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是舞绫一直在楼里,根本没机会出去,而且等我已经要不行的时候再联络,神经病远在京郊,怎么可能赶的过来,除
非他一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对了,就是这个!我说那天神经病跟我说的时候,我怎么老觉得有哪不对,原来就是这一节!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骗我对
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一来我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如果不遇见小云,也许这辈子我就平平安安的过去了;二来,我手里
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争抢的东西,就是那块玉佩也没在我手里,怎么他们还要如此骗我?
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蹊跷,但是又觉得他们实在没理由,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哎,算了,如果他们有什么目的的话,我迟早会知道的。也许是这一天实在用脑过度,刚一松懈,困意就排山倒海袭来,我实
在抵挡不住,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萧清泠摇了起来。我睡的正香,还在做梦呢,一下就被他摇醒了,真不知道这个小神医是不是就专门为
治我出生的,真会折磨人!
刚睁开眼睛就被人灌了一碗苦汤,那滋味实在是太……难以形容了。随后他又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我的病,说什么我胃寒,然
后那天吐血是因为喝了酒导致肝火太旺,怎么又犯了胃,胃里一冷一热的受不了了就差点出了人命。后来他又坐在桌前,拿一
支笔在纸上不停写着方子,为什么知道他写的是方子,是因为他一边写还一边念:“党参三钱,炒白术五钱,高良姜两钱,肉
桂一钱,香附三钱,香橼三钱。煎服,一日两次。还有肝火犯胃,要平肝清热、凉血止血,用犀角地黄汤加减。再有就是……
”
天那,实在是要命,他要是再这么摇头晃脑的念下去,我就要疯了!
“行了行了,你别念了行不?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大医仙!”
他听了,转过头来看我,眼睛一眨一眨的,随后又黑暗的笑了两声,说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哼,要不是本医仙救你,你
呀,早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我一撇嘴,心想,什么医仙医仙的,这么自大,将来别落到我手里,否则一定耍的你团团转、找不到北!
萧清泠见我撇嘴,也不说话,只是拿起手边一个小布包,阴森森的向我走来。走到床边,只见他恶狠狠的一笑,说道:“来,
我要给你施针了!”
我一见他阴狠表情,顿时吓傻了。糟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惹到他,这下可惨了!我正想着如何逃脱,可没想到花旦就在这个
关键的时刻推门进来了。
真是天要亡我呀!
“花旦来看我了,今天不扎了行不行?”就算知道没什么可能,可还是试试看,万一有生的机会呢。
萧清泠见我求饶,并不理会,只转头看了看花旦。花旦被他一看,轻轻一笑,道:“小医仙为你尽心尽力,你岂能驳人好意,
何况你这病若是不好好瞧,万一好不利索,我可是要心疼的!”
他好意?他好意才有鬼了!再说你心不心疼的,他这是要害我呀!真是哑巴吃黄连!
随即,萧清泠从他那小包里拿出一根银针,故意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抬起我左腿,在膝盖下三寸外侧,猛劲刺了下去,嘴里
还恶狠狠的说道:“足三里!”
这一下刺得我恨不得大声叫出来,平时他都没刺这么深的!
见我皱眉的样子,他又幸灾乐祸的说道:“这样好的快!”
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们谁来救救我啊!
后来他又在我肚脐上边四寸处、脊锥第九节和第十二节外一寸半处,还有几乎和足三里相对的小腿内侧分别扎上了一根。
他每刺一下就要说一下穴位的名字,分别是“中脘”、“肝俞”、“胃俞”和“阴陵泉”。
我不懂医理,哪里知道这些穴位是治什么病的,我只知道他刺得我好疼,疼得我眼角都流泪了,就连花旦看着也皱起了眉。
过了一会,可能是针灸的时候到了,或是那小恶魔玩够了,才逐一给我拔了下来,朝我一瞥眼,一示威,然后就出去了。
他刚一出门,花旦便凑到我跟前,莫名其妙的对我说:“平时大夫针灸时,也没见病人疼成这样啊,难道是你的病太重了,才
疼成这样?”
我伸手擦擦眼角的眼泪,满脸委屈的对花旦道:“什么病太重,根本就是他有心玩我,疼死我了!”
花旦听了哈哈大笑,问我:“你和他有过节?”
我摇摇头,对花旦大吐苦水,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本来他也就是那种讨人厌的性子,骂他也活该。
花旦微笑听着,不时摇摇头,不时又笑着附和我两句。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花旦,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斜斜的照进来,照在花旦淡定从容的脸上,就好似他是一个满身金光的仙人,轻
灵、出尘。就这样看着,我不禁痴了,每天都见的花旦,我很少像这样细细的观察,不想如今一看,竟是这样摄人心魄,也难
怪弄琴和小瞳对他情深似水、难舍难分了。
发现我不说了,花旦问我:“怎么了?”他又灿烂一笑,接着说:“看什么呢,我脸上有字?”
我一愣,摇头道:“你真美。”
花旦听了却是一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惊诧,但随即却又将这惊诧压了下去,随口道:“是吗。”
我又道:“花旦,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要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花旦一如我预料的,惊得站了起来,满脸的难过。
只见他好像瞬间失去生气一样,连语调也是虚虚弱弱。“你别逗我开心了,还这么小就不正经。”
谁说小就不能不正经了,真是,他竟然歧视小孩。再说我也不小了,不说这幅身子的年龄,就说我实际年龄也是十八了,该懂
的一点不比别人少懂,该干的也一样没少干。
“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我问。
“你……我不想和你发脾气!”他生气,明显能看出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为什么?”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
“我喜欢弄琴。”我说。
他又是一惊,道:“你说什么?”
我一笑,重复道:“我说我喜欢弄琴,想带他走。问问你的意见。”
他气急:“弄琴是我青丞楼的头牌,你怎么能……”
“我会赎了他!”
“你!”花旦气的双眼圆瞪,大口喘着气,半晌才道:“随便你!”之后便一摔门,出去了。
……明明那么在乎弄琴,何必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花旦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对于这个固执的花旦,我实在是不知要怎么对付才好。想想弄琴被花旦打了一巴掌又推出门外的
情景,我就不禁为弄琴难过。昨天晚上弄琴的话没有说完,听意思,好像是有什么打算,希望不是什么坏的打算。
我正想着,就见花旦突然又冲了回来,丢了魂一样对我喊道:“弄琴他,刚才跟老板赎了身,走了!”
什么?走了……这就是他的打算吗!
“快叫人追啊,他自己肯定会出事的!”我气极败坏道:“把白纱叫来,再把那个老是笑的人帮我找来。”
知道我和淘气包的身份之后,花旦就把白纱还给了弄琴,因此我才有如此一说。
真是痛恨自己这幅虚弱的身子,该用到的时候却用不上。无奈之下,我只能靠在床边等着弄琴的消息。
没一会神经病和白纱就到了。神经病说他是什么教主,那手下人手肯定多,我把弄琴走了的事告诉他,让他帮我找,他没说什
么就去了,留下白纱站在墙边抽泣。
哎,连这个任性的孩子都哭了。我问白纱道:“你不知道弄琴要走吗?”
白纱摇头,眼睛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睫毛也因为泪水显得更加乌黑。
许久,白纱才小声道:“他就说出去一下,什么也没带。”
什么都没带?那钱呢,也没带吗?
“你去他屋子里看过了没,钱和首饰什么的少了没有?”我又问。
白纱道:“首饰没少,钱我不知道。”
这个笨蛋,赎了身,估计也不剩下什么钱了,他那么火,青丞楼的老板也一定不会少要的。
这时,花旦插嘴道:“弄琴的情况和我原来差不多,在楼里五年了,攒下的钱也就将够赎身的。他就这么走了,以后怎么办?
”
我撇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听到他说这话,就是心里不爽,于是嗤笑一声,道:“你用不着在这说风凉话,他为什么这么急着
走,你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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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似乎刺痛了花旦本来就脆弱的心,他听了立刻就受不了了,捂着嘴冲冲撞撞的跑了出去。
不想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萧清泠端着药进来,后面还跟着小风和小云。
萧清泠见花旦哭着跑了出去,进门也少不了讽刺:“哟,真是有本事,昨天就弄哭一个,今天又是一个,你这个人桃花运还真
不是一般的好啊!”
我是被他讽刺惯了,也不在乎他乱说些什么,可我转头一看,忽然发觉小风和小云的脸色不对。
果然小云立刻就发难:“司徒尽,你好花心!你还说想娶我和哥哥,是不是连那两个也一块娶了?”
本来觉得他们误会了肯定会很伤心,我正想解释,可却没想到小云会如此偏激。这些不经过大脑的话,顿时点起了我心里的火
。
“我就一块娶了,怎么?”我斜靠在床边,狠狠盯着他道。
小云听了浑身一颤,盯着我不停吸气。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起胳膊,指着我道:“你、你敢!”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这句强
硬的话,竟然被他说得如此凄凄惨惨,似乎在害怕着得到肯定的答案。
“哼!”我斜他一眼,道:“怎么不敢!”
“你!”他一手紧握,一手仍指着我,不甘心道:“你若是娶他们,我、我就离开,再也不见你!”
我微微一笑,轻轻巧巧,道:“随便你。”
只一句,小云就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来。看着他流泪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兴奋,感觉这辈子,再也没经历过比这再痛快的事
。
直到小云疯子一样冲出了屋子,小风才诧异的看着我,道:“尽,你今天是怎么了?”
迎着他责怪的眼光,我有些后悔,匆匆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没有理他。
谁知小风接着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呵,原来我在他们心中,就是个这样的人!小云也就算了,他还小,不懂事,竟然连小风都是这样认为的吗……也对,我其实
就是个这样的人:花心、滥情、随便。我甘愿做一个和神经病一样的混人,欺骗别人、伤害别人。他们把那么真挚的感情灌注
到我身上,实在是浪费!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耽误……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点头说道:“是啊,不行吗?”
在看见小风眼中明显的受伤之后,我又哈哈笑道:“你们都是自己愿意跟着我的,我没逼你们。就凭你们,想束缚住我?下辈
子吧!你看什么?不高兴也滚啊!”
看着小风伤心欲绝的神情,我心里的酸涩瞬间涌了出来。但是我真的绝望,他们跟着这样的我,不会幸福的。
直到他的伤心慢慢变成冷淡,我知道,我真的伤透了他的心。他绝尘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睥睨天下。我不知道他到底爱我
多深,但是他是爱我的。他的笑让我想起了他当初在凌易尘的帝国金殿外那凄美决然、视死如归的笑容。虽然我没亲眼见过,
但我可以想象,只是小风爱凌易尘至深才会如此,对我,恐怕连其十分之一也不及!
想到这,我又抬头看着小风。小风站起来,并不理睬我,只多看我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此时屋里就只剩下我和萧清泠。萧清泠见我大发脾气,可能不想火上浇油,所以只乖乖的端着药碗
,道:“快喝药吧,都快凉了。”
我盯着他的脸,见他一脸无辜,又看看他手上的药碗,顿时火冒三丈。伸手使劲一推,药碗里的药多半洒在他身上。他见我生
气竟然拿自己当出气筒,也来了脾气,恨恨说道:“你自己造的孽,还把火气泄在别人身上,真是有本事!这药,你爱喝不喝
,小爷我还不伺候了!”
说罢,他哼一声把药碗狠狠摔在地上,“啪”的一声之后,碎片四散,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白色牡丹。
萧清泠也走了,都走了……走了好,清净。反正不过是活着,我自己也行。扶着床框,我险险站好,想着刚才的事,突然就笑
了出来。一直笑一直笑,直到我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控制不好了。好不容易止住笑,却又不停咳嗽起来,我无奈摇头,苦笑一声
,哎,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妈的,什么情啊爱啊,通通滚远,本少爷从今以后不需要!也免得再挂上花心的称号!
跌跌撞撞的往门外闯,好在我住的屋子不是在楼上,否则非得从楼上滚下来不可。我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平衡,却仍旧左右摇晃
,就在即将摔倒之际,有人扶住了我。我抬眼一看,是个不太熟悉的人,看装扮像也是这楼里供人享乐的小倌。那人见我脸色
苍白,跌跌撞撞,满脸关心的问我怎么了,我不理,想绕过他出去。想这青丞楼白日里安静得很,人们都各自休息,或是相互
串门,应该没有人在大厅里走动,怎么这个人不老实呆着,偏要出来遇到我!
推开了他就少了依凭,我身子一歪,眼看又要摔倒,那人眼疾手快,又扶住了我。我一气,又不停咳嗽起来,哪知这次咳嗽的
那么凶,一大口血就这么涌了出来。我还好,以前有过一次,也不害怕,可那人却吓得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我见他失神,急忙
推开他跑了出去,连脸上身上的血都来不及擦。
出了青丞楼,我低着头,掩着脸上身上的血迹,顺着房檐溜到一个偏僻的胡同。早上的街热闹得很,人们都沿着大街摆摊出来
,远近的吆喝声不断,不管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大家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宁谧的笑容。那是我向往已久的幸福,可只怕如
今更是不可能实现了。
在这条肮脏狭窄的胡同里,我拖着这残破的身子,顺着墙缓缓滑落到地上。地上冰凉,不远处甚至还结着冰。在初春的清晨,
有一个傻子穿着贴身的亵衣坐在冰冷的地上,手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我不禁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干嘛让自己活得这么累呢。耍小性子是我不对,可是我好委屈,干嘛这样想我。是,我和他们接
触的时间不长,连两个月都不到,说什么以身相许,说什么海誓山盟,我会天真的以为事实就是如此,我会珍惜他们给我的感
情,也会付出我的感情,只是似乎还没轮到我付出,我就已经被判出局了。
渐渐的四肢开始麻木,我能感觉得到体内热量的流失,张开嘴呼一口气,白色的水气从我的指缝间飘散开来,还没等我欣赏便
已经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