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不中,继续刺向纨祈。落英挡在纨祈身前,皱眉呵斥:“初尘,你这是干什么?”
初尘拿刀指着他:“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让开。”
江落英一动没动,定定地看着他,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姿态。纨祈被江落英护在身后。梅公公在屋里闹出声音时,就
窜了进来护在主子身边。初尘正眼也没看他,只是看着江落英:“哥,你真要护着他?”
落英怔了下,微微点头:“是。”纨祈虽身陷险境,却是心中一甜。
“即使你我断绝兄弟情义?”
江落英不敢轻易答话,皱眉问:“初尘,你到底要说什么?”
初尘深深地看了他的哥哥一眼,又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落英身后的纨祈,眼里闪过一抹决绝之意,收回匕首,深吸了一口
气,仰头哈哈一笑:“好,好,此间留给你们,我走!哈哈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何必像个傻子般多管闲事。”
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其实是恨,恨江落英如此不爱惜自己地将身体交出去……却为了自己,恨江落英将这事隐瞒自己,却是不想自己多心
。
他满面泪水狂奔出去,一掌击在树干上,刚生出嫩芽的树枝“哗啦啦”作响。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明明没有几年好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初尘忍不住靠着树干,没了力气。
初尘前脚一走,落英便软软地倒在纨祈怀里,满面看不出什么情绪,纨祈抱着他,知道他身心俱是疲惫,心中定然悲痛
。
纨祈柔声安慰了好一阵,直等到落英睡得沉了,才披上棉袍,由梅公公陪伴着来到殿外。
直走到一棵树前停下,那里站着一个少年。眉眼极高,傲气十足,昂着头,看也不看一眼面前的九五之尊。
纨祈暗叹,如此才俊,若能为我所用……旋即摇摇头,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意义。
纨祈抿了抿唇,对着初尘缓缓说道:“恐怕朕得跟你说声抱歉……”
初尘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是对趁自己不在占有了江落英一事感到歉疚。
初尘一挥手打断他:“不必。我不是瞎子,看得出来,我哥他有多欢喜你。”
“哦?”纨祈一愣,苦笑:“我……我还真不知他……心意。看来,我对英英不是足够好。”
江初尘摇摇头:“你是身陷其中,当局者迷。情爱一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摇头苦笑,面色有些
痛楚。纨祈没有打扰他,每个人都有回忆的自由。
半晌,初尘方悠悠道:“我哥哥……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以后……”他小心翼翼看了眼纨祈,发现他目光迷茫,等着
自己的疑问,心下了然,看来哥哥没有告诉他,哥哥只能活到十八岁。他摇摇头,挥去这些沉闷的想法:“皇帝,我从
没求过人,今天我求你一件事,好好照顾我哥哥,爱他,宠他,一辈子……”
“这是当然。”纨祈冷冷截断他。
初尘没看他,眼睛盯着远远的地方,不知那里有什么:“你要像他宠你一样宠着他,惯着他,不,你只要做到他的一半
就好了。哥哥他功夫那么好,又是上天的宠儿,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又怎会委身于你。只怕,他看到你的第一眼,就
爱上你了。”初尘低声喃喃,似是自言自语地揣测。可是纨祈全都听在心里了,一字不落。
纨祈不知心里是些什么滋味。感到惊讶之余,是深深地感到,自己并不了解落英,只怕,最了解他的是初尘。
只是,纨祈内心深深地质疑,两个人,一旦了解了对方的全部,还会在一起吗?只怕,那感觉,就如同另一个自己。会
恐慌吧。
初尘是太了解他的哥哥了。他高傲自大,目中无人,从不会仔细地看这个世界,他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看不清,却惟独
将他的哥哥看的太深太深。以至于没有了他的站位,只有出局。
江初尘走了,走的潇潇洒洒,一挥衣袖,没有看一眼纨祈,没有看一眼迷雾中的逆鳞宫,惟独留下一句话:“李家屯粮
养兵,图谋不轨,李妃与我串通密谋造反,望皇帝慎重。”
他这是报复李妃,也是为落英争宠,或许还有些什么……纨祈看着他的背影,这半月,是他唯一一次与初尘打交道,只
觉得他如昙花一现,来得匆匆,去得飘渺,不知有没有过人,能看清他……
别看江初尘在京城震得纨祈一愣一愣的,回到秀兮江府,就被江独秀好一阵乱棍皮鞭,直开得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江初尘自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始末说了,江独秀听了他那些破事,自然一阵训斥,听了落英对纨祈的感情,江独秀老
脸“唰”地就白了,一个劲地叹气,叹自己老糊涂。想了半天,终于想通了,罢,罢,既是该来的劫数,便是躲不开的
。想必,这也是天意,朱雀转世秀兮,秀兮大旱三月,三次赈灾无果,皇帝亲自南下,秀兮江家独大,引来皇帝探查,
大儿恰巧不在,两人又……恰巧见面……唉,一切显得那么的自然,这,便是天道吗?
江独秀似是悟了天道,受益匪浅,心识通明似半仙,只待日后上界来人,度他升仙。
第十三章:那场戏,孰真孰假
刘妃宫如今已是纱帐缦缦,灰尘重重,见不到一个人影,看去如同一座冰冷的妃子陵。
李妃宫与刘妃宫遥相呼应,一座已入尘土,一座依旧红尘。两人活着是人间对手,死了也要做冥界仇敌。
刘妃宫大敞着门,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嘲笑着对面宫殿主人的得意。
李妃如今在一家独大,整个宫殿却压抑着一种回光返照的悲凉气息。
李妃跪在冰凉的地上,低着头,身子不住地发抖,一边啜泣,一边说:“皇上,臣妾、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啊。父亲的话
,女儿怎么能不听?”
纨祈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脸上没有一点的怜悯,落英在一旁,打量着李妃的面色,凝眉不语,眼色深沉,不知在想些
什么。
“李妃,朕帮不了你,这可是造反啊,是要凌迟处死的。朕,只能勉为其难地保全你的尸体。唉,你本纯真,奈何如今
竟变得……唉!你这是作茧自缚啊。”
李妃当下花容失色,手脚并用地急爬两步,爬到纨祈身前,双手抓住龙袍的下摆,修长的柔夷抓着明晃晃的锦缎,看起
来有种残酷美,有种讽刺美。
“皇上,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您看在父亲为国操劳数年,看在泠泠对您的感情上,不要杀我……我,我可
以当个平民,再也不耍性子了,好不好?”李妃眼露渴望神色,等着听皇上的一句话。只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纨祈还没开口,落英一句话将她所有希望浇灭。
只听得落英似疑问又似肯定地问:“你有身孕了?”旋即眉头紧皱,“是谁的孩子?”
哪知李妃一听,浑身颤抖,花容更加失色,一对杏眼惊恐地在落英与纨祈之间扫视。
纨祈见她这幅姿态,脸色一变,声音极其温柔:“江初尘的?”
江落英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李妃却吓得一哆嗦,脸色瞬间惨败,大摇其头:“皇上,不是,是您的骨肉,臣妾怀的是龙
裔啊。就在,就在您下江南的前一天……”说着,又露出怯怯的表情,如雨打梨花,风弄柳叶。
“哼,骗谁,”纨祈冷哼一声,“既是龙裔,为何还要隐瞒?为何不告诉朕?”
“我……我不敢说……”
纨祈气极反笑:“这是普天同庆的好事,有何所惧?还不是心中有鬼?”
李妃像是下了决心,猛地抬头,竭斯底里地哭诉:“万岁,我不敢说。若说了,江落英会杀了我的。他定容不得小皇子
的。”
纨祈惊诧地扫了落英一眼,转头对着李妃道:“你这是什么理论?”眉头微蹙,心里不知在琢磨什么。
李妃见状,苦苦哀求纨祈,末了发了毒誓,还要找来太医作证。纨祈微有所动,只觉得李妃虽然主意多了点,心思狡诈
了些,却是性情中人,性子使然,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李妃有什么太大的过错。至于叛国一事,乃是右相策划多年,
自然是要从右相处着手,若家中无势力,李妃断不会起些别的心思的。
于是纨祈眉头有些舒展,随口问了落英一句:“英英,你觉得这事,朕该怎么处理?”
江落英看了一眼李妃,李妃被那双美艳至极的眼睛一看,只觉得浑身掉进了冰窟,天地都塌了下来,貌似,死神都在冲
着自己奸笑。
落英有些迟疑地对着纨祈说:“皇上三思。李妃身上疑点重重,她身为妃子,却勾引外男,此事便是不妥的,便该论处
。却不知她背后还有些什么作为。如今怀了龙裔,却欺君瞒上,这又是一重死罪。皇上无法确定李妃骨肉血脉是否纯正
,若被蒙蔽,只恐皇上愧对众位先皇,犯下一时大错,无以挽回。况且,这事若传了出去,于皇上名声、大蔚风气,均
有负面影响,百姓怎么想?外夷怎么看?这些道理,皇上自然清楚,怎还要来问我?”
纨祈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伸手环住落英的腰,叹了口气,头也没回,吩咐梅公公:“梅公公,朕给李家面子,便省了
圣旨吧。传朕口谕,赐李妃三尺白绫,为免妃子寂寞,着全宫陪葬吧。”
“奴才遵旨。”梅公公躬身施礼。
两人心中均有所想,便没有急着回宫,顺着御花园的小路缓缓走着。纨祈握了握落英冰凉的手,想了想,将它塞进自己
的怀里。
落英手心下按着纨祈的心口,只感觉到一阵有力的心跳。当下面色微微一红,不自在地偏过头,打破尴尬的气氛:“纨
祈……”每每听到落英柔软清脆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纨祈便会心跳加快。落英手按着他的胸口,自然感觉到他的反应
,心下更是不自然,用力收回手。纨祈哪会让他得逞,心下更是奇痒无比,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呜……”落英一个不提防,被他的舌头侵入。纨祈的吻极深沉,欲要融化整个江落英一般,在他口中索取着江落英的
津液,索取着属于江落英的独有的味道。
落英被他吻得一阵窒息,勉强推开他,抚着胸口一阵急喘,抬头不期然看到纨祈解开腰带,脱着龙袍。吓了一跳,脸色
苍白道:“你……你不会是要在这……”转头看了看四周荒无一人的花花草草,还有早已消失不见的梅公公,怎么看,
怎么有做那事的情调。脸色更白,斩钉截铁一挥手:“我不要在这……你若实在……想我想得紧,便回宫再说。”扭头
向前走。
纨祈此时欲火焚身,强忍着抓住他的手:“英英,我当你是爱我的。”说罢,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落英无奈,只得点点头。
纨祈心下大喜,晃着他的手,央求道:“那你总要跟我说明的。”
落英又是一阵头疼,抚着头,无奈道:“我爱你……”
纨祈大喜,更加贴近他,揽着他,前身贴着他的后背,落英明显感觉到纨祈现在的欲望,心下有些惊慌,脸色越发苍白
。
“纨祈……”
纨祈不应,一个劲地摩擦着落英的身子,声音低哑动听:“落英,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你会不会宠着我,任我胡闹
?”
落英心疼他,不想他忍着,只得再次无奈点头:“我当然宠你,而且……”话没说完,一个猝不及防,便陷入了天塌地
陷,天昏地暗。
第十四章:那伤春,只为谁殇
两人刚刚在李妃宫心情沉重,如今云雨一番,才算放下那件事。纨祈小心翼翼用龙袍包紧昏睡着的落英,将他抱上銮驾
。两人躺在金贵的软垫上,任车子驶向逆鳞宫。
纨祈拨弄着落英,直到他懒懒地睁开眼睛,略微失神的水眸,半晌才聚焦,不耐地盯着纨祈,懒得跟他说一句话。
纨祈翻身起来,鼻尖贴着鼻尖看着他,兴致极佳地问他:“朕只是想知道,你刚刚说要宠我一辈子,而且后面是什么?
”
落英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恼他当时心急,不听完自己的话,现下却又要问,却已没了当时的气氛。心下着恼,睥睨一笑
:“而且?而且不是一辈子,而是无论哪辈子,都要是我朱雀的人。”当下一勾纨祈的脖颈,凑上去吻他。纨祈也不做
作,心下欢喜,与他舌吻。直到两人分开时,还连着细细的津液。
落英深深地后悔,自己挑衅纨祈的面皮,被他又纠缠了许久,终于没了力气,枕在纨祈臂弯里。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李妃的事。落英有些不太自在,把脸埋在纨祈心口,闷闷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纨祈看着羞答答的落英,反笑道:“你就没什么想朕解释的吗?”
落英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纨祈眼中的明亮迷蒙深深吸引着自己,心下一阵轻快,笑道:“本来有很多,现
下,倒不怎么在意了。”
“我也是。”纨祈亲亲他的额头,抱紧他。
落英叹了口气:“纨祈,原谅我的骄傲。有些事,我无法接受。”
纨祈用力亲了他一口:“英英,原谅我的自私。有时候,我只想身边只你一个人,无牵无挂。”
两人再无心结,紧紧相拥而眠。
说到底,在李妃宫里,其实最后也没有传太医,李妃说的孩子是纨祈的是不是真的?纨祈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
他的?落英的天眼此时能否看出李妃的孩子到底多大了?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说到底,朱雀是高傲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情人有着别人的孩子,江落英也是多情的,他不能容忍欺骗了自己兄弟感情
的人,牵制着自己的兄弟。所以无论孩子是谁的,他都不会容许那个孩子的问世。
而纨祈,怕是只要江落英一开口,便是整个天下也要负尽。
年节过后,落英非说是想家了,非要回秀兮看看。纨祈也颇为仰慕秀兮的美,便一同前去了。纨祈此次却颇有些见老丈
人的扭捏,频频出错。惹得江独秀哈哈大笑,转眼看着落英满眼纵容溺爱的神色,心中便是大叹,没想到朱雀神动情,
竟是这个样子。心下却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落英见他这副样子,心中颇感安慰,心想日后定要自己亲自度父亲成仙。
这也算是一种缘了。
没见到初尘,说是去南荒抓虫子去了(南荒擅蛊)。两人小住了多日,便双双辞别了江独秀,踏上归程。
其间,落英软磨硬泡,硬是拖着纨祈游览了好些名山秀水。无奈纨祈只得陪着他,扔下了朝廷一干政务,剩下满朝文武
大眼瞪着小眼。
落英笑容越来越多,满是幸福的神采。却让纨祈心中隐隐不安。回到京城后,纨祈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每每想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