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三皇子季书大叫,然后看着众人皆默不作声,嘴里的话硬生生的憋在嘴里,拳头泛起青筋。
“世人都认为庆王朝的徽王爷放浪不羁、不学无术,今天我算开了眼界……”天戾帝顿了顿,望向坐在上座的我,“我累了,先去休息,阿……笙儿如若喜欢,便在这里看看歌舞……”
我微笑,轻点头,目送天戾帝的离去,玩味儿的看着季苍穹,回想那不知誉为何意的哑剧。
一个年轻的男子,被另一个妖媚的男人迷惑,杀妻、杀母后,最终被自己所爱的那个妖媚男人杀掉。
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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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进行一半,季苍穹率先拿着酒杯敬上一杯酒,饮尽后倒着杯子看我。
我因为事先已经喝了不少,所以眼神有些迷离。毕竟不胜酒力,旁边的宫人斟满酒杯之后,毫无品味的就干了。
那人也不说话,倒上一杯再次饮尽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微楞,嗤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无趣的宴会,无趣的人,突然想起我的高兴,那人此时应该在北宫吧,那儿似乎有他的回忆,有他和他的回忆。只属于两个人的回忆。
自打季苍穹来了之后,后宫无论男女的妃嫔都上来敬酒,我本想起身离开,却不好推辞,毕竟得罪这么多人,正好趁机混个圆场,以后的日子应该不是特别难过。
酒喝多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迷蒙的睁眼看向别处,发现父亲他早已离开。
“苏大人!!!”季书冲我说话,上前为我斟酒后就面带笑容。
“殿下。”我被人搀扶,看他上来微微一愣。
“苏大人这是要回去了?”季书纯良的态度让我产生幻觉。
“……恩。”微微颔首,任由宫人搀了下去。
“父皇怕是去了勤华殿……”季书顿了顿,“哦,不对,苏大人封了勤华殿,想必,父皇应该在冷宫……”
“……”我嗤嗤一笑,歪着脑袋,鼓起腮帮,略带嗔怒,“他去何方,我一个小小的侍郎,怎么管得了?”
“……”季书一愣,脸居然红了起来,“不如我送苏大人回去!”
“有劳——”
“不知道三皇子有没有陪本王喝几杯的兴致?!”季苍穹举着酒杯上前对季书道。
“……你这人……”季书发狠的瞪着季苍穹,额头青筋泛起。
周围音乐骤停,四周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看着阴狠的季书和玩世不恭样子的季苍穹,我默默的退下了。
……
我喜欢看结局,那具体的过程,当做消遣罢了。
冷冷的含笑,走在荒凉的路上,脚不自觉的走到北宫门前……一宫人抬起昏暗的宫灯,看着远处站有一人,尖声的惊叫后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
“高兴,我想你了……”说完,我抬脚向那人晃悠的走去。
“你醉了……”那人淡淡的说,而身上,金丝绣成的四爪蟒袍,在幽怨的宫灯面前泛着诡异的光亮。
第十四章:绝境高兴
不知何时起的床,看到床上一片狼藉和坐在旁边的季苍穹,我就知道我惹那人不高兴了。他黑着脸,一身青衣略显单薄,我迷蒙的眼睛望着他,然后看着周围,尽是熟悉的地方。我在北宫。
不多时,宫中的嬷嬷推门而入,看到季苍穹愣了一下,微微一作揖。
为我擦身、洗脸、更衣……似乎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而季苍穹则在一边略有所思,
北宫的太监和宫人似乎对于我这样狼狈的样子甚是熟悉,麻利的替我穿好衣服后,自然的又退了出去。
“传闻苏丹之子苏瑾笙为人秉性纯良,没想到真实的苏瑾笙竟然放荡不羁、淫荡不堪,在皇宫也不安守本分,难道皇上他没好好的调教你么?”季苍穹冷笑,十分鄙夷。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身后的异样已经告诉我昨夜我的所作所为。是我喝多了,我这样安慰自己。半响之后,我淡然的温婉一笑,我说,“徽王爷说笑了,不过,卑职昨夜侍候王爷……是否侍候得舒坦?”
“……”季苍穹一愣,看我单纯的望着他,皱皱眉头,拂袖离开。
那人腰间晃荡的九龙玉佩……难道天戾帝打算把皇位给他?难怪三皇子酒宴失态,要是季严在,定然轮不上那生性多疑的季苍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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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景承宫的时候,一直未见高兴,几个小宫人支支唔唔的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他们立在旁边,气氛顿时降到冰点,我皱着眉头走进寝宫,看周围的摆设、气味,甚至镜子里我的样貌都没变,只是少了高兴。
每天高兴都在我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他那张漂亮的脸,每天都能感觉他醋劲儿大发可怜的叫我“苏苏”……
心下莫名的烦躁起来,捉住一个小太监却问了天戾帝的去处。
“冷宫……”小太监战栗的回答。
冷宫!短短的两个字便让我陷入困境。昨晚的端午盛宴上,天戾帝与我的对话似乎还历历在目,不多时,我就想到了高兴的去处。
不是净身房,便是已深陷牢笼……
冷冷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半天才从口中淡然的说出一句话,——
“高侍卫要是死了,你们,也跟着陪葬吧!”
“奴才们也是奉旨办事……”一个稍老的太监颤颤巍巍伏在地上磕头。
“那你们,就祈祷他活的更久一点。”说完,我听到几个宫人抽泣的声音,烦躁的“扣扣”几下椅边,起身离开。
其实也不怪他们,因为住在景承宫,本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竟这儿是未来皇后的寝宫,每个宫人和太监都是大有来头的,你做事稍有不慎,除了脖子上的脑袋,便是家族的株连。
好比杀手,见了光那便是——死!
我认真的在镜中看着我的眉眼,盛装之后,只身向冷宫走去。
景承宫的宫人、太监,不泛有那些贪生怕死的,随便将了几句,就套出高兴的所在……低头叹口气,心下寻思,只要不是净身房便好……因为我想让高兴出宫、结婚、生子。
而如今去冷宫,并不是想要路禾替我求情放了高兴,而是想以此为媒介,让高兴在牢笼待的时间长一些,然后好顺利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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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
复见路禾的时候,他正在品茶,青色的长衫显出他那与世隔绝的模样,看到我,便微微颔首。其实我并不知道他过的日子是这样的悠哉。在庭院的一角,竟然开垦出一片小荒地,几片嫩绿的叶子似乎也在挣扎的变得坚强。我好奇的看着有点打蔫的绿叶,又看看那个曾经被我填满的那口井。
“突然闲下来,不知道干点什么——”说道一半,路禾停止了说话,捂着嘴略有尴尬的看着我。
“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上前,手指顺着他的下巴滑下,在突起的喉结哪儿,不断摩挲,“你知道,有人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喜欢的人……”嘻嘻一笑,“只可惜了这副好嗓子……”
“你想要什么?”路禾不解的问。
“你知道,人的一辈子只有短短的几十年,我不想碌碌无为的一生,路禾,我要权利……可是,为什么权利要在勾心斗角中夺来呢?”
“放手吧,其实这宫墙之外,总是比这儿要好的!”路禾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腕的白布,“可我已经出不去了,永远……”
“不见得。”我半蹲在那人的身边,红润的嘴唇贴上他那冰冷的唇,感到那人轻轻一颤,转而轻启嘴唇,让我的舌渡了进去,“帮我,帮我后我就会让你离开,去你想去的桃花源……”
“我不信!”路禾咬着我的双唇,戾狠的说。
“……”感到嘴上猩猩的气味,那人果然下了狠心,“已经这样了,难道你不想试试么?”我扯着嘴,小心试探。
“殿下,这是找李嬷嬷要来的冰块,您——”跑进来的小太监见到我们嘎然而止,手上的托盘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一声响。
“喜双?”看着那个孩子瑟瑟发抖的身子,我笑的十分妖艳,“你看到了什么?”
“奴才、奴才、奴才……什么也没看到……”说完,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真是条忠诚的狗……”我淡淡的说完,坐在路禾的身上。
“你想让我做什么?”路禾僵硬的身子,一字一顿的说。
“去看看高兴,然后想办法送他离开!”我说。
“放了他?对你来说这很容易。”路禾依旧平淡。
“有时候,你不需要了解太多,禾妃殿下。”我起身,微微一颔首,“一个人的生命,不知道比这万能的生杀大权,哪儿个来的更容易……”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路禾波澜不惊的告诫。
“送他到李将军,李凛然哪儿,最好死了这回来的心!”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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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喜双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身体单薄颤抖。
“大人,您去看看高大哥吧,他快不行了……”那孩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是禾妃殿下让你过来的?”我翻看自己的手,对着午后的阳光,刺痛的双眼,似乎想要流泪。
“恩……”
“在什么地方?”我问。
“水牢。”
垂下眼,发觉眼眶湿湿的,似乎落泪了。
明明打算抛弃这个跟了我两年的男孩,此时却止不住的脚步向水牢走去。
那是由大理石砌成的堡垒,坚不可摧,我到水牢的时候,看守的官兵楞杵在原地,半晌之后,一个老狱头出来对我一作揖,拿出天戾帝的手谕。
“苏侍郎,奴才们都是吃皇粮的人,不得不为皇上做事,不过皇上也下过一道口谕,他问将来你要如何对他的三子。”
“……”皱着眉头,我轻轻的跪在那人的面前,“将来,必把他三子养老送终……大人这是严重了,卑职一介小小侍郎,竟然让大人您亲自与我明释。”我抬头看那个老狱头,眉头皱了皱。这帝师安兰星,居然委身待在典狱监(监狱)安心当了十余年狱头,这让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放着高官厚禄、良田美眷不要,偏偏在这儿,孤老终身……安兰星,也算是个异类。
“苏相与我本是同窗,他的儿子我定然要好好照顾,如今你身份不比从前,所以诸事要多加小心……”安兰星和蔼的摸摸我的后背,“我虽然不是断袖,但是深能体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受……高兴这孩子明明能逃走的,但是他没有……呵,打伤我还对我说对不起,生病了不停的叫着苏苏……”说罢,给我让出个道儿,“进去不要出声,只是静静的做你想做的!”
我微微点头,闻着发霉的空气走了进去……
高兴置身在水牢中央,身下的水已然没到膝盖,身子被吊到半空,平静的脸没有丝毫的不满,但是苍白的脸却让人越发的心疼。
“我所做的只能是把他吊高些……”小声的说完,指指浸泡在水里的小腿,“这也是暂时的,如不快些救他出来……整个人都要废了……”
“为什么不逃走?”我喃喃的低语。
“我也问过他,他说,他的苏苏在宫里,很危险……”安兰星说完,叹口气。
这蠢人!!!我流泪控诉。
第十五章:皇权至上
落日余晖,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景承宫,守门的侍卫目视前方,隐隐的郁色告诉我要有事情发生。果然,在我踏进宫门的那个时候,一个我近身的小太监捂着脸跑了出来。
手指下,那掩饰不住的红印,让我轻轻的皱皱眉。
其实就端午盛宴上,季苍穹的那场哑剧,把我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我想他,知道的应该不比我少。
“主子,你可回来了,皇上他在这儿已经等了您两个时辰了……”小太监惊恐的脸上,有着隐隐的汗珠。
“这不回来了么。”我轻笑,把路上摘的花递给那个小太监,“找个花瓶装起来。”
“是……”小太监嘴上虽然应着,但是脚步还是稳稳地跟在我的身后。
“皇上他心情不好,您……小心点。”小太监说完,送我到寝宫门口,迟疑了一番,认真的看了我一眼,退到一边。
“你想说什么?”我不禁疑惑。
“您进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和往常一样就行了……”小太监咬咬下唇,拿着花走开了。
“……”我看着这孩子的背影,嘴角泛起笑意。
高兴还真是不放心我,放这么一个孩子在我身边,难道就能保护得了我了么?!
进去得时候,屋子里已经面目全非。能摔的都被天戾帝摔了,连同我从北宫带来的如意也碎在一边。我心突突的揪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的走到皇帝的跟前……
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着他,白皙的脸庞、浓重的眉毛、幽暗深邃的眼眸,还有那精薄的嘴唇。
我知道,一般张着这样嘴唇的人,都薄情。可是,他那样冷冷的看着我,居然能让我看出来,那眼眸中一丝丝的柔情,我不禁迷茫了。
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也就四十余岁,只是那个眼神儿,像是透过我,看另外一人。
“皇上……”我轻轻的叫着他,看他发丝中间的那根白发,转眼只得低头不再言语。
“笙儿这是去什么地方了?”天戾帝慵懒的问。
“去北御花园摘了些花,让奴才们拿下去养着了,皇上您也去那儿看看吧,花半开的景致,是最美的。”说完,蹲在皇帝的脚边,像是在回忆,淡淡的描绘御花园的美丽景色。
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半裸在床上,旁边睡着的天戾帝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这人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他这是在惯着我,还是等我一起犯了大错后处决我?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这到底为了什么,不过听北宫的老嬷嬷闲聊说过。曾经的北宫也住着一位贵人,皇帝甚是喜爱,在那贵人去世的时候,特地写了一块牌匾存于北宫,那几个字透着伤悲,叫——抚今怀昔。所以北宫的那个凉亭也有个名字,叫忘昔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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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戾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去管我,所以我做起事情来也方便很多。安兰星为我找来一个和高兴差不多得死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死囚在高兴所在的水牢死去了,而脸已然被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