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天下——扒皮

“出拳的时候腰上要用力，别软绵绵的……对，就这样！”

“砰！”

朔夜第二十四次被羽辽摔倒在地后，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呼……呼……”

看到他那惨样，羽辽严肃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坐下来轻柔的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疼么？”

朔夜转过来看着他，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倔强。

俨然一副等我歇两下咱俩再大战三百回合的表情。

羽辽轻触他的脸，眼里满是疼惜，

“我们杀手只有两条路，要么我们足够强大，可以杀死每一个雇主要买的命。要么任务失败，被杀死或者被帮里的人追杀。

所以，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变强，要变得很强很强，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明白么？”

朔夜闭目不语。

只听他继续说：“我的名字叫羽辽，就是飞向辽阔天空的意思，可是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暗枭以外的地方，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朔夜睁开眼，看到羽辽眼里毫不掩饰的向往，脱口而出，

“他们告诉我，等我们长大，完成一定的任务之后，如果还有命在，就可以脱离暗枭，从此不再过这刀头舔血的生涯……

到那时，我们一起走出去吧。”

羽辽回头看他，眼里满是惊喜。

他没想到朔夜会对自己说出这些话，自己一直以来，更是从未想过此生还有机会能够活着离开暗枭。

虽然他知道暗枭的规矩，但他一直认为，活着走出这里，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梦。

但当他看到面前少年认真的眼神，对自由的渴望，在那瞬间在体内重新燃烧了起来！

“好啊，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们一起走出去吧！”

说罢，认真地向朔夜伸出了手。

“啪”两只手在空中轻快地击了一下。

击掌的时候，朔夜笑了，

这是羽辽第一次看到朔夜的笑，那是发自内心的，最纯净的微笑。

这一刻羽辽决定了，他愿倾尽一生，永远守护住这个温暖的微笑。

7、成年礼

终于迎来了这一天——暗枭杀手的成年礼。

这一天，暗枭帮主将少年杀手们带到一片丛林前，手上拿着许多木制的牌子，用浑厚的嗓音宣布：“这里的牌子上刻有你们的名字，也就是代表你们的身份，牌在人在，牌失人亡。

你们的任务是至少抢到一个牌子，然后走出森林。我会根据你们手上牌子的数量和走出森林的时间决定你们的生死。

也就是说，走进丛林后的看到的每个人都是你的敌人，杀死敌人，然后走出去。这就是你们的任务。暗枭不需要弱者，在这里，弱着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听到了吗，也就是说，我们中至多有一半的人能活着出去，该下手的时候，千万不要心软，知道吗？”羽辽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朔夜沉痛的闭上了眼睛：“我明白。”

随后，他们一起不断地杀死来袭击他们的人，抢走他们身上的牌子。

朔夜一剑刺穿了最后一个偷袭者的心脏，然后立在他的尸体旁，久久不语。

“怎么了？”羽辽走到他身后，眼神关切。

“这个人，昨天还在饭桌上和我抢过馒头……”漂亮的眉头紧皱在一起，眼睛里是满满的愧疚和悲痛。

羽辽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别自责，为了活下去，我们别无选择。或者你愿意看到我死在他的剑下？”

朔夜痛苦的摇了摇头。

“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朔夜看着他，眼神迷茫。

“我们要一起活着走出去。”

说罢伸出手，一如幼时一样。

朔夜愣了愣，随即眼睛里的悲伤与迷茫渐渐被坚定所取代，

“啪！”

双掌相击，果断而决绝。

羽辽笑了，看着那决然转身的背影，眼里，是满满的温柔。

思绪翻飞，转眼间，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朔夜怀中那颗脑袋动了动，猛然弹了起来：“喂，小夜，怎么都天亮了，你怎么不叫我呀！哎哎，睡过了睡过了，你还没睡吧，来来，你赶紧抓紧时间歇……”

朔夜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杀意：“不用了。”

他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杀气，很强！

两人站起来环顾四周，立刻，周围的丛林里闪出数道人影，朔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足有十一个人！而且，全部是同届少年杀手中名列前茅的人物！

“哎呀哎呀，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哈~”羽辽笑着看向他们，狭长的丹凤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兄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们太强，只有联手杀掉你们，我们才有活下去……”其中一人话才说到一半，忽然瞪大眼睛，半晌，鲜血像喷泉一样从咽喉处的伤口涌出！

他的身边站着拔剑出鞘的朔夜，剑尖上，鲜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所有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他们刚才就站在那人旁边，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何时出的手，身边的同伴就已身首异处。

这个人，到底有多强！

“动手！一对一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合力杀了他们我们才能活着出去，上！”

羽辽也拔剑在手，瞬间，双方陷入了一场混战。

人的潜力往往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会爆发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极致，前来袭击的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和他们缠斗，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一时之间，竟把二人逼到了下风。

两个人背对而立，都把自己的背后完全交托给了对方，全力对付面前的敌人，不一会，地上又多了四五具尸体，但他们二人的身上，也都挂了大大小小的伤。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羽辽急忙问：“怎么了？”朔夜没有任何起伏的冰凉嗓音传来：“我没事，专心应战！”

转身一记虚招直逼一人面门，趁那人闪避的瞬间一掌拍在那人心口，那人立刻口吐鲜血向后跌去，直撞断了身后一棵碗口粗的树！

羽辽秀眉紧蹙，他知道朔夜自幼忍耐力极强，若不是痛极了他绝不会喊疼的，再加上刚才他毫不留余地的出手，如此急躁，怕是伤到要害了！

心瞬间被揪紧，此刻羽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绝对不能有事！

略一凝神，羽辽将仅剩的内力全部运到剑上，轻轻挥动，手中的剑发出嗡嗡的鸣声，似龙吟，又似虎啸。

羽辽静立原地，秀美的凤目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强烈杀气，早已被鲜血浸透的衣袂随风翻飞，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嗜血修罗！

忽然，羽辽纵身一跃，冲上高空，骤然俯身冲下。众人只觉得漫天的剑气袭来，纷纷举剑想要护住要害，却无法阻挡那股强大的力量……

待尘埃落定，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具尸体，其中几具筋脉尽断，衣服皆被撕成布条挂在身上，落在旁边的剑也被震成了几节。

羽辽的身子晃了晃，忽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身体向旁边倒去。

朔夜忙冲上去扶住他：“怎么用这招？太乱来了！”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声音主人此刻的万分焦急。

“唔……”本想扶起羽辽的朔夜忽然眼前一黑，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羽辽扶着他坐下，转身取下了尸体身上的牌子，然后一把拉起他：“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互相搀扶者，跌跌撞撞的不知跑了多久，朔夜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羽辽的手指探上了他的手腕，眉头紧皱。

“没用的，刚才我被一个人震伤了心脉，我没多少时间了……咳咳……

哥哥，你快走吧，拿着这些牌子，这么多，足够了……”

羽辽突然一把拉起他，转身盘膝坐在他身后，运起内力，缓缓地顺着手掌流入朔夜的身体。

“哥，你刚才已经耗尽了内力，再强行运功的话，你会没命的！”

“闭嘴！”羽辽不容置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豆大的汗珠从羽辽额前滚下，额头上青筋暴起，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紧绷着，此刻他要集中全部的精力为朔夜疗伤。

朔夜心急如焚，但他却不敢妄动。此时如果稍有不慎，真气逆流，羽辽必死无疑。

不知过了多久，朔夜忽然感到一股温热的血喷进了脖子里，他立刻回头，羽辽已仰面倒在了地上。

他立刻把羽辽揽进怀里，羽辽此时正费力地把一颗药丸往朔夜嘴里塞，朔夜吞下了那颗药，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瓶子：“这不是朝廷进贡的疗伤灵药么？你从哪得来的？”

羽辽温柔一笑：“刀头上舔血的人，自然要用尽一切办法保证自己能活下去，这算什么啊，咳咳咳……看看，咱们还是活着出来了，你哥我还是挺厉害的吧，嘿嘿嘿……”

羽辽此时的面色苍白如纸，但脸上挂着的笑容依旧如阳光般灿烂。

朔夜只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搂紧了怀里的人：“是啊，哥你最厉害了……”

羽辽安静的靠在朔夜怀里，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迷迷糊糊之间，朔夜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大型动物正在林中穿梭……

8、代价

朔夜瞬间清醒了，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悄悄环顾四周。

忽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出现在视野中的竟是一头黑熊！

它在地上四处嗅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很明显，它是循着血腥味寻来的！

“不远处的地上不是有很多尸体么，它怎么不吃？”

朔夜小声对身后的羽辽说。

“熊不吃死人，我以前教过你的。”

“怎么这样……嗯！”

身后的羽辽忽然发力点上了朔夜的穴道！

朔夜毫无防备便中了招，身体软软的倒在了羽辽怀里。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羽辽，只见羽辽温柔的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牌子，挂在了朔夜脖子上，木牌已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红色的中间，依稀可辨是一个“辽”字……

“小夜，一炷香后穴道会自动解开，你拿着牌子趁天黑赶快出去吧。那黑熊发现咱们只是时间问题，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根本斗不过它。与其两个人起一起死，还不如……”

朔夜自然明白他要干什么，无奈浑身上下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心中焦急万分，只能用眼神苦苦哀求，目眦欲裂。

羽辽的指尖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笑容温柔而决绝，

“小夜，你应该知道的，刚才那一招已经震伤了我的经脉，后来又强行运功，现在的我的内功已经尽失了……

暗枭不会留着一个废人的，就算我和你一起走出去，也逃不过被杀的命运，左右都是死，何不让我死的有价值一点呢……”

朔夜绝望的闭上眼，泪水奔涌而出，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

“哥哥，不要，求你！”

朔夜感到哥哥的手指正在轻轻地摩挲着自己胸前的木牌，温柔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

“对不起，哥哥不能实现对你的诺言了，你带着它替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遇到美好的事情，知道么……”

羽辽深深的望着朔夜，仿佛要把他此时的模样牢牢的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继而，他毅然转头，站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出一段距离后，对着黑熊大喊：“喂，黑瞎子，你不是要吃爷爷我吗，爷爷我就在这，你来吃我呀！”

说罢转身就跑，黑熊发出一声低吼，扑上去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羽辽的心脏剧烈的跳着，脑海中不断地想着：跑远一点，再远一点！

强烈的意念让他把身上的伤痛全部忽略，只是全力奔跑。只要他能再跑远一点，弟弟活下去的机会就能增加一分……

忽而自嘲的一笑，直到最后都没有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呢，本来想以后慢慢告诉他的，不过那个白痴应该会被自己吓到吧……哥哥竟然爱上了他，而且一爱就是四年！

罢了，他不知道也罢，自己直到最后都能守护住他，这样就够了吧……

无奈，羽辽此时的身体怎么比的上一头成年黑熊的速度，没跑多远，黑熊怒吼一声，纵身一跃便扑到了羽辽身后。

恍惚中，他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硕大的熊掌拍在了自己背上，他双腿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

朔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胸口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他看到哥哥温柔地看着自己，一如四年以来，哥哥温柔的看向自己的目光……

随即，那双美丽的凤目渐渐地，渐渐的，失去了神彩……

9、第一个任务

第二天早上，暗枭帮主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慢慢的从林子中走出来，脚步蹒跚，神情恍惚。

帮主皱了皱眉，怎么搞成了这幅样子！

那人直直的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了他一把牌子。

帮主看着手中血迹斑斑的木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十六个！

暗枭以往所有能够走出森林的杀手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到这么多的牌子！

帮主不禁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这个少年将来也许会成为暗枭最强的杀手锏！

少年慢慢地走着，手中紧紧地握着脖子上最后的一块木牌：“哥哥，朔夜的这条命是你给的，所以我会为了你，好好的活下去！”

朔夜来到暗枭的大殿，看到了自己另外两个同伴。帮主告诉他们，今天他们将会接到作为杀手的第一个任务。

此时朔夜看到一个人走进了大殿。

笔挺的华贵长袍，高高束起黑发的玉冠，黑色的龙纹方靴，衬出来人英武不凡的身姿。

那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像迈在众人心上一般，让人隐隐感到一股压迫感。

帮主恭敬地对那人说：“太子殿下，请上座。”

那人略一拱手，便坐在了首位。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种万人之上的尊贵，王者之风尽显无余。

座上之人面如冠玉，剑眉嚣张的斜飞入鬓，棱角分明的脸昭示着主人的果断与凌厉，如雕刻般俊美的五官透着稳重与成熟，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是那双沉静如水的黑瞳，却深不见底。

“这就是我们煜曌国的太子，重耀殿下，现今有任务要指派给你们，日后你们需听从太子殿下的差遣。”

“是！”下面是杀手们整齐的回答。

“太子殿下，这三人就是这一批杀手中最强的三个。”

“嗯。”

低沉的声音从座上传来。

朔夜抬头看了一眼太子，随即又低下头去。

重耀望向堂下的三名杀手，他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任务，其中两道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是跃跃欲试，一副想立大功的摸样。

唯有一个人，从始至终只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期待或兴奋，仿佛即将到来的任务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那眼里没有少年应有的光芒，只是一片死灰般沉寂。

深邃的黑瞳中闪过一丝光亮，重耀缓缓开口，

“你们的任务是监视一个人，本宫会把你们用各种身份安插在他身边，具体的行动会有人专门告知你们，你们只需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有任何异常，及时向本宫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