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侦缉事务所Ⅰ上——猫猫舟

“我知道。”查柏轩平淡的口吻打断了白小繁的解释，只是眼睛里依然带着笑，浅笑温润：“我什么都知道，小繁。”

白小繁长大了嘴，彻头彻尾的愕然，怔怔的看着查柏轩，心里却如打鼓一般轰鸣声声：“你，你都知道什么？”

查柏轩笑笑，轻轻环住白小繁，在她耳边柔声道：“你的身份。”

白小繁彻底惊呆了，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查柏轩，心里却是翻腾汹涌，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的身份了，我该怎么办？他会怎么办？

轻轻的吻带着微微的湿气落在白小繁的唇上，同时落下的还是极尽温柔的话语：

“什么都别想，小繁，你还是我的妻子，而我还是你的丈夫，什么都没变？”

白小繁更加惊诧还有一丝茫然，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变，明明一切都在变。

“可是，我是妖，你是人，你真的能接受吗？”

查柏轩顿了顿，软软的抚上白小繁的脸颊，笑：“这有什么关系，我爱的，只是白小繁，和你是什么没有关系。”

白小繁的心柔软了，周遭的一切被屏蔽了喧嚣，耳朵里只听得到这一句话，眼睛里只看得到他的脸。

“柏轩，……”白小繁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头扎进查柏轩的怀抱，泪如泉涌。

……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傻瓜，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我是医生，对人体的各个构造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啊？”

“呵呵，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你和人的身体构造有所不同了。”

“那你，还？”

“没办法，我爱你，我舍不得你离开。”

……

“这么说的话，难道委托慕容先生的神秘人是你？”

“嗯，我隐约察觉到似乎会有危险发生，所以找了慕容先生，请他帮忙。”

白小繁睁着大眼睛，视线从查柏轩俊朗的面孔越过，落到了后面不远处慕容澈的脸上，在慕容澈微笑点头之后，脸上的喜悦带着无比甜蜜的温柔回归到了查柏轩身上。

“柏轩，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是的，比白蛇幸福，比所有爱上人类却不得善终的妖类幸福。

她的丈夫很爱她，而这份爱，已经超越了所有的界限。

慕容澈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查柏轩和白小繁，眼神温柔的泛出水光，冷不丁的，手掌被握住了，侧头看，是青魂淡笑温和的笑意，心再一次变得柔软无比。

人家区区一个医生都能如此勇敢，而你呢，慕容澈你怎么能这么懦弱呢？

这一刻，那摇摆不定的心终于朝着某一个方向倒去了，慕容澈笑了，反手握住青魂的手，紧紧的，牢不可破！

井空伤的很重，如果不是他在昏迷之前用最后一口气保住自己的内脏，估计他早就挂了。而此刻，他在法焱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勉勉强强的站在慕容澈身旁，看相依相偎渐渐远去的白小繁和查柏轩，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惊诧不解还有一丝恐慌，溢出血的嘴角微微张开，喃喃道：

“人妖殊途啊，这是有违伦常的，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会遭报应的，阿弥陀佛！”

慕容澈斜眼看了看井空，嘴角微微翘了个弧度，淡淡道：

“大师，你为什么降妖除魔？”

井空在懵懂的惊讶中，还没回过神来，又听慕容澈道：

“为了你心中的正义？还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但是正义是什么？和平又是什么？如果我们的努力，只是为了让一切认为对的变成对的，认为错的变成错的，哪有何必如此劳心劳苦？毕竟，这世界早就有了规则。”

“但是，因果循环中，到底有几分是真正的人为？又有几分是真正的天理？”

慕容澈笑了，夕阳的光从他的背后断开，溢出层层光晕，落入井空的眼，有了灼灼的亮。

这世界本没有规则，只是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规则。

但，人人都遵循的规则就是正确的吗？

井空站在原地，看慕容澈和青魂远远离去的背影，刹那间，有了明镜般的顿悟，浑浊的眼眸在此刻变得清澈。

“阿弥陀佛，……”

小剧场之宋亚飞答记者问

“宋警官，请问你怎么解释在南翔街发生的打架斗殴事件？”

“你是哪个电视台的记者？”

“呃，我是CJ&JQ电视台的记者。”

“哦，关于这个问题，我建议你去问当事人。”

记者：囧！

“宋警官，我得到消息称这次发生的事件，是某个居心叵测的大国对我国的一次化学武器的实验，你怎么看？”

“你又是哪个电视台的？”

“哦，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电视台的。”

“那你问错人了，你应该问给你消息的那个人。好了，下一个！”

记者：……

“宋警官，请问在这次灾难性的打斗中受到损失的商家会得到怎样的赔偿？”

“电视台？”

“我是‘缠缠缠’电视台的记者。”

“嗯，先纠正你一个词语，‘灾难’这个词不适合用来形容这次事件，请你收回，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至于你的问题，我无能为力，我只是警察，只管善后不管赔偿。”

记者：汗！

……

送走一票死缠烂打的记者，宋亚飞擦擦额上的汗，在心里怒骂：慕容澈你个混蛋，要打架你也选个安静的地方嘛！妈的，害老子要给你擦屁-股！

某个角落的慕容澈：“阿嚏！”娘的，谁在骂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第三十一章：妖恋（完）

白小繁将七彩追光剑的残片送回了藤妖封地，做最后的处理，刚刚重新回归新婚燕尔甜蜜幸福的查柏轩自然不肯放妻子独自离去，所以也跟着白小繁一起回去了，美其名曰重温蜜月。

身受重伤的井空在法焱的照顾下，回到了法光寺养伤，稍好了一点就开坛讲法，一开就收不住了，连开了好几场，听说，生意还不错，香客钱收了不少。

至于灵异侦缉事务所，自从查柏轩最后的劳务费到账之后，慕容澈心花怒放了好几天，于是决定暂时休息休息，安安心心的和青魂过了几天快乐日子，享受着夏末的最后时光，阳光正好，平淡温馨。

于是，夏末秋初之际，这个季节的最后一场雷雨出现了。那个夜晚，电闪雷鸣，刺眼的白光带着勇往无前的气势凶狠的撕裂大地，时不时的闪耀着这苍茫的大地，恍如白昼。更兼着那撕心裂肺的雷鸣声，一惊一乍的扰人清梦。

当然，事务所是个例外，没有外人，卧室门便大大咧咧的敞开着，大床上，薄薄的一层毯子盖住相拥而眠的一人一妖，青魂紧紧的圈着慕容澈在怀里，慕容澈安顺的窝在这方寸间，屋外，任凭电闪雷鸣惊天动地，唯有这小小的一张床，依旧安然的不知岁月轮回。

“砰砰砰！”“砰砰砰！”震天动地的敲门声毫无预兆的响起，震耳欲聋大有把那电闪雷鸣比下去的气势持久永恒义无反顾的响下去。

于是，青魂和慕容澈被成功的吵醒了，青魂皱着眉看一眼外面惨白的天际混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再看看被吵醒的慕容澈，有些不悦。

至于慕容澈更是骂骂咧咧的坐起来，白色的背心从肩头垮落，露出精致圆润的肩头，揉着眼睛骂道：“谁啊，这大晚上的，要不要人睡觉啊！”

青魂抿着嘴，伸手牵了牵慕容澈的背心，低声说道：“我去看看，你睡吧。”

说着从床上爬起来，转身朝大门走去。慕容澈揉着眼睛，慢腾腾的刚想躺下重新投入周公的怀抱，但脑海间没来由划过一道白光，心里猛的一沉，随即弹了起来，追着青魂一起出去了。

大门开了，慕容澈和青魂呆了。

雨，硬生生的从天空砸向地面，冷漠的不带一点情面，似乎要将这万物众生的世界清洗的一干二净，有些疯狂有些任性有些放肆的近乎毁灭。

橘黄的灯光打在门外那个被雨水洗刷的彻头彻尾的女人身上，眉眼间，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

“慕，慕容先生，求你，求你救救他！”

白小繁浑身的水接连不断的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在脚下漾出一块小小的水洼。

慕容澈惊讶的皱眉，疑惑道：“白小姐，你……”

“求求你，救救柏轩！”白小繁痛哭的跪倒在地，身体一斜，慕容澈和青魂便看到了她背上的那个人，同样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查柏轩，惨白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冰冷的毫无生气。

慕容澈虽然还是不明白，但他还是赶紧拉着白小繁进屋：“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白小繁踉跄的摔进屋，小心的将背上的查柏轩放在客厅中央，转脸看向慕容澈，紧紧的攥着他，痛哭道：“柏轩他，他……我带他回去，本来是高兴的，但他们发现了，发现他是人类……我一直保护他，很小心很小心……可是，他们还是没放过他，……柏轩被抓住了，被献给了狼妖族，做祭品啊！……啊……”

慕容澈怔怔的呆在原地，看泣不成声语无伦次的白小繁，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结果都想到了，但偏偏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想去救，但还是晚了，……柏轩他，他……慕容先生，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白小繁拽着慕容澈的裤脚，放声大喊。

慕容澈定了定心神，弯下腰，在查柏轩鼻前探了探，然后再翻了翻他的眼皮，心里一片冰凉，缓缓站起来，面对白小繁眼底的渴望，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掌，轻轻摇头：

“对不起，查医生他，已经死了。”

短暂的宁静之后，又是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哭：“柏轩——，啊——！”

灯光下，查柏轩的身体安静的躺在那里，苍白的脸色是安详的面容，依旧那么俊朗依旧那么温和，就连死亡，都如同一方美玉般，缱绻如水。

慕容澈默然的看白小繁伏在查柏轩身上，那个哭的肝肠寸断悲伤而绝望的女子，不由得一阵窒息，有些站不稳，踉跄后退两步，却忽然被撑住了，回头看，落入的是青魂淡淡忧虑的眼眸。

慕容澈忽然心慌，匆匆别过眼，不愿和他对视。慕容澈很怕，很怕在这个时刻，只要一回头就会落入无边的柔情之中，无法自拔。

此刻，他在白小繁和查柏轩身上看到了无底的深渊，一旦坠落，便是永远的黑暗。

曾经，两人温情相拥，映衬在夕阳余晖之下的画面还在眼前，一幕幕一帧帧的滑过，于是，那一刻，我认为那会是希望，是的，希望，多么美好的字眼，那是经历了千难万险之后的劫后余生。

然而，却忘了，千难万险之后还会有千难万险，生活，永远不会让你十全十美。

即便没有法海，白素贞和许仙也不可能走到最后，因为那场相恋本就是不被祝福的，也许，那本就是一场错误！

也许井空说的对，人妖殊途。

恍惚间，曾经倾斜的天平又慢慢的回到原点。

狠厉的大雨在宣泄了一夜后，终于停住了，阳光从云层中慢慢钻出来，光芒照在绿叶上那圆滚滚的水珠上，折射出无数碎裂的细光。

白小繁走了，带着查柏轩走了，不知所踪。

慕容澈不知道他们去那里了，但是他相信，白小繁和查柏轩一定会找到一个属于他们的地方，也许是天涯，也许是海角，也许是世外桃源。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只有他们，没有人，没有妖，没有那些所谓的天理伦常，只有相爱的彼此，哪怕阴阳相隔，哪怕曾经沧海。

“澈，”青魂轻轻唤他，温柔而宠溺。

慕容澈仓皇的收回思绪，无比热烈的冲青魂笑：“呀，吃饭了啊？去吃饭吧，吃饭。”

青魂看着蹦跳着躲开的慕容澈，眼神一暗，暗涌流动。

暮色四合，更深露重，宁静的初秋之夜，褪尽了夏夜的燥热，有了一丝淡淡的凉意。

事务所里，安静祥和。

蓦然间，慕容澈睁开眼，短暂的怔忡之后，缓缓的坐了起来，看看空荡荡的房间，细长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了水光：“青魂，……”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在我的身边？

慢慢的，一点点的将自己蜷缩起来，然后，随着沉沉的黑暗陷入沉寂。

法光寺，井空做完晚课之后准备休息，一开房门，忽然“噫”了一声，继而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月色下，是青魂沉沉的面容，目光悠长，慢慢开口：“大师，我有一事相求。”

没有风的夜晚，山林静谧，平和安宁。

当明月从树枝的另一头慢慢落下之时，青魂回来了，没开灯的房间，小小的人儿蜷缩在角落里，身影单薄脆弱无助的让人心疼。

青魂忽然有些心慌，为自己草率的扔下他出门为自己的莽撞懊恼。然还没等他开口，却听到澈冷冷的声音：“你回来了？”

“我，……”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青魂心疼，拧成一团在胸口翻腾，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释今天晚上这个有些幼稚的举动。慢慢的走过去，在慕容澈跟前蹲下，那么小的一个人，没有了平日龙飞凤舞的朝气，没有了无法无天的自信，现在的他，无助而孤单。

青魂明白，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飞扬跋扈如何肆意张狂，他都是自己的澈，孩子一般的澈，单纯敏感又善良。

“澈，……”

一个字开口，然后如一块石头一般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慕容澈慢慢抬起头，有些涣散的视线在看到青魂的那一刻有了焦点，刚想开口，忽然看到月光下，脸颊上那道细小的血痕，心，莫名的颤抖了。伸手抚上他的伤口，柔声问：

“这是怎么弄得？”

青魂握住他的手指，缓缓道：“我去找了井空。”

慕容澈一顿，蓦然抬头，直直的盯着他：“你找他做什么？”

青魂心疼的抱住慕容澈，在他耳边低语：“我要证明，证明我有能力保护你，证明我们不会变成白小繁和查柏轩，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谁都不会！”

慕容澈怔住了，四周的杂音在顷刻间消失殆尽，他只听见心底的某朵小花，开了，细微的带着碎裂的声音开在心上。

“所以，你去找井空，打架？”

青魂滞了滞，有些讪讪的点头：“是。”

深吸一口气，慕容澈提醒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跟这么笨的兽兽生什么气，但无论做多好的心里建设，慕容澈还是忍不住吼道：

“你是笨蛋吗？青魂！”

面对这么温柔的骂声，青魂笑了，紧了紧慕容澈的腰，不语。

慕容澈看着青魂傻呵呵的笑，脸上那道血痕有些刺眼，心尖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掐住了，难受的很，摸了摸他的脸，带着哽咽道：

“怎么会弄伤啊？”

“他是老人家，不能跟他真打。”

慕容澈无语，直直的看青魂，笑的这么开心这么明朗这么纯净，认命的叹了口气，反手环住青魂，在他颈窝轻轻蹭了蹭：

“青魂，不要再做这些事，听到了吗？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