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名男孩。”
宫泽锦的手里捧着“萤火之玉”,微红的莹光映在眸中,显出别样的魅惑,“也就是说,离玉贤确实没有离慕染这么一
个儿子咯?”明烬点点头,宫泽锦又问: “那么有没有查过慕染的底细?”
将“蓝翎之璧”放回锦盒,明烬抬眼看向宫泽锦,“我查到离慕染在六岁前曾住在杭州,而六岁那一年他跟着养父回了
苏州,可问题是我去了苏州,却到处都打听不到关于离慕染的消息。”
宫泽锦的拇指在“萤火之玉”上摩挲着,许久才问:“所以呢?”
“两种可能。”明烬竖起两根手指,“一是离慕染当年离开杭州以后根本就没有去苏州,二是离慕染或许是个假名。”
“如果是假名的话,那么他会出现在朕的身边就不那么简单。”将夜明珠放回,盖上锦盒盖,宫泽锦的眼睛眯了起来,
眼缝透出邪异之光,“那么冷弦呢?”
“我去了冷弦的老家,问过了他的家人,他家人说离慕染同冷弦不是打小的玩伴,而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因为性情合
得来所以常在一块儿,可他们却不知离慕染究竟是哪儿的人,家里又有些谁。”明烬娓娓道来,宫泽锦了然地颔了颔首
,“看来从冷弦那里是查不出什么了,把按在杭州的眼线撤回来吧!”
明烬恭敬地道:“是。”
“另外,派人打听离诗的下落,找到后带来见朕。”宫泽锦略显疲态地揉了揉眉头,吩咐道。明烬莞尔一笑,“是。”
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眨了眨眼,对上宫泽锦的深眸,“皇上这次大赦天下连冷弦一并放了是否有些冒险呢?”
“确实冒险。”宫泽锦呵出一口气,略显无奈地开口,“可倘若朕不放了冷弦,怕是慕染又要同朕玩阴的,算了,放了
冷弦打发了他去也就得了,免得闹心。”
明烬轻笑着,“皇上就不怕冷弦同您抢离慕染?”
宫泽锦不屑地笑了笑,“他若是胆敢同朕抢人,那么朕就砍了他的头,也正好断了离慕染想他的念头!”
明烬的嘴边始终噙着一丝笑意,这会儿这笑越发的深刻了,“皇上倒是对离慕染一片痴心。”
宫泽锦这才打趣地看向明烬,“明烬啊明烬,说起来咱俩的关系也不一般啊,自那回以后我都没能碰你一下。”说着就
伸手要去抚摸明烬的脸庞。
明烬一愣,下意识地躲开宫泽锦的触碰,然后苦笑道:“臣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皇上不必这么作弄我吧?”
宫泽锦依然笑得邪佞,他凑近明烬,坏坏地问道:“明烬,说实话,你喜不喜欢我?还有,这些年你在外边,可有想我
?”
明烬一听这话,脸竟是红了起来,年近而立的一个人,突然露出害羞的表情,却是极有意思的,“臣不敢僭越。”
宫泽锦瞧明烬这般模样,又不禁调笑了两句,“那你整天粘着泽榆就不是僭越了?”
这下明烬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惊恐地抬头,忽而对上宫泽锦一张笑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皇上给作弄了,便别过
头去,有些高傲地道:“我就爱粘着小王爷,和他在一块儿我高兴。”
至此宫泽锦终是大笑出声,“哈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趣儿,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明烬啊,你要是敢欺负了泽榆,看
我怎么收拾你。”
宫泽锦此话的意思等同于默许了明烬与泽榆在一起,只要他能追到小王爷,这事儿也就成了,明烬听了自然高兴,赶紧
谢恩,“谢皇上,明烬定不负皇上所望。”
宫泽锦挠挠头,故意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而后无可无不可地开口,“啊呀,我希望你什么了?”说着语调一转,口吻
突然变得很是委屈,“其实朕还是很中意你的,可惜你心有所属。”
明烬这会儿的脸真是一阵青一阵红了,对上宫泽锦的眼,他说:“皇上再戏弄微臣,臣就……臣就告诉离慕染去。”
宫泽锦突然懵了,过了好久才大笑起来,“明烬,你竟然威胁朕?不过你实在太好玩了,行了,朕怕你,不敢戏弄你了
!”
那日明烬离开以后,宫泽锦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前,他心想:如果慕染同明烬一般,那么如今他们是否会很幸福?
第14章:爱与不爱
冷弦一身灰色长衫,穿着极为朴素,背上挂了一把长剑,剑也只是最普通的那种,毫无特别可言。这样的一个人,照理
说是往人群里一站,便再也找不到踪影的那种容易被忽略的人群,偏偏他一迈入离府,就已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下人们窃窃私语,道这冷公子脸色冷峻,又带了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不过此人相貌堂堂,倒不像是个无赖之人。他
们哪里晓得,这冷弦之于慕染意义重大,而慕染之于冷弦更是可以用一生去呵护的人。
当冷弦在家丁的引领下来到慕染的房里时,那个少年正一袭雪白衣袍坐在琴台前轻抚琴弦。忽见冷弦到来,便停下了手
中拨弦的动作,微笑地望向他,指了指一边的椅子淡淡道:“请坐。”
待冷弦坐下后,那名家丁也很知趣地带上门去了,至此屋内只剩下那二人。慕染伸出两指复又拨弄了两下琴弦,发出几
个清澈的音调,他垂下眼未看冷弦,嘴上却说着,“冷弦,你不该留在京都。”
“那你要我去哪里?”冷弦表面装得很是冷静,只是口吻间多少显得有些不悦。
慕染这才抬起眼,对上他的双眸,轻声说道:“只要离开京都,去哪儿都好,或者你可以回杭州去,毕竟那里才是你的
家。”
有那么一瞬间,冷弦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与慕染两两对望,而后道:“可那里没有你。”
慕染先是一愣,而后突然笑起来,那笑声清脆中却隐隐透着些许悲伤,笑了好久,他方才停下来,然后望向冷弦,“是
啊,那里没有离慕染,这里有,但你若留在这儿,随时都可能丧命,到那时连我也保不了你。”言下他又开始拨弦试音
,弹了须臾才继续开口,“离慕染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有没有我在都无所谓。”
“谁说你无关紧要了?”冷弦不禁皱了皱眉头,扬声问:“慕染,对你而言,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什么人?”慕染好笑地反问了一句,而后抿唇浅笑,“朋友吧,一个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朋友,三年前你因我
入狱,这份情我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
冷弦闻之猛然站起身,继而三两步冲到慕染面前,双手撑在琴台上,他俯身凑近琴前之人,厉声而道:“我根本没想过
要你还我这份情!”他突然又放柔了语气,极度凄楚地问:“慕染,其实你不需要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希
望,只希望……”
“希望我爱你。”慕染突然冷冷地接过他的话端说道。冷弦对上他的眼,忽见这少年眼中尽是薄情,他说:“因为你对
我有情,所以你希望我也能爱你,但是冷弦,今日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是的,冷弦对慕染有情,可是他一直没有说出来过,但慕染却是知道的,只是他始终在装傻,两人心照不宣罢了,可暧
昧却一直延续着。而今日,当一切被挑明,这也意味着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即将慢慢流逝掉。
强烈的挫败感袭上心头,冷弦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你骗我,如果明知不可能,为何要冒险来劫狱救我?”
“因为我对你心存愧疚,离慕染从来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就是舍命我也要救你出来,可是,纵然如此,也抵不了我欠
你的恩情。”他忽然起身,宽大的袍子伴随着动作衣袂飘扬,脖子处的几个吻印清晰可见,附和着慕染的话语分显无情
,“冷弦,我们不可能的,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冷弦瞧了一眼慕染颈上的吻痕,脸上的悲伤逐渐化作苦笑,最终变成了冷漠,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诡异的气氛正在慢慢
流淌,意图弥漫至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那么你究竟爱谁?”许久的沉默以后,他突然如是问道,而后又扬起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接着启口,“是凤剪湖还
是皇上?”
慕染一愣,旋即笑起来,可笑声中却好似藏着一丝的怒意,待他笑过之后,他突然漠然地对上冷弦的眼,“剪湖哪里招
惹你了,你要把他都扯进来?”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冷弦寒着声调说道:“剪湖对你有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离慕染何等聪明,这会儿却在我
面前装起傻来了,有意义吗?”
“我与剪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冷弦,别以为三年前你帮过我,我就一定要给你好脸色瞧,你少把自己当个人物!”
慕染尖利的嗓音扬起,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那字字句句中都透着一丝寒意,一丝杀气,还有一丝的愤怒。
“好,你狠!”忿然甩下如此一句,冷弦终是无话可说,一拂袖扬长而去。
是时剪湖刚巧前来,却见冷弦从慕染屋里出来,那人也当真敏锐,一出门就察觉到了他,于是纵身一跃往府前的那棵树
逼去,至树下,他冷冷说了一句,“凤剪湖恭喜你了,这回赢得真漂亮,不过终有一天我会赢回来的,你等着瞧。”留
下这么句话,他又飞身而去。
剪湖听得一头雾水,本想追去问个究竟,忽见远处慕染走出房间,一身白衣站在夕阳下,那侧影落寞孤寂,叫人不禁为
之心疼。他立马折身来到慕染身旁,那时庭院之中空无一人,慕染就那样站在回廊上,很安静地望着这娇艳的黄昏天,
静默不语。
站了些许时候,他突然轻声启口,“你陪我站在这儿,就不怕被人瞧见吗?”语毕回过头来,淡然地凝望着剪湖。
后者只是浅浅地笑了笑,依然是如阳光般和煦温暖的笑容,他轻摇着头,“我只是想陪你一会儿,我怕你一个人会孤单
。”说着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感慨道: “不过你这院子里还真是冷清啊,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被我全打发了,这会儿该是都躲在外头偷懒吧!”慕染靠着墙,很平静地说着,剪湖闻之转过头来,好奇
地偏了偏脑袋,“为什么把他们打发走?你一个人站在这儿,难道不会觉得孤单吗?”
“不会啊!”慕染几乎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而后微微扬起唇角,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陪我。”
那一刻剪湖有些发怔,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是因为慕染问他,“对了,我昏迷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你似乎陪了我一夜,
那夜你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啊?”
剪湖一惊,立刻想起那一晚,他曾经对慕染表露了自己的心意,那番话藏在心里太久,也憋得他难受,可是他却是真的
不敢说,恰好那日慕染昏迷,便借机把心里话统统讲了出来。可如今突然又被慕染问及,倒叫他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那个……”他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笑笑,“也没什么,就让你快点醒来之类的话,可你压根没理我,睡得
像头死猪似的。”
慕染含笑瞥了剪湖一眼,“我那时昏迷了,怎么理你呀?不过难得我昏迷不醒,那么好一机会,你怎么就说了些这话啊
?”
剪湖挑了挑眉,打趣道:“那你说我该说些什么?”
“嗯……照你的个性,应该会趁我昏迷听不见的时候说一通明着不敢和我说的心里话。”剪湖一听慕染这话脸色一变,
此刻忽闻对方又道:“比如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这混小子从小只会给你惹麻烦,如今长大了还不让你省心。”
剪湖听到这里,突然笑开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异常难受呢?他说:“对啊对啊,我那天把你骂惨了,难得你那么太平
地任我骂不还嘴。”
慕染瞧着剪湖一副小孩子嘴脸,不禁也笑出声来,“那你倒是说说,你都骂了我些什么?”
剪湖说:“可多了,我说你小子没心没肺,如今翅膀长硬了,成天对着你爹我呼来唤去,还自以为是,喜欢擅作主张,
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全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慕染听着剪湖一口气数落了他诸多罪状,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剪湖指责上了劲头,也就不管不顾,什么话都说了出来,“我还骂你整天摆一张妖精脸出来,也不知是要魅惑谁勾引谁
,我瞧了没关系,万一被像宫泽锦那样的人渣瞧见了动了凡心,谁来救……”他本想再说下去的,可却见慕染脸色顿时
僵住,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赶紧道歉,“不是不是,这段话我没骂过,呐,慕染,你把我刚才说的那句给忘了
吧!”
他一副着急的模样,反叫慕染觉得好笑,“行了,我没放心上。”他拍了拍剪湖的肩膀,而后二人一同进了屋里,在雕
花红木太师椅上坐下,慕染再度问道: “对了,刚冷弦给你说什么了?”
一提及“冷弦”,剪湖顿然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番含着敌意的话语,“他给我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说什么我这回赢得很
漂亮,但他一定会赢回来,我都听不懂,慕染,你到底和他讲什么了?”
慕染正发怔,忽闻剪湖问他话,立刻回过神,“啊,我让他回杭州啊,可他不愿意,我也就懒得和他多说了,改天再找
他谈谈,实在不行就绑着他把他送回去。”
剪湖撇撇嘴,“冷弦的功夫谁能绑得了他?别忘了他到底是那年的武状元。”
“武状元怎么了?我让他回去他还敢不回去?”慕染冷然一哼,“今儿我是看在他于我有恩才给他留了面子,别给脸不
要脸。”他心中有气,却也只好冲着剪湖发泄一通。
见慕染这般模样,剪湖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人啊,就是一张毒舌,嘴上不饶人,谁不晓得你这些年为了救冷弦做了多
少牺牲啊,偏偏还要装得一副冷落人家的样子,叫人瞧见又要说你刻薄。”
“我本来就是刻薄,嘴巴长人家脸上,谁爱说让谁说去。”慕染略显任性地说着,忽见剪湖脸色有异,便缓了缓心绪平
和地道:“他必须要离开的,留在京都万一出了事,皇上便不可能再饶恕他,到时候我也不可能再花三年来等待一个救
他的时机。”
“所以,你到底还是很在意他啊。”剪湖低声嗫嚅,可慕染却一字不差地听见了,站起身,他一步步地走到剪湖面前,
随之蹲在他身前,认真地望着他,“如果我说我并不爱冷弦,你信吗?”
剪湖微怔,而后伸出手紧紧握住慕染的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慕染无所谓地笑笑,“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好啊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也当你什么都没听见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