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像啊!”
她们的自言自语让泰阳更迷惑,“什么好像啊?”
其中一人转身奔了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张报纸又跑了进来,“你看看,这个人跟你是不是很像?”
泰阳接过报纸,占据了整块版面的图像将他的呼吸都窒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抖的双手几乎控制不住力道将报纸撕破,泰阳逐字逐句看完,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被吓住了吧,我刚看到也被吓一跳呢。”清洁员自顾的说,“我越看越觉得你跟这个通缉犯相像,如果你们不是相差了十几
岁……你看到没有,重金悬赏啊,虽然没说多少钱,据我估计肯定不会少。”
泰阳很想笑,牵动嘴角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止像那么简单,这个通缉犯根本就是泰阳。
105、爱无对错,师生交易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做错了什么?竟然要这样子把他逼上绝路。
泰阳二十几年的人生,很卑微的过着自己单一的生活,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去妨碍谁,可是,为什么老天爷就是要让他不得安宁
。
全国通缉……重金悬赏……报纸被撕成无数片,四处纷飞,泰阳又哭又笑,状若疯狂。
“我犯了什么过错,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恨你,老天爷我恨你!”
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过他的日子而已,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是奢望。
不愿再重复的童年,居无定所的流离生活,泰阳已经倦怠了,他渴望安定,渴望平凡的生活,即使无法得到一份刻苦铭心的感
情,他也会知足感恩。
现在,他的一切都被毁了。
世界好黑暗,茫然一片的前路,他的归处在哪里?
夜幕降临,病房里一团漆黑,静谧无声。
海桦一手拧着食盒,另一只手按亮了门口的开关。
“小阳,你怎么坐在这里?”
泰阳赤着脚,缩在墙角,神情呆滞,乍亮的灯光让他不适的眯起了眼睛,头更深的埋进臂弯里。
想要抱起他,泰阳反射性的缩了缩身体,防备的姿态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抓住他不停后缩的脚,海桦只感觉到手掌的冰凉,他蹙紧眉,泰阳在这里坐了多久?
坐了多久泰阳自己都不知道,似乎是那两个清洁员离开后,他就坐在这里了。
无边无际的寒冷与空寂包裹住他,强大的气压似乎要将他揉碎了,他想要逃,才发现,世界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妈妈,妈妈,妈妈……”
很轻很轻的两个字,一直在泰阳心端萦绕,他蓦然笑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顾他的反抗,海桦毅然抱起他,怀里轻盈的重量不像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体重。身体被被子包围的瞬间,泰阳即刻连脑袋
也一起缩了进去。
没有安全的依靠,他只能靠自己,力量再绵薄,也要筑起抵御外敌的堡垒。
“小阳,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身体会垮掉的,不管心情好不好,好歹也吃两口,行吗?”
低声下气的乞求,风一样吹过,泰阳兀自陷进自己的世界,喃喃喁语。
除了妈妈,没有人对他好,没有人关心他,也没有人可以帮他,睡一觉起来忽然变成了通缉犯,蝼蚁尚且有生存的意义,他呢
?
“小阳,一味的把自己关起来是没用的,让你陷进现在这种局面里的是那个没有人性的干尸。他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让你变成众
矢之的,你颓废消极,你放弃了就是着了他的道,不能让局面愈演愈烈,你可以忍受不白之冤?你能一辈子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如果,你不反击,这个黑锅你背定了!……”
海桦说了很多,泰阳捂紧耳朵也没有办法阻止魔音一样的劝说,最后他放弃了,木然的听着,任由自己的心堕入无底的深渊。
夜深人静,泰阳瞪圆眼睛在黑暗中躺了很久很久,海桦在他身侧呼吸均匀,已经入睡许久。
机械的起身,机械的在病房里走了一圈,机械的站到窗台前,空白的瞳孔印出斑驳的树影,泰阳宛若一具没有生命的充气娃娃
。
抬手,一道银光划过黑暗。
手落,万钧之力凝在刀间。
刀光中印出他解脱的笑,结束吧,这样的人生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人生结束了痛苦也跟着结束了。
“小太阳……”
轻若烟尘的低喃,从云端渺渺飘来。
!啷!
手抖了,刀偏了方向,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刀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海桦,伸手开了床头灯,病房里的情形让他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这么傻啊!”
泪无止境的往下流,流着汨汨红血的手臂感觉不到痛疼,海桦为他包扎伤口时,泰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跟我在一起,你就这么委屈吗?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开城布公的谈,非要用这种绝决的手段。”海桦很恼,为泰阳不将他放心
里而气郁,“既然答应跟我交往,你做事情就一点都顾及不到我的想法吗?”
默默的看着海桦,审视的目光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小阳,你在想什么告诉我,我不止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恋人,可以跟你分担一切。你不要这样子将我远远的隔开,好不好?
”
视线终於有了焦距,泰阳忽然抱住他,“海桦,我好害怕,害怕一个人。我不想变成通缉犯,我想去法国看妈妈,我还有很多
想做的事情……被遗弃的孤独好可怕,说不定哪天我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我不想这样……”
轻抚着他的背,轻声细雨像是在哄哭闹的孩子,“你不会一个人,还有我在你身边,我永远不会抛下你,永远都陪着你。”
不管是快乐还是忧伤,需要的都只是一个发泄的通道。内心的忐忑彷徨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泰阳也平静了。
擦干眼泪,泰阳说出他刚才的决定,“我要亲手揪出那个凶手,为自己平反。”
“对,消灭他,既为自己还了公道,也让他没有办法再害人。”
疲惫至极的泰阳沈沈睡去,海桦反而没有了睡意。走出阳台,点上一根香烟,不抽只是夹在指间,任由嫋嫋烟雾在夜风中涣散
开来。
秋天,是收获果实的季节。
而他,收获了一个太阳。
情场如战场,同样的少不了运筹帷幄,要不怎么说爱情也需要三十六计。
鲁斯,你是泰阳的过去,即使过去再爱你,如今他忘了你是天意,而我……才是他永恒的未来!
课后喧哗的校园里,海桦与轩辕屏并肩行走在鹅卵石小路上,不远的湖面袭来清风,杨柳拂动倍感宜人。
轩辕屏微锁着眉,似乎在深思,海桦不时留意着他的神色,“老师,你也没有办法吗?”
“鲁斯这个人我查过大量的资料,除了他是其尔的创始人,竟然再没有其他的资料记载……”
海桦从中插话,“你忘记了吗,曾经你有提起过一具冰封千年的古尸,也叫鲁斯……”
很恍然的样子,轩辕屏的脸色瞬间放晴,“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照这样说来,所有的疑点就能连接上了;其尔的鲁斯就是
从冰棺消失的干尸,也就是杀人案件中的凶手……海桦,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竟然能把我瞒了个滴水不漏,你小子口风可真
紧啊!”
“老师!”海桦认真的看着他,“鲁斯不能留,我相信老师也有同样的想法。”
拍拍他的肩,轩辕屏叹了口气,“这种邪魔污秽人人得而诛之,可是我的初衷只是想找到证据破案,他能不能绳之以法不是我
能力所及,我只能说有心无力。”
“你那么辛苦想要破案,不就是想证明什么吗,这次是个好机会,而且我也相信你有抓捕鲁斯的能力。”
湖面水波荡漾,轩辕屏面向湖面,冰冷的眸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辗转,“小桦,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等你,我对你的耐心到现在
这一刻。我可以抓鲁斯,而你也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能瞒过你。”海桦仰天叹息,半晌才下定决定,“只要你除掉鲁斯,我会把泰阳带过来。”
嘴角微微扯动,轩辕屏转过身,“还有呢?”
拳头不自由的握紧,海桦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支绿笛……我晚上带给你!”
“小桦,你跟我这么久,了解我的脾气……我只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海桦的头低了下去,痛改前非的悔恨模样,“海桦记住了!”
轩辕屏的表情从来都是匮乏的,即使是此时赞赏的微笑出像是含着嘲弄的冷笑,再次拍拍海桦的肩,轩辕屏手负於背后,转身
离开,留下垂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海桦。
过了很久,海桦缓缓抬头,凝视着某个方向,恭顺不再的瞳孔迸射出狠戾的恨意,还有一种想要摧毁所有的阴冷。
106、天降大雨,血色孩童
风很大,吹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声音,枝干不够粗壮的树枝吱吱惨,似乎在乞求着狂风能手下留情。
泰阳坐在顶楼,眺望着天际滚滚来袭的黑云,中午刚过去,天空阴暗的好像夜晚提前来临了。
空旷的坪地上,几名护士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晾衣绳上的床单和工作服,白花花的一大片看来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要下雨了,各类飞虫低空凌乱飞舞,大批的蜻蜓也伺机出动,大肆觅食。
“哢嚓——”
什么声音?
泰阳机械的转动着头颅,只见医院大门口的大树轰然倒下,正好堵塞住了医院的大门。泰阳不止一次听医护人员说过,这棵树
比医院的历史还要久,已经有一百多年了,怎么会好端端的倒下了?
保安模样的几个人在大树旁评头论足了一番,当豆大的雨粒砸下来,全都抱头鼠窜。
雨越来越密集,嘴角含着讽笑,泰阳纹丝未动。
这个世道,人人都只顾着自己,哪来那么多的清高人仕,没有人可以帮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不能在这个医院里躲一辈
子,他不是缩头乌龟。他是泰阳,不是什么海,不管面临的真相是什么,都要给自己一个明白。
手扬起,皱巴巴的一页纸在风雨中成了纸渣,最后被雨水冲入楼下。
半小时前,精神科。
“海先生,你的大脑没有问题,你所说的幻觉可能跟你的精神过於紧绷大有关系,减压是最好的治疗方式,主要还是要靠自己
。”
“通过催眠发现,你的记忆层受到干扰,导致部分记忆混乱甚至是消失,你好好想想头部有没有受到过撞击或者是人为的恶性
催眠?”
“……很抱歉,海先生,失去的记忆我没有办法替你恢复,不过你也别灰心,像很多失忆病人都是在不经意间回复所有记忆,
你要有信心。”
失忆症,选择性失忆……
泰阳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在这家医院醒来之前发生过什么。
黑,红,黑,红……
除了两种交纵的诡异颜色,看不到其他东西,更别说其他的人。然尔,浓郁得让他窒息的腥红,莫名的堵塞住他的胸腔,一股
似熟悉似陌生的气息索绕在鼻端……
血!
霍然睁开双目,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景象,泰阳惊跳起来。
那是血,浓雾一样的血水正漫天朝他包裹过来,绰约间还有发觉粘稠的蠕动声。
整个世界浸泡在血水中,泰阳想要跑,双腿好像长了根拔都拔不开。肺部严重缺氧,想要活下去的毅力支使着泰阳,他的嘴巴
像眼睛一样张大,瞬间便有浓郁的想要作呕的腐蚀气体冲入他的五脏六腑。
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僵直而立,印红的瞳孔惊骇的瞪着越逼越近的腥红色。
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思绪却还在继续折磨他,残忍的让他感受着死亡的到来。
血,源源不断的涌入口中,小腹不停的被充塞,在发涨……
“嘻嘻,你来追我呀,来追我呀……”
谁?谁家的孩子在说话?
悦耳的童音,救命符一般响在他的耳畔,不甘的心底浮现出一丝希望。
或许,这个孩子能救他!
“来呀,追到我就跟你玩儿,这里都没有人来,我好孤独啊……”
拉长的尾音带着寂寞的符号,有一股力量恍似从泰阳的身体穿击而过,泰阳感觉到自己能动了。来不及欣喜,泰阳急急向着童
音传来的方向追赶而去。
小朋友,不管你是谁,请带我出去……
不能呼喊,只能默默的祷告,没有原因,泰阳就觉得这种心电的感应,小孩可以听到。
双手捂住胸口,冰凉的掌心竟然感觉不到心脏的搏动,生的意念迫使他把这种有驳常理的事情忽略掉。
可是,还是禁不住的想:我是不是已经死掉了?这里是不是就是地狱啊?
用奔跑来驱赶走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泰阳明白,一旦分心,也许……他就永远都留在这里了。
“哈哈哈……你好慢啊,你快点……再快点追上了,快点呀……”
每次总是差一点点,明明孩子的声音近在耳畔,瞬间又变得遥不可及。
胸口钝钝的难受,似乎压满了石头,双腿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泰阳的脚步越来越慢。
“嘻嘻,快跑哟,你走慢了就会被他们拉走罗,就不能跟我玩躲猫猫了,别回头哟,快点来追我……”
如醍醐灌顶,泰阳被击中要害般,垂死搏命,拼着吃奶的力气向前奔跑。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回头就被他们拉走了。
泰阳不知道他们指的是谁,然尔他相信这个孩子,前方是唯一的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光越来越稀薄,泰阳勉力睁大双目,只见红光中跳跃着体形小巧赤身裸体的孩童,不时的回过头来看泰阳
有没有追上来。
希望之光在召唤,泰阳喜不自胜,同时他发现腿部的重量也在减轻,不敢低头看,泰阳振奋精神向前跑。
胸口的堵塞感觉也跟着减轻,泰阳一张嘴竟然能发出声音,他欢喜的叫,“小朋友,你等等我……”
小孩跳跃的脚步蓦地顿住,“你想死吗!”
他的脸上挂着笑,明明是很稚嫩的声音,却像是千尺寒潭下的寒冰,冻的泰阳全身打哆嗦。
更让泰阳惊骇的是,还没有他手臂长的小孩,全身上下布满了累累的血痕,汩汩不止的喷涌出更多的血红。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为什么身上这么多的伤痕?”他是被家长虐待吗?泰阳莫名的替他感觉到疼。
“想活的长久点就不要问太多为什么,泰阳……你赶紧离开这家医院,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泰阳有些傻了,“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孩脸上的笑容霍然间消失了,望着泰阳的身后他脸色大变,“别问那么多,赶紧走,不然你永远都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