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的。”乐连城撒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娇,蒋正恺倒笑了,“你就这么想看这个片子?!”
“讲初恋的么……今天是我们九周年诶,庆祝一下,长长久久。”乐连城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才讲出了这样的话,长
长久久,他能活过下个月么,他真的不知道。他有些自嘲地想,要看蒋正恺这个线人高台贵手,容他多活几天了。
“好吧好吧。”蒋正恺笑了,埋头吃起来,“今天可累死我了,一个礼拜没上班,文件堆得这么高!”说罢孩子气地摆出一堆
的动作,冲着乐连城乐。
乐连城叹气:“我还不是一样,股票都跌了。”
“啊?”蒋正恺担心地望着他,“厉害么?”
“没有,并没有怎样的。”乐连城垂下眼帘,含糊地回答。
所有的股,今天收盘的时候都已经跌停了。他现在几乎是身无分文了。
电影院里全是情侣,因为今天放得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黑暗里,乐连城把蒋正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不住地抚摸着,一边低声说:“你小的时候,是不是比柯景腾还坏?”
“没吧……”蒋正恺有些心虚地眯起眼睛,脑袋往乐连城的肩膀上靠了靠。
最后荧幕渐渐模糊下去,只留下一束玫瑰,压着雪白的请帖在婚庆的桌子上。上面字体娟秀,轻快地写着:
“新婚快乐,我的青春。”
乐连城的手背忽然一片湿润,他抬头,原来是蒋正恺哭了。
他问:“你哭什么,娘们似的?”
“那你哭什么?”
乐连城手背一抹自己的眼睛,原来竟然也是湿润的。
两人便尴尬地盯着泪眼,对望,忽然又笑了。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在小小山村里演出《青蛙王子》的样子:蒋正恺扮得公主低头亲吻玩具青蛙,青
蛙被乐连城丢到一边,猛地跳起来抱住蒋正恺亲吻。
“公主啊公主,我是如此的爱你!”乐连城笑嘻嘻地搂着蒋正恺的腰,低声在他耳边说:
“小正,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
这婚礼誓言一般的对话。
不过,现在已没有用了。
没用了。
晚上,蒋正恺躺在乐连城的身下,搂着他的肩膀,承受着他带着病态热度的撞击,一阵恍惚。乐连城不知是因为生着病,还是
怎么样,玩命地揉弄着蒋正恺,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揉进滚烫的自己的身体里。
汁水淋漓地抽弄了几下后,乐连城突然抽身出来,揪着蒋正恺的脑袋,眼眶发红地把那处塞进他的口中,狠狠撞击几下,泄了
出来。
蒋正恺呛得拼命咳嗽,趴在床边几乎要呕出来,乐连城连帮他抚弄脊背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呆呆地跪在原地,低着头,眼泪一
颗一颗砸在床单上。
蒋正恺终于顺好了气,回过头却发现乐连城已经睡着了,趴在床铺上,压出一个蜿蜒的轮廓,像是一条很长的泪痕。
他于是撑着青一片紫一片的身体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一件一件,穿得很是认真,今天是和乐连城在一起的……
倒数第二天。
后天,局长受上面的命令,让张安远在Westin开鸡尾酒会,请乐连城参加,他已经把酒店里所有涉及酒会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
人,只等着乐连城落网。至于蒋正恺,局长已经准备了偏僻有荒凉的欧洲小镇的机票,乐连城一落网,飞机就可以起飞。
他笑了,坐在床边,捂着嘴巴,笑得浑身打颤,眼泪浸湿了手掌。
乐连城躺在他背后,看着面前颤抖的脊背,在黑暗的屋子里,所有的光明都被吞噬。可是蒋正恺因为白,脊背白得像一条漂亮
的海豚,在黑暗的屋子里也看的清清楚楚,每一条肌理线条都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乐连城不敢去看。他的脊背上有一个很浅
的弹孔,浅到几乎都要看不到,那是上次被枪击是留下的,乐连城本以为是蒋正恺爱恋他在意他的证明,可现在看来,连这弹
孔的真实性,他都要怀疑了。
他觉得几乎像是在做梦一样,昨天晚上,他们还在相遇的乡村里相拥而眠,怎么今天就成了这样?乐连城说不清这到底是谁的
错。
于是他只好张着眼睛泪流满面。
外面下雨了。
吴森把窗户关上,几乎不敢看乐连城的脸。
暴雨来得太突然,所以桌上的档案袋已经被打湿了一角,糊在上面,像乐连城心里的一块伤疤,假若揭开来,便只会是淋漓的
鲜血。
乐连城把手捂在档案袋上“蒋正恺”几个字上,仿佛是冬季时,他把蒋正恺的手捂在心口,借着自己的热气,温暖他。
拿出一把裁纸刀,慢慢把档案袋裁开。
乐连城几乎已经失了感觉,把那叠纸抽了出来。
“蒋正恺,1984年生,上海市公安局特别行动队队长。2004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以枪械拼接比赛第一名,射击比赛第
一名,铁人三项第一名被录取为……”
乐连城看了一会,神色自若地把纸塞了回去。
原来真是这样。
他做了一切不切实际的猜测,他猜测这个蒋正恺并不是自己的蒋正恺,他也许是用了他的小正的心脏,整容成了他的样子,只
为让他落网。
可是,这个蒋正恺就是他的小正。
桌子上放着两张机票,是去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的,他原先同蒋正恺说以后要去那里结婚,于是他买了一个小岛。
他以为……
他还以为……自己是有机会把蒋正恺带走的。
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么?
乐连城站在镜子前面,打着领带,翻转,扭曲,拉伸,系紧,动作优雅地像个年轻的欧洲贵族。他仿佛并不是去参加酒会,而
是要去结婚的。
吴森站在他的旁边,说:“连城,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我总觉得有些危险。”
“没事的,森叔,”乐连城套上西装,“我先去看一下小正。酒会时间不长,我一会就回来。”
一会就回来。
跑车停在市中心的公寓下面,后视镜里的几辆车突然幽灵似的消失了,乐连城心里的怒气忽然就涌了上来。
他打开电话,翻出那个按了几百遍的号码。
“小正,在么?”
“在家啊,怎么了?”
“我想你了,我在你家楼下。”
“嗯?你等会不是……”
“我想你了。”
“真是的,那上来吧,我在的。”
蒋正恺探出半个脑袋,惊讶地看着乐连城全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皱眉:“感冒没好就这么折腾……”
整个人忽然被扑到了玄关的墙上,狠狠地吻住了。
唇舌不管不顾地呆着绝望的味道交缠,蒋正恺来不及回应他,便被剥去了家居服按在床上。乐连城用力地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
寸肌肤,似乎是要将他记住,在他身上留下了带着血色的痕迹。他用力撕咬着蒋正恺的身体,在他的颈窝发出低声的野兽似的
呜咽声。
乐连城的眼睛通红,他甚至来不及润滑,粗糙敷衍地用手指扩张几下,便猛地捅了进去。蒋正恺的腰身猛地弹了起来,忽然不
管不顾地挣扎起来:“乐连城,你放开!”
看着他在身下疯狂的挣扎,乐连城的眼睛失了焦距,他伸手去捂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叫骂声。
“乐连城!”蒋正恺曲起腿要踢他,被他狠狠按住,肆虐更深。
“乐连城,你滚开!”
“你滚开!”
眼前青年人的脸,与记忆中那个冲着他发火地少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嘴唇一张一合地朝着他嘶吼着憎恨他的话。乐连城焦急
地去捂他的嘴,可是他狠狠地躲开了。
“小正,不要这样看我……”
他哆嗦着嘴唇哀求着,忽然伸手掐住蒋正恺的脖子。
身下的人的挣扎,似乎离他远去了,他只是放任着这个疯狂的,似乎是不相干的自己,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蒋正恺,直到他挣扎
的动作变轻了,他才猛地放开来。
蒋正恺细白的脖颈上有着明显的掐痕,乐连城忽然不敢再看,从床上踉踉跄跄爬起来,哆嗦着穿上衣服。
过了很久,门很轻的关上了。
傍晚。
梅雨季节,自然是要下雨的。雨水顺着遮阳板倾泻下来,在窗外织出一片水光。外边已经天地一色,灰蒙蒙湿漉漉的,屋子里
却莫名的干燥,仿佛一个抽干了水,被狠狠曝晒过的巨大鱼缸。
蒋正恺拧开床头的灯,床铺上凌乱不堪,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仿佛已有人睡了一生一世,勾出一片阴影。蒋正恺顺着那片凹
陷抚摸下去——那人的气息早散尽了,连热度都消散干净。
蒋正恺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疼得受不了,可是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他撑着床铺的手抖得厉害,眼睛无焦距地望向窗外。
外面的雨越发大起来,对面的丽嘉酒店顶层,标志性的银色探照灯已经开起来,几十只地快速摆动着,划出漫天银光。
蒋正恺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枕头套夹层里摸出一张照片,两个少年挤在镜头前,笑的很欢。这照片这么多年他一直带着。他慢
慢摸上两人的笑脸——
即使是暴虐如他与乐连城,少年时的笑容也都是可爱的,蒋正恺恍恍惚惚地想,只要年轻,什么样的表情都是讨喜的。
他忽然又笑了一下,朦朦胧胧,映着脖子上的掐痕,显得那笑容凄惨无比。
7:00。
再有一个小时,乐连城就可以落网了。自己的官职可以再升一级,还有大半年的带薪休假等着他,潜伏了八年之久,总算可以
休息了。
“卡、卡,卡。”
时间仿佛掉进了粘稠的糖浆里,怎么也流动不了。
7:20。
蒋正恺忽然从床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套上衣服冲出大门。
四十分钟,总可以开到Westin的吧。
希望不会太晚。
正文完
番外:每一个愿望
倒在地上的时候,摔到了脑袋,我想呲牙咧嘴,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粘腻的血液顺着脸淌,我努力弯了弯嘴角想笑来着,只
动了一下,就又挨了两枪,身体在冲击力下猛地弹起来,又落回地面上,终于恍恍惚惚的了。
我好像看见你来了,站在门口,还是少年时候的样子。那是我们的第二次分别,你脸上的泪啊,就像我身上的血,泉水似的淌
着,我想给你擦一下来着,可这回是真的没力气了。
哭什么,傻子,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你一出现,我就看到了你领带上的夹子,上面那个摄像头,还是我亲自签的字运进海关的。
其实我都知道。
所有的。
知道你是特警,知道你任务的每个细节,知道你故意中枪,知道我抱着你的时候你眼睛看着的,家里那无数个摄像头的方向。
我也知道,可我也相信,你是爱我的。
我都知道。
可是啊,恋情就像浸在心脏里的毒液一般爆炸,顺着每一次的跳动充满了我的全身,连灵魂也被腐蚀了。
我是没法不爱你的。
雨扫进屋子里,刷在我的脸上,我的睫毛湿的不得了,很重,眼睛就快睁不开了。
刚刚踢了你一脚,不知道还疼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小正,你知道我在村口大树上写的是什么吗?
“等我长大了,我要帮小正实现他的每一个愿望!”
每一个愿望。
番外完