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都说‘母’子连心,泰阳的情绪直接的影响着小家夥,用啼哭宣告自己的存在。
从呆滞中回过神,难以言喻的狂喜心情涌上心头,泰阳一点点的挪到床边,某个地方就像刀锯一样,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当手指触到孩子软软的脸颊,所有的痛都烟消云散了。
他的孩子,热乎乎活生生的孩子;更让他惊喜的是,竟然是双胞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宝宝,宝宝……我有宝宝了!”
小小的婴孩,看不出来像谁,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泰阳呶动着小嘴。
泰阳又哭又笑。
“鲁斯,我们的孩子……平安无恙,你能看到吗?孩子很好很漂亮,我会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健康快乐的成长……”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才想起一件事情。
孩子的性别。
小心的解开襁褓,泰阳摸了这个又摸另一个,激动的泪花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儿子,两个都是儿子。
“鲁斯,我们有儿子了!”要是他能看到,该有多好!
靠床躺着的小家夥刚刚哭过,时不时的咋吧着嘴,虽然五官没有长开,天生的蓝色眼眸却很明显,另一个睡得很沈,就是泰阳
解襁褓的时候睁了下眼睛。
担心冷到孩子,泰阳将襁褓重新裹好,弄了几次都不如原先的整齐。
不对,什么地方怪怪的?
泰阳的手僵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做工精细的绸锻襁褓。
这种布料,这种样式,他曾经见到过,在其尔的时候,在他们共同创造了许多回忆的‘虚幻空间’。
“鲁斯……”
泰阳要掀被下床,不留意碰到身上的伤口,痛得他直冒冷汗。颓然倒在床上,他转动双眸,急切的寻找着鲁斯的痕迹,哪怕是
属於他的气息。
房间很整洁,他的心头不由一紧!
他想起那个模糊的黑影,不会是他的鲁斯,那会是谁?
他,会吗?
摒住呼吸,泰阳的脑中闪过某种可能,可他又下意识的否决了。
不可能,不可能会是他!
如果不是他,襁褓怎么解释?
摇床,很古老的样式,就算找遍Z国的各个超市,也绝对买不到的摇床。
不敢期待,又禁不住期待。
“是你吗?”
除了回音什么都没有。
不顾腹间裂开的伤口,泰阳赤脚下床,他急欲证实心中的猜测。
床与门的距离,感觉好遥远。
捱不住剜肉般的痛楚,泰阳靠在墙上,大口的喘息,脸色白得吓人。
门,缓缓拉开。
客厅的灯开着,空气中有食物的味道,泰阳摇摇欲坠,泪水迅速的迷蒙了双眼。
依旧是瘦高的身形,挺直的脊背透露出抗拒的气息……像冰块一样的他,明明相处时间短暂,就是让泰阳牵挂,亲人般的想念
。
“零!”
136、与零相逢,残梦破碎
有一种感情,它不需要多少岁月的沈淀,自然而然的存在,像泰阳和零。
“现在下床,你是想死吗?”
清瘦的背影站在窗前,没有回身。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冰冷的语调有些尖锐,零还是老样子。
“零,很久没见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至少比你好!”
泰阳泣不成声,“想不到还能见到你,我一直以为……以为你已经……”
“以为我死了?”零转过身,“我本来就是个死人,生死对我没什么意义。”
零跟以前一样的瘦,肤色倒是红润了许多,脸颊也丰满了,少了几分冷漠,多了些人情味,现在的零跟以前不一样了。
“鲁斯呢?他跟你一样,还能回来吗?”
十指掐着门边,泰阳的脸色白的几近透明,两只眼睛瞪大,一瞬不瞬的看着零。
虚弱的泰阳风吹就能倒,零微锁着眉头,“你刚生完孩子,到床上去躺着。”
“我不要躺着,现在我只想知道,鲁斯……怎么样了?”
扭过头,零不看他,“我不知道。”
“你撒谎。”
“你想听到什么?”零正视他,满面寒霜,“非要我说大人消失了,你才甘心吗?”
消失,这两个字从零的嘴里出来,泰阳知道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知道鲁斯消失了,只是他之前一直都怀揣着希望,零的话瞬
间摧毁了他那并不牢固的坚持。
幻灭吞噬了他的希冀,腥红的液体从泰阳口中喷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零,无声的乞求他纠正,那些都不是真的……
好黑!
眼睛酸涩,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胸口很疼,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呼吸都窒息了。
身边有人在说话,有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还有孩子的哭声……泰阳很累,他不想睁开眼睛,清醒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
,可是他不想醒来,不愿意清醒的面对爱人永离的事实。
“……要到什么时候啊?”
咕哝不清的抱怨,声音很陌生,清亮的嗓音应该还很年轻,这个人不是零。
孩子又哭了,有人开门进来,脚步很急,莽莽撞撞不像是稳重的零。
“哭,就知道哭,再哭我就把你送孤儿院……”
好恶劣的行为,泰阳微微蹙眉。
他是谁?
“叫你别来,你自己偏不听,没耐心当保姆就回去,对着孩子横眉怒眼算什么男人……不对,你本来就不是男人,顶多算是小
男孩。”另一个声音从客厅飘过来,冷冽中带着微谑。
“什么小男孩,我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了。”孩子的哭声跟他的脚步离得远了,应该是他把抱出去了,“这个小鬼为什
么老哭?这日子过得真是煎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该离开的是你,不是我!”
“你什么意思?”
“你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
“哪吵了?他要真能被我给吵起来,我真要好好谢谢他。睡了这么久还不醒,真是比我还懒……”
声音小了下去,掩上的门将客厅的声音隔离开。
摇床上,睡饱的小家夥醒了,滚动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四外张望,安静又乖巧。
泰阳昏昏沈沈,他好似走了很远,脚下的路无限延长,没有尽头;茫然四顾,世界都是混沌的颜色,不知道此时自己身在何方
。
“泰阳,你该醒来了!”
倏然,缥缈的声音遥遥传来,无形的声波指引着他的去路。
“零……”泰阳低喃,“不能醒,我要去找鲁斯,他在等我,他说过我们要在一起……”
“他早已经消失在阴阳两界,你找不到他……别傻了,快点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泰阳瘫倒在地,哽咽着,“是我害死他,都是我害的……”
零忽然加重语气,“你就狠心因为过去抛弃亲生骨肉?”
孩子!
他一惊,隐约的听到孩子微弱的哭声。
“得失都是命,尸类人类都扭不过命运的安排,缘份的深浅都要看造化……泰阳,你的人生还有很多预估不到的惊与喜,如果
你一直这样固执的用心结将自己束缚,谁都没有办法将你救赎。”
零站在床前,双目紧闭。
“你说了什么了?他哭了。”
稚气未退,身高与零不相上下的男子抱着一个肉球,俯身观察着昏迷不醒的泰阳。
“哇哇哇……”
孩子哭了,零睁开眼睛,紧锁眉头。
“掐哭他对你有什么好?”
小动作被抓包,男子吐舌做了个鬼脸,“你天天对着他好说歹说,浪费口水,说不定小鬼头哭一哭,他就醒了呢。”
他真的很年轻,笑容阳光,扮鬼脸稚气十足,跟不苟言笑的零一比,他更加显得孩子气。
“画虎不成反类犬,白痴!”
孩子哭得厉害,零挑挑眉,斜眼看他手忙脚乱的哄。
“你没生过孩子当然不懂,除非他是铁石心肠,不然怎么可能对自己骨肉的哭声无动於衷。”
“懂得还真多,难道你生过?”
“呸呸呸,我是男人生什么孩子,就算能生也是你生……”他气急败坏,“我好心帮你想法子,你倒还拿我逗乐子。”
冰眸淡淡扫他一眼,“我没要求你。”
“诶,说句好听的会死啊,不刺激我你心理不平衡,是不是?”
“幼稚!”
男子气结,“靠,从你嘴巴里出来的没一个好词,我这么爷们,哪幼稚了?”
真是孩子气,零懒得理他,无视那只炸毛的人体苍蝇,闭目思考自己的事情。
泰阳恍惚的醒来,他动动僵硬的身体,腹间的剧痛唤回他飘忽的神智。
“嘶……”
男子回头,眼睛发亮。“你终於醒了啊!”
“你……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先把这个小鬼头哄好了,他估计是饿了,要吃奶。”他把孩子往泰阳身边一放,如释重负。
吃奶?
泰阳表情扭曲,零的冰脸绷不住了。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他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干嘛了我?”
不清楚这个陌生男子知道多少,泰阳不好多说,他转头问零,“要给孩子吃点什么?”
“你先出去!”
男子一愣,反应迟钝指着自己,“你叫我出去?”
“我有些私事要跟泰阳聊聊,你到外面呆一会。”零拉着他往门口走,“不准偷听!”
他郁闷的抵着门,“你的私事为什么我不能听?”
“跟你无关。”
零假装没看到他泫然欲泣的脸,利落的关上门,还上了反锁。不用转身也知道泰阳正看着他,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就是这种单
纯的好奇,却让零的脸抑制不住的烧了起来。
“零,他……你不介绍一下吗?”
137、为儿割脉,父子同行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没什么好介绍。”零避开泰阳探究的视线,显得极不自然。
无关紧要?泰阳狐疑,“零,你为什么脸红?”肯定有内情。
“胡说!”中气有余,底气不足的呵叱,零再一本正经也掩盖不住他的心虚。
泰阳微笑,零越来越有‘人’味了。
“你特意避开他,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零从摇床里抱出另一个,让哥俩躺在一起,“你以男人之体产下他们,不可避免会有异常,加上大人特殊的基因,所以……你
要有心理准备。”
亲亲孩子嫩嫩的小脸,泰阳心疼不已,“孩子在我身体里成长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不管他们有什么异常,都
是我的孩子,我永远都不可能嫌弃他们。”
“孩子的样貌与普通人无异,只是他们的食物……”
食物!泰阳的心一紧,难道是……“他们……他们也要吸血吗?”
“是的,三岁之前他们要靠着鲜血来维持体能生长。”
泰阳搂着两个孩子泪流不止。
为什么?
连他们的孩子也逃不过杀人嗜血的命运?
不管上一辈错了多少,孩子终究是无辜的,老天爷为什么就这么狠心!
“呜呜……”
孩子瞅着泰阳,喉头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眼神中流露出渴望。
“泰阳,孩子用鲜血养足三年后,就要让他们习惯人类的饮食,不然嗜血成性,会变成尸童,这一点你一定要切记。”
“为什么要这样?”
零有些不忍,可事实如此,他不能有半点隐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跟大人结合就注定了他们有这样的人生。”
含着泪,泰阳咬破手指,放进孩子嘴里,小家夥眼睛乐成一条缝,小嘴吮得好欢喜。
宝宝,对不起!
“泰阳……”
“怎么了?”泰阳仰起头,零罕见的迟疑让他都忘了流泪。
“孩子……孩子还有些事情,我……”
血液凝固,泰阳的心跳几乎都停了,“还……还有什么……什么事?”
“之前那个孩子,大人一直都很自责,为了弥补,他费劲心力让孩子重生了。”
泰阳呆掉了,“那……那个孩……孩子呢?”
望着津津有味吮着泰阳手指的孩子,零的眼神很复杂,“他经常哭,相反的另一个就很安静,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无意识的摇头,泰阳的大脑里塞了太多的东西,像是掺了水的面粉,稠得化不开。
拜托,别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弟弟……天聋地哑,唤来哥哥的重生!”
“不,不可能……”泰阳捂着嘴,反复说着不可能,一连串的冲击已经将他击散了。
泪水失控了,一滴滴落在孩子纯真的小脸上,他不懂泰阳的悲痛,只知道用他干净的眸子望着泰阳,望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泰阳在床上又躺了一周,终於可以下地自由活动了。
孩子很乖,半夜不会哭闹,即使泰阳不在,两个小家夥也会自觉的睡觉,给泰阳省了不少麻烦。
绝别了鲁斯,送走了海桦,现在泰阳又再次面临悲伤的离别。
零,也走了。
跟他一起走的,还有那个共处月余的陌生男子,临别,零都没有跟泰阳说起他的来历,只除了一个别具一格的字——鹤。
鹤,只是一个没有多大意义的字,究竟是不是他的名,泰阳无从得知,也不愿深究。
离别伤情,泰阳纵然有万般不舍,心里还是深深的为零欢喜。
千年的黑暗,他终於可以跟正常人一样,在阳光底下恣意的享受生活。零不再是尸类,这一天,他一定期盼了很久很久。
太阳出来了,冰雪消融。
雪化了,天气还是很冷,站在太阳底老半天才感觉到一点热意。
泰阳又出摊了,带着他的两个小心肝,小家夥裹得像棕子一样,躺在小推车里吮奶嘴。
“这是你的孩子啊?几个月了?真可爱!”
小家夥粉嘟嘟的,大家都赞不绝口。
“快三个月了。”
泰阳边留心着孩子,边整理摊子,别人夸孩子长得好,他听着心里甜滋滋的。
这种天气带孩子出来也是没办法,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他想赶着这些天卖点年货,多存点钱。
“我说你手脚可真麻利,冷不丁就冒出胖乎乎的俩儿子,年轻人就是好啊!”
满满的羡慕,惹来其他摊贩的笑闹。
“老婶,别唏嘘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法子,给你家里那口子补补,没准真能一杆就得个大枣……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