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出书版)+番外 BY 十世

作者:  录入:05-08

柳冥道:「我们只是出来散心,有什么好谈的呢?师兄吃菜,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一点。」

柳逸舟道:「安肃武是不是和你说过了?当年有些事……」

「师兄!」柳冥忽然厉声打断他,脸色极为苍白,斩钉截铁地道:「没什么好谈的!我是柳冥,是师兄救回谷里的柳冥!当年的事我都忘记了,安肃武说了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柳逸舟深深地看着他,见柳冥不由自主地别过脸去,目光中不由溢出某种悲哀之色,同时又有一种释然。

当年卫国灭亡,他赶到芜城执行任务,正是要杀掉亡国之君卫成王。

他到达芜城时已经破城,皇宫里一片混乱。卫成王夫妇决定一起殉国,于是卫成王封闭了王殿,先亲手刺死了自己的爱后,再举剑自尽。

但许是那时他已经没了力气,自尽的一剑竟然刺偏了,没有立时就死,倒在一地鲜血中挣扎。

柳逸舟闯进去时,卫成王尚有余息,若是施救还能救得回来。但柳逸舟为何要救他?本就是来杀人的。

卫成王看见他,就知他是敌人派来的刺客,苦笑一声,反而求他给自己个痛快,只是麻烦他在自己死后把尸体和皇后放在一起,莫要让他们夫妻分离。

柳逸舟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痛快,将他们夫妻用衣带绑在一起,算是完成了卫成王的遗愿,然后一把大火把王宫烧成了灰烬。

这就是事实的真相。甚至当年他追到后山,也是为了斩草除根,杀了卫太子。但是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稚龄儿童,用一双坚韧而怨恨的双眼盯着他,竟然动摇了他的心志。

安心明深居后宫,年龄幼小,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何况柳逸舟找到他时,那忠心的太监早给他换了寻常百姓的服饰,身上没有一丝能证明自己身分的对象。

柳逸舟便把他当做寻常幼童带回了灵隐谷,这些年来也从未追究过他的身世。

但是安肃武找了上来,一串又一串的阴谋为的是谁,柳逸舟能不清楚吗?当年师父虽给柳冥下了忘尘,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柳冥医术高明,也许早就自己解开了。

柳逸舟不想自欺欺人,但他看着柳冥苍白的脸色和隐含哀求与惧怕的双眸,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别过了脸去。

「咦?」

柳逸舟原是不想逼迫柳冥才避开视线,但他望着窗外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咦。

「怎么了?」柳冥奇怪地问。

「……不,没什么。」柳逸舟回过头来,若无其事地道:「刚刚眼花认错人了。我有点担心微儿,我们赶紧吃饭,吃完早点回家吧。」

柳冥见柳逸舟不再揭穿彼此的伤疤,乐得继续自欺欺人,忙点头应是。

「本座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不必顾虑,直说就是,本座心里有数。」风天翼蹙眉,淡淡地盯着苏无知。

苏无知的表情从震惊转为疑惑,又从疑惑转为惧怕,听了教主之言才慢慢淡定下来,道:「回禀教主,若是属下没有诊错,您这是……喜脉。」

风天翼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苏无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续道:「已经快三个月了。」

「嗯。」风天翼应了一声后不知在想什么,没再说话。

苏无知不敢说话,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身冷汗。碎星阁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与教主二人,他不会被教主灭口了吧?越想越怕。

过了好一会儿,风天翼才慢慢道:「本座是摩耶人?」

苏无知愣了一下,斟酌道:「先教主夫人是摩耶人,先教主之生身之父也是摩耶人,再往上追溯……我教历代教主夫人都是摩耶人。因此您……」只怕也是,不然这世上还有其它男人能怀孕吗?

神冥教的历代圣医之所以都叫「无知」,便是因为他们守着这个大秘密:历代教主都是摩耶男子所生。不过教主亲自怀孕的……之前有过,但实在少见,这次让苏无知赶上了。

风天翼淡淡道:「知道了。年底事情多,此事不要泄漏出去。给本座开些安胎药,本座生产之前你不要离开总舵。」

「是。」苏无知低头应道,不敢多问,退下去开药了。

风天翼独自坐在碎星阁的书房中,逆着窗外的光线,人影昏暗,脸上的银白面具显得更加诡异。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抬起右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小腹上方,犹豫又犹豫,似乎没有勇气抚摸下去。

真是……太奇怪了。风天翼想,他居然会怀孕?他怎么没想过自己祖上这么多的摩耶父祖,自己也会继承摩耶人的血统呢?他怎么没想过……自己也能给柳冥生个孩子呢?

在那个宅子里时,看着柳逸舟给柳冥生的那个瘦瘦小小、皱皱巴巴的婴儿时,自己心里曾经涌现过羡慕之情。当时……他是多么希望那个婴儿是自己和柳冥的孩子啊现在,他这个愿望竟然很快就会实现了!

风天翼有些不敢置信。之前身体一直不舒服,胃口不佳,避开人后就呕个不停,心口也不舒服。但他运功没有问题,当时教中正在关键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多想。

最近终于尘埃落定,但身体的异常也越发明显,他才将苏无知急召回来,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让人又惊又喜的消息。

惊的是现在教中刚刚平定下来,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这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但喜的却是,他有后了,而且还是他和柳冥的孩子!

风天翼有一瞬间非常雀跃,简直迫不及待想告诉柳冥。但他已经不是风情了,兴奋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落手在肚子上摸了摸。难怪最近小腹胀胀的,腰腹有些膨胀了,以后会越来越明显吧?

他突然想起柳逸舟以男子之身而大腹便便的模样。当时心里还有些唾弃,现在马上就轮到自己了。不知自己变成那个样子时是什么模样?肯定不够威武好看吧。

风天翼面具下的脸皱了皱。看来此事还是要好好计议一番。

他召来蓝绫:「最近瑞王那边有什么消息?」

「瑞王派人埋伏在去灵隐谷的路上,被慈安上人发现了。慈安上人把他的手下大将白净云击成重伤,目前瑞王已经将人都撤走了,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风天翼皱了皱眉:「慈安上人隐退多年,据说是和他的伴侣端木英去云游四海了,怎么突然回来了?瑞王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属下不知。慈安上人行踪诡异,我教的人很难探查。不过听说好似是他的二徒弟在明国出了事,慈安上人才回来的。他现在已经发现了柳逸舟和柳冥失踪之事,正在追查二位公子的行踪。此事属下不知该如何做,还请教主示下。」

风天翼不想和慈安上人扯上什么关系。

他的母亲是慈安上人妹妹的女儿,按理来说他应唤慈安上人一声舅老爷,但当年他母亲病逝,慈安上人大怒,曾来大闹过神冥教总舵,并将风天翼之父击成重伤。因此风天翼对他颇为忌讳。

最重要的是,慈安上人是柳冥的师父……换句话说,风天翼比柳冥小了一辈。这个辈分让风天翼吐血。

而且瑞王那边绝不会善罢罢休。神冥教刚刚平息叛乱,风天翼一时离不开,且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利于对上瑞王。

因此他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道:「把柳冥和柳逸舟的消息透露给慈安上人吧。瑞王那边你要小心谨慎,不要让他察觉我神冥教插手其中。另外武林大会是瑞王一手设计之事尽快散播出去,趁着白净云受伤,把他手下的势力都牵扯住。」

「是。」蓝绫领了命令,并未退下,迟疑了一下道:「教主,属下冒昧想问您,您要如何处置紫绡?」

风天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背叛本座的是紫绵,与紫绡无关,本座不会迁怒于他。怎么?本座罚了他几天禁闭你心疼了?」

蓝绫脸上一红,道:「属下不敢。紫绡只是受了紫绵的哄骗才想偷偷放他走,其实他对教主非常忠心,大公子叛教时他一直站在教主这边,很多消息也是他偷偷透露出来的。请教主看在他一片忠心的分上,别计较他的一时胡涂吧。」

风天翼道:「紫绡是什么样的人,本座最清楚不过。你这般替他操心,不若早日把他收到自己羽翼之下看护起来,免得他再犯胡涂。」

蓝绫脸上越发红了:「教主取笑了……」

风天翼低低一笑,正色道:「本座并非玩笑。吕长老已死,风蔚和紫绵被废去武功关入地牢,终身无法出来,这已是本座最大的宽容。若他们还不知足,紫绵是紫绡的胞兄,下次再以亲情诱之,紫绡说不得还会心软。有你看着他,本座才会放心。否则,本座身边绝不容吃里扒外之徒!」

蓝绫神色一凛:「属下明白了。」

风天翼虽然放走了柳冥,却是以退为进。他对柳冥已经情根深种,早就难以自拔。当时他需要回教处理叛乱一事,而柳冥也一直惦记着他那位师兄。

风天翼深知人心,他越是大度地说二人已两不相欠,当柳冥看到生活安逸完好无损的柳逸舟父子时,越会觉得欠自己更多。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有了身孕,好好利用,也许境况对他更加有利。

风天翼转眼间脑海里已经无数个计划出笼。他沉思良久,终于选定了一个较为温和的方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柳冥远在明国,却是焦急万分。

「师父,请您让我去找大师兄。」

「你给我跪下!」慈安上人黑着脸喝道:「你们师兄弟做下的好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谁也没想给为师报个信,心里可还有我这个师父?」

柳冥跪在地上,心中焦急,却垂着头不敢说话。

慈安上人已年过六旬,但因为内力深厚且医术高明,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模样,头发大部分还是乌黑的。

他得到消息一路寻来,终于找到了这两个失踪已久的徒弟。只是他来时柳逸舟刚刚离开,端木英追了上去,他则留下教训小徒弟。

「我和你端木师伯也是师兄弟,却是堂堂正正禀过师尊拜过天地的。你若是和逸舟情投意合,为何不给我写信让我回来主持你们的事?却要私下苟合,连孩子都生了你让我回灵隐谷怎么和族人交代?」

摩耶人并不忌讳男子相恋,但与世俗夫妻一般,还是注重礼法的。柳逸舟当年回谷时身受重伤且产后未愈,心智大失,慈安上人怜惜之下才没有苛责他,还出谷去帮他找药。谁知他不过走了一年,谷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徒儿错了。但徒儿是真心和大师兄在一起,请师父成全!」柳冥磕头哀求。

慈安上人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冷脸喝道:「你先把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柳冥无法,只好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却没有说自己卖身给风天翼做男宠的事,只说自己偷了师父的令牌去了神冥教,又无意中救了散功中毒的神冥教主,得到他的相助。

慈安上人听了他的话,冷哼道:「难怪神冥教会给我送消息说你们住在这里。风情那个小儿从前可不是这般大度的人。也罢,此次我灵隐谷承了神冥教的情,将来与神冥教的联姻将会继续,为他们风家繁衍血脉,也算还了这个情。」

柳冥心中一动,听到灵隐谷将会与风天翼联姻,心中有些不快和醋意。不过他刻意忽略了这种感觉,道:「师父,大师兄……」

慈安上人摆摆手,叹道:「他可能是看到了流觞留下的记号,去了遥京。」

「二师兄?」柳冥诧异。

二师兄流觞美貌之极,是师伯端木英和族外的女子所生,并不具有摩耶人的血脉,但从小生活在灵隐谷,与柳冥的感情很好。

慈安上人道:「流觞是你师伯当年在谷外和外族女子所生,那女人其实生了一对龙凤胎,你端木师伯把男孩抱回来抚养,女孩则留给了那个女人,所以你流觞师兄还有一个胞妹。

「他那胞妹三年前嫁给了东阳太子,去年还为太子诞下了长子。但遥京从去年起便局势不稳,你二师兄担心他妹妹,便赶去了遥京,却一直音信全无。我在城里看见了流觞留下的记号,应是近期留下的,想必逸舟也看到了,才追了过去。」

「二师兄不会有事吧?大师兄的武功只剩下原先的五成,能追上他吗?」柳冥拧紧眉毛,暗骂自己粗心,上次去城里竟然没有留意到谷中的暗号。

慈安上人瞪他一眼,道:「逸舟的本事比你强多了,就算失了几分功力,只要神智正常就不会有问题。何况你端木师伯也赶了过去。流觞是他亲生子,逸舟是他的师侄,他自会看护住,你就不必去凑热闹了!」

柳冥张嘴想说话。慈安上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听说外面还有人在找你,你还敢明目张胆地在外乱转?」

柳冥心下一凛,不知瑞王的事师父是否知道了,若是知道自己与瑞王有牵扯,难保不会让师父怀疑起他的身世,便不敢吭声了。

慈安上人道:「好了,把孩子抱过来给为师看看。我们在这里等到你师伯他们回来,到时若孩子身子骨可以,你就带着孩子跟为师回灵隐谷去。」

柳冥抱了孩子来。柳若安自出生以来一直在调养,现在虽比同龄的婴儿小,但也说得上白胖了。

慈安上人十分喜欢,把了脉后道:「我有一块玄石白玉,最适宜改善体质孱弱的幼儿,不过没带在身上,回谷后我就给微儿,可使他的体质慢慢改善,以后说不定与常人相同。」

柳冥闻言大喜:「多谢师父。」

慈安上人在这里住了下来,知道这座宅子是神冥教送给柳冥的,不由微觉奇怪,不过倒没怎么怀疑,只是心下更觉欠了神冥教一份大人情。

自从风情的母亲过世后,慈安上人已经决定斩断和神冥教的联系。那是他妹妹唯一的女儿,他曾发誓要好好照顾。

当初风情之父按照历代约定去灵隐谷求亲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选择自己的外甥女。但那二人两情相悦,慈安上人只得允了。谁知最后却害得外甥女早早去世。

按说风情算是他的侄外孙,但血缘毕竟远了,且还有着那个男人的一半血脉,所以慈安上人对他并没什么感情。

但这次两个徒弟都承了风情的情,还有他的徒孙柳若安能平安出世也多亏了风情,因此慈安上人对他的观感大为转变,决定与神冥教重修旧好。

原以为端木英和柳逸舟都赶去遥京,流觞的事应该能平安解决。谁知刚刚过了年,遥京就发生政变,东阳太子神秘暴毙,流觞的孪生妹妹清妃殉葬,整座东宫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

慈安上人和柳冥闻讯都是勃然变色。柳冥道:「师父,我们赶紧去遥京找师伯和大师兄二师兄吧。」

这些日子端木英和柳逸舟有传消息回来,只是言辞间含糊不清,似乎是有变故。

柳逸舟恢复神智后多了许多心思,而柳冥因为与风天翼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面对柳逸舟时有些心虚和羞愧,因此二人便无法如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尤其当年芜城之事,虽然没有捅破,但二人都各有所思,相处间也小心翼翼,反而显得疏远了。

柳冥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重修旧好,柳逸舟却在城里看到了流觞留下的记号,便给柳冥留了张纸条去寻流觞了。若不是慈安上人恰好赶来,柳冥早就追上去了。

慈安上人对明国皇室的政变不感兴趣——原就不关他灵隐谷什么事。那清妃虽说是端木英的亲生女儿,但当年端木英与那女人断绝关系时已将女儿留给她。

慈安上人发过誓再也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任何消息,能收下流觞为徒已是最大让步。

不过流觞毕竟是他亲手带大的徒弟,而且端木英和柳逸舟仍在遥京,因此慈安上人没有犹豫,道:「为师要立刻赶去遥京。你留下照顾微儿,在我和你师伯回来前不许离开!」

柳冥仍想力争一下,慈安上人却瞪他一眼,道:「微儿身子骨弱,寒冬腊月的如何跟着你奔波?就算你不心疼,也体谅一下逸舟的感受吧。」

柳冥顿时哑口无言,只好留在宅子里看孩子。这让他十分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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