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承自然没漏下他任何一点表情,继续说道:“他喜欢让我来这里工作,我就把工作搬过来了。”
“你们、你们……住在一起?”原本黑亮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
夏禹承伸出手指指出去,在屋子里画了半圈,王微微的视线也跟着走了半圈,视线里有一对黑色杯子,还有几样东西都是双份的,吧台上放了两个笔记本电脑,电脑里的桌面都是一样的。
夏禹承又靠近他一些,发现小朋友嘴快撅起来了,觉得很有意思,像这样把所有情绪都体现在脸上的人真是快绝种了,这珍惜品种居然就在眼前,实在神奇,再说点什么逗逗他呢?
高峰穿好衣服出来,见那两人坐的快贴到一块了,蹙了蹙眉,就将手里的衣服扔给夏禹承:“你也穿上吧,一身肥肉也敢出来现眼。”
“虽然不敢跟你比,可我这好歹也是标准身材,你也不至于这么刺激我吧。”夏禹承说着将高峰递给他的衣服抖落一下,发现里边居然还卷着裤子,习惯了在室内完全放松的感觉,在屋子里还穿的这么正式反倒有些不习惯,但看在高峰的面子上,他只好把自己给包上了。
高峰一出现,王微微又拘谨了,脑子里却不着调的想了很多,比如说,为什么对人温和的高峰会对那个套裤子的男人那么严厉苛刻,像是对待关系亲密的朋友一样,不像对待自己时那么客气好像很生疏,他们两个又住在一起,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么?能是什么关系呢?
夏禹承靠在沙发扶手上套着裤子,突然电脑里发出‘滴滴’的来讯声音,他一急裤子也没套完就站起来,结果身体不稳,一歪身就向高峰那边靠过去。
王微微就坐在旁边,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过去扶住夏禹承,对方那只原本要去抓高峰的手也被他半道架住。
屋子中的空气有一瞬间凝滞,还是高峰先回过神来,把辛苦忍笑的夏禹承掺走,“急什么,也不差这几分钟。笑什么呢?”
看着这个画面,王微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急急忙忙的就说有事,连自己来干什么都给忘了,抱着本子趿上鞋就跑了出去。
高峰连拦一下都没来得及,刚为人换好的衣服完美的裹在身上,却孤零零的没人看。
夏禹承则将还没提好的裤子又脱了下去,弯腰看着电脑意义不明的说:“有股酸味啊。”
“你对他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没时间等他开窍么?”
“他好像开窍了,自己不知道而已。”
“啧啧,原来说的什么不想掰弯小直男都是屁话,这么快就要下手了?”
高峰笑笑:“我没想到他有点天然弯,以前的话都当我没说吧。”
夏禹承瘪瘪嘴,说了句‘老狐狸’就将刚才王微微自以为掩饰很好的试探提问和他故意误导的回答都如数转告给了高峰。
王微微使劲拍着狂跳不停的心脏,又给自己脑袋来了一下,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胡思乱想而羞愧不已,也许那两个人关系很好,而不是什么奇怪的关系,就像他跟庞庆卓一样,有时候穿衣服都不分彼此的。
从包里掏出水喝了一口,又拍了点水在脸上降温,回头就要再回去录资料,结果那一步说什么都跨不回去,一想到要看到高峰就怕得不行,原本要前进的那条腿慢慢收回来,倒退一步,再退一步,然后彻底转身,决定哪天有胆量了再来!
走出小区,王微微想起庞庆卓来,就打个电话过去慰问一下情况,顺便提出想一起吃饭的想法。
在饭店里等来的不是庞庆卓一人,那人后边还跟了条尾巴,王微微打个招呼:“袁野,你也来啦。”
袁野眯眼一笑,像个优雅的绅士:“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吃吗?”
“啊当然可以,你坐吧,一会让服务员多上一套餐具。”
庞庆卓也不说话,只是在袁野要去跟王微微套近乎时眼神凌厉的扫过去,那个人见他如此眼神,就很有自觉的坐在他旁边不敢妄动。
看到袁野大大的笑容,庞庆卓就没法觉得爽,他看着桌子上两套餐具,把其中一套推到王微微怀里,自己抱住另一套,“你就着桌子吃吧,没你的餐具了。”
王微微瞪眼:“你这不欺负人嘛。”
袁野摆摆手:“没关系,我喜欢被他欺负。”他说着看了看桌面,发现只剩下一壶凉白开,就将茶壶拉到自己面前,四指抓住外套袖子轻轻擦拭茶壶壶嘴,在另外两人诧异的目光下出口道:“神灯神灯,给我一套餐具。”
“噗!”正喝水看他耍猴的庞庆卓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半口水喷在了玻璃桌面,“傻×!”庞庆卓说着将水壶解救出来,然后居然一本正经的也擦了擦壶嘴说:“不给他!”
王微微在旁边笑的合不上嘴,见原本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关系变得那么好,感觉还挺羡慕的,但转念就想到,为什么看到高峰跟夏禹承关系好他就没这么开心呢。
吃饭到一半,庞庆卓就发现今天的王微微安静的有些不对劲,用筷子敲敲他的碗:“想什么呢?”
王微微吃了一口饭:“没什么。”
“你喜欢的茄子一口都没动,还敢说没什么?”庞庆卓一脸狐疑,突然换了个问题:“想谁呢?”
王微微听后,脸一红:“高、高峰……”
庞庆卓差点掀了桌子,拔高声音大嚷:“你想他干什么!!”
王微微很委屈:“就跟你饿了的时候想吃羊腰子一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你跟我喊什么啊!”
15.
“羊腰子……噗!”袁野不给面子的打破了那两人僵持的局面,最先忍不住出了声。
“你闭嘴。”庞庆卓配以凶狠的眼神威胁了袁野之后,又转头问王微微:“快点说啊,你想他干嘛,你想到什么画面了。”
袁野拍拍他:“这个有点太隐私了吧。”
王微微看了庞庆卓一会,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嘛事没有,他说:“我是想今天普到他家的时候忘了填表,该什么时候再去呢。”
庞庆卓一听,立刻拉开椅子又坐下去,“就这个事啊?这也至于你吃饭的时候没完没了的想?”
“你管我。”王微微说罢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扒饭,他难得留个心眼,没告诉庞庆卓为什么会忘了填表,不然死螃蟹一定又问个没完。
“你这片不是整的差不多了么,剩下几户你明天就别过来了,哥帮你普了,明天你去下个区吧。”
“不得,我自己的事自己做。”
“你这熊孩子……你听不出好赖话啊,我是为你好。”
“不用,我自己来。”
庞庆卓恨得直咬牙,别看平时王微微温顺的跟绵羊一样,可倔劲一上来简直可怕,绝对就跟叨着肉的鳖似地,把脑袋剁了都绝不松口。看来只能用那一个方法了!
“你是不是还想借机去看看那个姓高的!”
“没有!”王微微这次说话超快,是个人都能看出他这欲盖弥彰的蹩脚表现。
庞庆卓心里开骂,他就是激将法那么一说,现在看王微微这种紧张的表现,感情那俩人真有事啊,这还得了!听说那高峰可是当地奸商一个啊,十个王微微都斗不过人家一根手指头,他怎么可能看自家兄弟堕落,这一刀他得替王微微斩了!
“没有就把剩下的活给我!要不然就是有!”庞庆卓一扬眉,等王微微上钩。
“给你就给你。”王微微嘟着嘴,回身去翻包,刚有了那么个动作就又停下来,回头继续吃饭,说:“明早去单位给你,我回去整理一下。”
庞庆卓听了终于稍微放下点心。
在他心里,王微微是撒个谎都要脸红半天的乖宝宝,他自然不会想到,乖宝宝居然破天荒的撒了个没被他识破的谎。
至于为什么他对王微微身边的男人如此警惕,这都要怪王微微前科太多,虽然那个人本人并没什么察觉,还拿着男生写给他的情书读给他听,说人家做的诗真好听,去投稿给报纸能拿稿费什么的……
他当时就笑面虎样捏着情书找到那个男诗人凶神恶煞的威胁,还让对方‘帮忙’把话放出去,谁再敢骚扰王微微就是跟他作对,跟他作对就是跟他的拳头作对,那以后王微微果然没再给他读诗。
真是不省心的孩子呀,你什么时候才能让爸爸我省点心啊,庞庆卓在心里留着宽面条泪补充了一句。
三个人在小吃街这边吃完饭,天刚擦黑,庞庆卓就提议三个人散步回去。
王微微找了个借口就独自开溜,等确定那两人不会再回来找他后,他就赴死一样忐忑的朝高峰家走去。
这次开门的是高峰本人,见他又回来了,显然很意外。
王微微硬着头皮抬高右手抖了抖手里的袋子:“我给你们带了冷饮。”他慢吞吞的说,就为了保证自己不再在高峰面前磕磕巴巴的丢人。
高峰几乎是同一时间就从意外中回过神,笑容堪称和蔼的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子,与对方手指相碰时,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个小孩又被他吓了一跳。
“他回家了,你进来吧。”
那个他自然是夏禹承,听高峰这么说,王微微突然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来把这张表填好就走,给你,麻烦你了。”说着他将另一只手早准备好的表格递过去,被他捏住的部分已经有些潮湿。
高峰看了眼表格,接过来后顺手拉着惊慌的躲着他的王微微进了门,说:“坐着等我,我去找笔。”
“我有!”王微微说着就要去掏,但见高峰已经进了书房,无奈之下只好靠在门口等着,并不敢真的进去坐等。
高峰很快就拿着笔出来了,见王微微站在门口也不勉强对方,叼着笔帽低头写起来,几个空很快就填好。
他拿着表走到门口将表递过去,王微微伸手去接,他却在对方要接的同时收回手,见对方果然诧异的抬头看他。
高峰扬了扬下巴:“怎么了,我像坏人么,看到我这么紧张?”
王微微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虽然觉得很不礼貌,可最后还是诚实的说了出来:“我有点怕你……”
“咳,”高峰尴尬,“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还说只是紧张,怎么又怕我了,我哪那么吓人了?”
“我不知道啊!”王微微觉得自己快要没出息的哭出来了,他说了害怕了怎么那个人还越来越靠近自己,他已经贴门上了,难道要穿门出去么。
“说实在的,我也有点怕你了。”如果他理解没错的话,王微微的‘怕’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
“啊?”听见对方颇为无奈的声音,王微微顿时忘了害怕,诧异的抬起头,却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表情,就觉得眼前被一片黑暗笼罩,接着唇被什么东西压住。
习惯了眼前的光线后,王微微才看清眼前的情况,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还惊恐的张嘴低喊了出来。
高峰正好抓紧机会顺势将舌头送了进去,小朋友大概是喝了冷饮过来的,口腔里还留着凉凉的、淡淡的柠檬甜味。
意识到自己对这种情况甚为享受,他也就没心思再去思考这之后要怎么跟对方说明这件事,反正现在这种情况对于小朋友来说,再多个拥抱抚摸之类的,对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他猜得不错的话,小朋友应该已经‘吓死’了。
怀里的身体相较于自己的则显得瘦小很多,却软软的很好抱,让他忍不住抱住的同时还用狼爪捏了捏对方腰上的肉。
还未享受够时,高峰就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拖在王微微腋下将人向上带了带,哭笑不得的发现那个人已经站不住的沿着门开始下滑了,他只得慢慢托着对方坐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蹲下去,看着王微微憋得通红的脸,笑的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王微微坐在地上混乱了很久也没清醒过来,他无意识的自言自语道:“你亲、亲我?”
高峰抱着膝蹲在王微微前边卖萌,笑眯眯的说:“不让亲啊?”
“恩。”
“没人亲过你么?”忽略了对方非常直接的拒绝答案,高峰尽量温和着声音问,旨在让王微微放松下来不要跟个小刺猬一样哆哆嗦嗦的怕着他。
“有。”
“谁呢?”
“爸爸妈妈,还有喵喵。”
“妙妙?谁是妙妙?”高峰靠近一些,王微微的声音快低得跟蚊子哼哼一样,实在太考验他的耳力了。
“猫咪喵喵。”
原来是猫……这小家伙也太可爱了点,高峰改用单膝跪在地上,无声的笑着,慢慢凑近对方说:“猫咪是舔你不是亲,亲是这样的……”然后就双手撑着地,与王微微的脸错开一些轻轻吻上去。
“唔!”与刚刚被亲的手脚发软不同,这次的王微微发了小飙,一脚踹在高峰身上,后者发出痛哼声。
王微微见高峰手捂着腿根那里,吓坏了。他刚刚只是想把对方踢走,没想到自己会用了那么大力气,还踹在男人那么重要的地方。
见高峰坐在了地上,他迅速起身边说着对不起边打开门跑了。
高峰无奈,是他太心急了吗,这下彻底把人吓跑了。他揉了揉腿,王微微这一下还真是用力,好在只是踢在腿上,要是再偏个几公分可要出大事了。
王微微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踢在高峰腿上,逃命一样一路狂奔,之后截了辆出租车直接开到庞庆卓租的房子楼下,忘了自己有螃蟹家的钥匙,在门外猛的敲门。
庞庆卓穿着睡裤一脸不爽的来开门:“哪个没公德心的敲门这么……微微?你怎么来了?”
王微微冲进屋抱着庞庆卓胳膊警惕的看着门外大叫:“快关门!”
“怎么了,你跟见鬼似地?”
“我打伤人了!”
“啥,就你?”庞庆卓忍不住笑出来,“给哥说说,怎么回事啦?”
王微微也不敢说刚才的事,觉得太丢人而且好像也不应该说,只能语焉不详的说踢伤人了,庞庆卓问踢得谁他就撒谎说不认识。
由于王微微太惊慌了,是否撒谎完全看不出来。
庞庆卓知道王微微心地善良连只毛毛虫都不忍心踩,心也知道他就算伤人也不会多严重,立刻进行安抚,旁敲侧击的询问情况,最终结论是没出人命没见血没听见喊救命所以没啥事。
他给王微微拿了条新毛巾,将人推进浴室:“冲冲出来睡个觉,明天就好了啊,别自己吓唬自己,哥把人收拾残了都没事,就你那小劲我还真不信能出大事,出大事我就给你担着,你别害怕。”
袁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见庞庆卓拍胸脯保证,抱着胳膊在旁边冷笑。
庞庆卓见袁野那不屑的表情就觉得一阵不爽,“看个屁!”
袁野就靠着门框凉飕飕的拿话刺激庞庆卓:“还说我是玻璃,我看你比我更玻璃。”说完就转身回屋摔上门。
“神经。”
庞庆卓回屋又掏了床被子出来,王微微出来时情况稳定了不少,他就指着床里边说:“你在里边睡。”
王微微爬进去把被一直拽到下巴上,露出嘴说:“庞庆卓,我要真把他踢坏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