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少悬被杨洛弄的无措,他一直都这麽跟周束相处的,哪算教训。
气氛有些僵,周束又不开口,厉容只好劝,“喝酒吧,都是自家人。”
杨洛又把目光转向厉容,目光好象锥子似的扎著她,“谁跟你自家人?”
“这……我……那……”厉容刚才只不过一时口快,在她心里她就是周束未过门的妻子,可是这门亲事毕竟还没订下来
,杨洛这麽问,让她可怎麽回。
厉容正尴尬的想哭,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突然被周束握住,周束懒洋洋的声调响起,“对,咱们跟他不是一家人,咱们是
一家人,他算个屁!”
杨洛冷著脸盯著周束握住厉容的手,周束浑然不觉,可厉容就被盯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是把手抽了回来。
这顿饭吃的十分不愉快,不过周束好象倒是不怎麽在意,一碗碗地灌著酒,也不管其他人怎麽不自在。
杨洛拦下周束灌个没完的酒碗,“束儿,再喝就醉了。”
周束不客气地把杨洛的手打到一边,哼哼笑著,“我不会醉,我比你能喝,你醉了我都不会醉。”
杨洛不知道周束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只好看著他继续喝。
厉氏兄妹十分不自在,可是在自己家,客人不说走他们也不能赶,但又不敢随便离席,结果变成三个人都停筷看著周束
一个人喝,直到他把自己买的酒和杨洛带来的酒都喝光了才罢休。
周束一点也没摇晃,但是看起来总觉得他十分不清醒,“容容,我回去了。”
厉容急忙点头,抬眼看了杨洛一眼,可惜对方没瞅她。
周束就当杨洛是空气似的自己走出厉家,杨洛也不生气,牵著马走在周束身後。
月色当空,有些凉的小风吹掉一些酒气,周束慢慢的朝军营走去,杨洛也不发一语的跟在後面。
在到半路上,周束突然停了下来,“你为什麽又出现了?”
杨洛面上没表现出来不代表他真的一点都不生气,憋了一肚子火,“那个女的配不上你。”
“哈!”周束转过头,不客气的去拽杨洛的衣领,可是杨洛比他高出多半头,所以这个姿势周束不怎麽占优势,“那谁
配的上?”
杨洛皱著眉感受著周束喷在他脸上带著酒味的气息,“你才多大,就想著娶亲。”
周束放开了杨洛的衣服,“你不懂。”
“你说我便懂。”
“你不懂。”
“你怎麽知道我不懂,你说了,我一定就懂。”
周束突然安静下来,低著头,抬起左脚在地上磨著什麽,“……”
“什麽?”
“……牌位……你还带著吗?”
牌位,别人听起来或许不知道周束在说什麽,但是杨洛知道,就因为那个一直在他怀里的牌位,在他们上次离别前,他
把周束差点丢到柱子上,再之前也因为牌位,他把周束丢进湖里过。
周束对这个牌位的执著的恨让杨洛不解。
“带著。”
周束磨脚的动作停了下来,头依旧低著,“能给我……看看吗……”
杨洛惊奇的瞪大眼睛,他听到了什麽,周束用可怜兮兮乞求的态度对他说话!
“什麽?”
“……不行吗……我就想看看……”
杨洛有点被惊吓到了,一手伸到怀里抚摩著那个牌位,心跳突然加快,这是他不习惯的状态。
杨洛拿出那个暗红偏黑的,有著一道划痕的牌位,他犹豫著,但还是凑到了周束面前。
周束小心的伸出双手接过来,也学著杨洛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抚摸著。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太美了,杨洛觉得此刻的周束也柔和了很多,不自觉也放软了声调,“为什麽你之前一定要伤害他呢
?”
周束继续温柔的抚摸著,接著手突然一紧,杨洛眼光一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周束拿著牌位突然飞奔而去。
周束进的是一旁的树林,杨洛的马不能骑,只好跟著周束进了树林。
杨洛的轻功比周束好太多,但是天黑他又不熟悉地形,居然就让周束甩到後面。
周束停了下来,杨洛加快脚步,就在他快要抓到周束的时候,杨洛终於看到周束站的是一处断崖!
周束转过头的看著杨洛,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杨洛笑。
月亮的光照到他的脸上,笑的美,美的有些凄凉,让杨洛一瞬间的愣神。
杨洛回过神後,就是看到在周束的手上的牌位摔落崖下。
杨洛站在崖边,不敢置信的看著那黑色的木牌跌滚摔落。
周束则象处理完什麽脏东西似的,拍了拍手,大步离去了。
杨洛转过身看著周束的背影,心里好象被打翻调料似的,什麽味道都有。
杨洛在崖边上站了半夜,接著飞身跳下。
翌日一早,宿醉後的脑袋疼痛欲裂,口中也干渴的厉害,周束迷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想倒被水来喝,可是刚坐起来就被
站在他床头的人影吓醒了。
“哇!”
杨洛却完全没有吓到人的自觉,他现在浑身又脏又破,泥巴树叶细沙什麽都有,左脸上还有有一道极浅的血痕。
“你干嘛!”
杨洛手一指桌子,周束顺著目光看去,看到在桌子上面立著正是昨天被他丢下山崖的木牌。
“你给捡回来了?”
杨洛在周束床边坐下,周束不自在的挪挪。
昨夜周束是趁著一半酒性把周舸的牌位给丢下了山崖,其实周束把牌位握在手里的时候,是想用掌力也弄碎算了,但是
想了半天还是没下去手,毕竟是“他”的牌位不是吗。
杨洛身子微微倾斜打断周束的思路,“你干嘛,喂,喂!喂喂!!”
杨洛在几乎要压在周束身上的时候停住了倾斜,直直的望著周束的眼睛,用周束听过的最认真最严肃的语气问道,“你
……是不是喜欢我?”
“啊?”
“不然呢,为什麽你总是想伤害他?第一次你才五六岁,我以为是因为你爹,你才恨‘他’,但是我跟你爹分开已经这
麽多年了……”
“等等,等会,等下……你刚刚说,我爹?和你?”
“这不重要。”
周束一把推开杨洛,“去你妈的不重要,滚开!”
杨洛皱眉不爽的被推开,却还坐在床边,“不要说脏话,我不喜欢。”
“我管你喜欢个毛啊!你有病啊!你到底来干什麽的!”
“我来带你走的。”
“滚你丫的!”周束努力回想著在军营里学到的脏话,“谁要跟你走!”
“战事停了,你留下还有什麽意义,不如跟我走,我带你去西域,去南海,你会喜欢的。”
“你是娘们吗?我不会跟你走,你最好就赶快给我滚!”
“周束。”杨洛突然叫了他的全名,让周束全身的毛孔都张开,紧张的望著他,“我是想收你做干儿子的。”
“啊?”
“原本是这麽想的,小辈里你最讨我喜欢,反正我也不会有自己的子嗣,所以就想培养你做我的继承──”
杨洛话未说话,周束的枕头被子褥子全都一一砸到他身上去了。
周束要气炸了,“你……你……你……滚!!!”
杨洛一一把那些东西打开,一副观察加深思的看著周束,“你果然是喜欢我。”
周束弯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释放出杀意全力朝杨洛攻去。
屋子里地方不大,杨洛躲的比较吃力,好不容易把桌上的牌位收到怀里就从窗户飞身跳了出去。
周束知道打不过杨洛也没有追,而是立刻把窗户关上。
他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後没忍住,把桌子板凳还有床什麽全都给打烂了。
第十三章:缠络
杨洛从周束的房间逃出去之後,心满意足地返回城里的客栈,洗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又是风度翩翩美男子一枚。
杨洛听说战事结束後,立刻返回杨家等著。
他的想法是,战争结束了,那周束再待在阳关也没什麽意义,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等了小半个月,一点没有周束要动身回来的消息。
还是杨流提醒道,周束在京城已经有家了。
杨洛的精明在对待周束的事情上,好象就退化了。
杨洛立刻动身去了京城的将军府,见了周束的娘,她居然也不知道周束什麽时候回来。
杨洛想,既然连京城都来了,那离阳关也不远,不如去接周束好了。
天知道阳关与京城路程最快也要十五日的路程,那里不远啊。
杨洛心心念念著周束十六岁生日,想象著周束见到他时意外的表情,就不觉得赶路辛苦了。
跟著杨洛的仆从因为跟不上他的千里踏雪驹,被他丢在半路上,终於在当日赶到阳关。
某方面来说,杨洛是个非常自我和理想化的人,这五年来完全淡忘了周束对他的成见,只觉得周束也应该和他一样的想
法才对。
虽然周束从来没有修书给杨洛过,但是杨洛也没写信给过周束。
杨洛是想念周束的,这种想念是跟任何人都不样的,杨洛也疑惑过,但是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他是喜欢周束的
,就象爹娘喜欢自己的孩子一样。
於是杨洛擅自决定把周束培养成自己继承人,那麽周束就更应该跟著他回芒州了。
可是他忘了,他完全没考虑过周束是不是愿意的。
退了客栈,杨洛来到军营找到周孝礼。
周孝礼是受宠若惊的,急忙把他接到临时的住处,给他安排了房间,还吩咐了设宴接风。
杨洛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更没有提过周束。
周孝礼更乐得两人单独相处,“洛弟。”
听到这麽亲昵的称呼,杨洛终於正眼看向周孝礼,可是表情也不怎麽好看。
“怎麽?累了吗?”
杨洛点点头,“我想休息会儿。”
周孝礼是不舍的,但是更怕杨洛累到,急忙带他到收拾好的房间,才不甘不愿的离去。
杨洛对周孝礼的感觉是复杂的,杨洛的旧情人大多是对他还有情的,他已经习惯了,对周孝礼杨洛完全可以冷漠的不予
理睬,但是现在又多了一层关系──他是周束的爹。
那麽……假如,假如他接受了周束的感情,那麽他的旧情人就会变成他的……岳父?
杨洛认真地考虑著,还颇苦恼。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他现在不是还没接受周束嘛。
杨洛又从怀里拿出周舸的牌位,那块木牌上面已经大大小小被伤痕占据,杨洛轻轻抚摸著。
“你说呢。”
杨洛一夜没睡,按说应当困倦的很,可是他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
把周舸的牌位放回怀里,打开门施展轻功飞身出去。
杨洛又来到周束的房间,那里面已经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了,看起来周束也发了一大通脾气。
杨洛跳上房顶,看著不大的府院,这就是周束待了五年的地方。
西面吹来的风带著丝丝残留的真气,而且还是杨洛熟悉的。
杨洛扬起一边的嘴角,他猜周束一定在发了疯的练功。
施展轻功不留痕迹的来到後院的练功场,果然周束一个人在拼命练功。
在周束面前是一个稻草人,头已经滚落到一边了,周束象发泄似的,左劈右砍前刺後钉,那发疯一样的杀意,让杨洛回
想起他们在杨家的练功场时的“玩闹”。
确定周束在对著草人“思念”他後,杨洛心情不错地悄悄离开了。
回到房间後,终於觉得有些困倦了,躺在床上渐渐入觉。
周束右手死死的握著饭碗,他明明一整天都没有吃过饭,又练了一天的功,按道理来说一定是饿的不行,可是现在他却
一点食欲也没有。
周孝礼为了给杨洛接风,难得吩咐厨房开了小灶,做了一桌子好菜。
这“好菜”的标准对杨洛来说,只能说是比一般还差些,不过他到是没有挑剔,姿态优雅的慢慢进食,对周束杀人似的
眼神一点也不在意。
周孝礼眼里只有杨洛,也没在意儿子的反常,“洛弟,这是下午打的鹿肉,你尝尝。”
周束眼睛好象著火似的盯著周孝礼夹给杨洛的那块肉,杨洛淡淡的点点头,挪著椅子离周孝礼远了些。
周束眼里的火更盛了,这桌子是个小圆桌,席上就只有他们三个,杨洛离周孝礼远了,自然就是离周束近了。
周孝礼见杨洛挪椅子,神情有些落寞,独自饮了一口酒。
周束瞪杨洛──你敢勾引我爹!
杨洛用眼神回──你醋劲真大,好吧,我离他再远点。
这一顿饭只有杨洛吃的不错,其他两人一个一肚子火,一个灌了一肚子酒。
杨洛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周束立刻放下饭碗,“你跟我来!”
杨洛一脸无奈的被周束拽著,一路也不反抗,直到被拽进杨洛的房间。
周束把杨洛的手一甩,“你到底想干嘛?”
杨洛无奈的耸肩,“是你拉我进来的,还问我要干嘛?”
当杨洛把周束从小到大充满恨意的表现理解成是因为嫉妒的爱意後,就化主动为被动,等著周束的追求。
周束显然没办法象杨洛那般风轻云淡,“你这是干什麽!你的情人还不够多吗?”
周束的意思是杨洛明知道周孝礼对他余情未了,为什麽还要来撩拨他。
而杨洛则理解成周束在吃醋闹别扭,“人嘛,总会有点过去,你总在意之前,那将来要怎麽相处?”
“你什麽意思?你要跟他重修旧好?”
杨洛笑著拍了拍周束的肩膀,刚拍一下就被周束闪开了,“你放心,我跟你爹已经结束了。”
“那你就赶紧离开这里!”
杨洛笑著叹气──哎,又闹别扭了,小孩子就是这样,连爱意都没办法坦率表达。
周束皱著眉看著杨洛笑的开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想起早上杨洛的话,猛的瞪大眼睛,“你不会还以为我喜欢你
?”
杨洛笑容更大,叹气声更重了。
“你有毛病吧!我是男人!”
“是男人这件事对我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我……我……”
“我是你舅舅,这一点比较成障碍,但是你放心,我不是很在乎。”杨洛觉得他已经对周束敞开无阻的大门,明示他可
以采取追求他的行动了。
周束被杨洛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哑口无言,他一直都认为杨洛的脑子不正常,但没想到他是如此如此的不正常!
见周束一副惊吓的样子望著他,杨洛莫名的满足。
或许他的小外甥还没有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不理解为什麽自己见不得他一直随身带著以前情人的牌位。杨洛想,或
许他应该给周束一点提示,毕竟这孩子才十六岁不是吗。
周束还陷入前所未有的惊讶中,一时不备,杨洛突然出手,周束反映过来时已经被紧紧压在门上,周束慌乱,想逃想避
想推开杨洛,可是杨洛哪里能给他留下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