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慢慢的嚼,一小口不知道嚼了多少下,咽下去的时候很难受,就像小时候吞吃药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的那种难受。
“怎么了?不好吃吗?”海桦把泰阳咬断的面条吃进嘴里,“味道还可以啊,是不是油多了?要不我再弄点别的……”
泰阳抽走他手里的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胃里翻得很厉害,他还是拼命的往嘴里塞。
“小阳,你干什么?”
手上一空,碗没有平衡住汤水泼出来,淋了泰阳一身,他莫名其妙,“我饿啊。”
筷子都快要被海桦攥断了,他忍耐着冲到嗓子眼的咆哮,“现在不比从前,我再给你做点清淡的东西。”
“现在怎么了?”摸摸头,泰阳有烦恼的样子,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对噢,孩子!我在想什么啊,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会忘
记……”
海桦看着恍然大悟的泰阳,脑中闪过什么东西,他极快的截止住萌发的想法,努力让自己冷静。
那天,他赶回来的时候,鲁斯已经不在了,泰阳清醒的冲他笑,很轻松欢快的叫海桦……眸子里有初见时的清澈,又有些他摸
不着看不透的东西。
他很狂燥。
泰阳看出来了。
“海桦,这个东西我不会,你教教我……”
海桦在客厅看报纸,泰阳躺在床上玩电动,他很笨,玩了两天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报纸遮住了海桦的脸,说是看报纸,更像
是在瞪报纸,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叫了几声,泰阳懒了,扶着大肚子爬起来,笨笨的走出房间。
“你怎么下床了,赶紧回去躺着!”被泰阳拿走的报纸又回到他手里。
“出什么事了?”看他这么纠结,肯定是出大事了。
痛苦,海桦不知道怎么跟泰阳说。
他很想知道,那天他们有没有见面?鲁斯有没有对泰阳做什么?泰阳现在这个样子,自然不会有什么不纯情的事情发生,海桦
担心的自然是泰阳过去的记忆。
鲁斯是什么人海桦知根知底,想让泰阳恢复记忆,易如反掌,他在猜想,泰阳会不会已经想起过去,只是在跟他装糊涂……
这种想法很不君子,可是海桦阻止不了自己往这方面想。
“为孩子好,少胡思乱想。”海桦送他回房间,“你走路这么辛苦,还是躺床上比较放心。”
每天这么闲泰阳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拉住海桦,“陪我聊聊天。”
“好。”海桦乖乖坐下,视线落在泰阳的肚子,“你想聊什么?”
“孩子!”
“他折腾你了吗?”
泰阳摇头,“我是说之前那个孩子!”他一直没有问过,不代表他的心里不想。
沈默许久,海桦握住他的手,“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大家都很难过,可是……那毕竟是过去了,我们最紧要的是守护好现
在,过去的那些以后都别提了,好不好?”
泰阳的脸上阴云密布,“海桦,出了那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怪我?”
他淡淡的笑,“小阳,我爱你啊!”
动容的泪光浮在眼中,泰阳紧抓住他的手,“谢谢你,海桦,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傻瓜,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是你,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对你的感情,不要让过去影响到我们,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就好。
”
对於那些过去,其实泰阳没有一丁点的记忆。
海桦说的一切,他都选择相信,虽然那些事实很让他匪夷所思。
强奸,是导致他的孩子死亡的直接因素。
凶手,就是那个令市民谈之色变的凶案祸首。
泰阳想想都觉得可悲,他的一条命,竟然是用他的身体和亲生骨肉换来的。孩子无辜,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来孩子
的安生,现在……一切都不可以回头了。
攥紧拳头,泰阳发誓,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虽然海桦说他不在意,可是他没有办法淡定的面对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
秋果果不见了,轩辕屏不仅仅是生气,整个就是火山爆发。
报了警,电视台也播了,半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轩辕屏大动肝火,作为得意门生,海桦自然免不了的要登门探望,
宽慰的话说不少,也算是尽到了学生的心意。
离开后海桦没有回去,悠哉悠哉到处瞎逛,挑来试去卯着劲折腾,他兴致勃勃,一旁的销售小姐倒累得够呛,走的时候却什么
都不买,恨得那她牙都要咬碎了。
中间泰阳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海桦也没看是谁,直接抠下电池关机。
人潮涌动的商业街,海桦跟着人流慢慢走,后边上来一个戴球帽的男人,低着看不清脸面,蹭了海桦一下便很快的钻进了人群
。
双手插在衣兜里,饶有兴趣的看着路边卖唱的老夫妻,男的残女的瞎,很可怜的样子,地上摆着一个脏脏的曲奇饼干盒子,钞
票硬币……数目可观。海桦只是看热闹,看着来往的行人继续往里丢钱,他扯唇笑了笑。
往嘴里丢一块薯片,吭哧吭哧的嚼,泰阳无聊的按着摇控器。
电话一晚上都没响,泰阳纳闷了。
难道是坏掉了?
按下免提键,显示正常工作中。
电视里播放着没有营养的综艺节目,嘉宾哈哈大笑,很假很虚伪,搅得泰阳不得安宁,干脆把电视关了。
等到十点,泰阳熬不住了,放弃了等海桦,打着哈欠回了自己房间。
原点。
他们的相处模式回到了原点。
泰阳还是在他以前的房间,除了头两天怕泰阳晚上起来身边没人,两人有同床而眠,后来一直都是分房睡。
床太小,我怕挤到孩子。
这是海桦的说词。
恋人,不是应该睡一起吗?更何况他们还有孩子……
其实,他还是在乎的……泰阳心里明白,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强奸,是可怕而又敏感的字眼,即使是男人,面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淡定的面对,泰阳懦弱,所以他选择用失忆来忘记。
他是忘记了,可海桦记得,他清楚的记得所有的事情。
泰阳痛,为他失去的骨血而痛,为海桦明明那么在意还要强装无所谓而痛。
鲁斯!
“我不会放过你!”
“轰轰……”
惊雷过后,豆大的雨点紧跟着砸下来,泰阳从梦中惊醒,踩着湿湿的地板费力的将窗户关上了。
房间一下子闷热起来,泰阳不敢开空调,怕辐射伤到孩子,他抓着床头的书当扇子慢慢的扇。
孩子很乖,不怎么闹腾,也让泰阳少吃很多苦头。
空闲的时候多,泰阳查了不少资料,怀孕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妊娠反应,他不仅没有妊娠反应,连孩子也乖得不得了,除了早
晨定时的胎动跟他打招呼,其余时候都很乖的在睡觉。
他的孩子,真是好贴心。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广袤天地间白晃晃的一片,街道上空无一人,除了寥寥可数的几户人家透出灯光,四下静寂,只余风雨声
。
“吼——”
沈闷的咆哮冲破黑夜的寂静,大地似乎都在颤抖,绵绵不绝的雨线更密集了。
“鲁斯,你现在还不死心吗?”
风吹动着布雷空荡荡的裤管,他居高临下傲视着伏在地上的黑物,脸上是自得的笑,那张脸即闪而过的闪电更加显得阴森可怖
。
鲁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骨骼像是断开一样发出嚓吱的声音,他一定很痛,只有一架骨架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了。
“布雷,现在这种局面是你一手促成,你得意的嘴脸有多可恶老天爷看得到。你可以毁了我,只是我的心,永远都不会死,那
里永生永世都装着那个人,上天允许,苍天见证……你别再枉费心机了。”
“你错了,现在已经不用我动手,有人会亲手将你送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布雷开始期待这刻的到来,“当你在他面前消
失,变成一堆灰尘,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那个时候,你的小太阳是开心还是难过?”
“我爱他,不会后悔因他而死,我欠他的就该偿还。泰阳心里有我没有,你这个始作俑者很清楚,泰阳忘记了我,没有关系,
我们的曾经我记得就可以了,他现在恨我,总好过我不在了,他伤心难过……”
“闭嘴!”布雷狂吼,拐杖飞击,鲁斯不支倒地,“我会杀了他,别忘了绿笛是怎么死的!”
该死的,他不可以这么淡定!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都是因为他,是他背叛了承诺,爱上了别人,你该恨他,恨他……你懂不懂!”
118、命案再现,泰阳激愤
鲁斯静静躺在地上,雨水灌进他的眼中,很冰很凉,很适合僵尸的温度。他听着布雷疯狂的叫嚣,不予回应,也没有多余的力
气去理会他的固执。
千年的尘世辗转,看过了凡尘的爱恨情仇,因爱生恨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他会恨泰阳吗?
布雷的偏执,恰恰是因为他的不懂感情,一个不知道真情为何物的顽石,说什么都是多余。
他不会恨泰阳,永远都不会。
布雷永远都不会懂。
天幕很黑,很深,无边无际,鲁斯感觉像是回到了地底,除了黑暗剩余的就是阴冷与潮湿。
终究,是要从哪来,回哪去……
小太阳,你忘了我,我还是自私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再想起我,只是希望那个时候,你不会再因为我而痛苦。
原来,这个世界上自私的不止是世人,还有千年都不腐化的僵尸;说什么尸类无情,他如此的愁肠百结又怎么解说?
布雷从来都是个不给对手留后路的家夥,鲁斯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然后,布雷没有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速度的结果鲁斯
,他的转身注定了一场浩劫的开始。
雨,一直下。
廉价的旅馆走出一对男女,守夜的老板打着哈欠给他们办了退房,似笑非笑扫过女人暴露的胸脯,轻佻的吹声口哨。
“今晚生意不错啊!”
女人挺挺胸,“老板,这大半夜的要不要我来陪陪你?”
老板干笑,“我消受不起。”
吊儿郎当的男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说道,“这妞浪得很,老板可以玩玩,花个几百绝对值。”
老板有点心动,“没病吧?”
“爱干不干,别这么污辱人。”女人骄傲的抬抬下巴,“我还怕你有病呢。”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老板搂着丰满的妖冶女人进了房间,边走边上下其手,急不可待。
蹲在旅馆门口,快活完了的男人抽完最后一口烟,慢慢的走进柜台,轻松扯开抽屉上挂着的小锁,把所有的钱币揣在怀里,冲
进了漫天雨幕。
“妈的,下雨天连辆计程车都看不到……”浑身湿透,他找了个地方避雨,一边数着意外之财边得意的吹着口哨。
路灯昏暗,加上是雨夜更加显得阴沈,朦胧之中透着让人心悸的光晕。
“轰——”厉雷乍响,他打了个寒颤,匆忙把手里的钱裹进怀里。
寒凉的风带着雨斜扫而过,他抱着手臂缩进阴暗的角落里,打算等到天亮再搭车走。
蓦地,惊雷骤雨中掺杂进一道很怪异的声音,一种异於低温下的颤怵从脚底板贯穿后身,他的身体越缩越紧……
肩上沈甸甸的,他不敢回头看。
雨水打湿的凉薄衣衫贴在身上,肩上的力道很重,几乎快要把他的肩膀给卸下来。
他求饶,“大仙,大神……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是好人哪……我从来没干过坏事,是……是三等良民,家里……家里还有老婆
孩子……等等着我去养……”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楚入耳,恐惧占据了疼痛,他腿软的趴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的孩子才三个月,求求大仙放过我,他不能没有爸爸……”
桎梏的力道松缓,他倒在地上软成一瘫泥。
雨似乎小了些,四周安静了许多,他的耳朵贴在地上,忍着疼痛留心着四周的动静。
许久之后,那一阵压抑的感觉没有了,他单手支起身体,踉踉跄跄的逃命去了。怀里的那卷钱掉了出来,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他又倒回头去捡。
“他妈的,今晚上真是霉了。”钞票随着水流冲进了下水道,他懊恼不已,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撞了什么邪,好不容易碰
到的好运气全被鬼东西给破坏了,不然……这些钱足够我翻本……”
身后一阵阴风吹过,他的头皮一麻。
大脑中一片空白……
完蛋了!
雨下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停,正好是晚间新闻的播报点,家家户户的电视屏幕上都在报导离奇的碎尸案。
泰阳端着一碗面条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一堆被雨水冲洗过后的碎肉,虽然只是一二秒的镜头,已经是够惊悚的了。
“啷——”
手一抖,碗滑了下去,四分五裂。
海桦正在开门,听到声音冲了进来,“小阳,你没事吧?”
心脏怦怦乱跳,泰阳的双脚几乎站不住,“海……海桦……”他很乱,大脑里白茫茫的一片,为什么为什么慌,自己都不清楚
。
“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慢慢跟我说。”
坐在沙发上,泰阳的眼睛发直,盯着电视机一言不发,发白的手指紧紧抓着水杯。
一秒锺的画面停留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刹那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些别的东西,一秒锺的时间太短暂,快得让他抓不住。
头很痛,泰阳捏着眉峰,抵制着像是要爆裂开的痛,在痛楚中搜寻着刚才那莫名的相识感。
海桦站在他身后,手指替他揉压着太阳穴,“以后别看这种新闻,吓到孩子就不好了。”
孩子!
泰阳敏锐的捕捉到某种信息,“海桦,你帮我查查,这件碎尸案跟之前那些命案,是不是同一个人……”
“小阳!”
“帮我,求求你海桦,帮我查!”
海桦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别激动,小心惊吓到孩子。只要是你说出口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办到,只是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
能解释你会这么激动的理由。”
手抖得很厉害,杯里的水洒了出来,衣服湿了也没有察觉,“我不知道,现在什么都想不到,只是感觉,感觉告诉我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跟我有关。”
“怎么可能!”海桦扯唇,笑得很僵,“你是太闲了,胡思乱想……”
看不到海桦的表情变化,泰阳兀自说道,“不是胡思乱想,我的感觉很强烈……可是我又说不出来。”
越往深处想头越痛,他靠在沙发扶手上,阖目静思。
“小阳,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海桦试探着问,神情很紧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