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摇滚乐队）上——无音挽歌

点了咖啡厅的招牌咖啡之后，四人随意寒暄了几句，褚弈因为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而突然紧张了起来，于是就忽然变成了季锐的个人秀。

“几个月没见了，阿辰还是这种耍酷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玩哎。”季锐歪着头伸手扯了扯康辰的领带，对方却只是保持着扑克脸斜了他一眼。

“Leader你看起来好憔悴，最近工作很忙？”见康辰不理会自己，季锐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坐在对面的何远身上。

“生意旺季就是这样啦。”何远苦笑。

“阿弈，你的脸好像比平时红了很多，刚才做了什么激烈的事情么？”季锐的注意力转移到微微低垂着头的褚弈身上，“说起来你找我们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因为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而感到心情紧张的褚弈抬眼望了望季锐，正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咖啡厅的侍者端来了咖啡。

待侍者离去，褚弈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把攥紧衣摆的双手摆到了桌子上。

“我今天找你们来是要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其余三个人都把视线集中到褚弈身上，褚弈顿时感到压力倍增，“那个……虽然很突然，但是，我希望你们跟我一起重组Elysium，不，是拜托你们跟我一起重组Elysium吧！”

“啊？”何远一脱手，整包砂糖连带纸包装一起掉进咖啡里。

“哎哎哎哎哎？！真的被我说中了？！”季锐“砰”一下双手拍桌，整个人“噌”地站起来俯身逼近褚弈，后者黑线着向后仰去。

只有康辰淡定地拿起完全不加糖的咖啡轻啜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我就知道这三个人分别会是这样的反应……褚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季锐已经一脸兴奋地从自己的座位上奔到褚弈面前，十分奔放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来回蹭着。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回心转意的！”

“喂，放开我啦……”快被勒到窒息的褚弈几乎发不出声音。

“Ray，不要那么激动啊……”何远苦笑着试图拉开季锐，后者却像牛皮糖一样死死黏着褚弈不放。

康辰默默放下咖啡杯，从座位上站起来，超过190公分的身高给人很大的压迫感，修长的四肢也往往能够比其他人发挥更大的作用。

就比如在这个时候，康辰甚至不用离开座位，只需要伸出手拉着那个高兴得忘乎所以的家伙的后领，往后用力一提，后者就不得不离开了褚弈的脖子。

“Ray你这个混蛋！我还以为要死了……”褚弈揉着脖子干咳了几声。

“谁让你说出那么劲爆的事情啊！”被康辰按到椅子里坐下的季锐还是激动地敲打了一下桌面，“之前明明拒绝得那么干脆，现在又……我实在是太不敢相信了！”

“说得也是，怎么突然想要重组乐队？”何远头痛地把浸湿的砂糖包从咖啡里捞出来。

“因为……不想就那么放弃梦想，不想就那么过完平庸的一生。”因为有个人说他是属于摇滚的，褚弈捏紧了拳头，“那，你们愿意回到Elysium来吗？”

“那还用说吗！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啊！”季锐脸上依然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Elysium要是没有我这个Leader的话，你们这几个不能让人省心的家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何远侧头望向褚弈，微笑的脸庞俊秀而温柔。

“Elysium的鼓手只能是我。”这是康辰来到这里以后说的第一句话，简洁明了，声音低沉而有力。

“大家……谢谢你们。”

每个人脸上的微笑都充满坚定的决意。

虽然应允似乎十分轻松，然而褚弈明白，在那些话语背后，他们所要放弃的是目前稳定的日常生活。

组建乐队需要付出的东西或许比将会得到的更多，然而他们不会后悔。

“为Elysium重组而干杯！”何远微笑着举起咖啡杯。

四个杯子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带动四颗心脏强烈地震颤跳动，频率一致。

忽然想起来那晚在Eden，沈轩宇也是以类似的表情向着自己举杯，说着庆祝乐队重组这种当时听来很天方夜谭的话。

然而，那个预言却真的实现了……

褚弈愣了愣神，向窗外望去，红色跑车依然安静地停在那里。此刻，那个人是否也正望向这里呢……

忽然想起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忘记宣布，褚弈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

“对了，其实……”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沈轩宇替自己还钱的事情暂时隐瞒起来，“其实Eternal的吉他手兼Leader沈轩宇会作为我们乐队的顾问参与我们今后的活动。”

“哎？真的？！”季锐张大了嘴巴，“难怪呢，果然是因为他啊……”

何远停止搅拌咖啡的动作，望了望褚弈：“你是因为他而改变主意的？这么说起来，你的债打算怎么办？继续玩乐队就没时间做两份工作了吧？”

“那个，其实Eden的工作已经辞掉了。”

一如料想的那样，季锐又是一副夸张的表情，何远也明显地愣住了片刻。

“债的话……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有机会签约出道，总能解决的吧。”心虚地望了何远一眼，褚弈立即别开了视线。

与沈轩宇之间渐渐变得纠缠不清的关系，实在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总之，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支持你。”何远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褚弈的头，这是他一贯的宠溺动作。

“那么，我就代替Leader宣布了——从现在起，Elysium正式重组，目标签约，debut，出唱片，开LIVE，成为最棒的Rock Band！”褚弈伸出一只手，接着便有第二第三第四只手覆盖上去。

四个重新拾起梦想的青年，在互相交叠起右手的时候，许下最郑重的诺言。

第14章：初次练习

乐队重组之后生活也跟着变得忙碌起来，虽然踌躇满志，但是未来的道路谁也不知道好走不好走，现在孤注一掷还嫌太早，所以白天依然要工作，而乐队的练习磨合就只能放到晚上进行了。

褚弈把墙角那把落满灰尘的电吉他取出来，插上电调完音，有些僵硬的手指已经不能让它发挥出过去的音色，但是弹奏吉他时的那种久违的兴奋感还是让他沉醉其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倍努力，早日回到甚至超越以前最鼎盛的状态。

乐队练习用的场地原本是个令Elysium的成员们颇为头痛的问题，不过好在沈轩宇人红路广，给他们免费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场地。

那是市郊的一个一百多坪的空旷屋子，除了有点回声之外一切良好，在贴上吸声材料之后就变得几近完美了。

“第一步就是报名参加下个月Rising举办的乐队比赛，尽量增加在公众面前曝光的机会，初步累积人气混个脸熟。”沈轩宇在Elysium第一天晚上练习之前就提出了战略计划的第一步，“还有5周不到的时间，接下来你们要面对的是地狱式的训练。”

“那个我早就有通知大家参加啦，不过你不是说想让我们签约Stardust么？万一我们拿了Rising那边的乐队比赛第一名，他们要签约我们的话要怎么办啊？”季锐一边随意拨弄着他的宝贝贝斯，一边那么问沈轩宇。

沈轩宇挑眉看了看那个一脸轻松自在的青年，微微笑了笑：“第一名？你觉得可能么，这种比赛说穿了跟普通选秀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里面的猫腻黑幕水分暗箱操作到底有多少，谁都说不准。而且有实力的乐队也不在少数，你们才刚重组，第一名根本是痴心妄想吧。”

“你说得也是啦……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去参加比赛岂不是很没有意思？”季锐挺无辜地抬起头。

“我只希望你们进入前五，不，进入决赛就OK，你们的任务是给观众们留下尽量深刻的印象，为之后签约Stardust奠定基础。”沈轩宇扫视了一遍四名成员脸上的表情，“不要因为这个要求看似很低就放松下来，其实这恰恰是最难的。”

“没错，在排名不靠前的情况下让观众瞩目，这个不好办，如果用比较极端的方法一不当心就会被人说成哗众取宠吧。”何远点点头。

“现在去想那些也没有用啦，虽然说要未雨绸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练习，毕竟我们已经解散那么久了，大家都生疏了不少。”褚弈一直在反复弹奏一小段旋律，借此熟悉某个指法。

沈轩宇点头赞同：“时间不多，你们抓紧练习磨合，至于怎样才能在比赛中吸引别人的眼球，就交给我这个顾问来策划好了。”

“总之，比赛只是跳板。”一直沉默着的康辰忽然给出了一句总结性发言，鼓槌在他手里被转得令人眼花缭乱。

“Bingo。”沈轩宇说着站了起来，“那么你们先练习吧，我最近工作很忙，有空再来监督你们。”

“啊，对了，Eternal最近是要出新单曲吧？”季锐忽然两眼放光地望着沈轩宇，后者冲他点了点头。

“我会买正版支持你们的，能拜托你帮我拿到你们贝斯手蒋尧的签名吗？”

“当然没问题。”沈轩宇冲季锐微笑。

“太好了！我哈他的SLAP技巧已经很久了，谢谢你。”

“小事而已。”沈轩宇说着转身往门口走，经过褚弈身边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在对方瞪视过来的时候还挑 逗地眨了眨左眼。

那个混蛋……褚弈目光锋利地瞪着沈轩宇离开的背影。

“哇，真是做梦一样哎……”季锐表情夸张地放下贝斯站起来，“那个Eternal的沈轩宇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就做了我们的顾问，还给我们找了场地，甚至亲自过来看我们练习……阿弈你太有魅力了！托你的福我才能拿到蒋尧签名的CD。”

“咳，什么魅力不魅力的，你不要乱讲……”褚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只是多管闲事越职为自己的公司物色新人乐队吧，碰巧又曾经是我们的fan。”

“其实他最fan的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吧，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何远一边不经意地那么说着，一边把立麦架好并且接上扬声器。

可是因为麦克风与喇叭靠得太近的关系，一下子发出了很尖利刺耳的噪音，其他三个人纷纷捂住耳朵，何远急忙把麦克风拖远，刚才那话的后半句也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噪声中了。

“Leader你刚才说什么？后半句我没听到。”褚弈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疑惑地望着何远。

“没什么……”何远冲褚弈笑笑，刚才是不当心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其实那种没有什么根据的话他也明白不该说，“那个，我们先合首简单点的曲子吧，就《流星》好了，谱子都有带来吧？要不要先各自练习一下？”

顺利地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开，何远自己先哼唱了起来。

其实Elysium时期大家在一起创作的每一首曲子都深深烙印在他们心里，在找到练习场地之前，每个人也都有熟悉过以前的曲子，所以并没有多浪费时间，四个人就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练习。

虽然是同样的旋律，同样的器材，同样的四个人，时间所带来的影响却是如此明显。

第一次合曲子，副歌部分还没有唱完，何远就喊了停。

“褚弈，效果器的EQ再调一下吧，低频有点高了，另外你扫弦的时候明显动作僵硬了。Ray，你刚才的弹法是跟之前的乐队练出来的吧，最好尽快回到我们自己的风格。康辰，你的节奏还是很准，可是力度好像有点不够，做了两年上班族臂力退化了吧……另外还有我自己，很久没有唱歌练声，高音有点紧了。”

何远一席话句句正中要点，其他三人都赞同地点头。

“不得不说，Leader认真起来还是很有魄力的，突然觉得你好帅。”季锐一脸崇拜地望过去。

“废话，难道我平时不帅么？大家调整调整再合一次。”

在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中，过去那种默契度终究还是慢慢觉醒了，毕竟那是曾经在一起磨合了3年多的乐队，虽然无法达到鼎盛时期的效果，但是在那个空旷的房间里还是充溢了极具力量感和感染力的摇滚乐。

尽管没有一个观者和听众，他们还是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当做舞台，每一个音符都竭尽全力地去演奏，每个人掌控着不同的部分，互相交织在一起成就美妙的旋律，配合度渐渐上升，当年的感动也终于慢慢涌上来。

第一天的练习顺利结束，搭了康辰大少爷的车回到市区。

季锐大大咧咧地坐到副驾驶座上，何远和褚弈就只好坐在后排。

或许是因为累了，一路上何远和褚弈话都不多，康辰本来就沉默寡言，于是只剩下乐天的季锐担任调节气氛的角色。

“果然还是自己的乐队好，跟之前那个乐队练习的时候完全没有那么合拍的感觉。”季锐把车窗打开一些，晚上的凉风瞬间灌入车内，“就好像床伴一样，还是习惯了的好啊。”

“你这什么比喻……”何远黑线着从后座望向前面。

“不过倒是挺恰当的。”褚弈轻笑出声。

“就是嘛，所以说还是跟Elysium的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最有快感啦。”季锐大喇喇地伸了个懒腰，在车内小小的空间里舒展着筋骨，一个不当心就把爪子伸到了康辰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原本认真开着车的康辰立即露出不快的表情，皱起了眉头：“再妨碍我开车，就把你扔在这片荒野里。”

“哇啊，阿辰你太可怕了……”季锐连忙把手缩回来，后座上的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还是康辰能压住Ray。”

“一物降一物嘛。”

因为褚弈和何远的家都住在距离地铁站比较近的地方，而季锐家住在交通相对没有那么便利的地方，所以康辰把他俩放在地铁站附近就载着季锐走了。

褚弈和何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边走进地铁站，站内已经没什么人了，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电子屏幕上倒数着距离下一班地铁进站的时间。

“褚弈，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远忽然那么问道，表情看似不经意。

“啊？什么那之后？”刚才还在想着某个指法的褚弈茫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何远的视线。

“你之前说沈轩宇要帮我们重组乐队，但是你拒绝了。后来又忽然同意重组，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在沈轩宇第一次去找你被你拒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何远干脆毫不避让地注视着褚弈。

“没有啦，我说了是我自己不想放弃梦想。”

“肯定有更重要的原因吧，你瞒不过我的。”何远转头望向黑漆漆的隧道，似乎隐约能够听到地铁驶来的声音，“你的个性我最清楚了，之前那么固执地不愿意重组，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足以动摇你的事情，你是不会突然改变主意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