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高宇昂放下报纸,看余浩凌兴高采烈的模样就知道是好消息。
余浩凌深吸一口气,“我考到你规定的分数了,语文是103,数学109,英语92,理综215,哇,我这辈子没考这么高过
!”喜滋滋地报备完,连声音都是开心的。
“哦?很厉害啊。”高宇昂笑,对余浩凌来说确实是很厉害了~
“那……”余浩凌贼眉鼠眼地向前倾了倾身。
“说吧,什么条件?”高宇昂心想余浩凌再怎么也不会为难自己,欣然接受。
“寒假,你回家么?”余浩凌双手合十,探头探脑地问。
高宇昂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回去过,这次自然也不会回去,但浩凌怎么突然这么问?
余浩凌见高宇昂不答,又追问道:“回么?”
“不回。”高宇昂摇头。
余浩凌忽然喜笑颜开,“那么,你寒假和我去我家。”
高宇昂在脑子里消化了一下——那么,你寒假和我去我家——你寒假和我去我家——和我去我家——去我家~~~
去……去……去……浩凌家?!
“我美丽的草坪,我回来了,啊哈哈哈!”一下车,余浩凌便张大手臂对着车站前的草坪放声大笑,高宇昂提着行李无
力地跟在后面,看着余浩凌鬼吼鬼叫。
为什么要答应他的啊~~~高宇昂欲哭无泪,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见浩凌的爸妈?哥哥?朋友?反正不能是恋人,怎么有
一种对不起两老的感觉呢?
余浩凌回过头笑嘻嘻地看他,从很早他就想带恋人去见见自己的父母,虽然不可能对他们说清关系,但是让爸妈知道自
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自己很珍视他,那就够了。之前也有想过要带子豪来,但是子豪放假也要回家,所以这次是
自己第一次带恋人见“公婆”呢~
“快点快点。”余浩凌跑回来拉着高宇昂的手臂往家的方向跑。
高宇昂被硬拉着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这种感觉,不坏。
郊区较于城区,特点之一便是宁静——并不是指一丝声音也没有,而是对于一个整天听着车来车往各种噪音不绝于耳的
人来说,偶尔才会听见一声喇叭简直就是奢侈的享受。
余浩凌和高宇昂一前一后地走在小路上,冬日的风带着干冷的气息吹到脸上,有一种算不上疼的刺痛。
“浩凌哪。”高宇昂忽然开口。
“什么?”余浩凌整个转过身,倒退着向前走。
“我说……”高宇昂理了理衣襟,“我穿成这样去见你爸妈没问题吧?”
余浩凌“扑哧”笑起来,高宇昂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忐忑不安的样子,让人不禁想到朱庆馀的《近试上张籍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十足的新嫁娘的心情啊~~~~~
高宇昂见余浩凌一脸傻笑不回答,有些怒地问:“笑什么?”
“嘿嘿,笑我家宇昂害羞起来好卡哇伊哦!”余浩凌咧开嘴笑得更欢。
“那里有!”高宇昂死鸭子嘴硬,想想其实就是去见两个长辈而已,怎么心慌得不行?以前开家长会面对全班孩子的父
母也没这样过。
“哎,没事没事。”余浩凌戏谑地“安慰”他,“这呀,叫关心则乱,精确一点可以说成‘担忧公婆是否喜欢自己症候
群’。”
高宇昂黑脸,“哪有这种症候群?!”
“宇昂是当局者迷,安啦,我爸妈都很和善的。”余浩凌兴奋啊,宇昂会这样担心说明自己在他心中是很有分量的!
高宇昂叹气,也对,二十八岁的“老男人”还跟十八岁的娇羞少女似的成什么体统?也许是因为自己被家里扫地出门,
才会对“家庭”和“亲人”很在意吧。
不远处出现了一栋房子,余浩凌眼前一亮,对高宇昂说:“宇昂,那就是我家。”便急急跑过去,高宇昂也随着加快脚
步。
“妈,我是浩凌,我回来了!”余浩凌敲门。
高宇昂站在余浩凌旁边,调整呼吸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门开,余母一脸慈祥的笑容,令高宇昂放心下来。
“妈,这是高宇昂,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余浩凌在母亲面前调皮地笑。
说过?怎么说的?高宇昂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哦,是浩凌的房东先生啊,欢迎欢迎,我家浩凌给你添麻烦了。”余母笑眯眯地请高宇昂进屋。
“伯母你好。” 高宇昂一脸职业笑容,原来说成是房东,吓死他了。
“妈,宇昂哥一个人住,孤家寡人的过年冷冷清清,我想大家在一起才热闹,就叫他一起回来了,没问题吧?”在不知
情的人面前余浩凌对高宇昂的称呼又恢复成“哥哥”。
高宇昂大惊,合着那小子没有跟父母报备就先斩后奏把自己带来了?!还要过年?!
“当然没问题,宇昂不忙吧?等浩凌开学再一起回去吧。”余母热情地给高宇昂端来水果。
“嗯,其实……”高宇昂想说自己很忙,忙到明天就走,不料余浩凌趁他没说完便抢先道:“宇昂哥整个假期都没事!
”
“哦?那太好了,宇昂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把这里当自己家啊。”余母倒是很乐意。
高宇昂趁余母没注意狠狠瞪了余浩凌一眼,这小子在想什么啊?要是一不小心他们的关系被发现了可怎么办?!他可不
擅长演戏!
余浩凌像是读懂了高宇昂眼睛里的担忧和愤怒,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妈,爸什么时候下班?”看了看表,下午三点。
“七点左右吧。”余母回答。
余浩凌的爸爸在一家知名公司做建筑设计,因为家和公司离得远,回家总是要晚一些。余家从祖父一辈便住在这里,余
母和余浩凌都很清楚这屋子对余父的意义,从来没有提出要搬到城里住,这也为之前余浩凌和谢子豪能一起租房子和如
今高宇昂与余浩凌住在一起提供了便利。
“这样?那我收拾行李去了,宇昂哥,走,我带你到处看看。”余浩凌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高宇昂直奔三楼。
打开门,熟悉的摆设让余浩凌立即融入了自己的房间里。
“啊,没变啊!”余浩凌放下行李跑跳着扑到柔软的床上,没有灰尘也没有霉味,显然妈妈很勤劳地定时帮他打扫了。
高宇昂也走进来,拿起放在床头柜子上的照片端详。是余浩凌婴儿时的照片,小鬼似乎对照相机好奇又害怕,表情奇怪
得可爱。
“宇昂,来躺这儿。”余浩凌挪开半边床拍着,高宇昂弯了弯嘴角,顺从地躺下。
“好了,我的床上有宇昂的味道了。”余浩凌高兴地搂着高宇昂。
高宇昂轻轻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味道?”
“让人觉得舒服又温暖的味道。”余浩凌闭上眼,仿佛真的嗅到了那样的味道般满足,“我要让这样的味道充满我的生
命。”
高宇昂看着闭上眼睛一脸幸福的余浩凌,胸口仿佛被针狠狠刺中,良久才缓缓道:“味道会慢慢消散的……”
“宇昂一直在我身边就不会消散了啊。”余浩凌睁开眼一脸坚定。
高宇昂愣愣地看着,直看得余浩凌莫名地心悸。
高宇昂回过神坐起来,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笑着说:“不是要带我到处看么?还不快去收拾行李带我去?”
“哦。”余浩凌起来整理行李,忽然觉得,宇昂有一天也许会离他而去……
第十七章:相伴一生
“你看你看,这是我妈最宝贝的观音像。”余浩凌一开始便带高宇昂去到小佛堂里。
佛堂位于一楼的最里间,比起其他房间要小一些,佛台上放置着一尊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和平常映像中盘坐的观音不同
,余家参拜的菩萨是站立着的,右手托着如意,左手拇指与中指轻拈放在肩前,脑后是仙人标志性的光环,眉里眼里都
是普度众生的悲天悯人。
高宇昂并不是宗教人士,便只是站着双手合十拜了拜。余浩凌平时和妈妈一起参拜都是要跪的,但见高宇昂没有跪也懒
得跪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了。”余浩凌介绍说,“从小我妈有事没事就会拉着我到这里,特别是我做错了事一定会把我
关在这里面壁思过。我当时偷偷对着菩萨许了好多愿呢。”
“哦?你当时许了什么愿?”高宇昂偏过头看着他问。
“什么都有,什么想要变形金刚啊,想要玩具枪啊,想要养狗啊,想要我妈给我生个妹妹啊,还有一些吃的。”余浩凌
扳着指头数着。
“都还是比较现实的愿望嘛。”高宇昂原本还想会不会是要星星月亮什么的。
“可是都没有一样成功的。”余浩凌泄气地歪头。
“怎么会?”高宇昂不解,按道理再怎么也总有一样两样如愿的吧。
“唉,我怎么知道?”余浩凌无奈地看着玉观音。
“你许了多少愿?”高宇昂问。
“很多啊,我想多许几个实现的几率大,一天许好几次呢?”余浩凌很正经地说道。
高宇昂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么贪心,难怪观音不保佑你。”
“啊,这样?”余浩凌恍然大悟,立即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埋头念念有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弟子小时候
不懂事许了太多愿望,反正你也没保佑弟子那就全算了。弟子从小没少拜祭你,弟子现在只有一个愿望你一定要答应啊
:弟子现在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求你保佑他永远不会离开我,阿弥陀佛。”说完俯身行了个大礼。
高宇昂起初见余浩凌一本正经地参拜还觉得好笑,但他说到唯一的愿望时却笑不起来了,相伴一生——好沉重的词汇。
“宇昂,你说观音会不会保佑我?”余浩凌知道高宇昂听见了的自己的祷告,眨着眼睛问他的答案。
高宇昂愣了愣,一脸温情地笑道:“当然,那个人永远不会离开你。”
没错,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那必定是因为你想要离开我……
“这是你说的哦!”余浩凌高兴得蹦起来,高宇昂忽然觉得他很像一只得了骨头开心地对自己摇尾巴的小狗= =~
“嗯,我说的,我发誓。”高宇昂举起右手卷曲拇指和小指,伸出其余三指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余浩凌嘿嘿地傻笑起来,“那走吧,我带你去看其他地方。”
高宇昂应了一声,余浩凌便拉着他离开了佛堂。
从一楼参观到四楼,余浩凌又带高宇昂到了三楼的客房。
“哪,宇昂,这是客房,这段时间你就住这里。”余浩凌把高宇昂的行李放在墙边,坐到写字台边的椅子上。
高宇昂打开行李整理起来,原本以为不会住太久,所以带来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要不要我帮忙?”余浩凌走过来俯下身问。
“不用,也不多。”高宇昂将折叠好的衣物展开挂在衣橱里。
“哦,那我出去一会儿。”余浩凌笑了笑,便一溜烟跑了。
高宇昂看着余浩凌离开的背影觉得好奇怪,但究竟哪儿奇怪也说不上来,便懒得管,径自收拾起来。
收拾结束,高宇昂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向外看去。远远的是一片连绵的山,光秃秃的有些荒凉;再近一些便是几户稀
疏的房屋;而正对着高宇昂窗户下面的便是余家的后院,因为有窗台挡着看不清全貌,高宇昂便把脑袋往外探了探,却
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浩凌?
高宇昂一下便认出了那人,双手撑在窗台上又外下探了探,这次看得清楚了一些,余浩凌并不是在找东西,而是正用石
块挖墙角,挖着挖着似乎找到了什么,赶紧用石块把旁边的泥土扒开,把东西拿了出来。高宇昂定睛一看,就见余浩凌
正握着一个瓶盖大小的圆形铁制盒子,仔细地把上面的泥土擦干净,用纸包着揣进口袋。
余浩凌进了屋,高宇昂也收回视线,猜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果然还是小孩子么,居然会偷偷埋东西,会是什么
呢?
余浩凌的父亲果然是七点回来,一家人围着饭桌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晚饭,便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余浩凌的父亲给人很
严谨的感觉,和高宇昂有一搭没一搭地谈了几句各自的现状,余母便插嘴进来,把话题扯到了余浩凌身上。
余母对儿子喜爱溢于言表,无论是童年时候的糗事还是母亲节送的礼物都是非常美好的记忆。高宇昂很高兴能知道余浩
凌的过去,可爱的、生气的、窘迫的、骄傲的,让他对恋人的认识变得更加丰满。余浩凌却觉得相当丢脸,气急败坏地
跺脚大叫,众人反而笑得更欢,余浩凌便只好窝在一旁瘪着嘴以示生气。
对于高宇昂,余母和余父都表示很欣慰自己的儿子能遇上这样的朋友或者长辈。高宇昂心里一沉,不知两老知道他们真
的关系,会不会还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夜深人静,高宇昂坐在床上看余父借给他的《童年》。他对外国作品并不是很喜欢,总觉得文章抒情直白,语音繁琐,
但是现在无心睡眠,有消遣的东西就不错了。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后传来了余浩凌低低的声音,“宇昂,睡了没?”
“没。”高宇昂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开门。
“嘻嘻。”余浩凌跟做贼似的探头探脑地窜进来。
“怎么了?”高宇昂见他一脸傻笑,像是有什么非常值得高兴的事一样。
“嘿嘿。”余浩凌咧开嘴笑,“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高宇昂忽然想到下午余浩凌在后院挖出的盒子,莫非那是要送他的?
余浩凌抿着嘴掏出铁盒,高宇昂这才看清了盒子的样子,很普通的蓝色碎花纹,中央有些凹陷变形,看起来是有一些年
份了的。余浩凌费了些力气才打开,只见里面放置着两只银色的圆环。
“这是什么?”高宇昂拿起一枚圆环端详,大概是用不锈钢做成的,内环有些不平,像是用刀削过的样子。
“硬币戒指哦。”余浩凌炫耀宝贝似的骄傲,“是我中学的时候用小刀掏空两枚一角的硬币做成的!”
高宇昂捏着所谓的“戒指”,嘴角抽搐了一下,“浩凌,你知不知道任意毁坏法定货币是违法犯罪啊?”
“那有什么?!”余浩凌不屑地瞄了高宇昂一眼,“当时好多人都做了这个呢。”
高宇昂无力,中国的青少年法制教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呐,不说这个了。”余浩凌拿出盒子里的戒指,清了清嗓子,忽然一本正经地站直对高宇昂说道:“高宇昂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