步。
他不想和席昭然成为那种关系,可是他又不想席昭然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存在,让人忍不住想纵着他宠着他,但却不愿意让他进入自己的世界一丝一毫,就如同在养一只宠物一样。
可是席昭然不是他的宠物也永远不会是他的宠物,他是一个人,既然给了他超出身份的关心爱护,那么就应当为他因为这份关心和爱护所产生的感情负责,否则就是滥情自私了。
“你……”席昭然弄不清楚谭天阳想法,内心忐忑又忍不住期待。
“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就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做不到就算了。”谭天阳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什么?我能做到。”席昭然连忙点头,双眼紧张地看着他——这种事他以前从来不会干,一但有人和他谈条件,他必须先怀疑对方的用意,但是这次他顾不上了,什么都顾不上想,只想快点答应他——专注地盯地谭天阳的脸,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第一,”谭天阳看了他一眼,席昭然咽口水,谭天阳似乎是对他紧张重视的表情很满意,于是慢吞吞地说道:“以后不许去喝酒,能做到么?”
席昭然忙不跌地点头,“能,我能。”他绝对相信自己心狠的程度,连毒瘾他都能靠疼痛戒掉,何况是酒?
“第二,”谭天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单独出去,如果必须出去先告诉我,”他说着看了席昭然一样,才问道,“能做到么?”
“能。”席昭然点头,心里却十分疑惑,他什么时候和男人单独出去了?而且他为什么觉得这一条很霸王主意呢?
可是他现在都信誓旦旦地点头保证了,再反驳已经晚了吧。
谭天阳见他点头了,便继续道:“其它的要求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席昭然点头。
过了半晌他反应过来,怎么有种上赶着把自己卖了的感觉呢?
谭天阳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在他头上揉了揉,补充了最后一个要求,“你要想好,同我在一起就没有退路,我不会放手的。”他看着席昭然,不错开的眼神让人无法怀疑他说这件事时有多认真。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于他来说,娶妻生子过日子,那就是一辈子了,离婚和分手是没有人去想的,那等同于妻离子散,等同于家破人亡,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是一个男人一生最大的悲哀。
虽然他们都是男人,不会有孩子,但是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做好一起过一辈子的打算。
席昭然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十分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既然谭天阳敢拿一辈子和他赌,那他又怎么会不敢?
30、初夜流血事件(一)
席昭然郑重其事的态度让谭天阳的脸色缓了下来,嘴角微微扬起,笑容虽然清淡到看不见,却柔和了他严肃的五官。
席昭然被他这样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席大少在这一天里可谓有了很多个第一次,当然还有更多个第一次会在这一天被他交付出去,对象同样还是谭天阳。
他低头看见谭天阳有力粗长的手指放在病床边,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谭天阳的手很温暖,被他握上时也没有抽回。
“天阳,”席昭然抓住他的手,问道,“晚上你还回去么?”
“等你休息了就回去。”谭天阳道。
“不能留下么?”
“不能吧。”谭天阳也不怎么确定地摇头,席昭然的伤并不算太重,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所以医院应该不会让他留下来陪床。
席昭然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你亲我一下。”
谭天阳对他的要求有点惊讶,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而是扭头看了一下病房门,确定关上的门从外面没那么容易打开后,凑过去在席昭然的嘴上亲了一下。
真的只是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样。
席大少虽然觉得那点了一下的滋味也很好,心里却十分不满足,于是抬起左手勾住谭天阳欲后退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谭天阳因为他的动作停住了后退的动作,近距离地和他对视,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席昭然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又凑过去在谭天阳的唇上亲了一口。
谭天阳眯了眯眼,在他亲完后退时突然张嘴将他整个含住,狠狠地吸吮。
接吻是一项容易上瘾的运动,特别是对第一次接触的人来说。
谭天阳忍不住闭上眼,全身心地投入这场运动,放空心思感受着席昭然的嘴唇。
席昭然见他闭眼完全投入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满足,心中总是戒备着的防线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合上眼用心回应谭天阳。
谭天阳在他闭眼后又睁开了一次眼睛,见他放松下来后,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伸长手臂将人整个抱紧,加深这个吻。
这一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两人呼吸都有点跟不上后,才依依不舍得分开,谭天阳轻喘着气一下一下地轻啄着席昭然被吻得红肿的唇,他能在任何时间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但是席昭然不会,所以被他抱着的席昭然喘得有点厉害。谭天阳搂着他后背的手替他拍了拍,他原本是想教一教席昭然怎么快速将呼吸调整好的,但是看到席昭然红肿的双唇因为喘气而半张着,胸膛一起一伏,桃花眼里雾蒙蒙的,最后把这个念头压下了。
他私心里觉得,这样的席昭然挺好看的,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谭天阳没亲过别的人,女的没有,男的就更没有了,所以他也无从比较亲女人和亲男人的区别,不过他觉得自己亲席昭然时,生理和心理都没有反感,那他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男人的吧。
想到这里他紧抿了一下嘴,目光黯了黯。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喘啊……”席昭然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甘心,就因为谭天阳的好“功力”,接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所以自己喘得跟风箱似的,对方却毫无反应,这让席大少的自尊心往哪里摆?!
“啊,”谭天阳随便应了一声,视线移到窗外,正当席昭然以为他在回忆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他说道:“晚上我会来这里陪你。”
“啊?”席昭然一时反应不过,他侧头看了一眼谭天阳正看着的窗户,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他看着窗外不是在回忆什么,而是在考虑晚上准备从那个窗户爬进来?
半夜半墙神马的……
不过席少爷的思维也跟正常人有很大的区别,所以他没有觉得这是无聊胡闹,反而很期待。
“你真会来?”他不太放心地又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嗯。”谭天阳点点头,松开还一直抱着的人,侧身坐到他旁边的床头。
“那我等着了。”席昭然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等着吧。”谭天阳到是没什么想法,他只是想起席昭然睡觉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半点平时的优雅姿态,卷着睡,敞着睡,踢被子打滚什么的花样百出,这人手脚又长,医院的病床又小,他一个翻身估计被子就全掉地上了,还是来看着点吧,不然不会放心。
谭天阳突然有种自己在养儿子的感觉,整天巴巴地跟着他操心这操心那,还觉得特有成就感。
席昭然立刻笑眯了眼,他正准备靠过去再亲他一下,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谭天阳的眉头动了动起身去开门,他刚才尽然忘记把门打开了,大白天地关着门真是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天阳?你们在商量事吗?有没有打扰到你们?”进来的是罗婉伊,她看了两人一眼,不放心地问道。
“没关心。”谭天阳随便应了一声,不想多解释,随手接过她拿在手上的保温盒。
“这是给席先生煲的汤,养骨头的。”罗婉伊对谭天阳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到病床前,十分感激地对席昭然说道:“席先生,谢谢您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们母子,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罗婉伊虽然进了城里,还在这里落了脚,但她本质上还是个纯朴的农村人,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但是想报答的心意却是十成十的。
“那好,到时我一定不会忘记麻烦你。”席昭然这会儿心情极好,连带之前被他讨厌到极点的、他觉得抢走了谭天阳的罗婉伊也顺眼起来,虽然他当时临时变卦将人救了下来,但是那却是他突然想起如果自己为了救罗婉伊和宋航受伤,谭天阳一定不会丢下他不管……
不过他也没忘了将这出戏演完,于是他侧头看着谭天阳,用带了点惊讶的声音说道:“天阳,你们认识?”
“嗯,是啊,天阳是我丈夫的战友……没想到你们也认识,真的好巧啊。”罗婉伊笑着说道,她听席昭然没有拒绝找她们帮忙的要求,心里轻松了很多,要知道当她听到医生说席昭然的手二度重伤,有可能被废掉的时候,都有点吓傻了,要知道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右手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人一生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事都是用右手来完成的。
“呵呵,是啊。”席昭然笑眯眯地点头。
谭天阳没多再意两人的对话,他将保温盒拿到床边的柜子上,打开盖子从里面乘了一碗温热的冒着香气的汤出来,然后递给他席昭然,“今天早上没吃东西吧?先喝点汤吧。”
“好。”席昭然含笑伸手来接,何止是早上没吃,从昨天中午和傅云天吃过那一顿心不在焉的午餐后他就没有想过吃东西的事了。
谭天阳避开他伸来的手,把汤端到他面前,递了一把勺子给他,说道:“你手不方便,我替你端着。”
“好。”席昭然自然十分乐意在罗婉伊面前和谭天阳表现得更亲密一点,这样会让他有种十分的心理满足感。
罗婉伊对两人的互动多看了两眼,不过她到是什么也没说。
伺候完席昭然把东西吃完,罗婉伊本来是要留下来照顾席昭然,让谭天阳回去上班的,不过被谭天阳拒绝了,他本来就是席昭然的保镖——虽然签过合同后他一直没机会表现——而罗婉伊又是个女人,毕竟有很多地方不方便,所以照顾席昭然他是最好的人选。
席昭然对这种安排很满意。
一下午时间两人都呆在病房里,席昭然偶尔找谭天阳说话,谭天阳会点头表示在听或者有些还会和他说几句,虽然在满是消毒液味道的病房里,两人之间轻松的气氛却很温馨。
不过席少爷最期待的还是夜晚的来临。
晚饭时罗婉伊又来了一趟,给两人打来了晚饭,还顺带把一放学就吵着要来的宋航带了过来。
“叔叔。”宋航小脸通红地扑到病床边,眨巴着大眼高兴地看着席昭然。
“你好。”席昭然对他笑笑,他没有和小孩子打过交道,所以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宋航很想靠近他,可是见他没有像别人那样伸手过来亲昵地揉他的脑袋,他又有点不敢,站在原地,双脚在地上互相挤动,眨着大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罗婉伊笑着抿了抿嘴,会卖萌的小宋航这大概是即对谭天阳卖萌无效后又一次遇上没有萌感接受器的人,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他可以随意撒娇的谭叔叔,所以他心里一定急得快要哭了。
谭天阳则是扫了两人一眼,大手揉了揉宋航的脑袋,对席昭然说道:“他就是你救的小孩。”
“呵呵,是吗。”席昭然心里很心虚,即使是面对被他设计的宋家母子的感激他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面对谭天阳就完全不同了,虽然自己临时变卦把那对母子救了下来,可是这都抹不去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这一点,得到的效果确实不错,但如果谭天阳有一天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会怎么样呢?
一想到会出现这个后果,他心里就十分矛盾烦躁,甚至隐隐有点后悔自己的安排,如果谭天阳知道一切后离开他怎么办?
不!席昭然的目光冷了冷,他不会让谭天阳有机会知道这一切的,更不会让他离开自己!
“怎么了?”谭天阳隐约察觉到席昭然的情绪,疑惑地问道。
“没事,”席昭然瞬间调查好自己的表情,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也学着谭天阳伸手摸了摸宋航的小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宋航!”小宋航很激动,漂亮叔叔摸自己的头发了摸自己的头发了!
“你好小航,”席昭然想了想,对谭天阳道,“我之前换下的衣服呢?”他是穿着西装出门的,后来被那辆带了一下身体,穿在身上的西装都被擦烂了半边,到医院后就换上了病号服。
“在这里。”谭天阳弯下腰,从病床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放到他的病床上。
席昭然接过袋子在西装里翻了一会儿,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支金笔出来,然后放到宋航面前道:“我没准备礼物,这个送给你好了,以后要好好学习。”
宋航看着那只漂亮的、仿佛闪着光的金笔眼睛都被闪花了,可是这么漂亮的笔他又不敢私自接受,只好抬头期待又希冀地看着母亲。
“这个,太贵重了,而且小航现在也用不到。”罗婉伊十分不自在地摇头拒绝,那只笔一看就很贵,像他们这样的乡下人真是见都没见过。而且对方还是他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她怎么好再人家的东西。
“没关系,不是很贵。”席昭然笑了笑摇头,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一只笔而已,至于究竟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他还真不清楚。
谭天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因为母亲的拒绝而满脸失落的小宋航,接过笔放到宋航手里,说道:“拿着吧,记得好好学习。”
小宋航尽管很喜欢,但还是固执地抬头看母亲。两人都这么说了,罗婉伊更不好拒绝了,于是就对他点了点头,小宋航的小脸立刻开心了起来,双手棒住笔然后十分有礼貌地对席昭然道谢。席昭然只是笑笑,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两人吃过了晚饭,谭天阳将碗洗干净就让罗婉伊先回去。宋航很喜欢这个漂亮叔叔,但也知道他受了伤需要静养,磨叽了一会儿和捧着那只金笔同母亲回去了。
谭天阳见吃过了晚饭的席昭然精神很好,在病房里待到临进探病时间才走。
他走到病房门口又侧头看了席昭然一眼,席昭然笑眯眯地对他说道:“快来啊。”
谭天阳忍不住扬了扬嘴,出门顺手将房门带上。
席昭然等他走了,下床到窗户边看了看,他住的是三楼,也不知道一会儿谭天阳会怎么上来,他想了想,将窗户的开关打开,留了一条缝。
谭天阳走后,医生和护士又来了趟看看他的情况,没有其它问题后,医生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