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希斯一边偷笑一边问道:“黑暗领域?”
“黑暗魔法师的生存之处,神明放弃的地方,那里没有法则,没有正义,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无数疯狂的魔法师和无法无天的恶魔。”紧张一过去,维德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了口气,“赛蒙还真是够胆大,连死神也不怕。”
“你看他挑战了我那么多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所谓死心这种字眼是不存于他的字典里的。”尤里希斯试图扶着墙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又跌坐下来,气息低落地道,“我感觉像喝醉酒一样。”
说着说着,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倒了下来。大吃一惊的维德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揽着,却察觉到他的身体温度正在流失。
恐慌蔓延开来,维德想要让自己能够温暖尤里希斯,抱紧了他轻声说:“不要急,休息一下,现在没有危险,一切都安全了。”
“也许吧,可是我却觉得累了。”尤里希斯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消失般,“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累了,你明白吗?维德,我想睡一觉也许会好的。”
“不会的,不会好的!不要睡!”维德的眼眶热了起来,一迭声地低语,“不要睡,尤里,我们还没出去呢,你还没带我出去呢,不要睡!”
“你终于叫我名字了啊。”尤里希斯的笑容很温暖,像是燃烧之后的灰烬,再也没有灿烂的光芒,“我还有很多愿望,要和你一起去看看大漩涡,还有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我们还有很多事、很多事没有做……维德,我都没有好好亲过你。”
维德迫不及待地在尤里希斯的额头、鼻尖和嘴唇上印下无数个吻,他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希望神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尤里,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他终于说出了口,却已经没有了意义。
“维德,抱紧我,就这样。不要离开我,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心脏上,另只手……往下……往下……往下……”
沉默片刻,维德把尤里希斯的脸从怀里放开来——那是一张红光满面,带着满足的脸——而他的手则摸到一个坚硬的凸起,就在尤里希斯的双腿间……
“嗷!”这声惨叫来自于尤里希斯,前一秒还像是要死的人此刻精力十足地捂着双腿间打滚,一边尖叫一边滚出去老远,“维、维、维德,你、你想杀了我吗?”
维德板着一张脸站起来,捏紧了拳头,俯视着尤里希斯:“我觉得你失的血还不够多,所以给你放一点,怎么样,现在还要吗?如果还要的话,我可以免费给你服务。”
“不、不、不、不要了!”一迭声地大叫着,尤里希斯跳了起来逃得远远地,缩在墙角可怜地望着魔法师,“我错了,维德,饶了我吧!我只不过是想多感受一下你的爱意嘛,你平时太冷静了,哦,你刚才是不是要哭了?”
被这样一说,再怎么厚脸皮,维德也只能涨红着脸转身就走,不理身后尤里希斯的求饶。走到进来时的通道下面,正准备往上爬时,却听见身后尤里希斯大声哀号着手疼。虽然明知道有可能是装的,他还是犹豫半晌,咬着牙恨恨地转过身去。
那个男人果然半躺在地上,苍白着脸一付虚弱的样子。不管先前怎么气他骗人,现在维德也只能甘败下风,心甘情愿地走回去,拉起尤里希斯的手臂架在身上,走到墙壁下时又觉得头疼起来:“我们怎么出去?”
“爬出去呗。”尤里希斯毫不在意地说,“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
维德打量了下尤里希斯的脸色,有些恼火地道:“就你这脸色还想爬出去?”
“我没事的啦,你不要这么担心嘛。”
“是吗?那你的手抖什么?”这话一出,尤里希斯立刻抽回了倚在他身上的手,他叹了口气道,“你的手没抖,不过我一说你就收回去了,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吧?”
被这么一说,尤里希斯也只得露出苦笑:“我的腿发软。”
“流那么多血当然会发软。”他无奈地把尤里希斯抱进怀里,成年男人的体重令他两手发酸,却仍然硬撑着走到墙壁边上,俩人挨着坐下来后松了口气,看着高大的洞穴顶发呆,“如果一直没人来找我们的话,我们会不会在这里变成干尸?”
尾声沉默的气氛被尤里希斯的喷笑打断:“怎么可能?你的想像力怎么总是没办法往好的地方去。”故意停了一下,他的笑容温和了起来,“不过,你却能比我坚持得更久,无论碰上什么事,不到最后一刻你也不会放弃。”
尤里希斯难得的正经令维德也安静了下来,这个地方没有别人的干扰,正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是啊。你不知道,我如果不是事先有了把握,一碰上掌握不了的情况就会赶紧撤退。小时候因为次神血统被到处追杀,妈妈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一旦觉得不能取胜,就要坚决地放弃。否则只会错过保全生命的良机,只要我还活着,就还有机会重来。”尤里希斯的声音像是老旧的画像,散发出怀念的气息,他沉默片刻转而话锋一转,直盯着维德说,“不过现在,我发现了比保全自己更重要的东西。”
维德感觉到尤里希斯拉着自己的手,手心贴在一起传递着温度,刚才的汗一干,俩人都是一身臭味,却份外有活着的感觉。
“如果我们真被困在这里了,你一定要跟我做一次再死。”
“在这里?一堆尸体中?”
“情调不错啊,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和这里一样的地方了。”
“……好吧。”
“你答应了?天啊,你是不是那个什么疯子菲假扮的?太可怕了!”
“你烦不烦?做就做,不做就不做,罗罗唆唆的烦死了!”
“维德,你伤了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肚脐,我的……嗷!不要打脸啊!”
“那我打下面好了!”
“……你还是打脸好了。”
伴随着这句话,尤里希斯还当真把脸凑了上来,一付英勇就义的表情。维德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还有上面新出现的伤痕,不禁有些异样的感觉。拳头没有落上去,反而是带着少许血腥味的吻亲了上去。
吻弥合了两人的距离,也让原本冷静的气氛瞬间热了起来。维德的手伸进尤里希斯的怀里,尤里希斯的嘴唇吻上维德的锁骨。俩人之间那原本总是一步之遥的默契,现在清楚地消弥无踪。
此刻不谈爱,对方的身体才是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那粗糙的带满了伤痕的身体,修长有力的四肢以及滚烫的身体,他们互相渴求着,为着更深入地结合,而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这次危机可是我消除的,你好歹也要给我点好处吧!”尤里希斯利用身高体重压在维德的身上,手却一刻也不停地拉扯着对方的衣服,那裹了几层的衣服此刻似乎故意与他作对般,怎么拉扯都粘在白皙的皮肤上。
“你不是讲喜欢我的吗?喜欢我难道不是要让我吗?难道不是让更快乐吗?让我快乐难道不是要作出牺牲吗?”维德也不甘示弱,乘着尤里希斯大伤过后虚弱之时,毫不客气地一个翻滚,把俩人的方位换了上下,“你是船长是战士啊,很强壮,不用惧怕受伤!”
“就因为我是船长,所以你要听话啊,船长是下命令的,不是受人欺负的!”
“我哪里有欺负你,我明明让你快活舒服的,你敢说你不舒服!”
“啊……”
这声音是从尤里希斯的嗓子里发出来的,维德含住他受过几次重创的小兄弟,正在温柔地抚慰着。这样的举动对他刚刚经历了严重创伤的身体实在是个考验,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从伤口处涌出来了——伤口处涌不出来,别的地方也会涌出来!
“你……想我死……吗?啊,嗯……”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声音会从尤里希斯身体里发出来,就连维德也心脏怦怦直跳,只觉得脸热辣辣的抬不起来。他却也不敢停下动作,因为一停,他就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了,这都要怪那本书!那本在船上捡到的,绘声绘色地讲述爱德华十世闺房私密的故事,里面的男风之盛令他瞠目结舌之余,又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可是,那本书后半的关键部分被撕掉了——到底是哪个混蛋撕的?
所以现在的维德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只知道前面该怎样做——后面具体该怎样进行下去,他只能祈祷神明落下个神誓告诉他——反正魔法师是背弃神明的人,这种事问神明倒也不算亵渎。又或者尤里希斯能够一举攀上高峰,他便可以逃过一劫,之后再好好研究也不迟。
只可惜,他的计划落空了。
正当他觉得口中的火热即将到达顶峰时,原本在他身下软弱无力的人突然翻压过来,借着势头一滚,便把他轻易压在了身下。一条腿分开他的双腿,在他的私处一览无余之时,已经一个挺身,进入他的身体里。
突如其来的撕裂感令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不想那异物又急忙退了出去,带着尖锐的摩擦感,这一次闷哼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了。
同时蜷着身体,维德与尤里希斯互相瞪着对方,尤里希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怎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
“……你不会告诉我是那本讲爱德华十世的闺房秘事的书吧?”
“是啊!我明明按照那上面写的做的!怎么会变成……安德,你、你干什么?”尤里希斯看着他的大副怔了一会儿,慢腾腾地拣起破碎的衣服裹在身上,一双眼睛冰冷地盯着他,不由心里发毛,“别生气啊,我承认,那本书是我放在船上的,可是我确实不知道你会拣到啊!好吧,我后来发现你拣到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撕后面的,我只是不想别人看到后面那些不良的东西……原谅我吧,不要打脸!”
维德的拳头正要痛扁到尤里希斯的鼻子时,巨大的轰鸣声在他们的头顶上炸响,碎石和着强烈的气流吹这个密封的地下洞穴,带来新鲜的空气。维德暂时放下教训尤里希斯的想法,连拉带扯地抱着他好不容易冲出爆炸的范围。俩人惊恐地看着墙壁上出现的巨大缺口中露出一个脑袋来,他们的航海士平静地喊道:“船长,维德大人,你们在吗?有人还活着吗?”
在烟尘中捂着嘴巴的船长与大副还未能说出话来,航海士的利眼已经看见了他们,上下打量了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般一拍大腿,缩了回去冲着身后大喊道:“他们好像很忙,我们先走吧!”
“喂!”
维德返回地面时,有种再生为人的感觉。天空已经恢复了正常,火红色的霞云像彩带般环绕在天上,肥沃的土地重新露出黑色的姿态,蔚蓝的海水在潮汐下轻轻拍打着海岸,有规律地唱着海洋之歌。
他和尤里希斯都是衣不蔽体,身上各处的淤青与灰尘表明他们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战斗。在自己的船员面前,尤里希斯倒是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仍然笑嘻嘻地面对水手们猜疑的目光。维德却觉得尴尬无比,只想逃得远远。当他看着那个新水手瞪大眼的表情时,更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表白是个难关,看着这些与自己相处了三年同伴的脸,维德不禁有些羞愧起来。他把他们所敬爱的船长拉下了不洁的深渊,背弃神明,也许最终得到的只有耻辱和一世臭名。
也许……
“维德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一个年轻的身影扑进了维德的怀里,边哭边叫,“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如果你有个什么万一,我们跟着这个傻瓜船长该怎么活?他可是吃海蜇就能活下去的人,我们只吃海蜇会死的!请一定不要死!”
这话引得水手们都笑了起来,维德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拉起船上最年轻水手,尤里希斯亲自抱回来的孤儿。这个孩子今年才十岁,三岁时被捡了回来,在一众水手中也是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他摸着小孩子柔软的头发笑道:“我怎么会那么随便就死,只是……”只是,你们能接受我吗?我这个男人作为你们船长的伴侣?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回答,因为尤里希斯钻过去揽着他的肩膀大声对水手们喊道:“兄弟们,准备举行婚礼吧,我要和你们的大副结婚啦!”
维德的嘴张大了还未来得及合起来,就被众人的欢呼声打断。
“终于要结婚了吗?终于坦白了吗?太好了,终于可以不用因为接近大副而被船长派去扫厕所了!我恨厕所!”
“维德大人,你不知道船长在你这儿受了气就撒在我们身上,太过份了!明明是他自己闷骚不说,却随便地就让我们去捞海蜇,还叫我们自己吃一星期!我恨海蜇!”
“他还叫我们把你所有的事都报告给他,连上厕所也跟要报告!我快变成跟踪狂了!”
仿佛是闸栏被打开了般,诉苦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就连一惯冷淡的航海士也带着解脱的表情对他说:“你可得好好替我们管住船长,太可怕了。这世上能受得了他的也只有你,一定要看好啊,千万别让他再跑出来害人,一切就靠你了。”
这确实大大出乎维德的意料之外,他呆了好久后不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们……不是讨厌我吗?”也不怪他会这样想,在船上,除非必要的时候,没人会和他多说闲话。船上的事,他只要刚上手就会被别人抢过去,所以上船三年他还没亲自升过一次帆,在别人听来简直不可思议。
“讨厌?”航海士一脸愕然,“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们要是讨厌你,早就赶你下船了。”
“我以为你们是因为尤里……船长的原因才留下我。”
“我们虽然确实有跟随他的决心,可是也没有无原则容忍他的道理。小事就算了,弄个我们都讨厌的人在船上是不可能的。他如果坚持己见,我们也只有选择离开。这三年里,你看到有人离开吗?”航海士观察着维德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他的想法,不禁笑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的?你是唯一的海上魔法师,我们这些人中,谁没有被你救过,在这艘船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你了。至少对我来说,有你在实在太好了。”
前方人群中传来喧闹声,尤里希斯的心腹正围着他们的船长问东问西,一谈起来就没个完。看着人群中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却笑容满面的人,维德不禁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啊?不是你发的消息吗?”航海士惊讶地反问道,“我们收到一个魔法地图,上面标着你的位置,我们就顺着找过去了。一开始还进不来,不知道为什么岛外围好像有透明的魔法罩子,而且里面的海水都是红的,恶心透了。魔法的事我们就无能为力了,所以报告了魔法师公会,他们派人来后说是什么黑暗祭祀,好像是这个名字?就一路顺着找过来了啊。”
魔法师公会的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