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不明白,为何单花涧选择了这么一条路。或许,是因为唯独在这条路的尽头,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单花涧眼底的露出的解脱
。
君墨望着冰凉的药水,思考着单花涧之前留下的句话。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我却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君墨端起药水一饮而尽。
离开前,单花涧说,“熬制药物的人是花错,我只是负责端送。”
胃绞痛的厉害,君墨捂着胃部道,“花错,你知不知道,一遇到你的事情,我就笨的不得了。我无法用理智拒绝任何你施舍的
温柔。我知道我很傻。”
一直都起到98天,君墨的病情仍没有起色,花错终于再次亲自为他熬药端送。
“你大可不必理我。”
“我怕你就这样挂掉,到时候你府上的人和百辰都要我陪葬。”花错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却万分难受,现在的君墨就连说这句
酸话都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
以前君墨说起酸溜溜的话,里面的倒钩可是能刺倒一片人。
君墨叹口气,默默喝完药便不说话。
花错端着空碗离开,回头看着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君墨,
心中说不出的压抑。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
他想不出是什么,只是他的第六感非常的强烈。他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和蚀心散有关。
可是,他检查过药物,而且,在45日后也断药过。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出一些问题?!
不,觉得不允许。现在他是真的爱上了君墨。他已经打算等君墨的病好久,就和君墨一起离开单府,然后浪迹天涯。
他会和他说无数的爱语,直到两人白发苍苍,直到两人浊眼朦朦,直到两人再也说不出话来,然后他们的手也一直不分开。
第99日,那种不祥的预感,随着君墨变得越加沉默而更加强烈起来。
“我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该死的,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因果’!咦?因果?
对了,是因果!只要断开这个因,那么就没有什么果了!
我真是愚昧。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有想到呢,如果,他可以绝情到让君墨彻彻底底的不再爱他,那么君墨也不会那么傻
的相信他那个什么破‘因果’了。
这样之后,等风波过去,他再去找他。然后这次就轮到他追他。以前的所以辛苦,自己也就能一点点的尝回来。
“君墨,你一定要狠狠的报复我。以前我错过了太多,也伤害你太多。你的23年,还有我给你伤害,你要一并还给我。”
只是,该如何才能彻底的灭绝了君墨对自己的情?
就在花错苦恼的时候,单花涧带着面具,无声息的走走近,他没有情绪波动的说,“或许,我能帮你。”
第二十八章
第一百日。这是君墨生病后的第一百日。
君墨的身子因为患病而开始变得单薄,曾经的道骨仙风,现在却更多的体现出柔弱的娇态之美。
君墨被花错突然叫道大厅感到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花错这是要演哪出。
花错却望着病态的君墨,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忍一忍,只要现在忍一忍,以后才能更加长久的在一起。
只要君墨离开这里,离开自己远远的,那么就没有什么百日服毒一说。这样君墨就能安全了。
只要君墨安全,那么它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花错这么想着。
可是他,永远没有想过君墨是怎么想的。
他站在大厅,单薄的他确实靠自己的力量,站在大厅,等着花错说话。
“君墨,我以后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
“为什么?”
花错看了眼君墨,君墨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更是抖得厉害。不行,不能前功尽弃。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以后。
“因为,我认为在单家过的不错,所以我决定把这里当成我落根的地方。”
“那么,”君墨咬牙辛苦的说道,“我也会留在这里。”
“不行。”说话的不是花错,而是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单花涧。
在君墨困惑的神情中,花涧语气平缓的说道,“花错,已经答应做我的男宠了。而你,却和我单家没有半分关系。”
君墨退后几步,他捂着心脏,不可置信死死的盯着花错,“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最接受不了同为男性的人。你骗我,对吗?”
“是真的。”花错直视君墨回答。
不,他那么爱他。为什么。为什么?君墨的脸上又白上几分,他的心几乎开始淌血,他用力的抓紧胸口,一字一句的说,“给
我个理由。”
“因为我受够了你那种眼神看我的眼神,与其这样,不然找个我勉强能接受的人在一起。”
居然因为这样,花错,你原来如此恨我。我天真的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到最后,你还是愿意陪我游走天下,就能证明我
在你心中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
全部都是我太过清高,自以为是。
花错,花错。你可知道,我早就忘记如何放下你。
“你当真恨我恨到,宁愿自毁容貌。恨我恨到,宁愿做他人男宠。”
花错没有说的,静静的望着君墨。
他继续自嘲道,“你要我不要说爱你,我做到了,你叫我诱惑你,我也做到了。可是为什么,你一次也没有给我奖励。”
君墨停顿下,接着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跟我一起离开。和我一起走吧。”
花错没有回应他。
“求你!和我一起走。”君墨仅剩的一点自尊也慢慢的消融在了他的眼睛里面。
看到这样脆弱,卑微的君墨,为了他而变成这样的君,花错几乎脱口而出,带我走,带我离开。
可是,他不能。因为,百日之限,就在今日。唯独几天啊不行!
君墨伸出的手,他慢慢弯下身躯,他几乎要跪在花错的面前,他求他,恳求他,陪他离开。
“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你和我走好吗只有这次,真的。我再也不会对你说喜欢,不会用奇怪的目光看你。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只求你陪我离开。求求你。花错。”
你怎么可以堕落成为这样,我竟然逼你成这样。
你的高傲,你的荣耀,你的自尊。全部全部构成我所认识你的那个沈君墨。他全部被我毁掉了。
现在剩下的只要可悲的恳求着我的爱。
是我,我拿走了你的全部,你的骄傲,你的荣耀,你的自尊。我通通拿走,却唯独没有给你爱情。
“我不会走的。你走吧。”花错背过身去,不再看君墨。
这个君墨,被他改造过后的君墨,他一点也不喜欢。看到只要深深的痛苦。对方带给他的,只要痛苦和懊恼。
“哈哈哈。哈哈哈哈……”君墨狂笑着,然后离开,“奈何君错为花故,今日一别两不知。”
花错安慰自己。依照君墨的性格,离开花错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最不可能考虑的就是自杀。
他知道,唯一能杀死君墨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单花错。也只能是单花错。
花错推开拦着他腰的花涧,面无表情道,“戏,到此为止。别碰我。”
君墨失魂落魄的走出单府。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挖空。疼的流不出一滴血。
“沈公子。”一群缺少小拇指的下人围住君墨的去路。他们恭敬的端着一碗药要求沈君墨喝下,“单少爷说了,这是最后一副
。”
君墨冷冷的盯着眼前这碗黑漆漆的药,回头看看单府,冷笑着。
他为他付出一切。太傻太痴。
一抚袖子,药被君墨煽翻在地上。溅开一地的污黑。
然而,下人却并没有任何退步,他们逼近君墨,端出另一碗药。
“沈公子,我家少爷说了,这是最后一碗药剂,请服下。”
君墨冷冷的盯着眼前这群人,凭借他们想拦住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可能喝的。”
他和花错的因果,在今天断绝,那么没有什么因果之说。除了花错,他沈君墨,不可能接受任何人的指手画脚。
“沈公子,我家少爷还说了,熬着这副药的不是他,而是花错公子。请公子服用。”
君墨望着眼前恭敬的弯着腰的下人,他忽然想起了以前花错也总是这幅小奴才模样,表面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心底却一遍遍的
骂他。
他突然笑了,笑得特别的灿烂,只是却让看了的人忍不住心疼。
“我果然很笨,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就变成白痴一个。明明知道是假的,我还是一次次的相信。无论是你骗我,还是其他
人。我早就一无所有,留着这个躯壳又有何用。”他莹莹的笑了,然后端起药。
单家的家丁全部都离开了,单府门前突然变得冷清。只要一个人还站在那里。他呆呆的看着单府牌匾上那龙飞凤舞的‘单’字
。
摇摇头,那落魄的人吟唱逐渐远去,“我为花狂,花不知,问君为何醉山峦。坠入下界为寻花,情深岂能为风诉。可恨君浓花
薄情,一杯问心一杯毒。”
“一杯问心,一杯毒。”说着说着,那人才走的离单府不远的地方,便从喉中吐出血来。
他抚着墙,抓着心脏部位,身子慢慢的倒下。
第二十九章
“我为花狂,花不知,问君为何醉山峦。坠入下界为寻花,情深岂能为风诉。可恨君浓花薄情,一杯问心一杯毒。”
君墨离开已经过去了些日子,可是花错的心头,那种不安的因素却更加的强烈。
这种不安,让他想忽视都不能,于是他决定,今日离开单府,去找君墨。
“再住上一段时日离开不迟。”单花涧居然难得的出言挽留花错。
“不了,有要事,必须离开。”
单花涧原想再挽留,单玉罗突然出现,说道,“让他走。反正沈君墨也没剩多少时间。”
花错惊讶的看着玉罗,她说什么?什么没剩多少时间君墨不是应该相安无事的离开了吗?
“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吗?沈君墨的服用的百日蚀,早就发挥作用了。”玉罗挽着早就的秀发,微笑的说道。
花错推开挡住前面的单花涧,冲出去找君墨。
他的君墨。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他想到沈家,可是路途遥远,君墨病着的身子一定去不了那么远。越百辰在哪来?花错他不知道越百辰的住所。
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他们一起生活过最长久的地方“火照谷”。那个地方,被君墨收拾的整齐,他说过,等他们以后老
得都走不动,就一起住在火照谷,看着那些妖冶盛开的曼珠沙华。
花错,他回到了火照谷。
火照谷的花,开了。异常的艳丽。
越百辰站在花中央,目光呆愣。
“百辰?”他没想到,越百辰会出现在这里。
越百辰回头看了花错一眼,然后没有表情的继续转过身,呆呆的望着天空。
花错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他情绪激动的冲上去,抓住百辰的衣领,“君墨在里面对吧!”
百辰淡淡的看着花错,没有说话。好像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他都快忘记怎么说话。一开始他还能对着君墨咆哮,说要杀了花错
,之后,看着君墨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没有生机,他也便开始了沉默。
“君墨在里面。”花错松开了手。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对小屋飞奔而去。
百辰微微开启的口,对着花错的背影,终于发出几句生涩的话,“看到,又能如何呢?”
花错站在小屋前面,敞开的大门,君墨消瘦的身形。
胸口上血迹斑斑,血液是鲜红色的,显然是刚刚才吐出的血,他没有感觉只是拿着手中的茶杯,和之前见到的百辰一样没有情
绪,只是拿着差别。不喝不语。
“君,墨。”
君墨幽幽的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波澜不惊。
花错努力的在君墨的眼神中寻找往昔他所熟知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是,我吗?”花错颤抖着声音问。
“不是。”
“那么,还是我吗?”
君墨没有回答,他偏过头,望着屋外盛开红火的曼珠沙华。
“已经不是我了。对吗?”花错破碎的说着。
君墨没有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可是他还是在他眼神中找到了答案。
以往君墨的狂热,痴迷,全部消失殆尽了。是他,浇熄这个多情男人的一切热火。是他,将剩下仅存的薪火都给抹灭。
“我现在说爱你,太迟了吗?”花错跨步进门,慢慢的走近君墨的身边。就算君墨没有说话,他也还是蹲下来,依偎在君墨寒
冷的身躯旁边。
许久后,君墨动了动,他低下头,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花错,淡淡的说,“你的喜欢总是飘忽不定,我没有贱到你所想的程
度。”
不,不是的。花错摇头。
“我们不要再继续伤害了好吗就这样。就如同你说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说喜欢。只要这样就好了。”
君墨望着花错的眼睛,好像一眼就能望进对方的心底。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一切都豁然开朗。
原来是那么简单。
他一直以为,自己看不懂花错。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可以这样简单。
他以为自己已经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无法原谅,一直痛到自己没有了感觉。他以为再也不会喜欢上。
可是,现在花错出现在他面前,花错的一句喜欢,他辛苦建造的全部防备都在顷刻间崩塌。
无论谎话,欺骗,还是伤害。只要再花错的一句喜欢,他就再次拥有了一切。
不是他下贱,不是他傻,他笨。只是一切都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原来,这就是爱。
爱到,无论对方怎么对待,他也恨不起来。
火照谷的曼珠沙华,一日比一日开得红火,开得妖冶。蔓延开得红,就像是要把大地都渲染成红色。
“花错,能带我去那个山丘看看吗?”一开始,君墨还能经常坐在石凳上,后来随着病情的加重。他一天的多数时间都是躺在
床上。今天他突然对花错说,想要去附近的山丘上去看看。
“恩。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百辰沉默着,他作势抱起君墨,却被花错制止了。
花错他亲手横抱起君墨,走向山丘。
不是花错他强壮了,而是君墨的身子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就连花错都能打横抱起。
花错的身子矮小,就算君墨瘦了,他还是不能够轻松的抱起君墨。他没有松手,而是一步步坚定抱着君墨,君墨依偎在他的怀
中,闭上眼,嘴角露着笑意。
在君墨的眼前,花错始终保持着微笑,语气也总是最温和的。
花错和君墨两个人的表现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没有任何的不协调,然而百辰却一天天的变得沉默。他明白,所以的一切只是
假象。
“君墨,这里能很好的看到柳都呢。”
君墨躺在花错的怀中,用衣角拭擦着花错的汗水,微笑道,“是啊。正所谓,狐首丘。这个位置很适合我的安葬之地。”
花错抓住君墨的手,沉声道,“你不会死的。”
“恩,我不会死的。”君墨靠着花错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