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无法只能随了她,只是仔细注意他们两个的情况,有坑或者石头,就带着他们绕了过去。
而除此之外,他还要注意是否有马齿苋,一路真是忙碌非常。
在田坡上走了才一小会,李然就见到了目标物,带着小孩子慢慢走了过去,他拿出背篓里的锄头,用力挖了起来。
丽丽好奇心强大,见李然蹲在那里,自发的选了棵拿手用力扯,菜没拔出来,整张脸倒给憋成深红色。
虎子在一旁舔嘴,回忆糖的滋味,见丽丽实在弄不出,自信满满的走了过去帮忙。
李然蹲在一旁,看着他们,想了想,并不阻止。
这两个小孩子性格实在有点胆大过头,刚刚那种情景,两人没点惧怕,还兴高采烈的。比起丽丽,李然觉得虎子更难照料,这
孩子平时看着很老实,可李然以一个父亲的直觉,总感觉他不老实时就是惹大祸的时候。
他们两个若不受点挫折,还是什么都要去试一次,那李然觉得自己就算是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反正马齿苋没什么刺,不伤
手,若能借这让他们安分点也好。
两小孩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拼命扒拉那马齿苋,它却还是顽强的扎根在土里,不动丝毫。虎子看着李然手中的锄头,想借过
来。李然往旁边一侧身,就闪了过去。
倔强的抿抿嘴,虎子和丽丽继续对马齿苋奋斗,终于马齿苋被他们弄得叶和根分成了两部分,小孩受不住冲劲,一屁股兜在地
上。
虎子站起身,顺便拉下丽丽,随后拍拍屁股,跟没事人一样,泪花都没见一点。丽丽将叶子丢进背篓里,笑开嘴,又和虎子将
目标转向另外一根马齿苋。
李然停下动作,明白想通过这让他们两个受下所谓的挫折是不可能了,于是将他们两个抱起,站好,交代不准乱动,等会就带
他们去玩。
一边说着,一边从背篓里拿出水袋,让丽丽将黄皮拿了出来,洗干净了,给两小孩吃。有了吃的,他们两总算安静了。
回到家,看了眼猪槽,里面的东西早被吃得干干净净。多的螺丝,也被李然用水盆养了起来,做猪下一餐的伙食用。在田坡旁
,李然又顺手捡了些,现在也扔在了里面。
只希望这猪吃这后能加快速度长肉了。
将菜放进了厨房里,李然就没事做了。他以前的工作是仓库管理员,忙起来是忙,可大部分时间是闲着的,所以他也是个闲得
住的人。
可一想到李爹他们都在外面劳作,李然就觉得椅子上像长了针似的,咯人。
四哥也就15岁,五姐更只13,他们两个都在做事,李然觉得实在没脸在家悠闲。
院里鸡无聊的踱步来踱步去,偶尔用嘴啄啄地上的小颗粒,李然看着这,想到考虑过要挖蚯蚓养鸡的。得,又有件事做了。而
且山上那湖里应该有鱼,要是能捕上条,今天晚上还能改善下伙食。
说做就做,李然重新背起小背篓,想到一个人没法带两个小孩子,就让虎子指路,去旁边找胡建军。这里他熟识的小孩就他一
个。
胡建军现在正头上顶着个绿色的帽子,手里拿着樟树木材做成的一把木抢,和朋友玩“八路军和鬼子的游戏”。
以他的地位,自然是正义的八路军,现在他已经抓到了鬼子,正举着枪放在鬼子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说,你们的那个王
八少校在哪?带老子过去,老子要去将那个王八蛋的皮拨了。”
演鬼子的小孩委屈的瘪嘴:“我不知道,”接着又低声道:“为什么总是我演鬼子!”
胡建军和别的小孩猖狂的大笑起来:“还能为什么,就因为你小子长得最像啊。”那一口一句小子,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
李然仔细看了看演鬼子的那小孩,他人很瘦,而腮又很尖,实应了一个词尖嘴猴腮。以中国人对鬼子的恶感,估计潜意识里就
会觉得这是鬼子最普遍的长相。
不过李然也对那时不时就跪呀跪的国家无感。
李然将手围成拳头,放到嘴边咳咳两声,吸引胡建军注意。
胡建军转头见是他,惊讶:“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听到李然要他带他去山上,说道:“我现在可不欠你了,为什么要带你去山上。”见李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才得意的接到
:“不过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帮你了。”
说完,将枪递给演鬼子的小孩:“来,顺子,今天你来演八路军,将他们狠狠的打回去。”
顺子接过枪,惊喜的点头,表情可以用感激涕零来形容:“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明白。”
胡建军享受着顺子崇拜的眼神,整个人悠悠然,似踩在云端。
李然看着他这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的做法,只一个想法:这孩子真是奄坏。
李然先叫胡建军回他家一次,拿鱼篓。
胡建军疑惑:“鱼篓,你要那个干嘛。”
等李然说出打算捕鱼,胡建军连忙环顾左右,幸亏他们已经走了会,旁边没人。随后他夸张的对李然鞠了个躬,说道:“大爷
,别开这种玩笑好吗?”
李然听这话,不明白:“怎么了,不就是抓条鱼吗?”
经过胡建军的解释,李然才知道自己放了个大错。现在是人民公社时期,一切都要听从生产大队安排,山上的湖泊作为“天然
水库”是不允许私自捕鱼的。
等到了时间,生产大队会将分工安排好,一起去那捕鱼,然后依据公分,分配鱼到各家各户。
即使因为近几年人民公社管理越来越松,家家户户自己养起了禽畜,可鱼作为要平均分配的物品,还是没人敢动的。
一条鱼没什么,主要是有这人开了头,那以后估计就管不住了。为此,开头的那个肯定会成为倒霉的鸡,用来儆猴。
胡建军见李然表情发黑,好心安慰道:“等天气好了,生产大队会安排放干净水一起去捉鱼的,真想吃鱼,到时再吃也行啊。
”
李然知道胡建军这是在找好话安慰他,真到放水时,那起码得是水季了,夏天,只会嫌水少,不会嫌水多,怎么可能将水清干
净。
他现在之所以表情发黑,是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在发家之前,先得搞清楚这里的规则。
以后的日子里,可不会在他遇见任何一件事的时侯,都有人给以解释的。这两天摔下了坡,人都只当他脑子有点犯浑。可以后
,若没人指出,他在做后才知道做错了,那实实在在是在挑战规则了。
还好,破四旧后,大家起码明面上都表示不相信非科学的东西,没人怀疑李然这身子里子给被换掉了。
即使是顶着别人的皮过日子,李然也觉得比真正的死去要好。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弥漫着股温馨感,
让他舍不得。
不能去抓鱼,李然就和胡建军一起去进行挖蚯蚓大赛。
胡建军身上本来就脏兮兮的,一点也不建议再加点。两个小的,恐怕都还不懂什么是脏,等李然用锄头挖出蚯蚓,就直接伸手
拿。
李然在一旁看着这个动作纠结,拿出小罐子让他们将蚯蚓放进去后,就从旁边折了几根细树枝,做成筷子的模样,让他们用这
个夹。
胡建军嫌麻烦的将树枝打开:“好了,就用手拿,它又不咬人。鸡吃了真会多生蛋?”
李然肯定的点点头。胡建军高兴的说道:“那就好,我想鸡蛋想死了。我妈都拿去换钱了,一个也没给我留下。”
这话李然听在耳里,却不相信。
胡建军一看就是个被家里宠得胡天胡地的人,既然这样胡妈怎么可能真的一个鸡蛋都不给他留下,要么是没让他看见,要么是
他自己不知足而已。
不过李然自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三次见面,胡建军这小子调皮到什么程度,他已非常清楚。
11、等待1980
晚饭过后,二姐和二姐夫打算离开,二姐婆家也还有活,李妈抱着丽丽舍不得松手。现在农活忙,这次回去了,即使村子离得
近,也得几个月后才能见面了。
丽丽今天和虎子、李然相处得很要好。见要回去,抱着李妈的脖子不松手,眼泪汪汪的看着李然,嘴里嚷着舅舅,让李然一阵
心酸。
等二姐真要走了时,李妈拿出家里藏着的花生匀出一部分,让二姐带回去吃。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他们送出了门。
李爹在屋外抽烟不做声,明明女儿没嫁多远,可为了活命,除了过年那段时期,大家连好好相处在一起的时间都少。
李然看着这情况,心里暗想,就快好了。只要过来1980年,土地承包制下来,农民的生活就会好很多。到时不用一年365天的上
工,想在一起相处多久就可以在一起多久。
七月的天气有很多辣?
站在下面的人和在下面劳作的人有完全不同的想法。
早上吃了早餐,李然不顾李妈的阻止,坚持要出来做工。现在做工是以生产大队为结算基础,按农民的劳动量和技术含量来决
定其工分。
最高的是10分,一般的是8、9分,老人、半大孩子5、6分。
李然这种半大小子一天只能获得5或6分的样子,五姐是女流,天生力量没男人大,也只能得到6分。
四哥虽然年龄不大,却已经够力气做成年人的活,所以一般为7或8工分
再算下李爹李妈和大哥大嫂的,李然家每年能获得的粮食也只够糊口的。因为除了吃饭这种基本消耗,他们还得买衣,过节日
,小孩上学的话还得加学费。做活只够糊口,可不做更会完全没吃的。想生活得好点?行,努力做工。这就是这时的生活法则
。
早上天气凉爽,太阳才刚出来不久,想火辣都辣不起来,走在田野间,偶尔还有点微风,吹在人身上后还显得挺舒坦。
李然和李爹们一起先去了一大块空地,那里早已稀稀落落等了群人。
李爹李妈们到后就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见到他们,那里立马热闹了起来,一个村里亲戚多,打招呼的声音络绎不觉的传出。
有个留着长长胡子的汉子来到李然旁边,用手摸他的头,打趣道:“哟,李家第一个摔下坡的娃子过来了,叔还以为娃子以后
都不敢来了呢。”
旁边听这话的人接着起哄道:“怎么会,六娃子多么勇敢的一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来嘛。”
站在中间的一个稍显丰满的中年妇女走到李然身边,将他从那叔手下扯了过去,怪道:“胡说什么呢?六娃子这孩子可宽厚了
,就是人家说的大官的肚里能撑船,我家建军回去告诉我,你原谅他了,那就好”妇女用手带着赞赏宠物似的的味道拍拍李然
的头:“我跟你表哥说过,你要是没原谅他,那姨妈以后就不给他这兔崽子再买吃的。这小子后来是不是屁颠屁颠的就跑去找
你?”
李然点头不是摇头不是,屁颠屁颠可不是好词,只能委婉的为胡建军说好话:“表哥帮了我很多忙。”
妇女欣喜的继续拍他头:“大家看,六娃子多宽厚,又有礼貌,还叫表哥。国小子,你要多学学。”
那国小子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听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连忙跑了开去。李然头还在这姨妈的手下,不敢拿开,眼里充满忧伤,努力
将求救的光芒射向站得很远的四哥和五姐。
四哥和五姐陪着虎子,来这后立马找了个人少的空位躲起来,唯留下搞不清状况的李然跟李爹他们走了上去。
李大哥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即使辈分小一辈,也没人拿他开玩笑,打发时间。李然过去后,就成了吉祥物,谁都逗一下。
四哥见李然求救的目光射向这,转个方向,视而不见。五姐起初也想当没看到,最后终于看不过去,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将他拉
走,随后告诉他:“你以后别凑那了,全是长辈,你得被人打趣死。”
李然理解的点点头。谁说的这时代娱乐缺乏,其实他们一点都不缺乏。小辈多,供娱乐的材料也多了。
慢慢的,随着天越来越亮,整块空地上人越来越多。不久,李然见到了穿过来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生产小队队长。
他照样穿着身蓝布衣服,只是补丁少了些。等人站好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对着下面分配起任务来。
现在是七月份,农活多。
这队长一开口就是一连串事说了出来:“这一块的李翠花,胡红还有后面的,你们去东边将收玉米收了,小心点。还有你们那
一块男的,去田里刨地瓜,给我将它全刨出来了,一个也不能剩。还有你们,你,你,你,你们那一大块,去将地翻了,过几
天准备种东西了,速度快点,别慢悠悠的啊。”话毕,关起本子:“好了,快点动手”
而李然和五姐一个因为年龄小,一个因为是女子,都被派去掰玉米。
出门时,李妈就要求所有人穿好了长衫,现在两人又加上了口罩,手套,将人包得严严实实了才走进玉米田里。
掰玉米先是要将玉米掰下来,随后将玉米秸砍倒,等砍出一条路了,就将手推板车推进来装玉米棒。四人一小组的分工合作,
速度挺快。可看着看不到尽头的玉米田,李然心想想掰完是不可能的了。
将近十一点时,太阳就辣得人嗓子快冒出火来。
李然扯下口罩,拿出水袋往嘴里灌水。刚喝下去的时候,还有点感觉,可不一会儿整个人又开始觉得口干舌燥。
第一次做农活,就遇到强度这么大的工作,李然觉得整个人都快脱力。
玉米秸虽然被砍倒了,可玉米田里还是闷热得让人不停的流汗,身上发痒。
李然眼前的视线慢慢被汗弄得模糊,可手上带着手套,上面还有着叶子、渣子在上面,李然实在不敢用手套擦,只能让汗顺着
脸颊留下来,滴进地里。
等到听到劳作结束的哨子声时,李然也顾不得脏,一屁股坐在地上。
侧头看五姐,她也是整个人喘着粗气,见李然看她,还露出笑容:“怎么,很累吧?没事,等会就好了。”说完,脱下手套,
将眼上的汗抹去。
李然气还喘不过来,只能小声问道:“每天都这样吗?”
五姐好笑道:“当然不是,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活,怎么可能一直掰玉米,六儿,别再问这种笨得要命的问题了,我都不好意思
答。”
想到五姐和四哥的年纪,李然继续问道:“你和四哥不打算上学了?”
“上什么啥子学,我跟四哥早就跟爸妈说了这学期不去了,反正学不进,还要交钱,家里怎么供得起。你一个人要在学校好好
呆啊,谁打你了,你就打回去。没人帮忙的话就找建军,他打架厉害。”
李然点头,陷入沉默。这个女孩虽然他嘴里叫着五姐,实际上也是当小辈看的。可现在李然觉得她的确够资格当姐姐,不管是
因为她的牺牲还是因为她的心里年龄。
五姐站起身,将李然拉起来:“好了,我们回去做饭。爹妈们12点才能歇息,我们得快点赶回去将饭菜弄好,然后再送过来。
”
李然站起来跟了上去。在路上,李然看着五姐跳跃的背影,不禁问道:“姐,如果还可以上学,你去不去?”
五姐停下脚步,最后利索的答道:“当然去,不过这不可能,别做这种白日梦了。”
李然跟着她的脚步,却不知道她话里的绝对是针对读书还是这只是个白日梦。
12、开学与买肉
又是个明媚的早晨,李妈特地向公社请了假,去送李然去学校报道。
李然没有拒绝,他只知道学校是在镇上,可来到这里两个月了,他也只是将土坡村混了个熟,别的村是完全没有去过,自然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