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风度翩翩的上去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很官方的说法,感谢你感谢他一番后就让郁池说了。郁池上场后,比较随性,丢下一句,“开此次个展,为的是阮漓这个朋友,其余的不多说。”
说完下来后,整个人懒洋洋的倚在墙边,勾着唇和前来搭讪的人说些话。知道郁池的人,都知道郁池的脾性,所以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接下来就是冷餐会,业内人士聚在一起聊聊天,看看画,打打交道,阮漓和段筠莲一起认识了上次展览没认识过的其他人,接受记者采访。一切都忙的很。
安灼在休息室里待的烦了,就挺着肚子出来看看,说实在的,阮漓和郁池这段时间画的画他也没仔细看过。他出来后看阮漓正得体的和一些人在交谈也没去打扰,就自己一个人逛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熏陶,安灼已经能很好的品鉴一幅画了。他看着一幅一幅的画,越看越满意,阮漓此次的画题材非常的广,山水、人物、虫鱼、鸟兽、花蕊,都有。他一幅一幅的看过去,也没注意身边有谁在,结果不当心就撞到了人。
“抱歉。”刚撞到,安灼就转头笑着对被撞到的人说抱歉,结果看到被撞的人笑容僵在脸上,立刻扯了扯头上的帽子。被撞的人是上次展览中被撞的同一行人,安灼怕被他们认出来。
席夜阑笑着回道,“没关系。”
“咦?”席夜阑身边的水天清看安灼低下头,勾着脖子打量着安灼,越来越觉得眼熟,安灼被他盯的浑身别扭,干着嗓子说,“抱歉,我去别处看。”
结果他还没走,就被水天清拉住,“你不就是那天和我相撞的那个人吗?”
“不是,你认错人了。”安灼想挣脱水天清的手,可水天清力气不小,安灼没挣脱出来。他心底有点焦急,四处看阮漓在哪儿。
“席夜阑,你这次来不就是为了他们?”水天清问过席夜阑后又问安灼,“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呢?还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我记得上次你的穿着是男人啊。”
安灼听水天清这么说,脸色变的相当的难看,他焦急的四处看,心里非常的慌乱,竟想不出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他看阮漓背对着离他不远,咬着唇,略带委屈的唤道,“阮漓……”
阮漓对安灼的声音相当的敏感,就算安灼的声音不大,他也听到了,转过身,他就看到安灼正被人缠着,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吓的他立刻丢下几个画家疾步走过来护住安灼。
他搂着安灼,难得的冷下脸来,冷声质问水天清,“这位客人,你打算对我的爱人做什么?”
水天清诧异的张着嘴,举着手,想不明白他什么都没做,那个看上去漂亮精致的人为什么会露出那么委屈的表情。他眨巴着眼看了看安灼,又看了看阮漓,最后又看了看席夜阑。
席夜阑被他呆模样逗的心情大好,勾过他的肩,揉了揉他栗色的发丝,眼里闪过片刻的柔情。席夜阑看阮漓一脸冷漠的样子,笑着说,“我们没对你爱人做什么,吓到他是我们的错。”
阮漓明显不信,他低头看了看安灼,看安灼点点头,这才放下心,软下表情,“既然没事,那请你们慢慢欣赏。”说着,打算带安灼离开。
席夜阑看阮漓要离开,开口道,“等等,阮家小少爷阮东离。”
他的一句话,让阮漓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第五十一章
阮漓诧异的转身看着席夜阑,他以为他的身份在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的,没想到竟然有人叫出阮家,叫出阮东离。
安灼疑惑阮漓为什么停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阮漓,阮漓捏了捏他的手,宽慰道,“没事,大概是我听错了。”说着,他边拉着安灼打算离开边说,“我带你去休息,你出来怎么不找我?你一个人我会担心。”
席夜阑看阮漓要离开,脸上扯着人畜无害的笑,他淡笑着说,“东离,你并没有听错。”
再次听到别人喊他这个名字,阮漓不得不停下脚步,而且,他总觉得那人叫他的名字总让他感觉到一种熟悉感。他转身戒备的看着席夜阑,问道,“你是谁?”
“席夜阑。”席夜阑笑的人畜无害。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优雅的走到阮漓身旁,凑到阮漓的耳边轻声的说,“这是我这一世的名字,还有上一世的名字,嗯,你应该很熟悉,叫龙慕凡。”
两人这么亲密,另外两人不乐意了,安灼瞪着席夜阑,而水天清则三步并两步上来扯回席夜阑,“你给老子安分点,你可是老子的人。”
席夜阑挑眉看着水天清,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水天清心颤了一下,又嚣张的瞪回去,席夜阑好笑不已,靠近水天清的耳际,声音温柔似水,“吃醋了?”
水天清被他温柔的声音恶寒了一把,一把把席夜阑推开,“老子吃鬼的醋!”
席夜阑好心情的勾着唇角,也不逗水天清了,笑着等着阮漓反应过来。阮漓终于把席夜阑说的话消化掉了,脸上表情变化多端,看都不看席夜阑拉着安灼大步离开。
没办法,后有恶人,不躲不行。
安灼很疑惑席夜阑对阮漓说了什么,且他看阮漓的反应,两人应该是认识的,于是疑惑的问,“你脸色不怎么好,怎么了?那个叫席夜阑的你认识?”
阮漓笑笑,搂着安灼边走边说,“你以后再看见那人,绕道走,这世上没有比那人再阴狠再恶毒的人了。”
安灼听阮漓这么说,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他看席夜阑正笑的如沐春风般,很怀疑阮漓说的话,“我看那人挺好的啊。”
“不好不好,我在他手上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亏。听我的话,以后看到他别理他。”阮漓很清楚,遇到现在叫席夜阑的龙慕凡,这辈子是甩不掉了。
“哦。”安灼虽然不清楚原由,但也应了。
水天清很奇怪席夜阑没阻止两人,也不炸毛了,问,“你不是找他们吗?怎么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席夜阑拽过水天清把水天清扣在怀里,笑容异常的灿烂,他说道,“早就料到那小子知道我是谁后会躲。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找他。”
水天清被席夜阑这笑刺激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抖了抖身子,水天清为认识席夜阑的那人默哀,顺便也为自己再默哀一次,怎么当初惹了不该惹的人、上了席夜阑这条贼船,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今天的日子很特殊,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就算郁家人知道郁池在市美术馆办展,也不敢轻易过来,但,郁母虽然知道今天不该来,可她忍不住想见见十年未见的儿子,偷偷见也是好的。
郁池本来在和国内一些有名的油画家喝着酒,聊着天,无意间就看到十年未见的母亲正混在人群中偷偷的在看他,原本好心情一扫而空,脸上的笑容立刻收起,对其他人说声抱歉后,随手提了一瓶酒,拐到展厅里去。
郁池搞不懂,当年害他痛不欲生的人为什么个个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面前,也搞不懂,为什么那些人有勇气在今天出现在他面前。
今天是那人的忌日啊!他们为什么连忌日都不让他一个人好好呆着?
边走边喝着酒,郁池走到自己的展区,看着一幅幅油画,像看自己的爱人般,走至最后,他靠在一副画前停下来,猛灌着酒,一直到酒喝完。他头抵在满山的红枫油画上,睁着空洞的眼望着头顶的日光灯好久好久,直到他眼里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他才靠着画转过脸来。郁池抚摸着画面,画面里红枫的叶子红的滴血。他垂下眸子,轻声呢喃着,“沁莲,沁莲……”
“沁莲,十年没回来看你,你有没有怨我?”
“沁莲,你说我怎么就死不了呢?”
“沁莲,段筠莲那家伙对我很好……”
大概是有些酒醉,郁池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想着多年前的爱人,他心脏一阵阵的发疼,最后终于无力的躺在地上,睁着空洞的眼流着泪。他已经十年没有流过一滴泪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难受。
这一幅画摆在最后面的后面,看画展的人很少过来看这张只有红枫的油画,也很少有人注意到画的画者躺坐在画前,悲伤的回忆着往事。
人少并不是没有人。郁池听到有人问他,声音飘飘荡荡的,“年轻人,你在伤心吗?为何伤心?”
为什么伤心呢?郁池苦涩的笑着,他转头看向来人想说,“就这么伤心。”然而,当他看到来人时,这句话哽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来人,浑身僵住,再也动不了,再也说不了。他出现幻觉了还是要死了呢?
来人瞧郁池看着他不说话,叹息一声,转身离开,独留郁池一人在那。
郁池等那人消失在他视野里才忽然醒悟过来,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追出去,可,再没有那人的身影,似乎那人从未出现一般。郁池不死心,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在展厅内找着刚刚的那一抹身影,可找来找去,依旧找不到。
阮漓和安灼过来找郁池时,就看到郁池如疯了一般在展厅里乱闯乱撞,他们从来没看到郁池这样失态过。安灼担心的拉住郁池,问,“郁池,你怎么了?”
安灼闯进郁池的视线,让郁池惊喜不已,他紧紧的抓住安灼,笑的灿烂,“沁莲,你刚刚去哪了,我都没找到你。”
“郁池,我是安灼,不叫沁莲,你看清楚。”安灼皱着眉,反扣住郁池,郁池看上去神情呆滞,明明在看着他,但眼里却没有他。
“安灼?”郁池焦距渐渐集中,慢慢的回神过来,他定下心神,看自己正抓住安灼,立刻松开。他苦笑着,再次跌跌撞撞的往冷餐会的桌子那边走去,他现在需要酒,只有喝醉了,才能再次见到沁莲。
安灼和阮漓担忧的跟在郁池身后,郁池撞到桌子前,抱起一瓶酒就猛灌,阮漓想阻止都阻止不了。这时段筠莲送完最后客人离开,他看到郁池不要命的喝酒,立刻从郁池手里夺了酒瓶,厉声喝道,“别在我面前不要命!”
郁池勾着唇看着段筠莲,然后倾身倚在段筠莲身上,淡笑着说,“你就这么喜欢我啊,你怎么这么犯贱?”
“是,我是犯贱。”段筠莲冷声道。
“犯贱也不错。”郁池明显是有些醉了,他勾过段筠莲的脖子,啃上段筠莲的唇,“你很想要我吧,段筠莲,今天我可以满足你哦。”
“你醉了。”段筠莲不为所动,把不正常的郁池扯离他的身。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对阮漓和安灼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阮漓看郁池那样子,的确没法再待下去,便同意了,“那麻烦你了。”
到家后,段筠莲架着郁池去郁池的房间休息。而阮漓则拉着安灼回房休息,两个房间隔得不远,阮漓把安灼安顿好后,就听到郁池的房间传来霹雳啪啦的声音。
安灼担忧的皱起眉头,不安的问,“郁池他没事吧。”
阮漓顺了顺安灼的背,安慰道,“与段筠莲在,我们不用担心。倒是你,今天累吗?小家伙有没有不安份?”
被阮漓这一打岔,安灼也忘记担心郁池了,他微笑着抚摸着肚子,说,“不累,小家伙也很安分。”
“我来听听。”阮漓靠在安灼的肚子上,发觉小家伙的确很安分,他温柔的抚摸着,对小家伙说,“爸爸们现在要休息,要乖,知道吗?”
安灼笑着拉起阮漓,把阮漓拉上床,随后在阮漓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躺着,他躺下没多久,又听到郁池房里想起很大声音,疑惑的问,“郁池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段筠莲是个有分寸的人,你实在担心的话,我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那好,你去看看吧。”
阮漓去郁池那边看看,三分钟后又回来了,回来后脸色有点古怪,安灼问,“发生什么事了?”
阮漓笑笑,说,“没什么多大事,别担心。”
“肯定有事瞒着我。”安灼看阮漓表情就知道,阮漓有事瞒着他了。
“真想知道?”
“嗯。”
“我实践给你看。”阮漓微微一笑,翻身就把安灼压在身下,欲做事情不言而喻。
安灼脸一红,不过很积极的配合阮漓,这一个月来,他们之间的性事也少了不少,不过这次阮漓没多做,就做了一回,毕竟安灼现在的身子着实不方便。
两人做完后,都没入睡,窝在被窝里说着话,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以及有人下楼梯的声音。两人相互对视,安灼疑惑道,“段筠莲离开了?我还以为他会留下来。”
阮漓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安灼的背,心思百转,也想不通段筠莲为什么会这么早就离开。
第五十二章
深夜,安灼口渴,想起来喝点水,但床头保温杯里没有剩余的水,他看阮漓正睡的沉,不忍心叫阮漓,所以,自己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打算去厨房倒点水喝。
走到郁池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看到屋内亮着灯房门大开,他疑惑的走到门口往房间内看一眼,发现没有郁池的身影,试探的喊道,“郁池?”
房内静悄悄的,没人应声。安灼疑惑不已,这时,他听到楼下传来声音的响动,安灼怀揣着不安往楼下去。走到楼梯口时,他就看到郁池整个人倒在沙发上一罐一罐的喝着酒。
安灼皱皱眉,想郁池有心脏病还猛喝酒,他怕郁池身体承受不住,遂打算阻止。
下得楼来,安灼走到郁池面前,夺了郁池手里的酒,不悦的说,“酒喝多了伤身。”
郁池懒懒的抬了抬眼,看到是安灼,伸手抓住安灼的手往他怀里拉,安灼身形不稳,直接倒在郁池的怀里,郁池把脸凑到安灼的耳边,轻声道,“你不知道么?酒喝多了可以消愁。”
安灼抿着唇,抬着头看着郁池,“借酒消愁只会愁更愁。”
郁池轻笑,抬起安灼的下巴,他温柔的注视着安灼,“那我不喝酒,你陪着我消愁,好吗?”
“郁池,我不是沁莲。”安灼拧着眉,他想,郁池大概是喝醉了,把他当成别人了。今天一天郁池都很不正常,怕是,带给他心伤的人就是叫沁莲的人。
“不,你是沁莲,我今天才见过你啊,沁莲……”郁池温柔的轻唤着,他的拇指轻轻的抚着安灼的脸颊,眼眸里承载着无尽的柔情,他渐渐的靠近安灼的唇,轻声说,“沁莲,这么多年你不来找我,是怨我当初没遵守承诺吗……”
安灼惊讶的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郁池,感觉到心脏跳的越来越快,他意识到郁池要吻他的时候,他感觉到极度的排斥,不仅是心理,身体也本能的排斥,他从未想过被阮漓以外的人吻,本能的,他猛地推开郁池,惊慌的说,“郁池!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都说醉酒的人蛮力很大,郁池也不例外,安灼此时在他手下半点反抗力都没有,而且安灼还要护着孩子,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安灼已经被郁池压在身下,郁池浅笑着,一寸寸的摸着安灼的脸,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解说,“沁莲,当年是我不对……郁清把我锁在家里……我出不去……我看到你尸体……”
郁池说的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落在安灼的脸上,安灼感觉到眼泪的灼热,原本的心慌被心疼所代替。这段时间,郁池对他的照顾他清清楚楚,他早已经把郁池看成哥哥,看成最敬爱的师父,他看郁池这般伤心,心里也不好受。拍着郁池的背,安灼柔声安慰,“我相信,沁莲知道原因一定会原谅你,要是他还在,也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