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放下手里的粥,走过来坐到方向床边,方父一脸严肃威严地站在了方母身后,“多大个人了!还发烧晕倒进医院!说出去
笑死人了,你三十二岁马上就三十三岁了,还要我告诉你怎么照顾自己吗?!”
方母站起身,拍了下方父的胸口,“我说你这老头子!瞎说些什么呢?儿子都进医院了,要训人好了再说,走开,别在这儿添
乱。”方雨也上前拉住自己爸爸,“爸爸,哥也是不注意啊,您就别说哥哥啦,哥哥也挺不容易的。”
方向这辈子特别害怕自己的爸爸,现在也缩着头,“爸,对不起……”
“你对不起他啥了?你爸那个糟老头子,尽把你当部队上的兵训了,神神叨叨的。”方母坐下来,打开包装好的粥,用勺子舀
了舀,吹了口热气,“晚上回家吃饭不?那个姑娘我打发她回去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说清楚好了,好好在家呆着,这个事
儿不急。”
“爸爸,我喂你喝粥!”见爷爷骂了爸爸,方怡又凑上去,企图安慰自己的爸爸。
“哎小祖宗,这个很烫的,呆会烫着你。”方母把她抱开,“小雨,看着小怡。”说罢端着碗准备自己亲手来,方向哪敢让母
亲动手,何况自己父亲还站在后面,连忙推迟说等冷了再吃也不迟。
门又一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高亚。方向一眼看到了他,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高亚拎着东西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怔了下,看到方向的父母又赶紧喊道,“伯父伯母好。”
“高叔叔!”方怡抛开自己姑姑跑过去抱着高亚的小腿不松手,“高叔叔,你回来啦,你刚走爸爸就醒来啦。”
高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蹲下身抱起方怡,捏了下她的脸,“叔叔说过,等下就回来的啊。”
方母看着高亚,“你就是那个住在我儿子家里的同学吧,谢谢你了。多亏了你,方向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心,发烧这么严重也
不去看医生,方向,快谢谢你朋友。”
明明就是造成自己发烧的罪魁祸首……
“高亚,谢谢你。”
“哪里,”高亚有些不好意思,“我和方向是同学,又是好朋友嘛。应该的,应该的。”
自己这么快就和他成了好朋友了?方向没想到两人之间还能有成为好朋友的一天,多亏了那晚?
方母起身,把方父推到一边,“起开点,你这老头子看着就糟心。儿子,既然你同学来了,那我先回去,我得去你张阿姨家一
趟,把事儿说清楚,对了你晚上回来吃饭不?”方母指了指高亚,“你不是说你同学在这里没熟人吗?这大过年的,儿子,晚
点你输完液,带着你同学回家吧,我回去做饭,咱们一起吃个饭,这位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呆会和方向一起回来吧。”
高亚愣了愣,“这个……”
方向怕高亚有事,赶紧回答道,“妈,不……”
“好啊,”高亚咧开白牙笑嘻嘻,“当然,我等会就和方向一起回来,谢谢伯母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方母向前走了一步,“我先走了,方雨,把小怡抱回家,哄她睡会儿觉,不然晚上又没精神了,老头
子,走啊,杵在这儿干什么?”
“我想陪着爸爸……”方怡呆在高亚怀里不肯出来。
“爸爸等会儿再看,你爸爸要休息啊,晚上我带你爸爸回家。”高亚哄着她,“你回去好好睡觉,不然晚上你爸爸回来了,你
又睡着了。”
方怡想了会儿,“那叔叔晚上陪我玩拼图好吗?”
“当然啊,叔叔比以前更厉害了哦!”
“真的吗?可是你上次都没拼出来耶……”
“那个是意外,这次绝对不超过十分钟!我保证!”
“好吧,我等你哦高叔叔!”
病房里只剩下高亚和方向两个人,高亚在原地站了会儿,又走到窗子边,“我把窗户打开点,透气。”
方向坐在床上,看着他走过来,自己瞬间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现在连看高亚都没办法镇定下来,一看到对方,就会想起那晚意
乱情迷纠缠在一起的情形。
高亚把刚才方母留下的粥端起来,走到方向身边坐下,“饿了吧?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来!”方向赶紧抢过来,粥没冷透,把他自己烫得说不出话来。高亚见状赶紧倒了杯水给他,“急什么急
,烫着高兴了?”
方向不说话,高亚用勺子搅合了一下,又放在嘴边吹了吹,舀起一勺递到方向嘴边,“吃,别跟我说自己来,我高亚这辈子没
伺候过人,你是第一个。”
没办法,方向尽管很不好意思,也只好慢慢张开了嘴,高亚只看到那个鲜红的小舌头一卷,勺子上的粥就没有了,而后方向又
低下头去。高亚讪讪地缩回手,方才方向吃东西的动作让他走了神,想起那卷舌与微颤的唇,高亚就想到那晚上自己是如此热
情地亲吻舔咬过它们,那时他卷着方向的舌头,辗转亲吻,直到方向困极了睡过去才放开。还有那凸起的喉结,手指覆上捏弄
和嘴唇含着,方向全身颤抖的情景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高亚觉得自己出问题了,这几天总是不断地想起方向,想起那个火热的夜晚,他抱着方向缠绵。对于高亚来说,这和一夜情没
什么大的区别,但是脑海里就是莫名其妙浮现出方向的影子。难不成是两人太熟识了才会变得这样难忘?
高亚又问他,“你怎么发烧了,我明明帮你盖了被子的。”
话题无意间让方向想起了那晚,他吞下勺子里的粥,小声地嘟嚷了一句,高亚根本没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方向红着个脸,连耳朵也红成一片,垂着眼,睫毛抖了下,“东西没清理……”
高亚不由得疑问,“什么东西?”
方向简直是要羞死了,“就是……后面那里,没清理……就发烧了。”
高亚还是没弄明白,但是转念想方向说的后面……高亚的脸也立马蹿红了,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我,我不知道,那,那
个要清理,对,对不起,抱歉。”高亚语无伦次地道歉,他根本就不知道射到那里面是要清理出来的,女人和男人并不一样,
直肠无法吸收精液,要是不清理,很容易引起发热,发烧。
“没关系,”方向抬起头来,脸依旧红得快泛出血来,“不怪你。”
高亚默默地喂方向喝粥,不再开口,对于那晚的事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脑袋一热就把方向上了。但是方向明明有拒
绝的机会,但最终结果是方向纵容了他,两个人就这么做了。
高亚胡乱思考了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得出的结论是,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第二十四章
喂完了粥,高亚从一边抽出纸巾,递给方向插嘴,突然想起什么,又坐下来看着方向,“方向,我希望你不要把你今天看到的
事说出去。”
方向随口接道,“什么事?”回答完他才想起早上在餐厅,副总经理挽着高亚的手亲热的模样,“哦,你说早上啊。”
方向坐在床上,眼睛看着一滴一滴流进血管的液体。忽然他想起了在过年之前,高亚曾经消失了一周,回来时告诉自己去了马
尔代夫,而在办公室时,身边的女同事那句不确定的,有人看见副总经理和别的男人出国旅游了。
“高亚,上次你去马尔代夫,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副总吗?”
高亚点点头,默认了,“我希望你不要把早上的事说出去,你知道办公室人多嘈杂,不好。”不好?方向想道,你肯定是想说
,说出去对副总不好吧?
“高亚,”方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副总,她……是结了婚的。”以前是有钱的女人就算了,至少还没结婚,或者是
离了婚死了丈夫之类的,但是这次是结了婚的副总,他想到同事说的副总和总经理闹离婚的事,“那你们……”
高亚的手放在他的被子上,“我知道她结了婚的,我早知道了。”
“那你还?你们这样不对……”
“不对?”高亚突然笑起来,“谁规定的对错,你吗?”
方向知道他又要发脾气了,便闭上嘴,不开口了。高亚本来有些恼怒,但是一想到方向还病着,便软了下来,“总之,你不要
说出去。”
说了半天,事情没讲清楚,高亚也听不进自己的话,方向不想看到高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总之,方向内心有点不舒坦,“我
可以答应你不说,但是你得告诉我其中的原由。”
高亚愣了愣,手握成拳,“方向,你拿这个威胁我?你怎么这么恶心?”
听见高亚亲口说出自己恶心,方向惊呆了,感觉受到了羞辱,方向涨红了脸,“我就是恶心!我一直这么恶心你不知道吗?!
我这么恶心,你别靠近我,免得恶心着了你。”
“你真想知道?”过了好一会儿,高亚抬起头来,他莫名地放缓了语气,居然没生气,连表情也柔和下来,“你确定?”
方向默不吭声。
高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盒,从里面拿出支烟,没抽,就这么拿着把玩,“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我向你借的那五十万吗?”高
亚把眼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就是被她拿走了。”
“她?你是说副总?!”方向惊讶,难道副总就是曾经埋藏在高亚心底的那个女人?“你们早就认识?”
“当然,我和车晓认识快二十五年了。”
“车晓?”
“就是你口中的副总。”高亚伸手拍了下方向的腿,“一口一个副总,你在她公司工作,还不知道副总叫什么啊?!”
方向被他的动作弄得缩回头,“我不是不关心这些嘛,你继续。”
“敢情你还真当故事听下去了啊?”高亚虽然这么说,但是仍旧继续说了下去,“我家以前在一个四合院,后来我爸一夜之间
成了暴发户,我们家就富了,搬城里了。车晓小时候就和我是一个院子的,我们那时候很好,我那时搬走了,她追着车哭,后
来我在城里读书,还时不时地回去看她,后来我们家又搬,搬得更远,我就完全没了她的消息,大学毕业我鬼混了几年,找了
份工作混日子,我爸有钱也没说过我,我就一直这样混着。后来厂里出了事,害死了人,我爸要被抓进去坐牢,我们家就筹钱
把他弄出来,钱筹齐了结果被我爸的好兄弟顺手牵走了一半,其实还好,他没全拿走我就谢天谢地了,后来还是把我爸给弄出
来了,不过我家也就落败了。”
“那你爸呢?”
“死了啊,大富大贵这么些年,穷日子他怎么过得起,我赚的钱我自己花都不够,他一天到晚坐在屋子里喝酒,骂兄弟狼心狗
肺,最后喝药啦。”高亚平静地说道,似乎就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方向的心紧了一下,“那你妈妈?”
“我在刚才的话里提过我妈没有?”
方向摇摇头。高亚刚想拍方向的脸,又收住了手,“笨蛋,这不摆明我妈死得更早吗?!她早在我们家刚搬时就死了。”
“后来就剩我一个啦,于是有一天我遇到了车晓,”高亚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就这样?”方向问道,“后来呢?那五十万她怎么拿走了?”
“后来……你真要听啊?”
方向点点头,高亚瞪着他,“方向,我发现你真是一个不可爱的家伙。”
“快点讲!”
“当时二十几岁吧,反正我记不清了,我和她租了个小屋子住,窄得要命,她比我小几岁,在上大学,每天来回帮我做饭,我
有个同学就和我提了某个投资,什么生物药,哎总之我想不起来了,问我要不要加入,我一想好啊,反正那时都没工作,就打
算找人借钱投资,后来无意间找到你……”
“无意间?!”
高亚不怎么好意思,“就是碰到你了啊,没想到你借给我了。”
方向使劲一拍头,“高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老实讲。”
高亚心虚地笑笑,“有那么一点。车晓呢,觉得不妥,不让我投,我一心想赚钱就非要投,后来我们因为这事天天吵……后来
有一天……”
“有一天?有一天怎么了你说啊!”
“……就是她怀孕了啊……”
“什什么?!!!怀孕?!!!!”方向目瞪口呆。
“呃,她还在念书,我又没钱,这孩子肯定是不能要……”
“孩子就被打掉了?!”
高亚敷衍地点点头,并不怎么想说这个,“后来,第二天她和屋子里的存折一起消失了,你明白了吧?带着钱跑了!我找不到
她,钱也没了!还是五十万!一分都不给我留!你清楚了吧?”
“那现在……你们?”
高亚烦躁地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估计她想吃回头草了,我上次带你出去吃饭,才和她重逢的,原来她是你公司的老板
娘,我和她一直在同一个城市呆着。”
“那……那还喜欢她吗?”方向有些犹豫地问。
“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不清楚。”
“不清楚?”方向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那肯定是你还喜欢她了,不然你怎么还会和她呆在一起。”
“以后的以后再说吧,好了我说完了,你该答应我不说出去吧。”
看着最后一点液体落进胶管里,方向嚷道,“知道了,我不会说的,看吧,明明就喜欢她呀,对了……那五十万,你上次说的
,也是她帮你还?”
“当然,当年她把钱卷走的。”
“但是她曾经有过你的孩子啊……”要是那个孩子在的话,估计比方怡还要小一点,高亚真是可惜啊,差一点就可以做父亲的
人了。
高亚并不想回忆这个,站起身,“我去帮你叫护士。”
热气腾腾的一桌子菜,高亚坐在方向身边有些拘束,方母很热情,不停地为他夹菜,连带着方怡都伸着小手给他舀鸡汤。
高亚一边说谢谢,一边赶紧把碗里的东西解决,不然呆会又会有人给他夹菜了,高亚打心底高兴,他很多年没有这么坐下来吃
过饭了,这般热闹的场景在记忆中要追溯到小时候没搬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