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生,他算是慕染的师兄。”
“你说谎!”宫泽锦大声吼道。
两年前邢段苏新官上任,却在那时出了岔子,当时为他渡过难关救其一命的人,正是离慕染,自此以后,邢段苏就对离
慕染忠心耿耿,视为报恩。当日韩子风明明是这样说的,而离慕染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假话,这人还当真是胆大妄为。
怒极必反,气到了极点,宫泽锦却反而笑起来,“明日未时,你那位师兄将被推上午门斩首。”
“是吗?”慕染仍旧微笑着,说着薄情的话语,“皇上没必要告诉微臣这些。”
宫泽锦撇一撇嘴,耸耸肩道:“你还真是冷血呐!邢段苏就要死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慕染笑得越发浓烈,微风拂来,惹得他的发丝肆意飘扬,“那么还请皇上赐教,慕染究竟为何要在意?”
宫泽锦冷眼对着慕染,终是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慕染又何尝不知宫泽锦心里的想法,如今慕染能平安地站在这儿
多亏了这位伟大的君王替他瞒天过海,还找到个邢段苏当了他的替死鬼,很好,他果真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却将另一人
送上了黄泉路。
“回去吧!如今夜里风寒,小心着凉了。”宫泽锦上前搂住了慕染,动作温柔至极。慕染将头埋入宫泽锦的肩窝,脸上
的笑容一点点地褪了去。
“慕染,你会怨我吗?”宫泽锦又问,慕染抬起眼略带疑惑地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最终他摇摇头,“没什么可怨的
,走了,回去罢。”说着,便离开了宫泽锦的怀抱,不带一丝留恋地向前而去。
那一刻,他脸上泛起一抹妖孽般的笑,宫泽锦跟上去的时候发现他脸上的这抹笑意,顿时怔住了,随后他再次搂住慕染
的肩,在其耳畔轻声感叹,“你何苦要逼自己,明明不开心……”然而他的话未说完,慕染则顶了他一句,“皇上多心
了,我好得很。”
第9章:蓝翎之璧
翌日,这是邢段苏被斩首的日子,可慕染却在此时向宫泽锦提出要回去离府,而宫泽锦并未拒绝,反而特别豪爽地准奏
了。
于是慕染便被一顶宫轿抬回了府中,离府的下人们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他这位公子了,说实话还都挺想念的,可这会儿瞧
了他归来,却又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位公子在宫里待了一阵子,此次回来似乎越发的沉闷了,小丫鬟如裳在伺候
慕染的时候好几回想要同他说说话,却实在挑不起话头,三两句过后又陷入了沉默,她也只好作罢。
午时安亲王宫泽榆来到离府,说是找慕染一同吃饭,而慕染也没推辞他的好意,跟着他一同上了馆子。吃过饭后已近未
时,泽榆问慕染要不要上刑场瞧瞧,怎么说那邢段苏与他也有点交情。慕染本是不愿意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被硬拽
了去。
午门那儿挤满了围观的百姓,邢段苏被绑着上了断头台,慕染没好气地问宫泽榆,“瞧你平日胆小,你就不怕这种血腥
的场面?”
而宫泽榆却道:“怎么不怕,我不过是不想让你留遗憾,就当是见他最后一面吧!”
“见了又如何?我终究救不了他。”说罢,他便打算离开。忽然耳边安静下来,寂静得连一块木牌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
听得那般清楚。慕染猛然回首,一把大刀顿时出现在眼前,阳光打在刀身之上,折射出刺眼的白光,明晃晃地伤疼了眼
。
伴着大刀的砍下,邢段苏的人头瞬间脱离了身体,滚了几尺之远,落下点点殷红。慕染冷笑一声,“人头落地,如今却
总算是有了个了结。”语毕,他背过了身去。
“小染,不要去!”身后突然响起泽榆担忧的声音,随后他紧张地跑上来,慕染对着他粲然一笑,“王爷以为我要上哪
儿去?”
“你是想去报仇对不对?”宫泽榆问道,而慕染只是歪着脑袋,笑得越发妖娆,“我找谁报仇去?”
泽榆才要开口,突然有一人骑马而来,至二人面前勒马而下,“见过安王爷!”继而那人将目光定在慕染脸上,“离大
人,皇上请您即刻入宫觐见。”
泽榆一惊,“出了什么事了?”
“回王爷,都察院右都御使韩大人今日在自己府内引颈自刎而死。”
“什么?韩子风死了?”泽榆骇然出声,而慕染却抚掌而笑,“甚好甚好,我说王爷,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因果报应这一
说法?”
泽榆错愕地望向慕染,轻声唤道:“小染……”
慕染巧笑颜兮,“韩子风死的正是时候,也省得我动手了,你说是不是啊,王爷?”
~
洪德殿内,气氛尤为诡异,慕染赶到的时候恰逢皇上刚会完大理寺卿厉远,此刻他撩起衣摆单膝跪地,参拜道:“微臣
参见皇上。”
宫泽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慕染,目光迷离,嘴角含笑,却久久不喊“平身”。慕染跪得时间久了,不免膝盖有些疼,腿
脚略显酸,晃了一晃,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他却将头垂得更低。
宫泽锦打趣地瞧着慕染,邪气的笑容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忽而他慵懒地开口,“离爱卿这会儿心里应该很畅快吧
?”
慕染依然低着头,“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宫泽锦起身一步步地走下案阶,来到慕染身边,他轻柔抚过他的脸庞,这一举动稍稍带了几分调戏的味道,“离爱卿心
里怨恨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死了,这岂不是正和了你的心意?”
慕染这才抬起头,对上宫泽锦的眼,“皇上是想说韩大人的死也和微臣有关吗?”
宫泽锦笑着,眯起双眼,目光显得格外邪佞,“怎么会呢?连厉远都说韩子风是自杀而死的,朕又怎会冤枉了你?”说
话间,他将慕染一把拉起,另一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由于慕染跪了太久,脚早已木了,这会儿突然被宫泽锦拉了起来,整个身体一个不稳便跌入了对方的怀里,挣扎了一会
儿,他对上宫泽锦的双眼,目光却分外犀利,“既然皇上知道韩子风是自杀的,那么今日召见微臣又所为何事?”
而宫泽锦却道:“朕不过是好奇,离爱卿究竟和韩子风说了什么,能把他逼上绝路?”慕染不答,宫泽锦也不催他,只
是打横将他抱起,朝着后殿走去。
狠狠地被甩在床上,慕染只感觉一股强烈的撞击所带来的疼痛几乎要将他震成四分五裂。他惊恐地想要起身,却又被宫
泽锦使劲地摁在了床上,那人的力气极其大,压得他无法动弹,“离爱卿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就连朕也不得不佩服你
了。”
慕染努力扬起唇角,“皇上过誉了,臣哪有那般了得?”忽然间,嘴被封住,宫泽锦的唇霸道地负上他的唇瓣,一手欺
上,他捏住慕染的双颊,迫使其张开了口,而后将舌尖探入对方的口中,疯狂的掠夺。
那个吻逼得慕染就要窒息,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刻意地隐忍着,直到他以为自己就将气绝,宫泽锦才放开了他。
“朕真想把你这张嘴给毒哑了。”一句狠话之后,宫泽锦冷漠地看着慕染,而慕染却如失了魂一般恍神着,未开口。
良久,宫泽锦站起身,最后瞧了一眼慕染后拂袖而去,背影决绝无情。
慕染一怔,他竟然……竟然就这样走了?望着那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他不禁苦笑。
~
回到离府,当夜慕染趁着夜深人静,身着一袭黑衣没入夜色之中。依然是后山林中,剪湖悠闲地靠在一棵树上,手里捧
着一只华丽的金色玲珑锦盒,瞥了一眼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慕染,他柔声而道:“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说着将手里
的盒子递给他,“蓝翎之璧就在里头。”
慕染微微颔首,淡笑着接过,“谢了,这回辛苦你了,剪湖。”
剪湖亦轻轻地扬起唇角,露出一丝很浅的微笑,然而只是一瞬间,却又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辛苦倒谈不上,只是我
很不明白,你为何要将蓝翎之璧送入宫中?”他顿了顿,复又启口,“宫泽锦是认得这颗夜明珠的,你如今要将之送到
他身边,他必将怀疑你的身份。”
慕染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当然明白,可是我别无选择。”说着他垂首专注地望着手里的那只锦盒,指腹在盒面的细纹
上轻然摩挲,“如今有人欲夺蓝翎之璧,而我并不认为以离诗的能力能够保住它。”
“但你根本没必要把它送入宫去,这么做分明是在自讨苦吃,宫泽锦如此精明,不可能不怀疑你。”剪湖略显着急,说
起来,宫泽锦与离家的恩怨皆由蓝翎之璧而起,若是让宫泽锦见到了这颗夜明珠,他必当怀疑慕染会出现在他身边是有
所目的的,如此一来慕染的身份便极有可能暴露。
偏偏慕染此人一心以大局为重,如今亦是态度坚决,“我当然可以把蓝翎之璧留在自己身边,可倘若哪日我不在,而有
人来盗我当如何?或者是这颗夜明珠被皇上发现了我要怎么解释?再来谁能保证蓝翎之璧在争夺中不会有损?”他目光
顿时变得柔和下来,“惟有皇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为了保护蓝翎之璧,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吗?”对于慕染某些方面的固执,剪湖一直看不太懂,蓝翎之璧对离家
而言虽是重要,可又有什么能重过命呢?
但慕染却说,“剪湖,你当明白蓝翎之璧于我而言的意义,更何况,我办事自有分寸,又岂会如此轻易丢了性命?”
剪湖本想说些什么,可慕染却抢在他前头唤道:“剪湖。”而后对之摇了摇头,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剪湖已能明了
他想说的一切。
二人沉默了须臾,慕染突然开口,“剪湖,你替我跑一趟杭州,在那里伪造出离慕染存在过的痕迹,最好是六岁前的,
而六岁以后我则跟着养父回到了苏州,” 他对上剪湖的眼,淡淡地道:“这样的话,就能和离家人错开了,宫泽锦若
是查到了这一层,便不会再生疑。”
~
三日之后,皇上诞辰,举国同庆,大赦天下。诞辰宴未开始前,文武百官却已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宫泽榆步入金銮殿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卷轴,殿内众臣三五个结对,正在聊着些有的没的,不过大多话题还是离不了待
会儿诞辰宴上送什么礼这样庸俗又毫无意义的攀比。
泽榆无意参与他们的讨论,恰好瞧见角落处站着的一抹孤单身影,慕染一身白衣立于一个巨大花瓶前,目光痴痴地落在
那些艳红似火的花朵之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泽榆不禁勾唇一笑,抬起步子便朝着慕染的方向而去,然而才走了两三步,却忽闻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安亲王
今年该不会又想送画吧?”
泽榆猛然侧身,见那说话之人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卷轴之上,视线中透了些许的嘲意,不免略显尴尬,“不,今年不送
画。”
安亲王的好脾气在宫中无人不知,胆小的性子却也常常为他惹来几句打趣,此刻方才那说话的大臣讥讽地一笑,“不过
我还真佩服王爷您,那样的画竟然也送的出手。”
这人实是瞧不起泽榆这王爷当得懦弱,说话便也字字含刀,他那么一说,却将周围人的目光齐齐地引了过来,宫泽榆站
在众人调笑的目光下,越发的尴尬起来。偷偷地抬起眼,他只是想知道此刻慕染是怎样的表情,会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
等着看他的好戏呢?
而当他对上慕染的目光,发现他还是一如既往,虽然嘴边噙着一丝浅笑,可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却藏着化不开的冰霜。那
淡漠之情,多少显出了几分凉薄之意。
心仿佛在一瞬间跌到了谷底,宫泽榆将视线收回,却感觉情绪一分分地往下沉去,像是徘徊在无底洞中。嘴边一丝苦笑
倾泻而出,带着失望与落寞。
离慕染此人不是傲得清清冷冷,便是笑得媚人媚骨,泽榆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一味地对自己说,慕染和
他是莫逆之交,而这“莫逆”二字,恐怕只有他自己把这当一回事儿了,只因藏在心里许久却又不敢坦言的那份类似爱
情的情愫。
耳边一个优雅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安亲王的画似乎还轮不到一个从三品小官来批判。”那人的声音一
响起,众人纷纷朝他望去,旋即大伙儿都客气地招呼道:“明太傅!”
明烬一步步向前走来,柔和的目光落在泽榆身上,宫泽榆猛然抬眸,骇然相对,双唇顿时泛白,齿间微微打颤。瞧见明
烬,泽榆的耳根子霎时通红,一股火烧火燎的滚烫感迅速袭上心头,伴着明烬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泽榆怯怯地向后退
了一步,却不及他的动作,突然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揽至身边,那人笑笑, “小王爷,咱俩好久没照面了。
”
泽榆红着脸想要推开明烬,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开,于是轻微地问道:“明太傅怎么回来了?”
明烬是个年近三旬的人了,然而岁月的洗礼越发刻画得他那如雕琢般的脸庞俊朗非凡、五官分明,此刻他笑得格外灿烂
,“事情办完了自然也该回来了,再说,皇上诞辰明烬岂有不到之理?”说话间,便揽着泽榆向另一边走去,“来来来
,小王爷陪明烬我好好聊聊。”
那个被明烬一句话顶得哑口无言的大臣站在一边愤怒地望着,却始终不敢正面冲撞,毕竟这明烬乃皇上跟前的红人,若
是招惹着了,只怕会遭莫名责罚。
泽榆挣扎着回眸,看向慕染的方向,双瞳中尽是满满的求助,而那个人却始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毫无出手相助之意。
恍然间,一种绝望充斥了心头,眼中浮起薄薄的一层雾气,泽榆的身子软在了明烬的怀里。意识到怀中之人的异样,明
烬顺着泽榆的视线瞧去,见不远处那个白衣少年正抿着唇角看着他们,而后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泽榆想要开口唤住他,然而那一声“小染”终究只是卡在了喉咙口,火辣辣的疼。
“原来小王爷喜欢那种货色啊!”明烬突然感叹道,口吻中却透出对慕染浓浓的不屑之味。
泽榆大骇,使劲推开了明烬,“你胡说些什么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龌龊,我和小染只是好兄弟而已!”
瞧见宫泽榆脸上泛起的一抹愠色,双颊淡淡的红晕就如害羞的模样一般,明烬突然笑起来,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好吧
好吧!当我说错了还不行么?”
泽榆别扭地转过头去,思绪却在不知不觉中又飘向了从前,一年前的今日,同是这样的风景,而他,也是刚才那般无措
的表情,只是那个时候,那个人向他伸出了援手,而今日,他却没有。
第10章:诞辰寿宴
一年前,也是在金銮殿内,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之下,宫泽榆向皇上献上了自己准备的贺礼,那是他亲手描绘的一幅丹青
,画的正是皇上。
当日皇上赏后极为喜欢,故将此画当众展示,供大臣们欣赏,却不料就是那一举为宫泽榆惹来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