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下——墨夷紫凝

秦楚低笑了两声，然后低头对怀中的人说道：“我就说吧，当年让你和我私奔，你不肯。让你带我回秦家，你也不肯。现在你瞧瞧，你们家人都不知道我是你男人！”

“你给我闭嘴！我们俩根本就是清白的！你少乱说话！”秦倾怒瞪了他一眼。

“可我现在已经是你男人了，你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吗？”秦楚笑得很得意。

秦倾恨的咬牙切齿：“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那是趁人之危！”

秦楚无奈道：“有什么办法呢，等你长大，等得太久，太辛苦了，我先收点利息也不过分！”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秦倾急了，他竟然在这么多后辈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这些事情，这个人的脸皮究竟有多厚啊！

秦楚也懂得适可而止，他家宝贝脾气有多大，他自然是清楚的。

只见他正了正色，对众人说道：“让秦家人守着这座茶山的是我，至于外边谣传的宝藏，确也是存在的。至于究竟是什么，这个我也不清楚。这个墓穴之所以没有一个秦家人会知道，那是因为华风还来不及说，就已经出事了……”

言至此，秦楚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秦倾的发。

142.昙花一现

秦华风和溟翼，秦倾和秦楚，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牵绊？

或者说，秦倾怎么会是秦华风？而秦楚又怎么会是溟翼呢？

这些问题秦立轩在心里琢磨了很久才琢磨明白，他很想笑，却怎的都笑不出来。原来他的两个孩子在十六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看着眼前的人，秦立轩渐渐朦胧了双眼。他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命为天定，强求不得。

“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沉默的乔，在这时也开了口。虽然这整件事情看起来很匪夷所思，但自从见到唐溪的变异之后，乔发现自己的接受能力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请说。”秦楚对着乔微微颔首。

“我想问的事情是与唐溪有关的，为什么你们的血能够让唐溪变异？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人能够对付的了。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对付他的办法？”

乔这一番话问出之后，秦倾和秦楚凑有一瞬间的迷惘，似乎让人感觉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可是随后秦楚便很快明白过来，他深深的看了秦倾一眼，才对众人解释道：“那个人应该算是个例外，你们应该也知道的，这个世间上，很多东西都讲究一个缘字。”

“什么意思？”秦倾抬头望向秦楚，眼中的迷惘更是重了几分。

秦楚闻言，却只是看着众人笑而不语。

没有人知道秦楚这笑容背后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这样的笑，让人觉得有些危险。就是作为秦华风的秦倾，也不懂。

唉……

秦楚幽幽的叹了口气，故意在秦倾腰间捏了两把：“我们从相识到相许，也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可你却从来就不曾问过我，有关我的任何事情？有时，我都会在想，你是不是对我根本就不在意。”

手指在秦倾的脸颊上慢慢滑过，秦楚轻声笑道：“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舍不得让你离开。就算你不在意我又怎样？只要我在意你就好。”

秦倾微微一怔，望向秦楚的双瞳紧缩。经他这么一提，自己还真是除了知道他叫溟翼，拥有不死不老之身，其他的事情竟然是一无所知。

“我……”

言还未出，便被秦楚以一指竖在唇上，秦楚对着秦倾笑着摇了摇头，温声细语的说道：“你自是什么都不用说，先前是我不懂你，几百年独自深思之后，我现在倒是懂了，比以前更懂你……”

什么都不问，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不敢问。

旋即，就看秦楚对众人笑了笑：“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的血有让人返老还童的作用，其实，那些只是表象，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让一个耄耋老人变成青年。这说起来，只是一场生命能量的交换。”

除了秦倾听得似懂非懂之外，其他人都有些不知所云。

秦楚继续解惑道：“道理很简单，就是将内在的生命能量都转为表面所用，生命能量的总和是不变的，此消彼长的结果只会是让那人更快的接近死亡。”

“那岂不是就像昙花一现？”秦倾略微皱了皱眉。

昙花一现固然美好，可也太过短暂。这样值得吗？为了片刻的美丽而赔上生命。

“不错，就像是昙花一现，很美不是吗？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间上有不少。”秦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世人的愚昧，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么唐溪为什么会是个例外？是因为倾儿的血吗？”乔懂了，可也不懂。

秦倾也侧目看着秦楚，很期待他将给出的答案。如果两个人的血合在一起能够让人容颜永驻，长命百岁，那么他会考虑是不是要给在场的这四个人？毕竟秦立轩对他们有养育之恩，还有其他三人的授业之恩。

秦楚却收敛起了笑意，他说道：“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

“不明白。”秦倾蹙起眉头。

秦楚道：“正如我先前说的，万事都讲究一个缘字。要是无缘，唐溪也逃不过昙花一现的命运。”只是这个缘，也包括孽缘。这一句话，秦楚并没有说，后事究竟会怎样，秦楚不是神，他也算不出来，所以也只能被动的走一步算一步。

偏过头，看着身旁自己等待了百年的爱人，秦楚的眸色变得深沉。无论唐溪与他们这个家族有什么关系，他都不会允许意外发生。

不过七月红可真是一个大麻烦……

现在，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苏醒过来的事实，或许可以借此好好利用一番。

柴火焚烧的烟，从墓穴口顺着甬道飘到了他们这边。

“怎么回事？”面对越来越浓烈的烟，大伙儿都捂住了口鼻。

秦倾看着通向外头的甬道，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有人想把我们薰出去自投罗网，或者是想将我们憋死在墓里。”

“这个墓穴是你自己设计的，那么你一定知道出口对不对？”醉猫将希望寄托在秦倾的身上，他也不愿意变成薰肉，而且心愿未了，他也不想自己死不瞑目。

至少，他想在自己死的时候，能够带着一个答案去，一个给那人的答案……

醉猫的话，成功的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聚到了秦倾身上。迎上众人的目光，秦倾摇了摇头：“出口只有一个，就是进口。这是阴宅，又不是阳宅，我哪里会弄那么繁琐。而且，我当时建造这个墓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进来之后还能够出去。”

“既然不愿意弄得那么繁琐，又为什么要将墓弄得这么隐蔽，这么大？而且还用夜明珠点缀？”秦楚挑起眉眼，略带笑意的望着秦倾。

秦倾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冷冷道：“我喜欢安静，不愿意给人打扰。至于那夜明珠，是别人送的东西，我喜欢的紧，所以就带着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秦楚眼底泛着浓浓的笑意，面子上却要装作一本正经：“没什么不对。”

眼见着两人又有掐架的趋势，醉猫倒是急了，这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们竟然还这样！

“这种事情，其实你们私底下慢慢聊，细细聊，比较好！眼下，我们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怎么逃出升天？”黄浦伟祺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墓中的烟越来越浓，眼睛和呼吸道都明显开始不舒服，这样下去，看来真的会被熏死在墓里，“这倒也好，我们都不用担心会死无葬身之地了！”乔意外的说了句玩笑话，笑话有点冷，但所有人都笑了。

是啊，至少不会死无葬身之地，不算太差。而且路上还有人作伴，也不会怕寂寞。

浓烟滚滚中，秦倾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抓住，不用想，不用猜，他知道是秦楚。“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秦楚这么在他耳边说的。

“你会离开吗？”

看着浓烟中的人影，秦倾问出了当年秦华风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虽然秦华风什么都没有问，但是秦华风知道溟翼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终有一天他是会离开的吧！或早，或晚。所以，就算是情到浓时，秦华风都没有和溟翼越过界，他们之间只是拉个小手的美丽单纯。

不是不想更亲密，只是害怕这样在分离的时候，彼此只会更想念对方。

任由秦楚拉着自己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离洞口越来越近。“你想冲出去？”秦倾并不在意，因为秦华风活不过二十六岁，那是他的命。可是，他希望现在身边的那些人都可以活到寿终正寝。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秦楚笑笑，他将黄浦伟祺当年给他的剑还了回去：“黄浦家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黄浦伟祺接过剑，稍微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将剑又丢给秦楚：“要还是把我当舅舅，你就给我好好收着！”不管溟翼是什么人，在我们的心里，你依然是楚娃子。

秦楚将剑握在手里，这种兵器，他本是不屑一顾的，可现在这东西却有着不同的意义，抬起眸子，他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143.我们依然还是我们

不懂得深意的人，不会知道那柄利刃的意义。

黄浦家曾经确实出过一位威震四方，功勋显赫的大将军。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最后却遭同僚的诬陷，终招致牢狱之灾。黄浦大将军一身傲骨，却是如钟馗在堂上撞柱一般，最后也选择了这样一个激烈的方法来表示自己对主上的忠心。

将那柄血染的利刃送到将军夫人手中的时候，夫人将那柄剑交给将军的长子，并交代道，黄浦家往后子孙世世代代都不得踏入仕途半步！但一定要用此剑杀尽世间上所有的奸恶之人。

从那之后，黄浦大将军自刎的这柄剑被一代代传了下去，可也只有黄浦家最厉害、最有资格的后人才有资格继承。因此，秦楚知道黄浦伟祺将这柄剑交给自己，是打从心里将他当成自己人，不会因为这意外却又命定的插曲而改变。

黄浦伟祺不以为意的笑着摆了摆手，而立轩还没有从这突来的变故中缓过来。

眼见着就要到墓穴口的时候，秦楚忽然停下脚步，回首问秦倾：“华风，你的飞花十九式还记得吗？一会儿，我们还和当年一样配合。”

飞花十九式？

秦倾稍稍一愣，这个剑名他是记得的，可是他却不会了。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不是作为秦华风长大的，而是作为秦倾长大的。秦华风会的东西，秦倾并不会。

很久都没有得到秦倾回应的秦楚，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可是秦楚从秦倾现在的神情里看不出他的想法，究竟自己该说什么话才合适？秦楚没有把握。

秦倾看出了秦楚的左右为难，他主动伸手紧握住秦楚的手，对着他莞尔一笑，道：“秦倾不会飞花十九式。”在说话的时候却是有意的看了看秦立轩，秦倾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虽然当年溟翼用他自己的能力将死去的自己还原成襁褓婴孩，再一次经历长大的过程，但是由于外部各种因素的影响，不可能会成长的一模一样。所以就算是唤起了之前的记忆，但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秦华风……

说完那一句话，秦倾将目光转回秦楚身上，他相信秦楚能够明白这句话里所饱含的所有意思。

他有些不安的在等秦楚的回应。

如果我不再是溟翼所喜欢的那个秦华风，那么秦楚还会继续爱秦倾吗？

秦倾抬眸望着秦楚，握住他的手也慢慢的放开……

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秦楚，在对上秦倾平静无澜双眸的那一瞬间，都释然了……

秦楚没有说话，只是很宝贝似的将那柄利刃别在了腰间，然后在秦倾即将把手抽回的时候，秦楚迅速回握住了他的手，身子微微前倾，在耳畔低唤了一声：“倾倾。”

这一声“倾倾”，依然还是秦楚式的又傻又深情风格。

离洞口越近，烟越浓，此刻已经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外面有很多人……”乔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听传来的那些枪械的声音，好像是护国军专用。

醉猫撇撇嘴，嘀咕了一句：“我觉得我们要是这么冲出去的话，一定会被射成筛子。”

见没有人给自己回应，一下子冷了场，醉猫掩饰的笑了两声：“我现在在想究竟是横着死舒服点？还是竖着死潇洒？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竖着死吧！”秦倾很快回答了醉猫的问题。

“为什么？”醉猫扬了扬唇角，他在怀疑秦倾是不是真的明白他在说什么。

秦倾说道：“要是他们子弹飞的快，在你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你就已经向前或向后倒下。这种死法在你还没有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就已经去见阎王，挺好的。”

“那横着的呢？”觉得秦倾的解释挺有趣，秦楚忍不住插了句话。

“横着的啊……靠着墙壁坐着，慢慢的等着被烟熏死，到时候身子正好横在墓道中。这种死法可以让你慢慢感受死亡的过程，有的人应该会很喜欢。”秦倾说的风轻云淡。

醉猫唇角抽了抽：“果然还是竖着死比较适合我……”

正说话间，便有子弹飞了进来，醉猫、乔和立轩躲闪不急，都被伤了。不过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你们三个就先不要出去，在这里等着！”黄浦伟祺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将立轩受伤的腿扎住，侧身对秦楚和秦倾说：“一会儿我们先商量下，该怎么做才能够将伤害降低到最少。”

黄浦伟祺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楚就已经提着利刃冲了出去。

在一阵阵枪声响起的时候，墓道里的人都已经目瞪口呆忘记了反应。等到秦倾回过神，追出去看的时候，就看见那些举着枪的护国军们像是见了鬼一样，颤巍巍的托着手中的枪，一步步的往后退……

“楚……”

究竟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那些人会害怕成那个样子？不过只要秦楚还活着就好。

秦倾望着自己正前方两米左右的地方秦楚的背影，身形很稳，脚下的步子也很有力，不像是受伤的样子。秦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都回去！”

咯噔咯噔的皮靴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秦倾循声望去，就看见唐溪冷着一张脸从护国军围成的那道人墙里走了过来。

见参谋长给了命令，那些人便疯了似的跑离了这个地方。

“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唐溪伸手将帽子往上抬了抬。

秦楚没有理会唐溪，只是当着他的面将手掌摊开，就看一把碎了的子弹掉在地上：“这种东西根本伤不了我。”自从自己的身体被修复了之后，从前的力量已经回来了一些。

秦楚知道，要完全恢复力量，需要秦倾的血。可是现在的秦倾……

算了，就算只恢复了这么一点点，应该也足以应付唐溪。

唐溪的目光越过秦楚落在秦倾身上，眼中泛起一点不可察觉的笑意：“可是你现在也伤不了我。不过，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你们。所以，只要你们不是逼的太紧，我一定不会为难你们。毕竟你们对我还有用。”

秦倾不是太明白唐溪的话，但秦楚很明白。唐溪只有间隔一段时间注入秦倾的血，才能够维持住身体所有机能的黄金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