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花露都喝了吗?”雷震天回头问身后的侍童。
“是,少爷从前天夜里开始服用香露了。今天早上,也已经清净了。”
“嗯,那就好,总算是把里外都洗干净了”雷震天挥了挥手,周围的侍童立即退出房去。他掀衣坐上榻来,伸手探看他
的脉象“好多了,就是受损的筋脉一时难以修复。”
“哦……”雷霆心虚地应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比自己老母还要美貌地爹,想起林小帆刚才的话,心说千万不
能惹他生疑,不然就死定了。
“唉,我一闭关你就偷偷跑出去,这回知道厉害了吧。还好有神泉在,否则就算神仙在世,也没法修复你的功体。”雷
震天稍稍训斥了一番,于心不忍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认识林家堡的少公子的?”
“啊……他啊,我们认识很久了。”
“能让你为他孤身闯上林家堡,看来林家的男人还真是天生的了不起”雷震天似是嘲讽地一笑“出去这些天,想爹了吗
?”
“想!想……”他哪敢说不想啊,赶紧点头。
雷震天倾身俯到他身上,近近地看着他的脸:“有多想?”
“啊?啊……很想……很想……”
“呵呵……”笑声像青烟一样飘起。
下一秒,让雷霆五雷轰顶的事情发生了。他只感嘴上一热,他爹那美貌地脸就无限贴近地放大开来。
“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亲他了!他爹亲他了!为什么!!!!!!!
此时此刻的房门外,担心雷霆演不好穿帮的林小帆,心焦地舔破了窗户纸,想要一窥里面的动静。但是雷震天反手放了
帘子,他只能听到里面古古怪怪的动静。随后,就传来雷霆的一声惨叫。他心呼一声完了,只道是雷霆穿帮遭了毒手,
整个人吓瘫在地上。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才又听见里面有了人声,趴上窗再看,就只看见雷震天披衣从帐子里出来,神色不满地对身后埋怨
了一句:
“怎么搞的。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变得这么僵硬。”
说完,换了身衣服,翩然离去。
第十九章:加油啊!林小帆!!
这是一个并不遥远,但却被世人尘埋的传说。在几十年前的江湖上,曾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在南方的灵山中,有一口神
泉,泉水至清至纯,乃是世间至洁至净之物。身患重病之人只要喝下神泉的水,就可以痊愈康复;重伤垂死的人,只要
浸泡在神泉水中,就可以修复功体。江湖人都想找到这个神泉,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翻越灵山,也没有一个人能取得神泉
。直到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年轻人手持一口神刀,劈开了灵山的山口,清泉喷涌而下,汇成一川河流。才打破了神泉救
命的虚幻传说,也成就了一方水土。
灵山阻挡了北方而来的寒冷,让谷中的土地常年温暖。来自灵山的泉水源源不绝地浇灌着土地。附近的村民自刀劈灵山
之后开始迁居此地,繁衍耕种,渐渐形成一个镇子。这就是“玉泉之乡”。
灵山上有一个神泉教,长年行巫医炼丹之事,在乡里地位崇高。教中只收男子,只有品貌出众的,才可以被选上灵山,
供奉神泉。十五年前的一天,雷震天带领神泉教教众血洗了当时威震天下的林家堡,玉泉之乡才如惊雷一般为世人所知
。从此以后,它就有了另一个让人熟知并且闻风丧胆的名字——“巫邪教”。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身穿白衣的教众就会如鬼魅一般现身江湖各大门派,凡有不肯降服者,皆在一夜之间被灭门
。没有人知道巫邪教为什么入世,也没人知道雷震天跟这个江湖到底有什么过节。唯一了解巫邪教,并且和雷震天几番
交过手的,只有林东海一人活了下来。
他用五年时间孤身潜入玉泉之乡,打探巫邪教的底细。又用了十年时间,苦练刀法,准备为父报仇。然而,就在万事俱
备,只欠东风的时候,他最亲爱的弟弟却出事了。
“人没追到?”书房之内,林东海看着姗姗来迟的杜秋风。
“他不愿回来。”杜秋风面带失望地说。
“他走了?”林东海叹了口气“走了也好。情谊已断,由他去吧。”
“堡主,可他跟巫邪教雷霆。”
“他要反目,我也不必留情了。大局为先,顾不了个别人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林东海看着杜秋风离开,手中一直紧握的笔杆“喀”地一声握断了。与此同时,冷冬寒慢慢从门后走了出来,似笑非笑
地看着他:
“哟,真能忍。”
“秋风动过真气,他说谎了。家里出内贼了,还不止一个。他们想算计的是我,可先算计的,却是帆儿!”林东海骨节
作响地捏碎了手中的断笔。
“你是什么时候发觉不对劲的?”
“很早了。群英大会那天一过,所有事闲下来,我就觉得蹊跷。那天一大群人突然冲进房间来质问,我就觉得是有人故
意放行。还有及时出现的那个小子来得太巧了,他身上那片来路不明的烙印,确实做得很像,但细看未免太清楚了,像
新的。再说帆儿虽说是我亲弟弟,分开这么多年了,重逢聚首总会有些特殊的感觉和别扭。而那个人,情真意切得太过
天衣无缝了。那天在帆儿房里,他耍刀的时候,做了个两手排开的动作——那是戏子登台亮相的动作,这与他告诉我的
身世不符,我就可以确信,他是被人找来冒名顶替的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又为什么……”
“前有狼,后有虎啊。我不认帆儿让他走,就是为了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那天早上一群人冲进屋来
质问事实,我就隐约感到我们之中有内贼。小帆说要走,我就想让他先避一避也好。顺便也好将计就计,让这个冒名顶
替的假货代替小帆去迎对巫邪教可能进行的绑架和暗杀。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让那些难防的暗箭不再针对他。小冷啊,
一旦打上巫邪教,我就没法把帆儿带在身边了,到时候家里再有人想害他,他会比在外面更危险啊。”林东海沉重得叹
了口气“我本想,一切结束以后,再把他接回家来。可谁知道,雷霆还是缠上了他!”
“我倒觉得那雷霆也很怪异。他那天不知死活的一个人跟来,神情很茫然,身手也很差。你当面否认了二堡主的身份,
他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而且从头到尾,没有拿二堡主威胁你。”
“这事儿我也想不透,我已经让阎夏雷打探虚实去了。”林东海皱着眉头说“明天我就安排秋风外出收账去,他走以后
,马上把秋堂口的人给我换了,再盯着那个冒名顶替的假货,看他有什么举动。这事儿未必就是秋风一人指使的,说不
定家里还有同谋。他们要是图谋家产倒还好办,就怕里通外敌,坏了大事。”
“你这么相信让我去办这件事,就不怕我跟秋风一样背叛你?”
“你会吗?”林东海抬起眼,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极有可能。”冷冬寒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我去安排人手。你自己保重,别想太多。”
林东海长叹一口气,自心底里发出一声闷吼。拳头,在身边握得喀喀作响。
帆儿,哥对不起你……
就在林东海紧锣密鼓地筹划着攻打巫邪教的时候,林小帆却等不到他大哥驾着七彩祥云,佩着大砍刀来接他回家了。他
看着屁股朝天,半死不活趴在床上的雷霆。心里那个深入敌营,手刃仇人的雄伟计划,早就蔫了下来。
“小帆哥呀,我真惨,我真惨啊……”雷霆屁股朝天地趴在床上哽咽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别哭了,不就是让人给上了嘛。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你理解个屁!我还没娶老婆呢,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啊……”雷霆用力地撞着枕头。
“你算走运的了。被上完了有人负责。哪像我——”
“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往事,林小帆心里一阵酸,他挠着脖子自嘲地笑笑。那个深入敌后,手刃仇人的计划虽然豪情万丈
,怕只怕等不到革命胜利的那天,他和雷霆都得双双“捐躯”了“雷霆哥,你说咱们还这么呆下去吗?”
“怎么,你是不是想走啊?”雷霆一把拉住他吊手臂的绷带“可是,咱俩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上哪儿去啊。要是出去一
上街,又要被人打个半死——那还不如在家受委屈了。你要走,也等身体好了再走啊。”
“没有,我就说说,我不走。”
不走才怪!巫邪教雷霆的家不是他林小帆的家。雷震天是他的仇人,眼下心情好不杀他,难保来日反悔。雷霆哥,不是
我林小帆不讲义气,而是如果拐带副教主上路,是会被巫邪教追杀的。你已经有归宿了,我离开你就不算抛弃。
就这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小帆捂着他的断手腕,怀揣着一把偷偷捣碎的银器,顺着多日来侦察清楚的下山小
路,悄悄地离开了巫邪教。
“别人的性命,是镶金又包银,我的性命不值钱。别人若开嘴,是金言玉语,我我要是多讲话,紧接着出事情……”
林小帆在哼着记忆中的歌谣给自己壮胆,走下了灵山,又如当初第一次离开林家堡那样,到山下镇子的早市上吃了一碗
阳春面。那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泥巴的街道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瓜果。鲜艳的色彩充斥着这个土了吧唧的小镇,让人有
一种繁华的错觉。林小帆穿行在往来的人流中,挨家挨户地打听,是否有人愿意雇工。
这一回,他给自己编了一套说辞:说自己是外地来投亲的,半路上遭遇劫匪被打伤,来到后又发现亲人已经迁居,举目
无亲之下想找个落脚的地方。这套老掉牙的说辞果不其然是老掉牙的好用,林小帆感动了沿街卖菜的大妈。被介绍到远
郊的果树林去当小工。一群婆娘同情心泛滥地拥着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上了山,说动了果园主把他留下。他就这样,获得
了一份包吃住,发工钱的差事——摘果子。
镇子外有连绵几百里的山坡上,都种满了橄榄树。从半山腰一直延伸向远方,看也看不到尽头。入秋的阳光射穿晨雾,
照在干爽的橄榄林里。经过了大半年时间,从青绿变成黄绿、又逐渐转成紫红,最后变成伸墨绿色的橄榄果挂在枝头上
,等着人采摘。林小帆走在干爽的沙石山路上,远远就闻到了果叶香。他抬起头朝上面看去,只见阳光下,成熟的橄榄
果就像涌动在半空中的海洋一般,沉甸甸的摇摆着,阳光下闪着油滑的光亮。而秋收的男男女女们,就在这一片墨绿的
云海之下,马不停蹄的采摘着枝头的果实。
橄榄园的看守人,是一位姓张的大爷。听他遭遇可怜,便十分好心的收留了他。给他在大房里安顿了一个铺位,就带着
他往山上橄榄林去了。
“这里的油橄榄,是整个大陆上最好的。往北翻过灵山,天气太冷;往南面去就靠近海了,土地太潮。只有灵山脚下的
这个矮山群,冬暖夏凉,土地干爽又不缺水。种出来的橄榄果,又大又肥。你可以一边摘果子,一边吃。每年这个时候
来收橄榄的,过冬都能长胖个十来斤的。”
林小帆背着竹筐跟在他后头,摘下一颗墨绿色的油橄榄塞嘴里。咬了两口,苦涩的味道立即在嘴里爆开来,还混合着一
股特有的油润果香,反复咀嚼,慢慢尝到了一丝甘甜。
“嘿嘿,不错吧,这就叫苦尽甘来。多吃点,骨头也能好的快”张大爷将短头剪子塞给他“你手断了不方便,先用这个
摘下面的果子,把筐子背在胸前抱着,就方便了。等你手好了,就可以跟大家一样,背在背上爬梯子去收上面的了。这
些橄榄果都要赶在冬天来临之前全部收获,抓紧干,别停下就成。”
“哎。”林小帆就这样在橄榄林里当起了收割工,一开始觉得简单,因为工作计时不计量,即使速度慢些,收获少些,
也不会有人在意。可半天干下来,脖子也酸了,手臂也累得直发抖。
“小兄弟,才干这么一会儿你就累了,你怎么比女人还没力气呀。”身边一伙手脚麻利的农夫看着他身前背筐,满头大
汗的狼狈相,嘻嘻哈哈地讥笑起来。
“我这不是断了手,干活不利索么……”林小帆尴尬地笑笑。他知道自己过去游手好闲惯了,一下吃不了苦。如今手被
打断,他老妈在世时说话应验了,他真的应该做些正经差事,像模像样的做人了。加油啊林小帆,像个纯爷们儿那样干
点实实在在的营生,别再让人看扁了。
“笑什么呢!”一声响亮的吆喝从身后传来,周围忙着采摘的众人立刻老实起来。
“哟,少东家来了……”
林小帆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穿一身短打,腰上别一条擦汗的布巾。他走到林小
帆身边,指着刚才几个嘻嘻哈哈的农夫喝道:
“你们几个又欺负新来的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跟他说说笑笑……”
“哪来那么多话,赶紧干活!”少东家冲他们说完,低头看向旁边身前抱个筐的林小帆,咧开一嘴白牙冲他一笑“新来
的?”
“啊,对。”
“我姓董,叫董勇,山下油作坊的少东家。你叫什么?”
“我叫林……金小帆。”
“咦,你手怎么伤了?”
“哦,来这儿的路上遇到了劫匪,不小心摔的。”林小帆已经把这套说法背熟了,有问便说的后果就是,他自己也快要
以为自己是那么来的了。
“这怎么好一个人干活啊,来~”董勇拿过他怀中的筐给他在背后背好,然后接过工具,在他头顶上收起果子来“我来
收,你在下面站好了接着就成。”
“哎……”林小帆省了一把力,像只老实的蜗牛一样扛着筐在下面接果子。
一来就跟老板打上交道了,不错不错。密切联系上级,早日升职加薪就有望了。他抬眼看看这片墨绿色橄榄林,茫然的
心中忽然又生出了希望。加油啊林小帆,要让自己的日子也要像这片橄榄林一样,苦尽甘来。
第二十章:橄榄树下的男人
橄榄是一种温柔的树,枝繁叶茂呈现着圆润的线条。每当深秋来临,枝头的橄榄果就会变成近乎黑色的墨绿色,油亮亮
的散发着香气。要珍惜这一年的果实,就必须赶在冬天的雨季来临之前采摘果实。采摘下来的橄榄果,必须尽快压榨,
才能够保留下最上等的精华——橄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