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哲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深深叹一声气,“不要太沮丧,他不接你电话说明他现在心里很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也没有拒接
恐怕是怕你难过,只要你们还相爱,就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章白点头,“谢谢你,哲哥,我心里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去洗个澡,回房休息吧,”袁哲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爸妈都已经睡了,上楼动静小一点。”
“嗯,”章白脚步飘忽地往楼上走去,“这事儿别让爸妈知道,他们会担心。”
“我知道,”袁哲点头。
哗啦啦的水流从头浇下,章白扶着浴室的墙,一直低着头,任被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有温热的水流从下巴滑落。
他闭着眼睛,努力想要回忆那一晚的场景,却只能记起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浑身的剧痛,关于那一个疯狂夜晚的记忆,随着吸入
体内的冰毒一起消失了。
当时吴浩恶心的嘴脸和在机场见到的那个英俊的青年逐渐重叠,化作恶魔向他扑来……
章白猛地惊醒,长长舒出一口气,关了莲蓬头,抹一把脸上的水披着浴袍走出来。
没有吴迪在家,卧室里一片黑暗,他打开灯,空荡荡的大床倏地出现在面前,疲惫地走到床边,低头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拿过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
突然他站起来,飞快地换好衣服,拿着手机钱包出门,走出卧室,一抬头,看到袁哲正站在楼梯口打电话,烦躁地走来走去。
“哲哥,你还没睡?”
袁哲收了手机,走下来,低声问,“你……这是要出门?”
“嗯,”章白点点头,“我要去找他。”
袁哲的眉头皱起来,“有什么好找的?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还会出什么事?现在都这么晚了,你回房睡你的觉去,他想通了,
自然就回来了。”
章白低声道,“我只是……突然很想他。”
袁哲低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深深叹一口气,“我和你一起去,你没有驾照,我开车送你。”
“不,不用,”章白忙推辞,“我出门打车就好。”
“不要别扭,”袁哲不由分说,让他等自己两分钟,回到卧室跟黎域说一声,换了衣服要出门。
黎域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抓住他的衣角,声音十分糯软地哼哼,“又让我独守空床……”
看着心爱之人粉扑扑的脸蛋,袁哲感觉内心刹那间变得非常柔软,撩开他铺在脸上的短发,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乖啊,白白
这事挺可怜的,他现在靠不了别人,我们是他的哥哥,我们不疼他谁疼他?”
“我知道,”黎域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索了个舌吻,闭着眼睛哼道,“见到吴迪那个混蛋之后帮我揍他一拳,没事耍什么失踪啊
,还不接白白电话,罪该万死。”
袁哲无奈地摇摇头,“迪子现在心里得多难受啊,等他回来了,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啊,别说伤人的话。”
“讨厌,我当然知道。”
袁哲笑起来,又亲亲他,“我的乖老婆真聪明,乖乖在家睡觉啊,我去去就来。”
黎域骂他,“滚吧。”
袁哲宠溺地隔着被子打了他一下,为他掖好被角,转身出门。
小城市到了深夜就陷入一片寂静,宽敞的街上连车辆都很少,袁哲开着车,转头望向缩在副驾驶席上的章白,“你知道他在哪
里?他接你电话了?”
“没有,”章白摇头,“他在W市人生地不熟,我大概能猜出他会去什么地方。”
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投在章白的小脸上,如同精致的官窑瓷器一般泛着细腻的瓷光,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抹淡淡的暗影
,显得十分脆弱。
袁哲暗中叹息,这个弟弟,明明性格最是单纯,经历的却是最多的挫折。
车子停在了一所初中的门口,章白下车,对想要一起进去的袁哲道,“你在这里等我吧。”
知道他是有私房话要与吴迪说,袁哲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小心,我在外面,有事打我电话。”
“嗯,”章白一笑,“谢谢你,哲哥。”
说完熟门熟路地翻墙进了校园,黑黢黢的建筑在夜雾中十分阴森恐怖,他裹紧外套,往操场走去。
寒假期间,路灯都没有打开,章白跌跌撞撞地走着,远远看到草坪上有一团黑影,一个小红点闪烁着微弱的光,凉风从那边吹
过来,带来淡淡的烟味,他的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吴迪是从来不抽烟的。
叹一声,转头离开,突然脚下踢到一个易拉罐,发出哐啷一声刺耳的响声。
“白白?”背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
章白脚下一滞,像钉在了地上一样死死地站在了那里。
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冰凉的身体从后面贴上来,带来浓郁的烟味,吴迪低哑的声音响起来,“白啊,冷吧
?”
章白怔怔地被他抱住,半晌,轻轻道,“不冷。”
“可是我很冷,”吴迪将头贴在他的颈窝,慢慢道,“白啊,我很冷,身体很冷,心也……很冷……”
他抱住章白的身体,双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勒住他,连一丝挣扎的空隙都没有。
剧痛,身体像是要被勒断了一样,章白却咬牙不愿发出声音。
突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脖子上,章白一愣,猛地闭上眼睛,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他努力站直了身体,支撑
起吴迪的重量,想要说点什么,却一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站在空旷的操场上,周围只有萧瑟的风声,浓黑的乌云在天空游走,气势汹涌地遮住了晦暗的月亮
。
半晌,章白哽咽了一下,低声道,“哥,是我对不起你,我们……还是分手吧。”
虎妈用完一盒纸巾,两眼通红地哭道,“太虐了……大哥就是伤害自己爱人的那个混蛋,太虐了,老公……”
“是啊是啊,太虐了,”虎爸温柔地给虎妈递纸巾,转过脸面无表情地冷哼,“虐个屁!两兄弟为美人反目成仇的故事,已经
烂大街了……”
黎域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嗑瓜子,指着电视上的画面道,“啧啧,吴迪那傻子的演技不行啊,这种时候很明显应该释放王八
之气嘛,扑上去,撕开白白的衣服,发出狂野的吼声,嗷呜……”
袁哲任劳任怨地把他随手扔在茶几上的瓜子壳清理干净,点头,“对,回头代表组织批评他。”
苏韵关心地检查章白的眼睛,“让你不要滴这么多眼药水,看,眼睛肿了嘛,我去切片生姜来消消水肿。”
章白愤怒地踢吴迪,“都怪他,演的一点都不像,害我差点笑场,不滴眼药水都哭不出来了。”
季老蹲在门后画圈圈:戏份又被删了,讨厌嘛!嘤嘤嘤……
第五十章:和好
吴迪的身体猛地一怔,用力扣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身来,盯着他的脸,“你说什么?”
章白一直低着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把滚落,说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无法说出第二遍,像他这样对自己好的男人,这辈
子遇到一次,就不会再遇到第二次了吧。
吴迪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死死地看着他的脸,眼中也有泪水在打转,一眨眼睛,泪水就落了下来,半晌,他颤声
唤道,“白啊……”
他的声音天生软糯,颤抖起来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让章白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失望的双眼,咬紧牙关硬起心肠,“吴
迪,我们……分手吧,和你哥的那件事情,一直瞒着你,是我……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浪费了你的时间和感情……我…
…”
“睁开眼睛,看着我!”吴迪声音里带起一丝怒气,“看着我的眼睛!”
长时间养成的习惯让章白顺从的睁开眼睛,望向他,只一眼,倏地一愣,只见吴迪双眼通红、满是痛楚,这样的眼神让章白痛
苦万分,不敢再看。
“白啊……”吴迪慢慢道,“你看,我很难过……我实在没有想到大哥就是那个伤害过你的人……一个是我的大哥,一个是我
……最爱的人……”
“别说了,”章白泣不成声,“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吴迪揽他入怀,温柔地爱抚他的头发,“白啊,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
变。”
章白抱住他的身体,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我以为我已经忘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对我这么好……好得让我忘记以前
那么肮脏的事情……”
“不脏,我的白白一点都不脏,”吴迪抚摸他的后背,发现章白穿得很少,在夜风中一直瑟瑟发着抖,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一些
,“回去吧,你今晚就不该出来。”
章白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怕我不出来找,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就算是要分手,我也希望我们能面对面说清。”
“你这个小傻子,”吴迪叹气,“你怎么可以质疑我对你的爱?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两人从围墙上翻出来,袁哲正在车子里玩手机,看到他们走近,开了后车门,等两人上车后,开了灯看一下他们的脸,发现两
人都眼圈通红,知道肯定是哭过了。
没有多说什么,只笑道,“看白白多了解你,W市这么大,就知道你肯定是在这里。”
吴迪笑笑,搂着章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我夫人嘛,怎么能不了解?”
袁哲发动了车子,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路上基本没有了车辆,车子平稳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疾驰。
章白一夜没有休息,又哭得浑身无力,靠在吴迪的肩上睡了过去,慢慢滑到他的怀里。
吴迪伸臂揽住他,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在章白的脸上,愈显脆弱。
他轻轻用指腹为他拂去脸上的发丝,看着他瘦削得近乎可怜的脸颊,面沉如水。
将车子停进车库,吴迪抱着章白,和袁哲并肩蹑手蹑脚走进室内,在楼梯口分开时,袁哲拍拍吴迪的肩膀,犹豫了一下,没有
再说什么。
吴迪知道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将章白抱回房中,解开衣服放回大床上,自己也脱衣上床,在被子下摸着章白细滑的身体,
心如刀绞:自己放在掌心里疼爱的人,曾经被自己的大哥伤害,并且是那种极端的方式,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痛欲绝的事情,就
那么直接地、突兀地以画面的形式出现在眼前,让他怎么能不恨?
一夜未眠,可是他却一丝睡意都没有,打开窗户,坐在窗前抽烟,让焦躁的气体随着呼吸滚进肺里,再缓缓吐出去,抑郁的心
情仿佛就能减少一分。
章白受到太大的惊吓,夜里睡得非常不踏实,总是不经意间就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摸向旁边的位置,发现床是凉的,顿时吓
得睡意全无,待发现那个坐在床边的黑影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
吴迪发现章白的惊醒,皱了下眉头,将烟蒂按熄在烟灰缸中,走过来,揽住章白,“做噩梦了?”
章白抓住他的手指,“傻迪,你……我梦到……我梦到……”
“梦到我走了?”吴迪一笑,曲指在他额头上弹一下,“小傻子,我老婆在这里呢,我能走到哪里去?”
章白傻傻地笑起来,靠进他的怀里,小声道,“傻迪,如果你哪天不喜欢我了,你告诉我好吗?我会放手的,我就怕……就怕
……你会一声不吭就离开我……”
“找打!”吴迪在他脸上轻轻地拍一下,“我说离开你就放手?你怎么这么大方?你就不会挽留我的吗?”
章白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声音更加低沉起来,“呵,我哪有资格……”
“还在找打!”吴迪又打他一下,“我们可都是见过家长给了名分的,你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章白低着头吃吃地笑起来。
吴迪揽着他,望着天花板,慢慢地说,“我的白白啊,是个无法无天、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娇蛮任性、说一不二,开朗嚣张、
是永远不知道伤心的小王子……可不能再像今晚这样,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了。”
“你才像个娘们,”章白闷声反驳一句,偷偷擦掉眼角沁出的泪珠。
吴迪呵呵地笑,“嗯,我像个娘们,你是爷们,所以你要坚强起来啊,我们这个家还要靠你支撑呢。”
“什么家啊,就两个人。”
“两个人也是家,有白白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吴迪揽着他轻轻摇晃,声音舒缓地畅想,“等明年你毕业了,我们就风风
光光地结婚,过两年再去福利院收养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等哥哥长大的时候就可以保护妹妹,我们一家四口,幸
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什么嘛,你想太多了……”
第二天早上,餐厅中。
季老家现在人口众多,早饭桌上老的小的吵吵闹闹,苏韵数了数人头,惊讶,“白白呢?”
“还在赖床吧,”黎域叼着馒头,含糊不清道,“昨晚迪子回来了,估计又小别胜新婚了。”
“胡说,”袁哲用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一下,转头对苏韵道,“迪子和他大哥闹了点不痛快,半夜白白去把他接回来了,两人都
睡得比较晚,让他们再睡会儿吧。”
季老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嚷,“这两个小兔崽子,生活习惯太不健康了,回头我得敲打敲打他们。”
正说着,吴迪拉开餐厅门,章白打了个哈欠走进来,睡眼惺忪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手摸向鸡蛋。
苏韵一筷子敲在他的手上,“先喝点粥润润肠胃。”
章白蔫蔫地喝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季老皱着眉头看他的眼睛,“小兔崽子,这眼睛怎么肿得跟个核桃似的?”
“是啊,”苏韵说,“咦,小迪的眼睛也有点肿,你们俩吵架了?”
“我们好着呢,”吴迪夸张地搂住章白,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对二老笑道,“看吧,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对方。”
“呕……”黎域做呕吐状,抓住袁哲的手臂呻吟,“受不了他了。”
二老终于笑起来,席间苏韵细心地询问儿子们回N城的时间,袁哲在学校,假期相对要长一点,黎域就惨了,大年初七就要回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