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状态越来越好,到后来每次的射击成绩单上,排在最上面的永远都是两个雷打不动的名字——
墨卿之卫廷
训练很艰苦,他与年轻教官又不是分在同一组,平日大教官也不允许士兵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接近自己原先的教官,这是为了
切断士兵们的依赖心理。所以他每天都只能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远远地看年轻教官一眼。
而唯一让他觉得自己与教官离得最近的,便是在看到射击成绩排名的时候。
光是看到他与教官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心中的不安与失落便得到了抚慰和填补。
看到两个名字排在一起的时候,他便会觉得自己与那人从未分开过。
他一直与那人在一起。
一起向巅峰攀爬。
大教官说自己的心愿是“在领奖台上升起一面中国国旗”,这句话绝对不是一句空话,从大教官对他们的百般折磨中就看得出
来,这个心愿应该也把大教官折磨了好久。
当所有人都改掉了以往不正确的据枪习惯后,大教官就开始露出了他微笑面具后的狰狞嘴脸。
大教官开始把自己心里不知酝酿了多少个年头、已经黑得发臭臭得生蛆的“馊主意”一股脑儿地倒出来,下死劲儿地折腾他们
。
一开始改变据枪习惯时大教官已经把他们弄得半死了,害他们以为自己掉入了十八层地狱。然而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第十八层
地狱是有地下室的。
大教官的主意千奇百怪,比如,大教官要他们每天早上都做一件很女人的事情——
穿针。
穿针?
穿针!!!!
是穿针啊有木有!!!【全体士兵泪目咆哮】
要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玩绣花针,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那个针眼儿看着明明不算小,起码比100米距离上2公分的目标大
多了,然而他们拿着软绵绵的线,总是无法把线头轻松地穿过针孔。
对于男人,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热血军人而言,你要他们去打架,去泥地里打滚,去摔跤,去拿枪爆头都可以,但要他们坐下
来,捏出身上死得差不多的温柔细胞来对付女人指间的绣花针,真的比凌迟他们还要痛苦。
然而这是大教官的命令,穿不过的人今天就不能碰枪。如此歹毒的惩罚手段一端出来,把他们脸上所剩无几的为难神情也打得
七零八落。
这群狙击手个个都爱枪如命,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把狙击步枪揣在怀里捂着。如果真的让他们一天光看着别人打枪自己却连枪都
不能碰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拿枪打死他们好了。
于是他们只能在一间闷热的屋子里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来,耐着性子,顶着额头上渗出越来越多的汗水以及室内越来越闷热的
温度,咬牙切齿地穿针眼儿。
事实证明男人真的不擅长做这种事情,明明在女人眼中不过小菜一碟的穿针在他们手中却俨然比拆炸弹还要困难。当他在埋头
奋斗的时候,他的眼角忽然瞥到对面有个人举起了手。他抬头看去,正是年轻教官。他定睛一看教官手中的绣花针——已经把
线穿过去了!
大教官走过来一看,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笑了下:“墨卿之,用时48秒。第一次干这个就有这种成绩,不错。”
啊啊啊该死!!!
听到大教官的报时,他急得低头拼命用线戳针眼儿,然而越戳线头越不进去。就在他急得汗水淌进领子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
有个冷冽的声音低低传来——
“冷静点。”
他愕然抬头,对上了年轻教官那双幽深淡漠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一丝情绪都没有,但正因为这样,他反而从那里面读到了信任的意味。
正因为相信他能行,才没有焦虑。
他按捺住心头涌动的欣喜,勉强静下心来。
这次很奇妙的,线头顺利地穿过针眼儿。
“大教官,我好了!!!”他兴奋地举起手。
大教官扫了他一眼,道:“卫廷,还不赖,1分20秒。”
这时,周围的士兵们也陆陆续续完成了。大教官眯起眼睛看着那一根根摆在桌面上已然穿了线的绣花针,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
齿。
如此灿烂的笑容却让他们这些熟知大教官性格的新人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果然,大教官从怀中掏出一把大米,撒在桌面上,然后指着那些粒粒圆润、颗颗晶莹的大米,说出了一个让他们震惊得头脑发
晕的命令——
“现在,把这些米粒儿穿起来。”
疯了!!!!!!!
时间就这样在大教官稀奇古怪的训练中飞快地流逝。一个月后,这些狙击手们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给绣花针穿线然后再把大米粒
儿穿成一串儿。卫廷最高记录是在五分钟内穿30颗大米,而他的教官墨卿之的最高记录则是……
五分钟内用大米穿成了一条能围在脖子上的“项链”。
当年轻教官将那串“大米项链”轻轻放到桌面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至于那串项链上有多少颗大米,他们不知道。
他们也不想知道。
后来听说当时面如止水的大教官在回去后拼命地向老战友得瑟,吹嘘自己带出了一个如何如何厉害的狙击手,能在五分钟内穿
出一条大米项链。
他早就知道他的教官很厉害,哪怕有人把他的教官扔到南极,他也坚信他的教官能迅速适应南极的环境,并跟南极企鹅打成一
片。(……)
是的,他早就知道他的教官很厉害了。
但是……但是!!
但是没人告诉他是TMD的厉害到这种地步啊啊啊啊!!!
这已经是逆天的强大了有木有!!!
开挂了吧!!!绝对是开挂了吧!!!!!绝对是开挂的有木有!!!!有木有!!!!!!【咆哮体自粽】
日子就这么痛苦而快乐地度过。
他们每天清晨起床后就开始穿大米训练,穿好大米后就是垒弹壳训练。
他真的不知道大教官是不是火星居民,但他真的认为大教官的脑子构造跟地球人不一样,然而从来没人敢扒开大教官的脑壳验
证这一点。
可如果大教官真的是地球人的话,他怎么能想得出如此多非人的训练呢?
垒弹壳……你知道什么是垒弹壳吗?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
大教官把狙击手分成两队,第一队趴在地上据枪瞄准100米开外的一颗黄豆,而另一队则每人被塞了一捧弹壳儿。当他们捧着弹
壳儿不解其意的时候,大教官指着趴在地上的狙击手手中的枪——的枪管儿。
于是他们都明白了。
然后他们都崩溃了。
请问,枪管是圆柱形的,是光滑的,是不着力的,让他们怎样把弹壳儿垒上去呢?别说垒,光是要放稳一个都不可能了吧?!
【全体狙击手飙泪咆哮】
然而慑于那“垒不上去今天就别碰枪”的惩罚,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边磨牙一边去垒子弹壳。
“根本就不可能……!”
不止一个狙击手在无数次尝试失败后发出了这样的咕哝。
他也很想发牢骚。然而当他看到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那个人一次又一次把滑落在地的弹壳儿捡起来并尝试往枪管上垒的时候,
他满腹的牢骚便烟消云散了。
他咽下所有的焦躁和埋怨,虎着脸默默地垒弹壳。
在坚持了两个小时不懈的努力后,他终于垒好了第一个弹壳儿!!!
看着那稳稳当当站在枪管上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弹壳儿,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啥也不想了,赶紧举手叫大教官过来验货。
“大教……!?”
他刚举起手想把大教官唤过来,却见那枪管儿颤了一下,搁在上面的弹壳便掉落在地。
他低头瞪着那个持枪的队友。
“你……有没有搞错啊?!”他快疯了,语调猛地拔高一个八度,引得周围的人侧目而视:“我好不容易垒上去一个,你给我
弄掉了?!”
“抱歉,实在是手酸了……”队友露出非常歉然的表情。
他则一副被鸡蛋噎住似的缺氧表情。
被气得头晕脑胀,他本能地转头去寻找教官的身影,结果恰好见到教官朝他这个方向看来,眼中还带着一丝来不及隐藏的笑意
。
他怔了怔。
教官嘴角的笑容是如此的明朗,害得他猝不及防,便被那笑容弄得脸红耳赤。
我把他逗笑了吗……
这么想着,他也禁不住咧开嘴,笑得像个要到糖果的孩子。
他的队友惊恐地看着他的笑脸,心想:我的老天啊他该不会真的被气疯了吧?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每天除了穿大米,垒弹壳儿,还有各种各样的心理素质测试和方向感测试。
为了让这些年轻的狙击手们各项指标都达到最优,大教官联系军方科研部制作出各种仪器。比如测试方向感的仪器,就是一个
巨大的180°刻度盘,上面有一个可以180°左右活动的指针。而狙击手要做的就是把手臂与指针平行放置,然后挥动手臂,一
次性从0°挥臂至90°,接下来,蒙上眼睛,再做一次挥臂。如果还是能准确地挥到90°的位置,训练便成功了。
而测试心理素质的仪器中,有一个是最让狙击手们头痛的。那个让所有狙击手头痛的仪器上有好些个不同尺码的小洞,最左边
的洞洞直径最大,越往右的,直径越小。而狙击手们要做的呢,就是拿起一根电笔,把电笔戳进洞洞里面(……)。这时请注
意,千万不能碰到洞洞的内壁(……),如果不小心手抖一下碰到了内壁,仪器立马便会发出凄厉的尖叫。(……)
可以说是所有测试仪器中最YD的一部仪器。
除了用仪器测试狙击手的各种素质以外,大教官还经常把他们集中在阶梯教室中,拿各种各样IQ题考验他们。
比如大教官拿出一块白板,白板上面有一个五角星。五角星的每个角颜色都不一样,而每个角都指向一个不同的字母。比如最
上方的角是蓝色的,指着字母A,而右上方的角是绿色的,指着字母E……大教官会端着白板让大家熟记五角星每个角的颜色和
指向的字母(当然给你记忆的时间不会太长,通常就十几秒吧),然后大教官会把白板藏起来。
好了,这个时候,各位认为大教官会做什么呢?
他会问哪个角什么颜色对应哪个字母,借此来考验士兵的记忆力吗?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你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善良人。你跟大教官那样毒到掉渣的大恶人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共识的。
十几秒后,大教官把白板藏起来,接着他便会笑眯眯地问——
“当蓝色角指向E的时候,绿色角指向什么字母呢?”(……)
没错。
大教官就是这样的大恶人。他无所不用其极地逼迫士兵们发挥出他们的潜能。然而大家都认为,大教官的威力远不止此,大教
官不仅逼迫出他们这一辈子的潜能,连他们下一辈子的潜能也顺便透支掉了。
整个训练基地里,已经没有人认为大教官不是火星人了。
在《功夫足球》里面周星驰曾经对赵薇说过:你快回火星吧,地球很危险的。
但如果换在这个基地里,恐怕士兵们会这么对大教官说——
大教官,您快回火星吧,别再祸害地球了。
除了用各种仪器各种稀奇古怪的训练来磨炼他们之外,偶尔,大教官也会善心大发,跟他们做做游戏。
在基地中士兵是不能拥有通讯设备的,大家不能上网,不能看电视,也不能用手机联系家人,唯一能见到的只有自己的战友【
当然这是大教官故意安排的】,几乎是没有任何娱乐的。所以偶尔能脱离残酷的训练,在大教官的指挥下玩玩游戏,这样的放
松机会也显得相当珍贵。
当然,没有人会傻到认为大教官只是单纯的想跟大家玩游戏。
从进入基地到现在为止,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家学到了很多东西,然而每个人都相信彼此铭刻在灵魂深处最无
法磨灭的认知必然是——大教官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预谋,有企图的。
所以每次见大教官笑眯眯地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的时候,这群年轻狙击手们脸上总是会露出既期待又戒备的神情,就像一
群小狗狗见到主人拿着一根骨头朝它们摇晃,却畏缩着不敢过去,生怕主人背后还藏着一根棒子。
这次大教官又说要玩游戏,让大家集中在操场上,并在地上摆了好几个障碍物。障碍物的摆放轨迹呈“S”形,而且摆放间隔距
离也很大。士兵们瞪着那五六个障碍物,心想:如果大教官让我们绕过障碍物走路或者跑步或者是倒立走过去,恐怕都不是什
么难事。
那也就是说,大教官绝对不是要他们走路或者跑步或者倒立这么简单。
这家伙又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士兵们看向大教官的眼神中充满了狐疑和揣测。
大教官见大家用防贼一样的眼神瞪着他,不由得笑了:“干嘛这样看着我?今天真的只是玩游戏,你们别那么紧张好不好?”
鬼才信。
狙击手们沉默不语,但他们眼中的神情绝对不是放松和信任。
大教官笑眯眯的让大家一字排开坐在地上,然后招手让卫廷站出来。大教官喜欢拿卫廷来做实验小白鼠已经不是新闻了,大家
都习以为常。
而卫廷自己也很习惯了,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到大教官身边,任由大教官把一个眼罩戴在他头上,遮住他的眼睛。
看到这副架势,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明白过来:原来是要蒙眼进行的。
就说大教官不会那么好心吧。
众人看向大教官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浓浓的鄙夷。
大教官像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儿子一样牵着他走到离众人最远的那一端,然后让他凭记忆绕过几个障碍物走回战友跟前。
他是第一次像瞎子一样摸索着走路,往日一步就能跨过的距离,现在要一点一点地挪过去,足足走了五六步才走到。什么都看
不见的感觉非常不好受,距离感方向感什么的仿佛全部都消失了。他走了好一会儿,却仍然没听见战友的呼吸声,心知自己离
战友还是很远,说不定自己早已脱离了轨道,走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以大教官的恶劣品质,他绝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到南辕北辙的地方转悠而不会出声把他唤回来的。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脚尖狠狠踢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第一个障碍物所在的地方了。
于是他小心摸索着绕过这个障碍物,凭着记忆中障碍物的位置往前走去。
知道自己没有偏离轨道,不由得心头大定,接下来的脚程也快了许多,大胆了许多。他微微弓身,一步一步往前走,很快摸到
了第二个障碍物。
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摸过去,终于听到了队友们的欢呼。
“把眼罩摘下来吧。”大教官的声音响起来。
他连忙把眼罩摘下,因为眼罩很紧,勒得他眼前都是青色的光点。他眨眨眼,努力适应眼前的景色。
“卫廷,用时2分04秒。”
教官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朝坐在地上的众人方向一递,做出个邀请的姿势,然后对他道:“来吧,卫廷,现在请你说
出有哪几个人的位置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