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关系 下——没有鱼的水煮鱼

云溪望着他，陆明智接着说：“别用崇拜的眼神看我，我会想起我小男朋友的，我说过我是明智警视嘛。”他仍笑着：“不过你难道真的不想见你妈妈？”

云溪轻声说：“回去了，也见不到。”

“不回去是肯定见不到，回去了，就难讲了，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不是吗？”陆明智挑着眉毛：“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第六十五章

车外围了大圈的人，一些女生已经哭出来：“陆老师要回来看我们啊……”

陆明智穿正式的淡蓝色暗条纹衬衣，商务西裤，打斜纹领带，伸出手和各位老师及学校领导握手：“承蒙各位照顾，我学到很多东西，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想办法筹资，为这里的教育事业做贡献，我不会忘记我曾在这学习生活的这两个多月。”

各个握完手才回到车上，云溪坐在副驾驶座上，斜眼看他：“从前扮乡村教师，现在扮成功人士，演技不错啊。”

陆明智摇下车窗对窗外的各位挥手：“我走了，陆老师会回来的，同学们要好好学习，报效家乡……”

说完在夹道欢送的热烈气氛中发动起车，香槟色宝马慢慢开起来，加速。

两人还一直对外挥手，直至乡村渐渐在视线中。

云溪回过身：“我过几天是真回来，陆老师就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回来了。”

陆明智边开车：“谁说的，我觉得这里的人真纯朴，城里的人都心眼忒多，累。”

“心眼多的城里人不是以你为代表吗？”云溪边说边摸驾驶台：“看不出你有这么好的车呀。”

“因为我低调。”

“得了吧！”云溪对他很无语：“不过谢谢你让我搭顺风车。”

“顺路嘛。”陆明智笑：“而且香车就是要配美人。”

“你也不错啊，想不到你正正经经的样子很帅呢！”云溪仔细看他：“的确是帅哥一个。”

“谢谢夸奖，”陆明智说：“把安全带系好，等会要上一段机场高速。”

“没什么变化啊。”雯雯靠着身边的男人：“和我们走之前一样。”

机场高速两旁的绿化带建得十分不错，盛夏时节花草郁郁葱葱，谭骁眼睛望着窗外：“才走这么短时间怎么会有什么变化。”

“你也知道这么短时间啊，就急着要回来。”雯雯笑着说：“你这么孝顺想着谭伯伯和谭伯母，我爸妈都说你很好呢。”

谭骁沉默着，眼睛仍望着窗外。一辆香槟色宝马从后面飞快地超车而过。

他并不知道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辆车里。

“你没地方住就住我家吧，我一个人住。”

云溪收回一直望向窗外的视线：“你一个人住？”

陆明智点头：“我爸妈在我很小就离婚了，我妈又跟人了，所以我一直一个人住，你放心，我对你没想法。”

云溪想了想，他的确是无处可去，陆明智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也的确是正人君子，他点点头：“那麻烦陆老师了。”

“没事，不过我有狐朋狗友偶尔会来玩通宵，你别介意才好。”陆明智笑笑：“看前面有辆车，超给你看。”

车飞快地加速往前，转眼间超过那辆车。

云溪摇摇头，他并不知道他念念不忘的人就在那辆车里。

陆明智家是郊区两层的别墅，宽敞空旷，背后就是山，一个人住恐怕半夜要闹鬼，陆明智帮云溪把东西收拾好：“你住一楼吧，进出都方便。”

陆家久未住人，两人打扫一番弄的灰头土脸，云溪先去洗澡，陆明智从门缝里把浴衣递给他：“你比我矮，正好穿小号的。”

云溪站在卫生间里接过来：“切，常带女人回来吧。”

陆明智站在外面说：“切什么切，是我小男朋友穿过的，他亲手改的，我还舍不得给你穿呢，要不是看你可怜兮兮给我几百万都不借你穿！”

云溪笑笑，把浴衣放一旁洗起澡来，温水哗哗地冲下来，他觉得舒适而轻松，他已经很久没这样觉得了。重新回到这个城市，目的是为了见一面母亲。云溪想着等会就能见到母亲，不禁微笑起来。

一会洗完他穿着浴衣走出来时陆明智还在拖地，看他走出来就撑着拖把杆赞扬：“不错，穿着挺好看。”

云溪说：“有点小。”

“我小男朋友没你高，他长身体时身体正在生病，个子没长起来。”陆明智扔掉拖把：“你接着弄，我累死了冲个澡去！”

说着走进浴室，云溪好脾气地握着拖把继续拖地，坐人家车住人家房还吃过人家饭帮人家干活是当然的吧……他正COS男仆擦地时突然听见门铃响。

“陆明智有人来了！”云溪对浴室叫一声。

没人回答。

大概水声盖住了吧……云溪想着，放下拖把，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准确说应该是个男孩，非常年轻的样子，个子不高，长一张娃娃脸，黑亮亮的眼睛大大如一只纯良的小鹿，卷翘的浓密的睫毛让人过目难忘，他见到云溪明显地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这里……陆……”

“这是陆明智家，不过……”云溪笑笑：“他在洗澡……”

“谁呀？”陆明智已经从浴室走出来，只围了条浴巾，头发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男孩子的视线越过云溪的肩一眼就看见了陆明智，他像受了惊吓般后退，然后他的视线扫过云溪的脸停在他身上的浴衣上，他的脸色突然苍白地毫无血色，他仓皇地说：“对……不起，打扰了……”他转身就跑。

陆明智也看见了那个男孩：“啊不是你想的！”

他就着浴巾冲出来，路过云溪时还嘟哝一句：“被你害死了！

说着已冲了出去，云溪自言自语道：“关我什么事呀……”然后反应过来。

他不禁笑了笑，还从来没见过陆明智这幅慌慌张张的样子。这个可爱地像娃娃的男孩子就是陆明智口中的小男朋友吧……这么可爱的小男孩陆明智还对他渣过，真是渣啊！云溪想着陆明智从前说过的话，然后他抬头看一眼天，不早了，要不去医院试试看能不能见到母亲吧。

第六十六章

其实离家也不过两个多月，却好像隔了多年的岁月，谭骁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谭太太笑眯眯地看儿子的脸：“好像没瘦，我就放心了，都是雯雯把你照顾地好呀！”转头看红着脸的女孩子：“我把小骁交给你算是安心了。”

雯雯赶紧摇头：“伯母过奖了，都是谭骁照顾我呢，他煮的方便面特别好吃。”

谭骁笑笑：“别损我了，我只会煮方便面。”

谭箴坐在儿子旁边：“你们就天天吃方便面？”

雯雯忙解释：“不是，就是有时候凌晨没东西吃的时候会吃。”

谭太太笑得一脸诡异：“凌晨还饿得爬起来啊？你们年轻人……”

谭骁赶紧打断她的话：“是我们有时候睡得太晚！”

谭太太笑得更诡异了：“哦？睡得太晚？”

谭骁心里默默地囧一下：“不！是我一个人，我有时候打游戏打到太晚！”

“就知道玩游戏，也不陪陪女朋友？”谭箴皱了皱眉。

雯雯忙解释：“没关系没关系，谭骁一般在楼下玩，我在自己楼上的房间听不到。”

谭箴和谭太太互视一眼，谭箴站起身：“谭骁我有话对你说，到书房来。”

谭骁跟着父亲离开，雯雯有些惊讶地望着两人背影：“伯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别插嘴了，”谭太太摸摸雯雯的头：“好孩子，我正好也有几句贴心话要问你。”

书房里，谭箴坐在书桌后，对着站在对面的儿子：“你和雯雯到什么地步了？”

“同学，一起在外面学习。”谭骁看着父亲：“更进一步的话是朋友，毕竟住一个房子，照顾女人是男人该做的。”

“朋友？”谭箴表情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是说，我把你们送出去，安排一个学校，住一个房子，就是为了让你们成为朋友？就是为了让你们一个楼上睡觉一个楼下打游戏？我记得你从前交女朋友的效率不是这样啊。”

谭骁点点头：“对，那是从前，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怎样？正人君子还是坐怀不乱，我儿子是怎样的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

“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哦？那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心里装着那个贱人，然后表面上继续和正常人一样结婚？”

“不，”谭骁认真地说：“我根本没打算和谁结婚，还有，请您不要这样说他。”

谭箴就笑了：“想不过在外面呆这么些时间还是这样顽固，太顽固不是好事，尤其是和我顽固。”

“爸，我知道您把我送出去是为了让我忘了云溪，我也明白您是为我好，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心意，就算您说我顽固我也不会改变。”

谭箴终于变了脸色：“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他再漂亮不也就是个男的吗！”

“爸，我不允许人侮辱云溪，”谭骁笑着说：“就算是您也不行，而且就算要说贱人，比起云溪，我这样明明不被他喜欢还死缠烂打的不是更贱吗！”

谭箴的手掌拍在桌上，他站起身：“你要这样说自己随便！我就问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说过不再和他见面了，”谭骁苦笑了一下：“我说到做到，所以以后怎样……我也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正好，我来告诉你。”谭箴看着儿子：“雯雯是个好女孩，韩家和谭家门当户对，雯雯也是个秀外慧中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妈妈很喜欢，我也觉得你们合适，韩家大人那边我和你妈拜访过几次了，双方都有这个意思，谭家和韩家联姻对双方企业发展都是好事……”

谭骁摇摇头，果断打断了父亲的话：“难道我就成了谭家发展的一颗棋子、一个工具？”

“是，但不全是，”谭箴坦率地说：“我和你妈都觉得和雯雯在一起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将来你有温柔美丽的妻子，庞大的家族企业，还会有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这是非常美好的未来，中国人所说的修身齐家不过如此，和那个贱人在一起你就一无所有。”

“对，云溪是男孩子，美丽是不假温柔就算了，孩子也生不了，还一心想谭氏倒台想我一败涂地，可是……”谭骁轻轻摇头：“我就是喜欢他啊。”

“有情饮水饱？幼稚！”谭箴往外走去：“你今天才回来别影响你妈妈的心情，这些事暂且不提，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父子两走出去时谭太太还拉着雯雯的手，两眼红红，一见父子两出来就站起身：“不早了，我们开饭吧，我刚给韩家打过电话，雯雯在我们家吃饭，吃完饭再回家。”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谭骁才回来，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全是谭骁爱吃的菜，父子二人心思各异，面上却全是一团父慈子孝。

“谭骁难得回来一趟，多吃点。”

“爸您也是，您和妈在家里好好的我在外面也安心。”

雯雯羡慕地说：“你们感情好好哦……”

谭太太了解丈夫和儿子，面上也是笑着：“是啊，他们感情是很好，我们到你家吃饭，你弟弟和你爸爸也很亲啊。”

雯雯点头：“是啊，我弟弟是很乖，只是谭骁看起来……”她停了一下，笑起来：“看起来有点叛逆的样子……”

“再叛逆父子亲情总割不断的呀，小骁年纪小的时候任性过，但这两年好多了，对我们也孝顺……对吧，小骁？”谭太太语带双关地看向儿子。

谭骁迟疑一下，点头。

谭太太就笑：“嗯乖，多吃点。”边说边给谭骁夹菜。

这时谭箴手机突然响了，他站起身往餐厅外走：“抱歉我失陪一下。”

他走到外面：“什么事。”他认识那是医院的号码。

那边的护工说：“我现在您安排的病房值班，这边来了个男孩子要见病人，说是病人的儿子，按您的吩咐是不该让他见，可是这孩子求了很长时间，看上去实在很可怜……”

云溪回来了？谭箴略思索：“算了，总归是母子，给他十分钟。”他眼睛望向餐厅，餐桌旁的谭骁对母亲笑了笑，又伸筷子给母亲夹菜，他突然有点心软，“嗯……让他见吧，半个小时，不能再多于这个时间，然后你叫他别走，我等会就过去。”谭箴说着，挂了电话。

第六十七章

云溪到母亲病房时毫不意外地见到外间值班的护工，他拦住少年：“对不起，医生有过吩咐，这是无菌病房，任何人不得进入，否则会严重影响病人健康。”

云溪望着他：“我妈妈的病我很清楚，请让我进去吧。”

护工摇摇头：“既然你明白我就不瞒你了，医生专门吩咐过这间病房不可以有人探望，这是我的工作，不好意思。”

“不是医生，是谭先生吧，”云溪的眼睛望着里间的门：“那里面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在外地读书，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妈妈，我妈妈也很久很久没见过我……我妈妈虽然看不到听不到……但她总会希望……自己唯一的亲人能来……看看她……而我……也很想她……”

眼泪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打圈，护工看了也不忍心，分开别人母子的事怎么说都是不地道，他无奈地说：“我没办法啊，谭先生有过吩咐，对不起。”

云溪不说话，当他的面默默地含着眼泪，护工又赶他走，他也不肯走，两人僵持不下。

——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不是吗？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云溪一直想着陆明智的话，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见妈妈一面就好……他的眼泪直直地流下来，那并不是表演。

护工实在不忍心了：“我给谭先生打个电话吧，或许他今天心情好。”说着往一旁走，拨起电话。

云溪低着头，默默地等待。

一会护工回来了：“好消息，谭先生心情很好，说让你见，半个小时的时间，”他边掏钥匙开里间的门：“进去吧。”

“谢谢。”云溪对他鞠一躬，走进里间。

他的母亲和从前三年没有分别，仍然是同样的姿势平躺在病床上，干枯的手腕上插着维持生命的线，长发披散在枕上，不同的是，几个月前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如雪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