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打的破败身体还得灰头土脸可怜兮兮的自己洗床单擦地的悲惨下场,外加还有血那么一勾芡,保准给他这仓库吐的十
天半个月不用开门做生意了。
所以综合考虑自己身体恢复速度,我认为我还不算亏。
这边我盘算得挺带劲,那边强子看来也琢磨透了。
“行了行了,都别打了,抱着头的这位怎么说也是个‘哥’。”
“呸你的!少他妈刺挠你爷爷!今儿他妈的是真喝高了……不跟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练了……强子你烤的鱼呢……你他妈
也不早说……早说爷爷多少给你带上……两瓶酒来啊……”
我瞄准强子吐出一口血,差一点就击中目标了,无奈舌头捋不直了,干扰扁桃体发力,直接影响了射程。
强子听这话两步蹿上来,揪我衣领我不生气,抓我头发我也忍了,但是一拳头招呼我半边脸我是真怒了,反手就是一嘴
巴子刮上去,这要是没喝酒我这下子能给他抽出地球去。
还想补上一脚踢给他踹废了仅剩的另一只肾时,旁边看见自家“小强哥”临危的小龟孙们立刻扑了上来,一阵飞沙走石
尘埃遍起,三五个人把我摁在了一堆裸装的木箱子前头。
下巴抵在箱子上,背手箍在身后,肩膀给他们压得死死的。
强子搭着肘子趴在箱子对面,凑脸上来,伸出一只小贱手一根一根的揪我眼睫毛,喷火的俩眼睛瞪得外凸,让我一下子
想起了我家窗台上鱼缸里那对棋子型红龙睛。
嘴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酒精在跟血小板干仗的过程中渐渐处于劣势,我咽了口血,嗓子眼煞得干疼:
“吃错药了吧你!肾没了脑子下肚填空了啊?!想干什么?!”
强子笑了笑,又作势要哭,那劲头真像精神分裂,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强子。
脸部极尽扭曲后,强子黯淡却无比诚挚的说:
“你这张嘴我早看不顺眼了,以前哥在,不让动你,可现在……我想撕烂了你的嘴,然后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他那模样儿可不像是在说笑,我后背一阵发凉,心里头咯噔一下意识到彪子八成出事了:
“你、彪子他……”
“我哥被抓了,遣返回来出机场想跑,当场给条子毙了。”
强子说这话时的神情,就好像我是条子一样。
后来我们才知道,彪子在加拿大被抓那是因为他打黑工,跟卖白面儿这事儿半点关系没有,结果人家那边警方一核对身
份,发现居然歪打正着逮住一个多国联合通缉犯,这下子事儿才大了,这边的警察为此特批成立了个十五人缉捕小组专
程到人家那边领人,顺便大力褒扬了人家的侦查工作——什么叫做得了便宜卖乖,啧啧,我都控制不住想给他们拍巴掌
。
所以说彪子想不开,一把年纪一身膘闲得没事打什么工呢,饿死也比抓着送回来强啊;送回来也就送回来吧,坦白从宽
戴罪立功自拔萝卜主动捧出那些泥争取个无期,也比枪子穿脑而出血溅国际机场强啊。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当时强子听说这事儿第一反应就是我出卖了彪子,所以爆走了,直接打算撕烂我的嘴丢我下海去
喂鱼。
而我听强子说彪子被毙了之后第一反应可全然不是以上种种——
大迟啊,你丫死得是真他妈冤!
顾不上给大迟伸冤,我得赶紧跟强子解释。
结果中枢神经被酒精那么一泡,语言功能逻辑思维表情动作是统统跟不上趟了,外加本来我就一脸贱,强子压根就没听
我扯白出一句完整的话。
所以这事儿告诉我,小饮怡情,大醉送命。
就在强子点了烟头拼命往我嘴里塞烧得我舌头冒烟呛得我俩眼飚泪的时候,后边一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从腰里摸出一把
刀递了过来,开了刃的,尖利的活像刚刚磨过。
强子把刀接在手里,像西门吹雪一样悠悠然反复摩挲着刀刃盯了半天,我一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浑身再一挣扎全撒在
地上了。
他割我脖子的时候我想起了电影里的盲侠,说脖子被刀断开后能听见血溅出来的声音,我倒是也不介意听听自己的血到
底能发出些什么破烂调调,可怪就怪强子这小兔崽子太他妈混蛋,学什么不好学十大酷刑,刀刃下去三分外偏,避开动
脉斜斜割出一道口子,皮开肉绽,血染衬衫。
操他,疼得个我啊!
呲牙咧嘴我努力不喊出来,自觉脑门上那些血管全他妈要活活绷断。
强子一刀刀划得正爽,这时候大铁门哗啦啦响。
扭头一看强子笑了,收刀回过脸对我说:
“哦,差点忘了,插透你这脖子之前,有个人你得见见。”
我肺都快喘变形了,顺着他变态的眉目打眼一瞥,心跳更是一连漏了好几拍——
从门那儿跌跌撞撞跑过来的,正是那个小偷。
小偷一口气跑到我和强子面前,眼神里的焦急差点闪瞎了我的眼睛,让我足足好一阵恍惚。
紧紧抓住强子握着刀子的手,嘴角有点抖的他说了句话,这句话我当时刷爆了耳朵都没听懂:
“你他妈干吗呢!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
太突然了,这太突然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只知道我嘴巴里冒烟脖子上喷血整个人背手被牢牢压贴
在木箱上的这幅尊容简直毁灭了我在这个小偷心目中树立起的所有流氓形象——如果流氓有形象的话。
这话让我本来就被酒泡烂了的大脑神经彻底短路了,那一瞬间我像被雷劈了,生生觉得这小偷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喜欢我
的:喜欢我才偷了我两回让我成功强了他、喜欢我才给我开瓢让我记住他、喜欢我才欠我债让我追着要、喜欢我才来我
的武校擦玻璃让我有机会再下手、喜欢我才逼我打得他进医院让我陪床、喜欢我才在病床上装可怜让我情不自禁欲血昂
扬……
甚至是因为喜欢我,他才赶走了“伏龙”里的鸡鸭、他姐、大迟、彪子等等围绕在我们身边的所有人。
甚至是因为喜欢我,他才会跟强子暗渡陈仓,保我的命。
我知道你们听了很想笑,其实我现在也很想笑,可是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我作为一个自作多情的流氓,有多么骄傲。
也许是被酒醉迷蒙的双眼看错了人,又或者被划成蜘蛛网的脖子上流下的血烧着了心,总之那一刻我怔了,怔了意味着
我空白了,空白了意味着我傻了。
于是傻了的我被一股强大的虚荣击中了体内所有神经元,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作孽不可活的将小偷自动划归为了我的人
——
而我的人,我认为就是除了我不需要求任何人的人。
“你怎么……滚……滚蛋……这儿没你什么事儿……”
我嘴里头到处都是窟窿,说话更不利索了,但我还是牛轰轰的冲小偷歪了歪嘴角。
他看了我一眼,没表情,或者有表情,是我没看清。
倒是强子真笑喷了,拍我一巴掌,抓着我头发来回晃我脑袋,操他,我是真晕。
“哎呦你这还当自己是个爷呢啊……啧啧,我他妈还真想看看你这堆烂泥见了棺材怎么掉泪!”
虽然我很想告诉强子我这堆烂泥就算见了棺材恐怕也掉不下泪,但我实在是没力气了,这一番折腾中我连口水都没喝,
浑身没一处不火辣辣,看见地上木箱上身上到处的血我就头晕。
强子提着我的脑袋对小偷笑:
“对对,差点忘了我还答应过你,那你现在该怎么做,明白不?”
小偷二话没有立刻转身,利索的伸手扯开腰带,提口气一股脑褪干净了裤子,嘎嘣脆的跪地下了,头往胳膊肘里一埋,
屁股翘的那叫一个标准。
我鼻血一下子全他妈飚出来了。
可问题是他不是翘给我的啊——操!这是干吗呢?!
“你……你个傻蛋干吗呢?!叫你滚……你听不懂啊?!老子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他妈……少给老子……现
眼!”
这话我说的,挺丢人是吧,嗨,这也就是我不知道其实最现眼的就是我,否则我指不定还能给强子加油喝彩拍巴掌呢。
而强子是不需要我加油的,他解了裤子提枪冲了足足个把小时——我他妈是真不相信他少了个肾!回头再想想他双肾齐
全的时候,还真怪不得“伏龙”里头那些个小哥儿个个见了他都哭丧脸,就那个渔网装的小仔受的罪,还真是嚎都嚎不
痛快。
小偷给他顶的一个劲儿的前冲,头都快钻地里去了,俩手死抠着地,膝盖磨破了皮,后门淅淅沥沥流下血,顺着花白的
大腿颤巍巍蜿蜒出好几道,嚎叫声回荡在仓库里——
我他妈看着是真心疼。
如今是明白了:心疼还算我赚了呢,最赔本是崩溃。
我这辈子不知道崩溃是什么玩意儿,那天算是彻悟了——
强子爽够了反身坐地下喘粗气,摇头晃脑问依旧跪趴着打哆嗦的小偷:
“说吧,要他哪根手指头?”
我惊!
“右手,中指。”
我操!
小偷整个人虽然止不住得哆嗦,这四个字说的可是铿锵有力。
我那只被别在背后的右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中指下意识的弯了弯,一如当初我把那个小偷从铁网子上拉到屋里,扒掉
他裤子折起他腿,手指头顶在他后门准备开辟他那无人探索过的极乐通道时,那下意识弯曲的动作。
我心肝脾脏肺顿时集体失重——好个小偷!在这儿等着我呢啊!
所以这事儿又告诉我:对一个处男用强很冒险,对一个脑子轴一根筋的处男用强更冒险,他将会牢牢铭记他被动接受的
那根侵入他身体的手指,一旦有点机会,废它没商量。
我真是特别呕血,真想告诉那个小偷,想要我手指头这还不好说么,他要是就这么跪趴着翘给我,我他妈自己切断了送
给他都成!
“我说……小偷,你废这么大劲……做这么大牺牲……就为我……一根手指头?”
小偷侧身倒在了地上,看着我,那叫一个恨意浓浓,又看了看强子,一样的恨意浓浓。
强子兀自的嬉皮笑脸,站起来撑着腰晃悠到我面前,摩挲着我耳垂跟我耳朵里吹气:
“就这傻小子,我说你怎么作孽作到这种人头上了……个把月前足浴,你个王八蛋打得够欢快昂……结果我去医院,问
候你祖宗十八辈的时候,这小子一瘸一拐自己过来了,问我骂得是不是那个开武校的王八蛋……嘿,这一合计,敢情都
是你欠下得账啊……得,一块算呗!
当时我不知道我哥死了……他直接求我杀你,干什么都行……他行我还不行呢,您多大一哥啊,我他妈哪儿敢杀您啊对
吧……后来我说杀是不成但账是要算,要不提点别的我一块给兜着,结果人家也说对,像你这种人杀了浪费,活该折磨
致死……想半天,人家说想要你根手指头。
我承认,我也是混蛋,后来知道我哥死了,干脆豁出去了跟你拼命,却没告诉他……不过相信混蛋理解混蛋你也明白我
,有白送的便宜我为什么不占,再说切你根手指头还能多跟你玩玩……我是骗了他可我没亏了他啊对吧……
行,这下能瞑目了吧您,放心,待会儿大不了丢他跟你一起喂鱼,你俩的事儿,下去接着算吧……”
我折服了,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流氓更比流氓强。
在强子面前,我第一次觉得我勉强还是个人。
唯一有点咽不下的,是替小偷不值,不过显然我们根本不可能统一战线,我所能做的,也就是在他们把我右手摆到下巴
抵得这只木箱上的时候,没有反抗。
然后主动分开手指头,最后看了我的中指一眼,然后对地上那个傻子说:
“嘿,小偷,这根剁给你,睁眼瞧着吧。”
强子手快,刀落指断的工夫,我就觉着手指头一阵凉,接着麻,好一会儿才觉得疼了,哼哼了两声。
那根手指头扔到小偷面前时,他表情很复杂,什么情绪都有,唯独没有满足。
可我也做不了什么更多的了,诸如满足不满足值不值爽不爽这些事儿,这都是每个人自己作主,回头自己心里算去吧,
算完了别哭那就成啊。
切完手指头没人管我了,给我抡地上一个个睁眼等着看我痛苦。
我就纳闷了我再怎么罪恶也没罪恶到这些人头上吧,赶上我怂了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乐不滋儿的瞧着,给盘瓜子你们还
成了看戏的了呢!
我还就不痛苦给你们瞧呢!
举着淌满血的右手,我得意地笑,就算不得意我也得笑,反正我是在笑。
强子是真给我笑毛了,估计没以为我还能有面部表情,走过来端倪着我,跟看怪物似的一脸费劲。
我弹手指头,血花崩他一脸,他吓得往后一抽。
操,多大点胆儿这是,真好意思号称“小强哥”。
“我说……怎么着……就这么耗着我……看我流干净了……败血而亡啊……要插脖子可赶紧的……血不够……可没那效
果……”
强子听了差点撞墙去,我知道,看我见了棺材不但不掉泪反而还主动掀开棺材盖,强子很没有成就感。
这种人就这样,自以为有脸,其实就是一把废朽骨头。
活该!
强子气急败坏,冲手下那些傻眼的嚷嚷:
“你几个人出去探探风!你几个去找咱的船!你几个去搬石头!老子这就做了这俩口子,兄弟几个丢出海!”
本来挺多看热闹的,匆匆四散。
慌乱中,我看见小偷握住了地上的刀。
我举四肢表示赞许,但实际上没动,只心里头笑:操,知道傻了吧……
强子回头去拿刀,结果刚转身就看见小偷正哆嗦着紧握着呢,锋利的刀刃反光,我闭上眼,尽最后的力气憋出句:
“哆嗦个屁啊……捅啊……”
周围还有些强子的兄弟,一看小偷状态有变,都想上去抢刀立功,结果毫无悬念惊动了本来就死绷着一根弦的小偷。
小偷嗷一声喊,强子浑身一抖后退了好几步,我伸腿给他一绊,他仰面倒地还撑着手往后躲呢。
小偷越过我扑上去,强子一翻身滚到我身边,揪住我的领子就想拿我挡。
我操,美得他!
我左手使劲儿撑住地,曲腿一蹬侧身闪开了空隙。
小偷眼都直了,死死握着刀就扎过来。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就剩下即将重叠在一起的我们三个人。
有人会死,有人会杀死人。
我用腿死死别住半压在身下的强子,强子动弹不得,推不开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偷扎过来。
就在小偷扑到我面前时,我抓住了他拿刀的手。
他很惊恐,也很绝望,看得出对我还是害怕,对杀人还是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